【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猎狐计划》全集【实体书精校版】 作者:林和平 类型:特种军旅 内容简介 类别:谍战 ☆跨越十四年的间谍悬战风声又起 为清白为荣誉为金钱终归是心魔 ☆一决死战 谁料想 不归路上 无处藏身 ☆寂静的角落里也有想不到的暗战 绝望的死路上也还有翻盘的机会 ☆最意想不到的心智角力 首度揭秘太空军备情报战 本书是一部长篇谍战小说,描绘了一场跨越十四年的间谍悬战,突然风声逆转,潜伏多年的间谍“狐狸”冒然涉险,继而又引来一场敌我双方间谍网络的倾力对抗。小说具有紧张惊险的故事,严谨精妙的布局,层出不穷的悬念和出人意料的结局。 十四年前的泄密案再度上演,最高机密级别、代号“天剑”的激光反卫星研制计划被A国间谍设计调包,第一嫌疑人离奇自杀,军情局、国安局齐齐出动,逐个排查,直至短兵相接,却发现“狐狸”竟藏身在自家人之中,一场明枪暗箭的锄奸行动由此展开,即代号“猎狐计划”。 最高太空军备机密 竟遭遇乌龙泄密 四路人马各怀心机 结局却大跌眼镜 壹号嫌犯○马士平 十四年前因泄密入狱,十四年后再次泄密,看似正常的自杀却又疑点重重。 贰号嫌犯○郑晓天 核心专家竟成最大嫌疑人,在妻子离异、小孩重症之后,奉献一生的事业瞬间又遭质疑。 叁号嫌犯○林天阳 神经大条的保密特工,时而身陷夹击,时而挽救全局,等待他的结局又是什么? 肆号嫌犯…… 【作者简介】 林和平,编导,现居成都。早年曾在总装备部某部任技术员,从事科技专题片的摄像与后期制作;后从事艺术、公益类纪录片制作,并创办杜卡门文化传播中心(成都纪录片联盟)。 引子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孙子兵法·用间篇》 1 1996年仲秋。 冷风斜刮着法国梧桐,枯黄的落叶伴着细雨飘落在人行道上。西都,这座地处西南的繁华都市,以“悠闲安逸”而闻名。据史书记载,西都始建于秦朝,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自开市以来,逐渐成为西南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形成了不同于京津、江浙和闽粤等地的市井文化。 西都人说话走路都比较慢,和这座城市的性格一样悠闲。在这个秋雨绵绵的日子里,西都人自然都躲进了茶楼或者家里,享受着慢生活的幸福时光。 街上没什么人,偶尔过往的车辆甩起一阵水花后便不见了踪影。一个撑着折叠伞的男子,紧挨IC电话机站着,不时左右张望。一阵迟疑之后,他拨通了电话。 “Hello(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句甜美的女声。 “喂?是A国总领事馆吗?”男子有些激动,心跳明显加快。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听得出对方的中文还有点生涩。 “我手上有中国‘天剑计划’的资料,可以给你们,但我要先见总领事。” “哦,对不起。我们总领事对此不感兴趣。”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男子愣了足有一分钟,耳边只传来话机里的“嘟嘟”声。 冷风吹着他凌乱的头发,黑边眼镜上落了些小雨点,模糊了视线。看得出他很失望,似乎心智已经乱了,纵然伞从手中滑落,他也没有反应。 男子失魂落魄地在雨里走着,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街角。 雨继续下着,倒扣的折叠伞被风吹到路中间,一辆出租车开过…… 2 一年后。西南监狱的一名老警察领着一个新警员挨个查号。当走到一处监舍时,老警察说:“这人叫马士平,以前是部队的,想把军事机密卖给外国人,判了五年,人还算老实。” 新警员好奇地朝里面瞅了瞅:“间谍?” 老警察笑了笑:“应该算不上吧,不然也不会只判五年,就是个未遂,连间谍这行的门朝哪开,都没弄明白,就被国安局盯上了。本来还想靠他去钓大鱼,结果发现他没什么利用价值,就收网算了。” “为这点事,一生就这么毁了?”新警员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可不是!这事,隔着老远,都能把人给臭晕了,要是真正的间谍,那还得了!”老警察感叹说。 “早知道这样,不如干票大的,把事儿干成,坐牢也就认了。” 老警察转身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冷冷地说:“那得有点本事才行。”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这人老了,记性不大好了。” “我叫陈军,耳东陈,军队的军。” 3 西都市一处部队大院门前,一个还挂着红色学员肩章的青年军官,背着包仰头望着门口的军徽。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扯了下背包带,走到卫兵前,出示了毕业派遣单。 在卫兵的指引下,他走进院里的办公楼,敲开一间办公室,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军人正坐在屋里看报纸。 “报告!”青年军官站得笔挺。 女军人抬了下眼皮瞅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报纸上:“进来吧。” 青年军官走进屋,递上派遣单,还是站得笔挺。 女军人双手抱在胸前,身子深陷进真皮靠椅,静静地打量了一下青年军官说:“你叫林天阳?” “是。” “毕业于陆军参谋学院侦察专业,本科?” “是。” “知道为什么分到这来吗?” “不知道。” “知道我们单位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是总部科技档案馆。” “哦,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女军人清清嗓子,似笑非笑地说:“我们对外名称叫做总部科技档案馆,你以后和外面联系,包括家人,都可以用这个名字,当然,也只能用这个名字。” “那实际上呢?”青年军官有点疑惑。 “实际上我们是军事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代号哨兵。我是情报组长,刘丽。” “那我的工作是什么?” “去后勤那边要间宿舍,住下。” 林天阳还想问清楚些。 刘丽不屑地说:“待命!” “是!” ·1· 第一章 泄密 1 “7802,51”林天阳还赖在床上,想趁着星期天好好睡个懒觉,主任刘丽的这条短信,就像是个非法闯入者,猛地把他揪起来,还对着脑门来了一拳,打得他金星四射。7802,是泄密的意思,51是归队的意思,念出来就是“拐八洞两,五幺”。这是单位用手机发命令的指令代码。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没遇过这种事,怎么可能?他简直不敢相信,但刘主任从不开玩笑,而且站里任何人都不会拿泄密这种事来开玩笑。足足麻木了五分钟,林天阳才恢复了应有的反应,迅速跳下床,洗漱,穿好军装,摸摸口袋,手机、军官证、门卡、钱包都在,然后就急匆匆跑下楼。 西都市的出租车周末不好叫,一连过了几辆都有乘客,而且旁边还有好几拨人在等。林天阳连连叫苦,都是朋友们约着昨晚打“血战”弄的。他们的老婆到四姑娘山旅游,这几个人逮着机会便拖上他,从周六上午一直打到凌晨两点,弄得他回去倒头便睡,一直到刚才那条短信把他吓醒。 这些指令短信是林天阳根据军用通信编码原理而编制的,供情报站内部使用,避免手机信号被人监听而造成泄密。这样的指令还有一些,都是用于情报站工作人员的私人手机。几年前,主任刘丽看了手机泄密的通报,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毕竟要求大家不用手机不太现实。可没想到今天来的信息竟是“7802”,天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儿,林天阳发现一辆出租车猛刹住在街对面,便不顾一切冲上去。可长期的平淡生活已让他反应变慢,甚至不如旁边的大婶。 “解放军,我赶时间,谢谢啊。”大婶先打开后排车门,就要往里钻。 林天阳一急,掏出军官证:“我有紧急任务,谢谢。”一边说,一边迅速钻到前排副驾驶位置坐下,“到军事科技档案馆!” 大婶狠狠地把车门一甩:“充军哦!” 档案馆在西都市二环路上,门口除了一块军事管理区的牌子,其他一切都和周围的民房一样。周围的人只知道这儿叫“军事科技档案馆”,只有里面的人清楚,这里代号“哨兵”,是军事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负责全省军事科研单位的保密反间工作,另外偶尔还会分析从海外得到的科技情报。 当林天阳跑进三楼会议室,背上都是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 “主任!”林天阳向坐在首席的刘丽报到,随即悄悄地找个角落坐下。 “坐那么远干嘛?今天你是主角!”刘丽的声音从没这么高过。 “是。” “都到齐了吧?下面先请国安局的同志介绍一下案情。”刘丽瞪着眼扫视一遍全场,随后看着几位穿便装的同志说。林天阳这时才注意到会场有西都市国安局局长邓中民,八处处长崔仁杰,以前到国安局办事时见过,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邓局长向崔仁杰点点头,示意他来讲。 崔仁杰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但语气中却明显带着焦虑:“我们的技术部门昨晚11点截获了一封由我市发出的加密电子邮件,收件人是A国一个普通用户邮箱。大家也知道,如果是国际间的普通交流,是用不着加密的。通过解密,我们发现邮件的内容包含了一种激光设备的技术参数,并且是用于军事目的。” 天哪!只有激光实验室才有相关的技术,而激光实验室属于由情报站负责保密反间工作的重点科研单位,属于绝密级别。用主任刘丽的话说,情报站就是因为激光实验室才设立的,即使情报站被老外参观了个遍,也不如实验室流出一张废纸的问题严重。可偏偏就是这个最怕出问题的宝贝蛋出了问题,而林天阳正是负责它的保密工作。 正在这时,林天阳的手机响了,上海滩主题曲的铃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他。开会时手机必须调成静音,这是规矩。尤其是在这种严肃的氛围里,会议室内居然响起手机的铃声,尽管林天阳是匆忙赶来而疏忽,却绝对不可饶恕,因为这里还有外人。每个人的目光就像一根根鞭子,带着怨气和鄙视正要朝林天阳狠狠抽来。他立即缩着脖子悄悄伸手到裤兜里摁断了电话,看都不敢看一眼。 在用目光惩罚过林天阳后,大家接着听崔仁杰介绍。 “由于我市并无其他单位与激光有关,只有你们系统有激光实验室,而且是军用,是重点保密的单位。因此——” “浪奔!……”崔仁杰话没讲完,上海滩的主题曲又响彻整个会议室,将他的思路彻底打断。林天阳快哭了,这手机怎么这么不争气,响第一次是因为自己来得匆忙,可刚才掐电话时,怎么没想到关机呢。人摔倒没什么,可如果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而且两次都摔得四脚朝天,那结果就一个,玩完! “你给老子滚出去接!”刘丽的声音已经不是高度的问题,连女性领导所忌讳的粗话都忍不住脱口而出。 林天阳像只受伤的猫一样,迅速溜出会议室,掏出手机一看,是激光实验室课题组长郑晓天打来的。 “喂,我这正开会呢!”林天阳恨不得从电话这头给他一拳,激光实验室泄了密,他这个课题组长还在这时给他来电话。 “开会?开什么会!我问你,激光实验室是你们在负责保密工作吧?”郑晓天的火气更大。 “是啊。”林天阳的口气只能软下来。 “现在国安局的人要来查我们的电脑,是怎么回事?还说是上头的命令,你们赶紧过来!”郑晓天挂断了电话。 林天阳的头又一次金星四射,半天回不过神来。国安局这是什么意思啊?一边和我们在这儿介绍案情,一边派人去实验室查电脑,不能打个招呼吗?不行,得赶紧告诉刘主任。想到这,他似乎有些清醒了,快步走进会议室,俯身跟刘丽耳语道:“国安局的人到激光实验室去了,正要查郑工他们的电脑。” “什么?”刘丽凤眼圆瞪,转过头怒视邓中民。 “邓局,你们都去实验室啦?” “刘主任,这是上头的安排,我们也只是执行嘛。毕竟,激光实验室涉及绝密级别的技术,我们也不敢大意啊。”邓中民也感到有些不厚道,尴尬地赔着笑打圆场。 “我们走!” 激光实验室从行政上直接隶属于总部,全名叫“解放军某部光学研究所”,只是出于习惯大家一直就叫激光实验室这个名字。它本来在西都市郊区,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新修建的三环正好从实验室旁边经过,也就勉强算是在城里了。爬满外墙的藤蔓显出实验室悠久的历史,同时也具有很好的隐蔽效果,让外人无法窥视其中的秘密。这里进出极为严格,没有特制的IC卡连大门都进不了,只认证件不认人。如果硬闯,卫兵有权开枪。曾经有群醉汉在门口撒泼,叫嚣着要进去逛逛,结果卫兵们端着几支81式自动步枪冲出来。对着他们齐刷刷地拉枪栓,那“哗啦哗啦”的枪栓声吓得这帮家伙立即没命地跑了,还落下只拖鞋在门口。自打那事以后,周围的居民从门口过都特别小心,说这里面有军事秘密才这么严,眼光都很少往里面瞟。 当林天阳一行开着猎豹赶到实验室时,邓中民和其他人也到了。林天阳从反光镜里看着他们的车跟着进了大门,心里顿时明白:门卫已经接到命令放他们进去,不然的话,卫兵早在警戒线就拦人了。这说明他们这次行动的确是得到上头同意的。 办公室里,郑晓天一言不发地怒视着对面的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正在做他的思想工作:“郑工,我们的证件您也看了,手续也出示了,您看这?我们这也是工作嘛,希望你理解。” 林天阳推开门,叫了声:“郑工”,大家都挤进了办公室。 郑晓天看该来的都来了,忿忿地说:“我今天想搞清楚,激光实验室的保密工作到底是档案馆负责,还是西都市国安局。总不能我们这儿成茶馆,谁想来就来吧?” 刘丽赔着笑:“郑工,是这样的,保密工作是我们在做,但是,国安局对于泄密或者其他一些特殊情况也有权介入,毕竟他们负责侦查嘛!” “侦查是不是就可以没收我们的电脑?那我们的课题还做不做了!”怪不得郑晓天这么生气,原来查电脑是要把电脑带走。这样一来,不仅课题不能如期进行,而且任何一个科研人员都会把这样的侦查看成是侮辱! 是侮辱!包括一边做案情介绍,一边不通知就来查,也是侮辱,是对情报站的侮辱!很可能已经把情报站也包含在怀疑对象里了。林天阳看着国安局的人,愤怒油然而生,简直不把情报站放在眼里。 国安局长邓中民看看刘丽,似乎暗示说现在最好是情报站这边来做工作。刘丽也心知肚明,今天这架势摆明了是必须得把相关人员的电脑带走,没通知情报站应该是怀疑情报站也牵涉其中,至少负有失职的责任。 “郑工,”刘丽无奈开了口,“国安这边也是按规定办事,我们还是配合他们吧,早一天查清楚,对大家都好。” 郑晓天抬起头叹了口气,皱起眉头,沉着脸对身边的助手说:“打开核心实验室,让他们搬,我们的人都出来。” 核心实验室是激光研究的关键所在,大部分实验都在里面完成,相关的数据记录、实验方案、课题计划等资料都存放在里面。林天阳虽然一直负责整个激光实验室的情报工作,但也只进过几次核心实验室,而且每次都是郑工或他的助手陪同。这里面有一台激光发生器,每次实验时,研究人员会关闭所有的灯光,一按开关,这台激光发生器可以打出一束激光,并在激光靶上留下痕迹,同时会有“啪”的一声巨响,随后与发生器相连接的电脑就会得出如速度、偏转度、能量、爆炸波等相关数据。这些实验数据一次次地累积起来,可以为真正的激光武器提供设计依据,是激光发生器将来运用于战场的保障。核心实验室还有一个其他的光学科研单位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这里可以模拟外太空的环境,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研制的激光发生器将来有可能运用于外太空环境。而这些正是实验室属于军事绝密的原因,也是刘丽所说的这里流出一张小纸片都比情报站被老外参观还严重的原因所在。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具有优势,可以说谁拥有强大的骑兵谁就拥有战略优势,因此成吉思汗可以横扫欧亚大陆。当钢铁军舰出现后,制海权理论被广泛运用。在二战中,德军由于不具有制海权,所以始终被英国海军封堵在波罗的海,也始终无法越过英吉利海峡。而从莱特兄弟发明飞机开始,经过短短几十年就发展到喷气式战斗机时代,从而也结束了坦克作为地面战争之王的辉煌,制空权成为赢得战争的保障。海湾战争让制空权理论得到了新的演绎,世界各国的军事家们睁大了眼睛,从CNN(Cable News Network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电视画面中见识了什么叫信息时代的制空权。 可未来的战争是什么样子?按照战争的演进逻辑,制空权之后将是什么呢?各国军方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是制太空权。现在有能力研制外太空军事武器只有美、俄、中三国,英、法、德、日作为第二梯队具有一定的科研能力,其他国家基本上就只能做构思和发展纲要了。 做为军事科技情报局,核心工作就是搜集军事科技情报,并保护自己的科技情报,而作为制太空权军事科技项目关键之一的激光实验室,自然是保护的重点。因此一直以来,是由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负责日常情报工作,而国家安全局在出现紧急情况后也有权介入,其安全保卫工作实行的是双线管理。 郑工的助手在核心实验室的密码门禁上刷了卡,然后把手按在识别器上,几秒钟后一道蓝光扫描过她的手掌,“啪”的一声,厚重的全钢电磁门解锁后缓缓打开。国安局的特工鱼贯而入,林天阳正要跟着进去,刘丽挡住了他。邓局长见状,便也不进去,陪着刘丽在门口寒暄。 崔仁杰说:“陈军,你们几个动作轻点,只搬存资料的电脑主机,和激光发生器连接的实验电脑不要动。” 刚才给郑工做思想工作的年轻人答应一声:“好。”便麻利地拔下资料电脑的连线,抱起主机出了核心实验室。崔仁杰四下打量一下,便说声收队。 “刘主任,真是麻烦你们了。改天我做东,咱们聚聚,算是我赔罪,把郑工也叫上。”邓局长在官场历练多年,说话总是给人留有余地。 “说哪儿的话,工作嘛,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刘丽也顺坡下驴。 “行,那改天我给你电话。” “好。” 2 深夜,西都市国安局会议室内,大家聚精会神盯着投影屏幕上一名军人的影像资料。陈军站在一旁介绍:“郑晓天,1988年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光学系,后在国防科技大学物理系攻读硕士、博士,是激光实验室的课题负责人。1998年与妻子张惠育有一子,名叫郑彤彤。2003年两人离异,孩子归郑晓天。前妻张惠现在上海深海公司工作,深海公司为A国著名科技公司,年营业额超过50亿美元。2006年,郑晓天与前妻所生孩子查出患有严重心脏病。据同事反映,这也是郑晓天至今未再婚的原因。从离异至今,郑晓天与孩子一起生活。据调查,激光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家里不允许接入国际互联网,而郑晓天却私自接入,主要是他儿子在用。平常,郑晓天在实验室时,由保姆照顾孩子。” “我们追踪发邮件的IP地址是他家的电脑吗?”有人在下面问。 “不是,邮件是从一家网吧发的,邮件用户名也是5月13日晚上11点刚刚注册,也就是昨晚。我们已经查明,网吧管理员没有登记其身份证。我们已通知辖区派出所对该网吧作出处罚。”陈军确认说。 “那为什么重点关注这个人呢?激光实验室还有其他10个人也是可以接触机密的。” “通常情况,实验室人员只能周末回家。据我们对这11个人及其家属的外围调查,郑晓天于13日上午返回市区,带儿子去了医院,今天清晨才返回实验室。这个时间段正是泄密邮件发送的时间,而其他人都留在实验室的宿舍。因此,郑晓天具有作案时间。第二,郑晓天的儿子由于患有严重心脏病,花费很高,郑晓天每月近万元的工资大都用于孩子的治疗上,这使得他有可能为了钱铤而走险,不惜出卖机密,因此,他具有作案动机。同时,做为课题负责人,是可以接触全套科技资料的,而其余10人,只是了解课题的一部分。” “今天带回来的电脑有没有什么问题?”邓中民的脸上阴云密布,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问道。 “还在由技侦的同志分析,并和泄密邮件做对比。这台电脑是专门存放重要资料的电脑,所有的实验数据记录、实验方案、设备图纸等绝密资料都存放在这台电脑里,整个实验室,只能由郑晓天使用,其助手也无权使用。”陈军回答起来显得很干练。 “那就得尽快分析,”邓中民脸上有些犹豫,随即又严肃地说:“不能超过明天上午10点,这台电脑必须给人家还回去。” 崔仁杰不解地问:“邓局,您看是不是太急了,这台电脑对破案至关重要。” 邓中民摇摇头,似乎陷入到沉思中。他皱了皱眉,喉咙轻轻地咳了一下:“我也知道至关重要,可就因为这台电脑太重要,所以,在我们这里的时间要越短越好。万一这电脑坏了什么的,那谁说得清?不全成我们的责任了。” 崔仁杰点点头,心里不由地感叹:毕竟是当领导的,看得远。想到这,便扭头说:“陈军,你今晚就陪技术室的同志一起加个班。” “行!”陈军答应得很爽快。 一开完碰头会,陈军快步走到技术室。屋里到处是各种闪烁的电子设备,只有贾全和黄倩两个人在。贾全是邓局去年专门从市公安局技侦处要过来的,可以说是国安局的电脑专家。昨晚的泄密邮件就是由他解密,这才发现出了这么大的案件。 “贾工,怎么样了,崔处要我过来陪你加班。” “哦,那辛苦你了。我已经调出了资料,和邮件的内容在做对比。暂时还没发现特别的地方。” “有你们两位大侦探在,我就回家了,你们慢慢弄吧。”黄倩高兴地收拾好提包。 “嗯,你走吧。路上小心,很晚了。”陈军关心地看着黄倩出了门,才收回目光。 “你是怎么做对比呢?” “你看,我这套分析软件是网络上用的,它可以分析邮件内容和这台电脑里面的内容的相似性,如果仅仅是两篇文章,几秒钟就可以搞定。不过,这里面有图表,有设计图,还有很多专业数据,它对比起来就会比较慢,出错率也会比较高。” “有什么办法能准确点吗?” “我是这么想的,先由软件找出可疑的相似之处,再由激光技术方面的专家来做人工对比,这样会准确些。” “可这台电脑明天上午10点就得还回去。”陈军知道,在西都市,只有激光实验室的人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总不能让他们来鉴定吧。 “今晚应该能分析完,明天你们抓紧找专家看。” 陈军往沙发上一躺,打个哈欠说:“行,那你弄吧,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那我分析出结果叫你。” 夜更深了。 几台并网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分析进度的色条不断闪烁。5%,10%,15%,进度时快时慢。贾全看这么等着实在无聊,便打开文件柜拿出一桶方便面冲上,嘴上叼着塑料叉哼起歌来。 说实话,贾全对能不能分析出两份资料的相似性,也没有把握,这毕竟是专业性的技术资料,不是网络文章,分析这类资料得有过硬的专业知识。不过,如果它们中间有相同的大段文字,那肯定逃不过软件的过滤,只要发现这个,也就能从侧面反映问题。 想到这,贾全不觉仿佛自嘲地一笑。他回头看看陈军,发现这家伙已经进入梦乡,不时还打几声鼾。 “先上个厕所,再回来吃方便面。挑灯夜战,命苦啊!”贾全自忖道。 当贾全上完厕所,回到技术室,陈军还在酣睡。 “真幸福,睡得跟猪似的。”贾全小声嘟囔一句,走到桌前掀开方便面,香喷喷的热气顿时四溢开来。 当显示分析进度到100%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贾全整理了一下得出的相似性结论,转成文档打印出来。 “醒醒,天亮了。”他摇醒陈军,“这是分析出的相似的地方,我整理出来了。” 一听这话,陈军刚才还蒙眬的睡眼顿时一亮。他用力地搓了搓脸,然后接过打印稿:“好,真有你的,怪不得现在国安局、公安局都抢着招懂电脑的人,工作效率高啊,要是靠人工来逐条分析对比,那肯定得下个月去了。” “过奖了,过奖了。还是你们这些做侦查的厉害。”贾全禁不住夸奖,脸露喜色。 “我这就给崔处长汇报去。”陈军说完,便离开了技术室。 此时的林天阳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木然地看着对面的办公室。从激光实验室回来,刘丽一句话都没说,他也没敢说。他估计刘丽很想骂人,尤其是想骂他这个负责实验室保密工作的,但刘丽却什么都没说。一整夜,林天阳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白天的情景一幕幕地回放着,郑工愤怒的脸,刘丽无奈的面孔,还有邓局长,崔处长,还有那个叫陈军的,大家的面部表情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泄密!”有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喊着这个词。真的泄密了,自己难辞其咎,甚至刘丽也得承担领导责任。 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能接触资料的有11个人,而能接触全部资料只有郑工一个人。可进出实验室,尤其是核心实验室,必须有两人以上,楼里楼外到处都有监视器,而且门口有检测通道,如果是光盘、优盘,甚至一切有可能携带资料的设备都不可能通过。实验室又是与互联网做了物理隔离的,不可能通过互联网泄密,甚至和军网都不相连,那么通过网络泄密的途径也可以排除。整个实验室还有通讯信号屏蔽,手机、无线网都没用,无线通信泄密也不可能。 可究竟是怎么泄的密?难道是有人带出了资料?那这个人是谁?又是怎么带出了资料? 唯一能接触全部资料的人是郑工,前天他的孩子进医院,给林天阳打电话说过,算是给情报站请过假。这些年,郑工一个人带着患有严重心脏病的孩子,挺不容易,这种病说倒下就可能再也起不来。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是郑工要带孩子去医院,没人会说三道四。而且,情报站只是负责保密工作,相关人员的去向只需打个招呼就可以,程序上的批假权在总部。自从负责激光实验室,林天阳和郑晓天没少打交道。林天阳一直认为郑晓天是个很负责的父亲,而且,是个很正直、也很随和的科学家,这样的人会故意把资料发给国外吗?如果说无意之中泄密,林天阳还觉得有可能,但窃取绝密,当间谍这样的事,会是一个这么负责的父亲能干得出来的吗? 就算真的是郑晓天,那么他是怎么带出资料的呢?除非……? 林天阳想到了一种可能,但这样的想法过于疯狂,连他自己心里都连连否定。那就是郑晓天用脑子记住了资料,等回家后再回忆出来,一点点地,最终把全部资料带出了实验室。 这可能吗?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看着窗外,林天阳头痛欲裂。 3 “崔处长,您来啦!”陈军见到崔仁杰,上前打了招呼。 “小陈,昨晚辛苦了。怎么样?” “这是贾全昨晚用软件分析出两者的相似之处。”陈军把资料递给崔仁杰。 “这么多啊!”崔仁杰翻看着资料,似乎有些疑惑,“这能说明两者内容相似吗,能说明邮件的内容就是出自这台电脑吗?” “这个我不太懂,不过,就凭这些相似处,应该能说明些问题了。”陈军也不敢肯定。 “好,我马上给邓局汇报,你们在局里待命。” “是。”陈军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 崔仁杰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走到邓中民的办公室。 正在泡茶的邓中民一看到崔仁杰,便说:“老崔,怎么样啊,我这昨晚是一宿没睡踏实啊,你说咱们就凭一封从个破网吧发的邮件,就把人家核心实验室的电脑给抱回来,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邓局,你看这是昨晚陈军他们分析出的结果,这封邮件的内容和那台电脑的内容有这么多相似之处。” 邓中民接过资料,一边看,一边品茶。看了一会儿,邓中民闭上眼沉思着。 “有了这些相似之处,能不能肯定这封邮件的内容就是出自激光实验室?能不能作为证据?”当他睁开眼时,直勾勾地盯着崔仁杰问。 “邓局,这让我怎么说呢?”崔仁杰避开邓中民的目光,“我毕竟不懂激光这方面的知识,我刚才看了一下,主要是有些文字说明,两者很像,其中有26处,用词完全一样,甚至语句都一样,但这里面没有具体的实验数据。”崔仁杰见邓局问得这么直接,不好回避,但也不敢肯定。 “嗯,那就还不能作为证据,对吧?我昨晚左思右想,总觉得不踏实,这是一种直觉。看了这资料,还是不踏实。” “那您看,今天还不还电脑呢?” “这样吧,我现在给省厅作汇报,看省厅是什么意思。”说完,邓中民拿起电话拨通了省厅。 简短几句对话后,邓中民听明白了意思。还!不能耽误课题的正常进行,电脑必须在上午10点前送回。而得出的结论必须是肯定的,或者否定的,含糊不清的结论那不叫结论,也无法作为证据。 邓中民沉思一会儿,说:“老崔,你上午亲自跑一躺,把电脑主机给实验室送回去,就说我们还在调查之中,抱走电脑是想核对一些情况,没别的意思。去吧!” “嗯,我马上办。” “还有,实验室的那些能接触资料的人,你组织人查一下他们这段时间的活动,另外情报站的人有什么动静也要注意,但动作要小。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想闹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知道了。” 等崔仁杰出了办公室,邓中民拨通一个电话,语气十分恭敬:“喂,周司长,我是西都市的邓中民啊,有这么个情况,我们这里有个案子有点拿不准,看您能不能介绍一位懂激光技术的专家,来指导我们一下。” “嗯,好的,太感谢您了,我马上联系他。行,我记下他电话。” 放下电话,邓中民点上一支中华,又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是太草率了吗?可是发现泄密邮件与激光有关,又只能去调查激光实验室,而激光实验室是重点保密单位,一查必然惊动情报站,要想搞清楚邮件和实验室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能对两者之间进行对比分析,也就只能把实验室的电脑拿回来分析。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如果两者不一样,或者不能确定泄密源是实验室,那国安局就被动了。 这封邮件肯定是窃密行为,不会是无意间的疏忽,而且找了家不登记身份证的网吧发,就是为了躲避侦查。那么,在西都市就隐藏着至少一只狐狸,它的目标就是与激光武器有关的情报。这封邮件能说明他已经得手了吗?如果得手,他应该已经撤离西都,毕竟有那么多的时间。可如果他已经得手,为什么要用邮件的方式,这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啊?他又是怎么得到邮件上的内容的呢? 根据邓中民多年的经验,用邮件传送情报,很可能是个新手,是对情报工作完全不了解的人。现在世界各国的情报机关都不会从网络上交接重要情报,这几乎百分之百会被发现。可如果是新手的话,他怎么窃取到这么机密的资料?要避开实验室的重重监视系统,避开情报站绝非易事。就算是内部人,想把资料带出去,也几乎不可能。自从14年前的一次泄密未遂案,实验室的保密工作一直很严,连张废纸片都带不出去。 不会的!邓中民心里很肯定,这不是新手能做的。 能窃取这种级别资料的应该是专业间谍,可他为什么不通过他们的秘密管道传送资料呢,而是发送了加密的邮件,难道是——? 想到这,邓中民不由得一阵紧张,自从入行以来,他还从没这么不安过。从把实验室的涉密电脑带回局里,就一直感觉不踏实。这是一种直觉,是长期侦查工作养成的直觉。 邓中民看着眼前的茶杯,感觉就像是面对一潭深渊,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却怎么也看不到底。 “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邓中民喃喃自语。 ·2· 第一章 泄密 4 “你是在做情报工作,还是在找对象?直觉?我们做情报工作不是靠直觉,是靠严密的分析,是实证!”当刘丽听到林天阳说出直觉两个字时,忍不住火了。 “掌握全部资料的只有郑晓天一个人,而且13号那天他还回家了,这正是泄密邮件发送的时间。你还直觉不是他泄的密。我告诉你,现在就他嫌疑最大。” 林天阳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实验室设了那么多道保密措施,结果还是泄密了。我给你两天时间,必须给我找出泄密源!” “是!”林天阳一个立正。 出了办公室,林天阳走进电梯。声像技术室在顶楼,激光实验室的监控录像通过军用光纤线路一直连接到那里。每天每一个摄像头所记录的视频都会被保存到技术室的服务器里,通常会保留一个月,如果没有疑点,就可以删除。 技术室里有十几位军官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各自的电脑,监看着过去一个月来的所有监控录像。 “有没有什么疑点?” “资料太多,我们倒着从头看,先检查了13号那天的视频。刘主任还叫了几个同志来帮忙,现在才看到10号的,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实验室所有的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在工作。”技术室的小张回答说。 “如果内部没什么疑点,那实验室外面呢,我们在墙外、大门口也有监视器,这些视频有什么疑点?比如不像周围居民的人,遮遮掩掩地向里面张望,或者小贩、乞丐、捡垃圾的那些人?” “13号上午,倒是有个捡垃圾的从门口过,往大门里张望了一下。不过,从实验室的大门往里看,也望不到什么啊。”小张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电脑上那些视频。 “把那段视频调出来,我看看。”林天阳满心疑虑地说,做情报工作的,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画面上,收荒匠蓬乱的头发下,胡子也乱糟糟的,肩上背着个蛇皮口袋,手里拿了根竹棍。唯独他戴着的那副黑边眼镜,不算太糟。当他走过大门时停下望了一眼,卫兵一声喝,他立即走开了。 林天阳有些失望,这是个很普通的举动,实验室门口挂着“军事管理区”的牌子,还有持枪的卫兵,这都足以引起任何一个过往行人的注意。张望一下,甚至停留几秒,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过了大约半小时,郑工的车出了实验室。”小张随口说了一句。 “嗯。”林天阳应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郑工是回去带孩子看病去了,是通知过情报站的。 “怎么样了?”刘丽进来问。 “主任,现在暂时没发现什么疑点。监控视频有整整一个月的,总共98个摄像头,检查完还得要些时间。” 刘丽见大家都在查看录像,便没有说话。 林天阳见状,便说:“小张,你继续查吧。” “好。” 刘丽有些不满,责备地说:“这么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得抓重点,泄密案既然是13号晚上11点发送邮件,那么重点就在13号前三天。只要资料被带出实验室,肯定会有异常情况在这几天发生。” 林天阳实在想不出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发生,只能沉默。 小张看看林天阳,又看刘丽,似乎欲言又止。 “小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讲,猜测也可以。”刘丽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张的疑惑。 “我总觉得这个乞丐有点问题。”小张说得不是很自信。 林天阳心里暗笑,这也是一个和他一样凭直觉看问题的人,就等着被刘丽骂吧。 “哦,说说看。”刘丽看来有点兴趣。 小张声音低沉,有些不安地说:“激光实验室每天的录像我都会大致看一下,差不多有一年了。从大门口过往的人,大多是周围的居民,所以,我通常在视频里看到不止一次,有些人是天天从门口过。这些面孔我多少会有些印象。可这个乞丐,我从没见过。” “可是他没进去,只是在门口望了一眼,而且乞丐也是到处走的,这不奇怪。”林天阳反驳说。 “嗯,那倒是。”小张耸了下肩膀,继续检查录像。 “什么乞丐?”刘丽用眼睛扫视一下林天阳,警惕地问。 “小张,把13号那天大门口的录像给刘主任看看。” 当画面上那个乞丐扭头望着大门时,那张胡子拉碴却戴着黑边眼镜的脸,正对着监控摄像头。 “停!” 刘丽这一声喊,让整个屋子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刘丽,而刘丽目不转睛地看着暂停的画面。这一刻,林天阳体内的血似乎都停止了,大脑的思维也被这声“停”给中止了,像是医学上所说的专业术语——“脑死亡”。他努力镇定下来,也将目光移向画面。 “把画面截下来,放大!”刘丽可能发现了什么,显得异常激动。 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林天阳也回过神,仔细盯着画面。 当画面逐步放大时,那张邋遢的面容也越来越大。 “马士平!” 当林天阳听到刘丽脱口喊出的名字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正是十四年前那桩泄密未遂案的罪犯吗?林天阳觉得肾上腺素忽地涌遍全身,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十四年前,马士平想出卖机密给外国领事馆而被抓,判了5年。而他被捕前正是激光实验室的高级工程师。林天阳没见过他,只是听说过,因为在林天阳分配到情报站的那一年,他已经入狱了。也正是因为他,激光实验室的保卫措施升级。 “是他,这副黑边眼镜,这身形,都是,是马士平!”整个屋子都听得到刘丽激动和愤怒的声音。 “乞丐?还挺能装!坐了5年牢还没够,真是没救了!”刘丽似乎忘了别人的存在,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上的马士平。 大家都看着刘丽,谁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林,你立刻找到马士平,把他控制起来。如果他有逃跑的迹象,马上逮捕。” “主任,我们……”林天阳有些迟疑。 “什么?” “我们在军事区之外没有逮捕权。”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是他跑了,你就去替他坐牢。” “是!我马上带人去。”林天阳转身离去。 “回来!”刘丽喊住他。 林天阳问:“还有什么事?” “知道去哪找他吗?” “我会去查。” “去问郑工,他们是朋友,应该知道他的地址。另外你们都换上便装,动作尽可能小点。” “是。” 5 崔仁杰带了几个年轻人开车将电脑送回了实验室。当郑晓天看到他们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让助手签了交接单,连寒暄的话都没有,场面比较尴尬。在回去的路上,崔仁杰感到憋气。他从邓中民的眼里看出了不安,也知道查激光实验室非同小可,需要过硬的证据,可那封邮件应该过硬了吧!除了激光实验室,全省哪儿还有能出这样资料的?有些爱好军事知识的网友,常在一些论坛上说些大话,但都不会涉及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只能做吹牛皮用。但这封邮件不一样,涉及了非常具体的技术细节,外行是编造不出来的,而且又是在黑网吧发送的,这说明此人有反侦查意识,肯定是窃密行为。真不知道邓局长有什么不安的? “要我说,就先把那个郑晓天给拘留了,说不定能审出什么线索来呢?”崔仁杰心里想。 这时电话响了。崔仁杰一看,是陈军打来的。他在去实验室之前先安排陈军布置了两拨人,盯着实验室和情报站,看来是有动静。 “有什么情况?” “崔处,刚才情报站的林天阳急匆匆地开车往东去了。” “那你们跟紧了,他们肯定是有什么发现。这帮人如果敢乱来,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 “是。” 好家伙,情报站动作挺快啊。崔仁杰感到一阵兴奋,每当案子进入关键阶段,他都会兴奋起来,有时连续工作三天三夜都不觉得累。他喜欢有案子,有案子就能让他激动,让他全力以赴,让他觉得人生有价值。每当有情况发生,他的大脑就本能地快速运转起来,去搜索,去分析,去推理,把藏在纷乱现象背后的真相给找出来。而现在,他就处于这种状态。 挂着军车牌照的猎豹在西都大道上疾驰,可要不了几分钟就得停下等红绿灯。林天阳一直很遵守交通规则,似乎这也是军人应该绝对服从的命令一样。 “马士平究竟是个什么人?都坐过一次牢了,还敢再窃密?真是不要命了。”开车的小马问。 “谁知道,”林天阳看看街上的人流,心事重重,“你看街上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男女女,一人一个想法,说不定有的人比他还不要命。” 林天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盯着小马问:“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你想弄到激光实验室的资料,你会怎么干?” 小马眨巴一下眼睛,尴尬地笑了:“我不敢,这事得掉脑袋。” “我就是随便问你一下,又不是怀疑你。说说看!” “我啊,”小马想了一下,“我要是马士平,就把以前接触的资料好好回忆起来,整理一下,毕竟他也是专家嘛。这学过的东西,一辈子都忘不了。” “没想弄点现在的?” “现在的?”小马失声叫了起来,随即呵呵笑了,“现在保卫程序多严啊,连个麻雀飞过去都有记录,不是找死吗?他又不是实验室的人了,根本不可能进去。” 林天阳严肃地问:“如果你是一个间谍,上头要你弄点实验室的资料,你怎么办?” “那就只有买通内部人,让内部人去偷出来。” “花钱?”林天阳还不死心。 “这花钱是肯定的,但关键得有耐心。就像找女朋友,先认识,再了解她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 “她要不愿意呢?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那是。所以老手找女朋友,总是先装着没搞对象的意思,这样人家就没防备,然后一点点接近,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给她解决问题,等到你在她心目中是个依靠的时候,那就跑不掉了。” “如果你要弄资料,你觉得激光实验室谁是你要找的人?” “郑工啊!他最合适。” “为什么?” “掌握全部资料的就他,其他人的资料都只有一部分,就算成了,用处都不大。还有,郑工的孩子是个很好的桥梁。人嘛,都有弱点。”小马说完冲林天阳挤了挤眼睛。 林天阳把脸转向窗外,陷入了沉思。的确,就算马士平真的牵涉其中,可他是拿不到资料的,只有通过内部人,但内部人又怎么带出资料呢?而这个内部人,最合适的人选,只有郑晓天。就连马士平的地址,都是刚才问郑晓天才知道的。天知道他们有没有串通起来做些什么,毕竟他们是朋友。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小马看了看后视镜,小声地说。 林天阳瞥了一眼后视镜:“国安局的,看来人家都怀疑到情报站了。做我们自己的就行了。” 猎豹车七拐八拐驶进了城东老工业区的一片红砖楼前。城市发展似乎没有眷顾这里,大家住的还是70年代末修建的楼房。这片房子曾经是一家钢铁厂的宿舍,都是三层,屋顶铺的是厚厚的红瓦,两边的红瓦斜着连在一起形成房顶。这样老式红砖楼的三楼天花板通常是由三指宽的薄木条拼成,中间是碗口粗的方形木头房梁撑住房顶。林天阳小时候住过这种房子,还和小朋友一起钻到天花板和红瓦之间形成的三角型空间去玩过。从楼梯上去,左右两边是过道,每边都有几户人家。钢铁厂已经停产,原来的住户大都搬走了,但是房子却不退,租给了来西都打拼的外地人。楼道里还有些职工们留下的蜂窝煤炉子,坏掉的门窗、板凳、衣柜,乱七八糟地占着过道,只留下一人进出的空间,也没人管。这些房子都是一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按以前的说法,这种套型适合丈夫在外地的女职工带一个孩子住,所以又叫“母子间”。马士平出狱后就在这里租了一套,平常到附近一家电脑培训学校做兼职老师,混点糊口的钱。 林天阳让小马把车停在不远的拐角处,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进出楼道,还能看到三楼马士平屋子的窗户。 “等吧。”林天阳放倒靠背,找个舒适的姿势躺下,眼睛却盯着楼道。 离猎豹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A6。陈军熄了火,拿出电话拨通了崔仁杰。 “崔处,他们在钢铁厂宿舍停下了,人没下。” “钢铁厂宿舍?他们到哪干嘛?那里有什么人和激光实验室有关系?”崔仁杰很不解。 “不清楚。” 崔仁杰紧锁眉头,脑海里闪电般思索。 “马士平!对,十四年前激光实验室泄密未遂案的马士平就住那,他出狱后我们还监控过他一段时间。”崔仁杰恍然大悟,激动地大喊起来。 “他们找的肯定是马士平!好,你给我盯死了,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陈军挂断电话,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同车的搭档赵吉祥看着陈军说道:“陈队,咱们这次看来是遇到大家伙啦!” “也许吧。”陈军不置可否地答道,但心里却开始思潮翻滚,激动不已。 华灯初上,下班的人都陆续回了家,噼里啪啦的炒菜声伴着字正腔圆的电视新闻播音,还有一对小夫妻的拌嘴,让整个宿舍都热闹起来。 “住这有个优点。”小马歪着脑袋说。 “什么优点?”林天阳问。 “热闹啊。” 林天阳听了,不觉心里一阵暖和。是啊,在电梯公寓住上几年,你都未必认识隔壁是谁。林天阳小时候也是住在这种红砖房里,挤是挤点,但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邻居之间也很熟悉,的确很热闹。 “这马士平屋里的灯怎么还不亮呢?”小马嘀咕了一句,把林天阳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天阳皱着眉头看看马士平的窗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走,我们看看去。”他说完,便和小马下车,走向楼道。 “崔处,他们行动了,看样子是去抓马士平。”奥迪车内,陈军迅速拨通了崔仁杰的电话。 “他们没权行动,你们跟上去看他们要干嘛,我马上就到。” “是。”陈军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和搭档赵吉祥下了车,快步跟了上去。 林天阳走到马士平门口,敲了几下,屋里没有反应。小马使劲擂了几下门,还是没反应。 隔壁探出个脑袋看看他俩,林天阳笑着问到:“请问你知道马老师在家吗?” “前天看到他了,这两天没看到人。” “谢谢!”林天阳对隔壁说完,便掏出皮带上挂着的钥匙串,拿出一把插进锁孔,再把一个细长的工具插进锁孔上方一拨,门开了。 隔壁的脑袋立即缩了回去,紧跟着“砰”的一下关门声。 刚推开门,林天阳就闻到了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腐臭味,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别进去,快开灯!”林天阳一把拦住正欲进门的小马。 小马吓了一跳,他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战战兢兢地按开了灯。 里屋的房梁上吊着一个人! 房子外边是一间10平米左右的小客厅,摆着一张简易饭桌,两张塑料凳,桌子上还有没洗的碗筷,旁边是窄小的厨房和厕所。往里的卧室门开着,卧室的薄木条天花板被凿开了一个大洞,露出屋顶的木头房梁,一根尼龙绳绕下来,吊着一个光着脚的男人。还是那副黑边眼镜,让人一眼认出,死者就是录像画面中的马士平。 小马吓得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喘。林天阳忍住恶心,深吸了一口带着腐臭味的空气,稳定住情绪,冷静地看着尸体,对小马说:“通知刘主任,马士平死了。” 林天阳小心翼翼地走到尸体前,上下仔细打量着。马士平身上的花格睡衣有些凌乱,尼龙绳深深地勒住了他的颈部,舌头半露在嘴外,面部青紫,眼珠鼓得跟金鱼眼一样。旁边书桌上摆放很随意,一张摊开的白纸,上面写有几行字。林天阳没敢动,凑近一看,是遗书。 我的死是一种解脱。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感谢朋友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摆脱所有的痛苦。 马士平 看完遗书,林天阳禁不住想伸手去拿,这时,听到门口陈军的质问声,他才缩回了手。 “你们这可是越权了,在我印象中,情报站好像没有在军事区外的侦查权吧。”陈军和赵吉祥也到了门口,怒视着小马说。 林天阳转身走出来,看着陈军,严肃地说:“通知法医来吧。” “什么?” 陈军立即推开小马,朝屋里一看,眼前的场景也让他呆住了。“可能你得跟我们回局里解释清楚。”陈军惊愕地看着尸体,说得很慢。 “这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刚上来!”小马着急了,林天阳没有说话,只看着屋里马士平的尸体。 陈军回头,阴着脸看看他俩,掏出手机拨通崔仁杰:“崔处,马士平死了。” “什么?保护现场,把林天阳他们给我扣下。”崔仁杰在电话里大嚷,连林天阳都听见了。 “通知刘主任没?”林天阳问小马。 “还没来得及。” 林天阳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刘丽。 “找到马士平没?”刘丽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 “他死了,在屋里上吊的。” 没过一会儿,十几辆警车呼啸而至,闪烁的警灯和刺耳的警笛引起了周围住户的好奇,大家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来,惊恐地望着这边。楼下也挤满了闻声而至的人们,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踮起脚朝楼上望,有的冷冷地看着忙碌的警察。 当警察抬走尸体时,林天阳又看到了那副黑边眼镜,和那双光着的脚。 6 5月16日清晨,邓中民笑眯眯地起身冲了杯茶,递给刘丽。 “刘主任难得赏光,我这可是真资格的龙井,您品品。” “邓局的茶肯定没得说,小林他们两个昨晚能喝到邓局的茶,那是福气。”刘丽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说得不紧不慢。 “呵呵,刘主任见外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昨晚小林他们把情况说清楚了,就回去了,刘主任还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毕竟咱们是兄弟单位嘛。”邓中民一直保持着微笑。 “邓局,你说这马士平怎么就死了呢?是自杀,还是他杀?”刘丽瞅着邓中民,看到他眉毛抬了一下。 “本来呢,这个事我想有了正式结论,再给你们发个通报,毕竟他牵涉到泄密案嘛。既然刘主任现在问起来,我就直说了,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马士平应该是死于两天前,死亡已经超过48小时,也就是死于13日夜里,死亡原因是窒息。从现场勘查来说,现在还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邓中民一句一顿地说。 “哦,那是自杀?”刘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出随口一问。 “呵呵,刘主任您怎么看呢?对了,小林他们怎么会在那啊?昨天问他,他说这是军事机密,呵呵。” 刘丽也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是在检查监控录像时,偶然看到马士平在大门口晃了一下,所以我就让小林他们去看看马士平。谁想到他居然死了!” 一听到录像两个字,邓中民的眼睛亮了一下:“哦?这段录像可是关键证据啊,刘主任,这可得给我们复制一份,还是我们这边在负责侦查工作嘛。” “是关键证据?行,那您派个人去复制一份,没问题。”刘丽爽快地答应下来。 “邓局,这马士平就没留下什么线索?也给我们复制一份嘛,”刘丽向前欠了欠身子,“我好给局里汇报用,出了泄密案,局里的首长很关心啊。” “对对,情报共享嘛。可是据现场勘查,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要是一有什么发现,我一定通知你们。”邓中民一脸诚恳,但语气却是没商量的。 “那封邮件可以给我们一份吧,我得给首长汇报。”刘丽坚持着。 “哟,那可不行。省厅的领导专门打了招呼,这封邮件没上头同意,必须保密。我也没权力给啊。”邓中民越发诚恳了,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那好,小林他们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刘丽的眉毛向上跳起,样子很是不满。 “我送送你。” 邓中民陪着刘丽,一路有说有笑,一直送上了车。 当刘丽坐稳了位置,心里骂了句:“老奸巨猾!” 林天阳走进办公室,把军帽往桌上一扔,点上烟,猛吸一口,再长长地吐出一团。这么两天下来,他感觉像是被眼前这团烟雾罩着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本来马士平可能是个线索,可他死了。从尸体发出的腐臭来看,应该有几天了。案发是13日晚11点,上午他又在激光实验室门口出现,这应该不会是巧合。他为什么被杀?难道他是被威胁? 正想到这,刘丽敲门进来了。林天阳马上打断思路站了起来,说:“主任。” “我刚去了国安局,马士平死于13日夜,已经有两天了。”刘丽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林天阳急切地问。 “他们还没有什么结论。你的意见呢?”刘丽无奈地摊开手,满脸疑惑。 “是他杀。” “为什么?”刘丽来了兴趣,她很惊奇林天阳的肯定。 “当我进去的时候,看到马士平屋里的碗筷没有洗,而且他没穿鞋。” “接着说。”刘丽听得很仔细,点了下头表示鼓励。 “自杀的人往往会穿戴整齐,还会把屋子打扫一番,好干干净净地到阴间去。马士平就算不信鬼神,但如果做出了自杀的决定,我想,他是不会不穿鞋就走的。” “嗯有道理,这的确是个疑点。”刘丽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还看到桌上有封遗书,写的是‘我的死是一种解脱。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感谢朋友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摆脱所有的痛苦。马士平。’”林天阳记得一字不差,不愧是学侦查的。 “刚才去国安局,邓中民对这封遗书提都没提。问我要录像倒是积极得很呢!”刘丽有点忿忿不平。 “国安局不想我们插手,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查电脑的时候大张旗鼓,看起来是志在必得。可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我是指针对激光实验室,反倒是派人跟踪我们。”林天阳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刘丽听了,不由得将双手抱在胸前,扭了一下,好让身体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她想了想,抬头说:“你的看法是什么?” “他们不会是一脚踩空了吧?”林天阳虚着眼,似乎在从眼前的烟雾中寻找灵感。 刘丽楞了。 “别乱猜,人家既然都上门查了,肯定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刘丽显示了一个领导应有的稳重,可听林天阳这么说,心里也有点打鼓,毕竟激光实验室是关系我军未来战场控制权的一个重要保障。 “我只是随便说说。”见刘丽这么说,林天阳只好打住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西都市国安局会议室内,邓中民和大家一起看着投影屏幕。屏幕上显示着马士平穿军装的相片。陈军站在一旁,用红色激光笔指着屏幕。 “马士平毕业于浙江大学光学系,曾是激光实验室的高级工程师,中校军衔。1996年,马士平使用IC公用电话联系A国驻西都领事馆,主动提出他可以为A国提供我国绝密的‘天剑计划’,遭A国领事馆拒绝后,他多次设法联系境外机构,妄想以‘天剑计划’为代价,换得A国绿卡,后被我局破获,法院以泄露国家机密未遂判处他5年有期徒刑。2000年,马士平提前一年出狱,在西都市电脑职业培训学校做兼职教师,另外还开过商店、小吃店等,都不成功,生活比较艰难。” 陈军换上监控录像上的截屏图像,说到:“这是激光实验室5月13日上午监控录像所拍摄的画面,画面上的人经确认正是马士平。我们可以看出,马士平当时装扮成拾荒匠,但是据我们调查,马士平虽然生活比较艰难,但还没有到靠捡垃圾为生的地步。况且他一直有兼职电脑教师的工作,平常穿着还是比较得体。因此,他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而且在他出现之后,郑晓天离开激光实验室,回家带上儿子去了医院,一直到第二天才返回实验室。也就是在当晚,泄密邮件发出。” 陈军换上马士平死亡现场的照片,说到:“5月15日傍晚,情报站的林天阳等人有行动,因此,我和赵吉祥一起跟踪他们,直到发现马士平已经死亡。根据法医尸检报告,死亡时间在48小时前,也就是5月13日的夜间,死亡原因为窒息。现场除了林天阳走进屋内留下的脚印,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印、指纹等痕迹,门窗也完好无损。至于留下的遗书,据笔迹专家鉴定,为马士平自己的笔迹。” 陈军收起激光笔:“情况介绍完毕。” 崔仁杰满意地点点头,对另一个年轻人说:“小黄,你介绍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小黄名叫黄志华,才分来没两年。他点开郑晓天的照片,接着介绍。 “我们组负责调查激光实验室的技术人员,5月13日案发当天,除郑晓天外,实验室其他人都留在单位宿舍,由于没有作案时间,暂时可以排除。在外围调查中我们发现,郑晓天与马士平是好朋友,在马士平出狱后,两人还有接触。” 见介绍完毕,崔仁杰示意开灯,对邓中民低声说:“邓局,您看?” 邓中民略一思索,问到:“小黄,他们的接触具体有哪些?” “马士平开小吃店,曾经向借郑晓天借过钱,并且,马士平也帮郑晓天照看过孩子。郑晓天的孩子有心脏病。” “嗯!这是正常交往,不能说明什么。5月13日郑晓天一直在医院吗?” “是的。一直到晚上9点,孩子没什么事后,才一起离开,现在孩子只是在家静养。”黄志华回答。 “这孩子什么病?” “一种比较少见的心脏病,很难治,如果做手术,费用会比较高。” “大概得多少钱?”邓中民神色凝重地问。 “可能得20万左右,而且手术风险很大。医生曾建议他带孩子去A国医治,那边的技术好些,把握高,但费用就不止20万了。” “A国?”邓中民的眉毛立即拧在了一起。 他多年养成的思维习惯,开始飞速运转:马士平曾经和A国联系,想出卖情报;泄密邮件是发往A国的;医生建议郑晓天带孩子去A国做手术,而且费用远远高于20万人民币,绝对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尽管他每月有着近万元人民币的收入。更让人起疑的是这两人认识,还是朋友,在马士平出狱后,两人还有着些许联系。A国,这几条都和A国有关,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儿,邓中民默默地掏出烟,崔仁杰马上给他点上。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着邓中民,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知道邓中民的习惯,不喜欢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 “13日那天,马士平离开激光实验室后去了哪?”邓中民吐了口烟。 崔仁杰说:“我们还在查。” “老崔!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见过面?”邓中民突然这么一问,吓了大家一跳,要知道邓中民是多年的老侦查,没有证据绝不乱猜,也不允许别人乱猜。他还常常告诫大家,国安局是国之重器,权力很大,所以在查案中要保持冷静,不能被自己的猜测所左右,否则很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不对不对!”邓中民狠劲掐灭烟,“我这是没根据地瞎猜,不能影响你们的侦办工作。” “也不是没有可能。”陈军嘟哝了一句,底气不是很足,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这声音足够让每个人听到。 “小陈!我们国安局办案得讲证据,千万不能瞎猜,只有证据才有资格说话!明白吗?”邓中民明显地提高了声音,一脸严肃。 “是!”大家异口同声。 ·3· 第一章 泄密 7 “崔处,我们查到了,根据值班护士回忆,13号那天下午,有人去医院看过郑晓天的儿子,我们就给她看马士平的照片,护士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就是马士平。”黄志华在电话里很兴奋。 “好!”崔仁杰放下电话,心里感觉一阵轻松。这两个人还玩情报游戏,也太菜了!还和十几年前一样,直接联系领事馆去卖情报,真是幼稚得可以。 崔仁杰推开邓中民的办公室:“邓局。” “老崔啊,进来吧。什么事?”邓中民招呼崔仁杰进来,顺手扔了支烟给他。 “抽抽这个,天子烟,180一包,呵呵,现在这烟名气大得很呢!”邓中民笑着说。 崔仁杰点上烟,吸了一口:“这味一般嘛,还是中华好。”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邓局,您上午提到马士平会不会和郑晓天见过面,我中午让小黄他们去查了查。”崔仁杰又吸了一口。 “我那就是随便一说,没证据地瞎猜,你们不能乱来啊!”邓中民严肃起来。 “他们还真见过面,被您给说准了!”崔仁杰向前欠了欠身,眼神里充满了敬佩。想当年,他分配到国安局的时候,就是跟着邓中民开始查案。后来,邓中民从队长到科长,从科长到处长,再到局长,崔仁杰也跟着他,一步步升到八处处长。所以,在崔仁杰眼里,邓中民一直是他的恩师加领导,他也清楚,是这个恩师这么多年在提拔他,否则,现在人才济济的国安局,未必会轮到他来当这个八处处长。 “还真见过面啊!”邓中民不知道自己的嘴都张圆了。过了半响,他半信半疑地瞅着崔仁杰:“你们不会是按图索骥,引导出这个结果的吧?” “绝对没有。您一直要求我们要用证据说话,不能滥用职权,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崔仁杰一本正经,说得极为认真。 “那你说说,是什么情况?”邓中民也点了支烟。 “听了您上午的意见,我就在想,我们的调查工作会不会还有什么遗漏。这个案子最关键的是,马士平和郑晓天13号那天都做了些什么。从马士平出现在实验室门外,到14日早晨郑晓天回到实验室,这中间有20个小时左右,泄密邮件发送,马士平死亡,都是在这期间发生。所以,我就让陈军再去调查网吧,让小黄去了医院。陈军让网吧老板看马士平的照片,那老板说有点印象,只是不敢肯定。半夜去网吧上网的,大多是小青年,像马士平那样年纪,去了自然会给人留下些印象。所以,我们基本可以确认,在网吧发邮件的是马士平。而小黄在医院那边找到当天的值班护士,护士说有人来看望过。小黄就给她看马士平的照片,护士一眼认出,那个人就是马士平。”崔仁杰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锁定了嫌犯。 “那倒是可以确定了,马士平到过医院,而且两人还见过面。”邓中民眯着眼睛,一句一句说得很慢,但语气是肯定的。 “而晚上发出了泄密邮件,之后就马士平死了。”崔仁杰补充着。 “马士平去医院的时候穿的什么?他在监控录像上可是乞丐打扮啊,不能这样去吧?”邓中民看起来也轻松了些。 “是,据护士回忆,他穿的是衬衣和黑色西裤。这家伙还挺快,换了身打扮就去了医院。” 邓中民眼中有了喜色,每当案件有重大进展时,他才会表现出来。对这一切,崔仁杰看在眼里,心里想,这案子八九不离十了。 “邓局,您看是不是可以抓捕郑晓天了?” “不,狐狸尾巴露得还不够,你派人把他盯死了,我要知道他每一刻的活动。要注意,如果他是泄密者,那么就可能会叛逃,绝不能让他有这种机会!”邓中民眼里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崔仁杰起身一个立正:“是,我马上派人密切监视,24小时不松懈。” 等崔仁杰走后,邓中民起身走到窗户前活动一下筋骨,一边朝下看。这时候已经是下班高峰,马路上堵了一长溜大大小小的汽车,反倒不如骑自行车的快。邓中民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买车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堵车吗?” 自从电脑被国安局拿走检查,郑晓天一直很郁闷。虽然第二天,国安局就把电脑还了回来,态度也还不错,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这种行为。这是在怀疑他,在怀疑他这个兢兢业业搞了二十多年科研的军人的忠诚。 “还要搞下去吗?”郑晓天一直在心里问自己,下班了也还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几天前医生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你孩子这个病很危险,越早做手术希望就越大。我们这里也可以做,费用大概得二十万左右。不过,手术风险很高。现在全世界,A国在这方面比较先进,他们那边的成功率要大得多。我们现在只能暂时控制一下病情,还是得尽快手术。” 孩子,课题,到底要哪头?现在的情况是,孩子的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最好的选择是去A国做,毕竟成功的把握大些。可自己必须一直陪着孩子,前妻只能在治疗费用上支付一部分,时间上没空。可是课题怎么办?自己在这个课题上都花了几年时间了,还有那么多同志,也是全身心地扑在上面,如果自己带孩子去看病,整个课题组就瘫了。现在出了泄密案,国安局明显在怀疑自己,课题又要如何进行下去。 “怎么办?”郑晓天觉得很孤独,很无助。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只在树上搭了窝的小鸟不时发出啾啾的鸣叫。林天阳走进了大门,这几天有空了,他就到实验室来巡查一遍。林天阳看到楼上郑晓天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不安促使他走进了办公楼。 “郑工,还没休息啊。”林天阳敲开门看到郑晓天愣愣地坐着。 “你不也没休息嘛。”郑晓天淡淡地回了一句,很平静,虽然此时他心里难受,甚至可以说是煎熬。但他从不把痛苦表现出来,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还是早点休息吧。”林天阳说完,便要带上门离开。 “小林,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现在实验室出了泄密案,国安局查了我的电脑,你就不怀疑我?” 林天阳回头,一张有些憔悴的面庞正看着自己,但眼里绝无恶意,这一点他能感觉得到。 “郑工,您说什么呢!我认识您都十多年了,您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这不可能是您干的。再说了,结论还没下来,还说不定是怎么回事呢?您别多想了。” 郑晓天苦笑一下,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为了对得住这份信任,我就主动点。” “什么?” 郑晓天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我已经决定了,向组织提出转业申请。” 当他说完,林天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放弃。 8 “你们那边是怎么搞的啊?什么泄密?怎么查到小郑头上去了?”电话那头传来近乎训斥的声音,让刘丽只能一口一个对不起地道歉。 “安总,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们一定马上补救。”刘丽一般接触的都是总部科技情报局的领导,没想到今天一大早,总部副总工程师安将军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她。安将军是领导全军科研工作的中将副总工程师,直接对总部首长负责。刘丽想不明白的是,安将军要骂也该去骂科技情报局的领导,或者直接去骂西都市国安局的邓中民嘛,怎么会拐了个弯,找到她呢?她可只是西都情报站的站长。 “你说,你们怎么补救?”安将军的火气在刘丽一味的道歉下,消了几分。 “我们马上要西都市国安局拿个说法出来,绝不能让郑工受委屈,影响课题的进展。” “要快!如果明天这个时候还没个明确的说法,你,还有你们杨局长,就跟我一起到总部首长那去说清楚,总部要都说不清楚,我们就上军委去说。”安将军“啪”的一声砸了电话。 刘丽手持话筒傻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渗出额头。 楞了半晌,刘丽飞快地拨通了林天阳的电话:“你死哪去啦?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林天阳在跑进办公楼之前,就猜到是郑晓天的转业申请报告已经递到总部去了。郑晓天这个人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一般很难改变,再加上他是总部安将军带的博士生,一旦他要求转业,势必会引起安将军的介入,那时,就连科技情报局都很麻烦。只是他没料到的是,昨晚才听郑晓天说要转业,今天情报站就有了反应。 “你说!国安局查得怎么样了?”林天阳一进门,刘丽就叉着腰对他吼。 “国安局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林天阳不敢说不知道,他也很清楚,这么问明摆着是在拿他出气。 “没动静?养你干嘛的?啊?老百姓拿钱养你干嘛?”果然,刘丽在拿他出气。 刘丽一手叉着腰,一边在不大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另一只手不时地配合着挥舞一下。从军人的职责到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再到科技情报的特点,足足训了十多分钟。林天阳低头站着,只是在听刘丽的训斥。换了任何人处在刘丽的位置,也只能找人出气。出了泄密案,国安局肯定要来查,而且他们是有权力这么做的,而郑晓天又是最可疑的,加上泄密案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查得清。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到科研工作的进度和大家的情绪,总部高层的介入是迟早的事。只是,郑晓天的转业报告将这一切提前了。最尴尬的是情报站,负有保密工作之责,却没有侦查之权。刘丽的怒火,在林天阳看来是人之常情。 “现在怎么办?安将军明天就要个结论,你有什么主意?”刘丽的怒气逐渐消了。 林天阳抬起头,咽了下口水说:“我看局里马上会介入这个案子。要不,我们先去国安局讨个说法,他们查了也有几天了。如果他们没个结论,那就是他们的问题,到时局里自然会去和他们交涉。现在,既然安将军直接问你要结果,那咱们必须得给他个结果。” “去国安局也是白跑一趟。”刘丽对这个主意不屑一顾。 “白跑一趟也是结果!”林天阳说。 刘丽盯着林天阳:“去做做样子?堵安将军的嘴?” “还可以给国安局一些压力。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邮件的内容,怎么知道就是激光实验室出了问题?” 刘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自然也不希望是实验室出的问题。 邓中民自从知道了13号那天郑晓天见过马士平,心情就轻松了许多。他感觉自己过于谨慎了,虽然激光实验室是重点单位,但如果真有人泄密,那上面肯定是支持自己的。只要坚持原则去查案,谁也不能说三道四。现在证据链基本形成,如果郑晓天有什么动静,来个人赃俱获,那就是轰动全系统的惊天大案了。 想到这儿,邓中民美滋滋地呷了口龙井,随手翻起这天的报纸来看。 刘丽和林天阳突然到访,让邓中民多少有些意外。昨天刘丽才过来了一趟,今天又来,还板着个脸,看来是来者不善。 “我说邓局,这么几天了,你们查出什么没有啊?把我们的电脑也查了,人也跟踪了,得给我们个交代吧!该抓就抓,该判就判啊!”果然,刘丽的口气很硬。 “刘主任,这是哪的话。我们两家一直是友好合作单位嘛。这案子13号发现,到今天17号,也才四天,你总得给我们些时间嘛。” “我给你们时间,可上头不给我时间。” 邓中民一听这话,立即收起太极,言归正传:“是上头介入了?” “总部安将军明天就要个正式说法,要不,你们直接跟他解释?”刘丽扬着眉毛看着邓中民,“安将军是总部副总工程师,他的意思是如果跟他说不清楚,就到总部首长那里去说。邓局,是你们在办这个案子,我看,就你们直接跟安将军做汇报吧。” 果然,是高层介入,这下有些麻烦了。邓中民沉默了。他下意识地掏出烟,刚要点,一看是天子,马上厌恶地放下,拿出一支中华点上。邓中民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果硬顶的话,肯定会给高层留下很不好的印象,虽说是不同系统,可到了那个高度,这意见就是部里都不能轻视。 “小林,要不,你先到会议室坐会儿,我和刘主任单独谈谈。”邓中民说。 林天阳看了一眼刘丽,见刘丽点了头,便轻手轻脚地离开。 “高层真的介入啦?”邓中民想再问得清楚些。 “你还不信啊?”刘丽有点不快。 “刘主任,说实在话,现在这案子还真的没法做结论。”邓中民决定和刘丽站在一条战线上,态度极为诚恳。 “真有问题?”刘丽有些紧张。 “现在我还不敢说是百分之百,但郑晓天的嫌疑很大。13号那天,他见过马士平。” 刘丽大吃一惊:“什么?他见过马士平?” “是,13号那天,郑晓天带孩子去了医院,马士平去医院看望了他们。这点,医院的值班护士非常肯定。而马士平在这之前,先化妆成乞丐去了激光实验室,这之后又到网吧发送了加密邮件,晚上11点左右就死在家里。” 刘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医生建议郑晓天带孩子去A国做手术,手术费用非常高。而邮件也是发往A国的。” 刘丽彻底无语了,这些嫌疑加在一起,基本上就构成了一件清晰的泄密案,由于孩子做手术需要去A国,需要钱,就伙同马士平一起,将机密资料卖给A国,正好获得钱和去A国的护照。有作案动机,有获得机密资料的许可,有作案时间,有与发送邮件的作案者的接触,这是一条清晰和完整的证据链。郑晓天看来在劫难逃,就算安将军出面,也保不住他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抓他?”刘丽问。 “还有个关键的证据没落实。” “什么?”刘丽又问。 邓中民叹了口气,说:“就是泄密邮件的内容与郑晓天所掌握的资料之间的关系,我现在还不敢肯定,泄密的邮件就是出自郑晓天。我们局里没有懂激光的专业人才。” “没问你们部里要个专家?” “要了。部里的领导推荐了一个专家,就是郑晓天,可我总不能让他自己来证明自己吧!”邓中民有些哭笑不得。 “哦,这样啊,”刘丽想了想说,“那你把邮件给我一份,我找人来分析。” 邓中民想想,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有麻烦你们了。” 当刘丽拿着邮件的复印件回去时,总部科技情报局副局长杨知诚少将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林天阳本来是要跟这刘丽进去研究邮件的,但叫了声“杨局”后马上识趣地退出房间。刘丽忐忑不安地问道:“杨局长,怎么没叫人通知我们一下,我也好去机场接您。” “哦,没事。早晨安副总给我打了电话,我就直接来了。就是过来看看,所以没通知你们。”杨知诚说话时很平静,他一贯这样,让人感到稳重。 可现在这份稳重让刘丽感到很有压力。安将军早晨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给杨副局长打了电话,而杨知诚没做任何通知立即就飞到了西都。是不是不信任她这个情报站站长了?还是在责怪她的工作没做好?刘丽知道,如果一个领导不再信任下属或者是不满意,那么刚开始一定是话说得少了,然后再弃之不用。在这种局面下,必须迅速主动让领导知道事情的全部,不能有所隐瞒,才可能重新赢得领导的信任和重用。 想到这,刘丽坐到杨知诚旁边的沙发上,屁股只坐了一半,身体向前微倾,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也不快不慢:“我刚才去了国安局,要到了这次泄密案的邮件复印件,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结论,但现在看,情况不大利于郑晓天。” 杨知诚只是看着刘丽,没有任何表态。 “国安局已经确定马士平是发送泄密邮件的人,可是他却在泄密的当天,化妆成乞丐到了激光实验室门口,然后还去医院看郑晓天的儿子,他们是见了面的。晚上11点,马士平用网吧的电脑发送了加密邮件,就是我拿的这份。然后死在自己家里。”刘丽不知道杨知诚想了解什么,只能先说点基本情况。 “嗯。”杨知诚这声“嗯”,让刘丽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看来领导还是信任自己的,应该只是不满意现在的局面。 “泄密案发第二天,国安局就避开我们,直接去实验室查,还把存放课题资料的电脑也带走了,这台电脑平常只能由郑晓天接触。这可能也使他心里有了想法,才向总部提出了转业申请。”刘丽一句话,就把责任推给了国安局。 “现在国安那边是什么意思?”杨知诚问。 “从刚才的接触看,他们应该是锁定郑晓天了,只是还没有确定邮件的内容是否就是郑晓天所掌握的资料。”刘丽说。 杨知诚盯着刘丽看了一会儿,然后移开目光,扫视了一下窗外,又回过头来:“也就是说,国安那边现在掌握的最大疑点,就是他们在案发当天见过面,如果再把邮件证实,证据一固定,就会马上拘捕郑晓天?” “应该是。” 杨知诚想了一会:“马士平是怎么死的?” “国安那边没查出什么痕迹,是小林发现他死在屋里的。从现场看,马士平死时光着脚,还有碗没洗,所以可能是他杀。” “是林天阳发现的?”见刘丽肯定地点点头,杨知诚便说:“你让他来见我。” 当杨知诚和林天阳谈完话,立即要回北京。刘丽提出要送到机场,杨知诚说了句“不必了”,便匆匆离去。 看着汽车开出大院,刘丽才放下敬军礼的手。 分析结果不到第二天就出来了,邮件内容虽然也涉及激光技术,但与郑晓天所掌握的资料没有必然的联系。也就是说,郑晓天应该与泄密邮件无关。可是,这份邮件所涉及的却是连刘丽也只是听过名字的最高军事机密——“天剑计划!” 这可要命了! 国内的秘密等级共分为三级,也就是秘密、机密和绝密级别。这只是秘密资料的普通划分,一些特殊的和具有重大影响的秘密就不在此列,而是单独的密级——最高机密。每份被定为最高机密的资料,包括所有的图片、数据、文字、影音都需要做特殊处理,计划的执行过程被严格区分,执行者只能各自执行一段。能接触全程的人仅限于少数几个拥有最高安全级别的人,大部分参与计划的人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计划的代号。属于最高机密的任何信息绝不能出现在媒体上。通常,具有这样的最高机密级别的,要么是国家领导人的情况,要么是最尖端的武器,要么是潜伏在海外情报机构的卧底,而“天剑计划”就是这样的密级——最高机密! 分析小组的成员有情报组的分析员,还有激光实验室的工程师,大家都具有多年的经验,在激光技术方面应该没问题。刘丽一晚上没回家,林天阳也在办公室里陪着大家。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按下葫芦冒起瓢,这下和郑晓天是没关系了,可居然把“天剑计划”这种要命的东西给扯了出来。 刘丽之所以知道“天剑计划”,是因为十四年前马士平想泄露的就是它,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也不得而知。分析报告指出,该邮件涉及的只是“天剑计划”的规划思路,和一些前期试验的技术数据,应该不是计划的全部内容。这就意味着,对方可能掌握着“天剑计划”,先抛出一些做试探,或者是为了看渠道安不安全,或者是让买家看看样品。 听完分析组的报告,刘丽陷入深思。林天阳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尽管他不知道“天剑”到底是什么,但他预感,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临! 10 A国情报局东亚司司长詹姆斯一边翻着报告,一边对坐在对面的助理特工主管克里斯蒂娜说:“克里斯蒂娜小姐,看来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是的,我们在中国的情报员,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资料,却不是我们需要的‘天剑计划’。这是我们前期的情报工作出现了纰漏。”克里斯蒂娜脸上带着歉意,小心地说。 “那我们如何来找出纰漏,从而得到梦寐以求的‘天剑计划’呢?”詹姆斯合上报告,托着腮帮,看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稍微犹豫了一下,说:“我想,这需要重新做全面的分析和评估,并且调整计划,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她知道,现在不是说大话的时候。 “狐狸还好吗?毕竟这么大的动作,中国的情报机关应该全面行动了,有必要撤回他吗?”詹姆斯似乎有些不安。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狐狸很安全。为了‘天剑计划’,我们花费了很多心血,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来布局,现在撤出他既没必要,损失也太大。中国有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可以让他继续工作,必要的时候,给中国情报机关喂点食物,来掩护狐狸。”克里斯蒂娜声音不高,但语气很坚决,她是绝不会同意现在放弃计划的。 “是啊,这个计划已经打了十年的基础。那时你刚调回兰利总部,就制定了这么个大胆的、富有远见的计划,连副局长都大吃一惊。”詹姆斯露出了和蔼地笑容。 克里斯蒂娜也跟着笑了一下,说:“马士平是主动要把‘天剑计划’送上门,可惜他对情报工作一窍不通,让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去机会。开始我也没在意这个所谓的‘天剑计划’,可是后来,我们用各种渠道都打不进去,得不到有关‘天剑’的任何情况。那时,才发现我们失去了一个得到中国最高军事机密的机会。一直到启动了狐狸,才从马士平那里知道那是针对我国太空战斗机的反制激光武器,也就是中国在太空竞赛的未来之剑。” “呵呵,看来中国人掌握了一条情报渠道,当我们的太空战斗机还在图纸上的时候,他们就很有预见性地开始筹划了‘天剑计划’!”詹姆斯笑着说。 “糟糕的是,现在我们的太空战斗机已经进入试飞阶段了,可我们对‘天剑’的了解还只是马士平当年所制定的发展纲要。这样的话,无法保证我们在太空中的绝对优势。”克里斯蒂娜喝了口咖啡,显得有些担心。 “克里斯蒂娜小姐,这些年来你一直在为‘天剑计划’而忙碌,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詹姆斯眯着眼,注视着克里斯蒂娜。 “当初是我接到马士平的电话,那时候,我还是西都总领事馆的文化专员。失去获得中国最高军事机密的机会,我感到很遗憾,所以我希望能弥补。”克里斯蒂娜脸上又露出歉意,虽然所有人都不认为那是她的错。 “你真是个好姑娘,愿上帝与你同在!”詹姆斯露出慈祥的微笑。 “谢谢。我后天就到西都去,以调整我们的计划。”克里斯蒂娜说完,起身离去。 詹姆斯是克里斯蒂娜的顶头上司,也是个很不错的老头,一直在全力支持她的计划,并为她顶住了所有的压力。这次狐狸通过秘密管道送出来的资料,通过分析,却发现与前期所获得的“天剑计划”的发展纲要不符合,并且不是用于外太空的武器。也就是说,狐狸送来的不是“天剑计划”。这让情报局高层大为光火,毕竟大家对这次行动给予了太多的期望。现在,“天剑计划”已经成为A国战略安全的头号威胁,局长在椭圆形办公室向总统保证了这次行动将会获得“天剑计划”的进展情况,可没想到的是,拿到的却是另一种激光武器的资料。 这就是由郑晓天所领导的课题组负责研制的单兵激光器,可以为精确制导武器提供准确定位指引,并且能够和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相配合,为战斗机的攻击目标识别提供支持。这也是绝密级别的军用技术,不过这种单兵激光器是其他攻击性武器的辅助,其功率无法攻击远在大气层之外的太空战斗机。 出了这种阴差阳错,如果不是詹姆斯力保,克里斯蒂娜难辞其咎,很可能会被调到行政部门做文员,然后一直到退休都别想翻身。是詹姆斯说服了主管业务的副局长瑞森,继续让克里斯蒂娜负责中国的“天剑计划”。在A国的情报局,局长由总统提名,主要负责行政事务,而具体的情报业务则由副局长瑞森负责,这也是A国分权机制的一部分。因此全世界都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情报局长的音容笑貌,却无从得知副局长的任何情况。 回到近郊的家中,克里斯蒂娜感到很疲惫,一种在失败的重压之下的疲惫。但从小性格坚强的她,一直相信一句话:“没有失败,只是暂时不成功”。正是这句话一直鼓励她,直到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的硕士学位,并在毕业后加入情报局。这些年来,克里斯蒂娜以外交人员的身份活跃在东亚,很快成为情报局的东亚问题专家,她所做的关于中国问题的报告也深受国家安全顾问麦克唐纳的重视,有时甚至会影响到对中国的外交政策。 可是,这次行动却给她的未来投下了一丝阴影。虽然单兵激光器也是绝密情报,但却不是大家期待的“天剑计划”。麦克唐纳用了一句中国话来评价这次行动,“捡到芝麻丢了西瓜”。而且这次行动可能会引起中国方面的警惕,以后再接近“天剑”就更难了。 克里斯蒂娜脱掉衣服,随意扔在刚打过腊的实木地板上,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花立即打在她身上,像无数个按摩器一样轻轻敲打着她白皙的肌肤,立刻让她彻底放松了。 拿到情报不是最难的,拿到情报后不被发现才最难。这是克里斯蒂娜到情报局工作几年之后得出的观点。有很多情报员发展的线人,不出几个月就暴露,甚至有的一行动就被抓。有外交身份掩护的情报员如果被发现,即使被现场抓获,最多也是驱逐出境。而非官方保护的情报员则会面临严酷审讯和牢狱之灾,在有的国家还会判处死刑。所以克里斯蒂娜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在中国发展的情报员,任何一次行动都制定好详细的撤退预案,还会设计些别的计划以转移视线。正因为这样,她在中国的所有行动都没留下任何证据,她的情报员也安全地继续隐藏着。 冲过凉后,克里斯蒂娜裹上浴袍,倒了杯红酒,赤着脚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登上中国的“70年代”论坛。 看着论坛上的帖子,克里斯蒂娜有时不禁一笑。从这些帖子可以看出,中国女性的思维和西方女性还是有很大不同,感性的东西比较多,一旦走向中年,就容易陷入幽怨。 不过,克里斯蒂娜对这些帖子是没什么兴趣的,这个论坛只是她和情报员联系的地方。自摩尔斯电码发明以来,密码专家们研制了很多加密方法。可事实证明,只要被反间谍机关盯上,密码被破解就是迟早的事情。而任何一个情报员只要落入反间谍机关手中,没人能熬得过去。因此,密码要不引起注意,才具有保密性。 克里斯蒂娜还在西都总领事馆做文化专员的时候,就在琢磨自己与情报员之间单线保密的联系方式。无意之间,她对起源于中国明末清初的秘密会社——洪门产生了极大兴趣。 洪门从创立起,直到乾隆年间才被朝廷发现,然后再到民国,秘密存在了几百年。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它的保密方式。而洪门的暗语、茶阵等充满了中国式智慧的秘密运作方式,就是在茶肆等公众场合,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进行的,从没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乾隆年间出现了叛徒,才被清廷发现。克里斯蒂娜对洪门的联络方式、暗语、茶阵非常佩服,作出分析后设计了自己和情报员的单线联系方式。只是把洪门用于联系的街头茶肆换成了网络上的“70年代”论坛,将洪门暗语换成只有她和情报员才知道的暗语。凭着这种隐秘的方式,这么多年来,情报员一直安全地工作着,为她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不过,像这次窃取的单兵激光器情报,肯定是要引起中国反间谍机关注意的。所以,克里斯蒂娜就更小心了,减少了联系的次数。这天晚上9点,正是和情报员联系的时间。 “亲爱的,我已经收到你送来的婚纱,很漂亮,谢谢你。父亲很为我们骄傲,他为我们准备了一笔钱,放在书桌里,我想你可以先拿去买些家具。可是,有个小问题,我希望我的婚纱是天蓝色的,可这件不是。亲爱的,你能再去买一件吗?当我穿上那件美丽的天蓝色婚纱,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人。父亲说,那天会送我们一栋别墅,作为我们的家。”克里斯蒂娜慢慢地打下了这段文字,然后又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便发上论坛,署名为“李芬妮”。 发完帖,克里斯蒂娜轻松地靠在真皮靠背上,她知道,情报员一定也在论坛上等待她的指令。这种用暗语在公共网络论坛上联系的方式,一般不会引起反间谍机关的注意。之所以选择“70年代”论坛,是因为这个子论坛的人气不太旺,这样,指令帖才不会一下淹没,但人气又足够将帖子隐藏起来。当然,这个帖子如果已经引起国安部门的注意,那么很快就会分析出,婚纱代表情报,书桌指的是情报员可以使用的帐户,并且给情报员付了一笔钱,并许诺在拿到天蓝色婚纱所代表的情报后,还会有更多的钱。只是国安部门无论如何也不会分析出,天蓝色婚纱指的是“天剑计划”,父亲是指情报局东亚司司长詹姆斯。最让她和情报员放心的是,反间谍机关就算监控了这个帖子,也无法分析出接头人的信息。 半小时后,克里斯蒂娜刷新了帖子,浏览量已经有几十次了,一条跟帖只有一个图像在闪动,那是一只兴高采烈的火红狐狸。 克里斯蒂娜明白,她的情报员狐狸已经收到她的新指令了,下一步就是到西都。 克里斯蒂娜飞快地跟了一条回复:“三天后,我将飞到你的门口,在美丽的溪边,白鹭会为我们翩翩起舞。当雄鸡跑过,我会一边欣赏溪边的风景,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对你的思念。” 很快,又一条跟帖出现了,还是那只兴高采烈的火红狐狸。 ·4· 第二章 天剑计划 1 傍晚的浣花溪是人们散步的好去处,唐代著名诗人杜甫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晚年。这里的布局依溪流顺势而为,两岸密密麻麻的各种植物,和溪流组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湿地系统。现在的季节,每天都有白鹭在水边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鱼虾,并不时地飞起,以优美的姿态掠过溪水。而大小各异的乌龟笨拙地划着,游不多远便停下来,把脑袋伸出水面呼吸一阵,然后再潜下去不知所踪。在西都这样一个城市,这里的确是一道难得的风景,难怪附近的人都喜欢早晚来这儿或散步,或慢跑,又或是组织起来跳舞,打打太极。 克里斯蒂娜找了水边一块石头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专心地看起来。同事安德森在一旁用相机四处搜寻着美景,不时发出咔嚓的声音。 当电脑上的时间显示刚过19点,一条连接请求便发了过来,克里斯蒂娜立即用短距离加密无线通讯方式连接上对方。对方在19点联系克里斯蒂娜,是因为帖子上说“当雄鸡跑过,我会一边欣赏溪边的风景,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思念”。溪边代表西都市的浣花溪;雄鸡表示酉时,也就是下午5点到7点,“跑过”则表示酉时刚过,也就是19点刚过;笔记本表示将用短距离加密无线通讯方式来连接。 “狐狸最喜欢什么?”对方先发来一条暗语。 “北美红花。”克里斯蒂娜快速地回复,接着又反问对方:“北美红花长在什么地方?” “芬妮家的窗台。”对方的回答也证实了他就是狐狸! “婚纱是从店里拿的正宗货,怎么会不是呢?”狐狸有些生气。 “可能是我们错误地以为那件婚纱就在店经理的手上。我想,天蓝色婚纱应该不在他那里,这不怪你,现在的关键是必须尽快弄清楚天蓝色婚纱到底在哪里?”克里斯蒂娜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婚纱是马老师设计的,他说应该是经理在接手。我想不出如果不在店里,还会在哪?而且,如果不在店里,我就更难拿到了。”狐狸似乎感到有些棘手。 克里斯蒂娜回复:“从各种情况分析,天蓝色婚纱应该还在店里。这么昂贵的东西,在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信息,那么只可能在店里。你再想想办法,慢慢接近。” “很难。店里的人只知道十几年前的情况,而且京城有个杨捕头,现在也在这里,连他们自己人都没通知。” “杨知诚?” “是。”狐狸回答。 “会不会是预防性措施?” “我怀疑他已经知道经理的那件婚纱丢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接触过婚纱的人里有鼹鼠。” 看到这条回复,克里斯蒂娜觉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她紧锁眉头,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鼹鼠是指安插在情报机关的双重间谍,如果狐狸的猜测正确,那么危害是无法估量的。杨知诚一直待在西都干什么呢?而且还避开了西都情报站的人。敏锐地直觉告诉克里斯蒂娜,杨知诚这么做,很可能是连西都情报站都怀疑了,如果不是确定了郑晓天的单兵激光器泄密,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干。可是狐狸窃取郑晓天的资料,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狐狸是个很优秀的情报员,他送出的所有情报都经过了不同渠道的验证,可以排除他送假情报的可能。难道A国情报局真有鼹鼠,在狐狸将情报送到后,了解到了泄密情况,并通知了杨知诚? 想到这,克里斯蒂娜回复:“我会安排调查。我们的联系方式只有我们两人知道,除了我,任何人联系你都不要接触。你抓紧找婚纱,有需要就发帖,我们每天都查一遍论坛。再见!” 狐狸退出了连接。 克里斯蒂娜合上电脑,盯着浣花溪看了一会儿。眼前缓缓流淌的溪水混杂着大量的泥沙,浑浊得看不见底。谁知道下面会是什么呢? 这时,一只白鹭掠过水面,刚落在溪边,便猛地一伸细长的脖子,用那又尖又长的喙夹起了一条小鱼,抖动几下就吞进了肚子。 “白鹭怎么能从这么浑浊的水里发现鱼呢?”克里斯蒂娜心里想。 “克里斯蒂娜,我们去吃点什么吧!”安德森见克里斯蒂娜完成了联系,便示意该走了。 “哦,好的。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我都忘记吃饭了。” 两人出了公园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西都的夜色中。 2 狐狸的猜测没有错,就在他们联系后不到一小时,克里斯蒂娜在浣花溪边的照片就被投影到大屏幕上,而杨知诚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下面注视着这些照片。 这是总部在西都的一家招待所。杨知诚和一个小组秘密的住进了顶层的客房,吃饭由专人送上来,小组成员进出都使用一部专用电梯,楼口有警卫,任何人不得入内。 小组成员曾敏在一旁做介绍:“克里斯蒂娜和同伴安德森到了浣花溪后,就一直在使用电脑,而安德森在一旁照相,很可能他是在掩护克里斯蒂娜,并观察周围环境,以防止被我们监视。” 照片换成克里斯蒂娜的特写,她正聚精会神地使用电脑。 “从这副照片上分析,克里斯蒂娜的双手都放在键盘上,应该是在输入文字,而不只是在浏览网页。但我们的信号侦测却显示她的电脑没有接入互联网。” 杨知诚看着照片,思索了一会儿:“她一直都在用电脑吗?就没接触过什么人?” “没有,她始终都在用电脑。” 杨知诚习惯性地理了理日渐稀疏的头发,心里有些疑惑:时至今日,间谍的最有效接头方式,仍然是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双方在擦肩而过时把同样的包交换,这是反侦查的有效手段。可是,克里斯蒂娜这个老牌间谍,这个中国问题专家,在获得郑晓天的单兵激光器资料后,又以驻西都外交人员的身份来到西都,然后马上颇有闲心地在浣花溪边用了会儿电脑,居然没有接触任何人,这是为什么呢?是他们在获得绝密情报后,暂时休整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郑晓天的单兵激光器,那她为什么回西都呢?隐藏在A国的线人只知道他们拿到了单兵激光器的资料,但克里斯蒂娜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却无法得知。 杨知诚的脑海里闪现着无数的问号,像一部高速运转的中央处理器,在不停地分析着各种问题,然后尝试着各种答案,再用推理和排除将答案一一否定。 过了一会儿,杨知诚觉得累了,便对曾敏说:“小曾,你休息吧。通知监视小组,只要克里斯蒂娜出来活动,立即通知我。” “是!”曾敏“啪”地一个立正,转身离开。 拉开门后,曾敏又有些迟疑,转身说:“局长……” “什么事?” “我在浣花溪看到林天阳了。”曾敏说得很小声,他不会想到这句话带给林天阳的将会是什么,毕竟他们是陆军参谋学院的同学。 “林天阳?是西都情报站的林天阳?”杨知诚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是。” 杨知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曾敏心都紧了。 此时的林天阳已散过步,回到家正哼着小曲在冲凉。 每天吃过晚饭,他都会去住处附近的浣花溪散散步。溪边有个人笛子吹得不错,一曲接一曲地,一直吹上十几曲才歇气。一边听悠扬的笛声,一边欣赏着在西都市难得一见的湿地风景,这对林天阳来说是一种享受,也是放松心情的好方法。自从分析出郑晓天与泄密邮件无关,他便一身轻松了。尽管邮件涉及最高机密“天剑计划”,但只要和郑晓天没关系,那也就是和他没关系了。不管那封该死的邮件到底是怎么回事,紧张了半个月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只是林天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惬意地冲凉时,杨知诚已经下令对他进行秘密调查。人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不恰当的地方,通常是容易倒霉的。如果这个人还负责绝密级别的保密工作,那他的霉运就很可能演变成灾难,并且他还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灾难的人。 克里斯蒂娜也没有休息,狐狸的猜测让她有点紧张。以狐狸获取情报的能力,可以相信,科技情报局的杨知诚是亲自到西都来了,而且一直秘密待在西都,连他们自己人都避开了。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但可能性最大的就是他怀疑西都情报站出了问题,才会对情报站的人都隐藏自己的行踪。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的话,那么,作为科技情报局副局长的杨知诚亲自坐镇,这个问题一定不会是小问题。想到这,克里斯蒂娜疲惫地闭上眼,她感到很担忧。因为按照这种逻辑推导下去,必然意味着A国有内鬼,把获得单兵激光器情报的事通知了中国,杨知诚才会待在西都,或许他正在布一张很大很诡异的网,想把她和狐狸一网打尽,甚至还想破坏A国在中国的整个谍报网络。 “情报员的优秀是在于他获得了情报,还不被发现,只有不被发现,才是安全的。”克里斯蒂娜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当她睁开眼时,已经想出了一个应对措施,那就是只有将杨知诚的目标转移,狐狸才能不被发现。 夜深了,总领事馆外的卫兵荷枪实弹站得笔直,旁边的警犬也警惕地望着街上偶尔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没人会注意到A国总领事馆内此时还有一个窗户亮着灯,那是克里斯蒂娜的办公室,更没人会想到,在那灯光的背后,正酝酿着一个阴谋,其目标是要获得“天剑计划”,而且要嫁祸他人,让自己金蝉脱壳。 谁会是那个将要倒霉的人? 3 清晨的太阳刚刚露头,把天空中的一片薄云照得金光闪闪。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架客机轰鸣着飞向那片金色薄云,然后逐渐消失在远方蓝色的天边。这是西都难得的好天气。 睡了个好觉的林天阳感觉神清气爽,慢腾腾地起床,洗漱好后,套上一件文化衫,踢掉拖板鞋,蹬上那双花了好几百的跑鞋,然后出门开始他每天的慢跑。 在浣花溪旁铺着石子的小路上,林天阳跑得很慢,他一直坚信慢跑是最好的运动,可以调整身体机能。就在他边跑边看着路边打太极的老人们时,克里斯蒂娜一身清爽地从他身后跑上来超过他。林天阳是不认识克里斯蒂娜的,而且到这里来锻炼的都是附近的人。他还是头一回看到来这里跑步的外国人,还是个外国美女。 克里斯蒂娜有意放慢了速度,很快,林天阳就和她并排跑在了一起。克里斯蒂娜扭过头朝林天阳微笑着点了点头,林天阳见状,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虽说军人不能私下接触外国人,可没说不能朝外国人点头吧。 石子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克里斯蒂娜停下来,开始活动四肢。林天阳跑到另一边,也停下来做运动。 “嗨!”克里斯蒂娜走过来和林天阳打招呼。 林天阳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克里斯蒂娜发呆。 “嗨!”克里斯蒂娜又微笑着说。 “嗨!”林天阳机械地回应了一下。这和老外说话了,可就是私下接触了,这是要犯错误的。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克里斯蒂娜已经留下一个甜美的微笑跑开了。林天阳四下看看,确定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刚才的那句“嗨”,他才怪自己太谨慎了。现在国际交流很频繁,西都市也有很多外国人,有的是来工作,有的是来旅游,有的是留学生,和他们打个招呼应该没什么,而且还是对方先招呼,他只是礼貌性地回应。 “这应该不算违反外事纪律。”林天阳心里肯定地鼓励着自己。 远处一辆黑色奥迪A6停在路边。曾敏坐在驾驶位置上问身后的助手:“都拍下来了吗?” “拍了。” “那我们回去。” 黑色奥迪A6扬长而去。 刚才这一幕,都通过附近另一辆车里的反光镜,让躺在车内的陈军看得真切。他面无表情地扶起座椅,打燃火,拨开音响,向国安局驶去。 这天上午,邓中民主持了关于泄密邮件的案情分析会。当得知泄密邮件和郑晓天所掌握的单兵激光器不符时,以前那种莫名的焦虑感又让他坐立不安。这是多年侦查经验养成的,他感觉这是在提醒他,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眼前似乎笼罩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 崔仁杰负责案情通报,八处的侦查员都来了,但都很谨慎,不敢轻易表态。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情报站的分析应该是可信的。郑晓天负责的单兵激光器,与泄密邮件无关,现在可以下这个结论。泄密邮件是‘天剑计划’的发展纲要和设计思路。马士平的死亡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现在还不能断定是他杀还是自杀。这给我们的侦破带来了很大的难度。邓局?”崔仁杰讲完,望着邓中民。 邓中民看了一下大家:“大家都发表一下看法,集思广益嘛!” 大家挨个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但却都没有个所以然。邓中民明显不满意。 “我想,我们是不是首先要弄清楚‘天剑计划’的问题?”陈军发了言,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 “说下去。”邓中民来了兴趣。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马士平十几年前曾因为泄露‘天剑计划’而坐牢,这次又发送涉及‘天剑计划’的泄密邮件,为什么两次都涉及‘天剑计划’呢?而他在案发前见过郑晓天,郑晓天所在的激光实验室正是曾经负责‘天剑计划’的科研单位。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跟‘天剑计划’有关?” “你的意思他们的目标不是郑晓天,而是‘天剑计划’?”崔仁杰问道。 “可马士平的邮件都发了,那就是说,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侦查员反问,言下之意就是案子都可以了结了。 “现在还有很多不明朗的地方。比如马士平为什么要去见郑晓天,纯粹是因为去看看朋友生病的孩子吗?还有,马士平是怎么死的?我们现在确定郑晓天所掌握的技术没有泄密,可是能确定他和马士平的问题无关吗?有这么多疑问,我觉得我们似乎没抓住核心的问题。” 邓中民听了,也很有同感。可“天剑计划”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见大家都期待地望着自己,陈军便接着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做些假设,请注意,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这些假设。假设一,十多年前,马士平想泄露‘天剑计划’而没有成功。经过多年的坎坷生活后,马士平想再次出卖自己所掌握的‘天剑计划’,他找到了买家,于是发送了邮件。对方在收到邮件后几小时内,便杀害了他。这种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任何一个情报买家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自己的情报来源。因为无法证实情报的真实性,从而也不可能杀害马士平。而在这种假设里,他化妆从激光实验室门口走过,就可能只是为了引起侦查的注意,从而把目标往激光实验室引。毕竟他坐过牢,不再是那个头脑简单的泄密者,已经具备了一些反侦查的意识。这种假设漏洞太多,所以我个人建议基本不予以考虑。第二种假设,马士平只是一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他化妆和发送邮件,都只是为了某个目的,所以他做完后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便被杀害。而这才能合理解释他的死。那么,这种假设的关键在于,这个计划的目标是什么?” “可马士平发送的邮件就是‘天剑计划’,那他们的目标还会有什么?”有人不解。 “这个需要我们搞清楚‘天剑计划’是什么,才好下结论。” “你的两个假设有个前提,马士平是他杀,对吗?” “是的,我觉得他的死,他杀的可能性比较大。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掌握什么直接证据。” “陈军,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让大家都一起分析分析。”崔仁杰表了态。 “马士平十几年前是‘天剑计划’的成员,但这都十几年了,现在的‘天剑计划’是什么样,他应该没法接触到。虽然,对方的目标不一定是‘天剑计划’,但案子涉及了‘天剑’,而我们对‘天剑’一无所知,所以才造成我们现在很被动,眼前跟一团迷雾似的。” 听到这,邓中民眼前似乎一亮,便说:“那你的意见是什么?” 陈军的声音很平静,显然他的这些想法是经过长时间思考了的:“既然现在的证据没显示郑晓天涉案,那么我建议还是相信他,跟他接触一下,看能不能了解些有价值的线索。找他了解情况,和把他定为嫌疑人是两码事。我相信,他们应该会配合的。” 崔仁杰将目光从陈军身上转到邓中民,似乎在寻求支持。他略微迟疑,说:“要不,试试看?” “行!小陈,你就接触一下,要注意说明,只是了解些情况,不是嫌疑,上次查他的电脑是迫不得已嘛,跟他解释一下,态度要和气。”邓中民看了看其他人,最终表了态。 “是。” “还有,老崔,你带人仔细查一下马士平这些年的社会活动,如果是他杀,那么能在他完成活动后杀害他的,一定是他熟悉的人,否则,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不能说就一定是他杀。” 崔仁杰立即点了点头。 陈军和搭档赵吉祥赶到激光实验室,先和郑晓天寒暄了几句,而当询问到“天剑计划”时,郑晓天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有关‘天剑计划’的任何情况,你们向总部了解吧。”随后,郑晓天就不再理睬他们。 陈军看这架势,知道是没法问出什么名堂来。但他凭一个侦查员的多年素养感觉到,在整个西都,唯一知道“天剑计划”的人就是郑晓天。 出了激光实验室,陈军想起了早晨的林天阳,不觉得笑了笑。 “坐了冷板凳还笑啊!”赵吉祥挖苦道。 “坐冷板凳有啥,很多大人物还几起几落呢!这算啥啊。我们是什么?是国安,是来调查他的,谁能欢迎?”陈军的情绪还是很好。 “可也不至于高兴吧?” “有收获啊,怎么不高兴?” “什么收获?”赵吉祥一脸的不明白。 “到时你就知道了。”陈军神秘地笑着上了车。 车子一溜烟钻进了拥挤的车流中。 4 在林天阳百无聊赖翻着报纸时,刘丽带着曾敏一行走了进来。 “曾敏!”看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林天阳兴奋得立即起身,上前擂了曾敏一拳,随后就是特热情地握手寒暄。 “你好,你好。”曾敏回应得有点尴尬。 “什么风把你吹到西都来啦?一毕业你就进了总部,到西都来是头回吧?”林天阳示意曾敏和他的同事坐下说,刘丽面色凝重在一旁没说话。 曾敏看看刘丽,再看看同事,见同事给了一个眼神,便收起尴尬的笑容对林天阳说:“我们还是按程序来吧!” “什么程序?”林天阳的笑容僵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在科技情报局,程序意味着公事公办,那曾敏这个老同学就是为公事来找他的,而曾敏却是总部反间谍处的,这意味着什么,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 “我们想找你核实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如实向组织反映,当然,仅仅是了解些情况,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更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仅仅是核实和了解情况!”尽管曾敏一再强调,但林天阳的脑袋里已经开始嗡嗡作响,心跳速度也加快了,甚至感觉腿肚子都在发抖。没办法,在参谋学院时,全班最胆小的就属他。 如实反映,还是向组织,估计谁听到这话都得崩溃。 “你们问吧,我保证如实反映我所知道的每个问题。”林天阳颓然地坐下,声音明显有点虚火。 “那好那好。”曾敏和他的同事坐了下来。按照程序,刘丽在这种普通的询问时,是应该在场的,这样既是对下属负责,也是对单位负责。所以她也在一旁坐下。 曾敏坐下后,拿出笔记本,按照上面事先拟定的问题,一一抛向了林天阳。 “林天阳同志,你有海外关系吗?” “没有。” “你有没有未经组织的批准接触外国人?” “没有。组织也从没批准我接触外国人。” “有没有和外国人私下做过交谈?” “没有!” 就在林天阳说出没有两个字的时候,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瞬间,他感到了后脑、肩膀和腰上都开始冒冷汗。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曾敏捕捉到了。他的眼光像一道利剑一样,寒气逼人。 早晨那个外国美女给自己“嗨”过一声,自己好像回了一句“嗨”,这算不算交谈呢?到底自己回了没有呢?应该没有吧?此时林天阳脑子里完全是早晨的情景,已经忘记对面还坐着三个人。 到底自己回了没有呢?林天阳不断地问自己。没有,绝对没有,百分之一万地没有回应那个老外。 “林天阳?”曾敏见林天阳神情有些恍惚,便叫了他的名字。 “没有,绝对没有。我从没和任何外国人说过话。”这句话说得有点神经质,声音也很大。 “好!”曾敏嘴上说着好,心里却说:“林天阳看来真的有问题,这下谁都救不了你了。” “你知道郑晓天所做的课题吗?”曾敏接着问。 “知道。” “你使用过他保存资料的电脑,或者是图纸等涉密介质吗?” “没有。” “那你怎么负责检查激光实验室的保密程序和措施呢?”曾敏脸色明显有些不快,他早知道林天阳是除郑晓天之外,唯一能接触那台电脑的人。 “我定期要检查资料的下载记录。”说完这话林天阳后悔了,检查资料的下载记录不就意味着要使用电脑吗?而且肯定是郑晓天的电脑。 “我修正一下,我会定期使用郑工的电脑,但仅仅是检查使用记录。” “嗯,你检查的时候,有其他同事在场吗?”曾敏眯起眼睛,眼光已经有点杀气了。 “有。根据规定,被检查电脑的使用人都要求在场。一般都是郑工在旁边。”林天阳说这话时,底气就更不足了。因为有好几次,郑晓天都没管他,而他也有几次没检查就填了安全记录。但愿郑工不会说出来吧。 “每次都有郑晓天监督吗?” 听到这句话,林天阳觉得空气都快窒息了。怎么办?是承认安全检查有疏漏,还是咬死不承认? “是的。”当林天阳说出这话后,已经意味着跟组织撒谎了。对组织说的任何话,都是要负责任的。虽然不知道这个责任到底是什么,有多大。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只能先对付一下。 到这里,曾敏基本已经下了结论。他对同事说:“我看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 曾敏便起身说道:“行,那今天就这样。你别想太多,就是了解些情况。”说完和刘丽道了别,便和同事离开了。 从开头刘丽就没有说话,但她从林天阳的表现知道,林天阳撒了谎,而且很严重。在走出门口时,刘丽回头看了看林天阳,这个下属正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坐着,神情恍惚。刘丽真不知该说什么,以她对林天阳的了解,不像是出大问题的人,但总部反间谍处来调查他,问题似乎又不小。 “你也别想太多。”终于,刘丽扔下这句话也离开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林天阳问自己。泄密邮件的事情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怎么还在问激光实验室的事情?怎么还问到了自己头上? 林天阳想不明白。他感到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就和那天看到的郑晓天一样。这是一种掉进沼泽的感觉,很想找到一个支撑,四周却都是软绵绵的被水泡了不知多少年的稀泥,而身体还在往下沉,缓慢但又绝望。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过了一会儿,林天阳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一点点地梳理,想找到问题的所在。 “你有没有未经组织的批准接触外国人?”,“有没有和外国人交谈过?”。林天阳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这两个问题是一般的询问,可实际上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没有接触过老外。曾敏为什么会把同一个问题问两次呢?他怎么那么关心这个问题?想到这,林天阳回忆起曾敏开始说的是来核实一些情况。难道说他认为自己接触过老外?所以今天只是来核实一下,其目的就是看自己说不说老实话。可自己从小到大就只有今天早晨在浣花溪和老外“嗨”了一下啊。 明白了!林天阳想明白了。毕竟他是学侦查的,通过种种迹象分析,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监控,早晨那一幕说不定已经被拍照,才有曾敏上门调查。如果总部还在调查,那应该是泄密邮件的事情还没了结。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林天阳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像是在悬崖边,只要有人推一把,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和老外打个招呼,对一个普通公民来说没什么,可林天阳是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军人,是负责激光实验室保密工作的,而激光实验室正被卷进一个泄密事件当中,那这个招呼就有问题,很容易被怀疑。 可是,无论林天阳怎么分析,怎么猜测,也想不到那个外国美女竟是A国的情报专家克里斯蒂娜,早晨她是为了掩护狐狸的行动而将目标转移到林天阳头上,而这只是开始。 5 根据所掌握的情况,林天阳的疑点越来越大,杨知诚怀疑正是林天阳从激光实验室偷出了单兵激光器资料,然后交给了克里斯蒂娜,只是郑晓天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还不明朗,所以杨知诚还不想动郑晓天。他派曾敏去试探林天阳,一方面是想看看林天阳有什么反映,起打草惊蛇的作用。另一方面,说穿了他还是不希望问题出在自己领导的科技情报局。可曾敏带回的信息却证明林天阳在撒谎,这样问题就严重了。如果问题出在西都情报站,根据权限,那么势必得由西都国安局介入调查,这样会给情报站带来什么,是无法预料的。这对杨知诚的仕途也是个很大的威胁,弄不好会让他这个副局长退居二线。西都国安局暂时还不知道单兵激光器已经泄漏,眼下杨知诚还想把事情掌握在一定的范围之中,可能控制多久呢? 在来西都之前,总部的安将军曾同杨知诚通过电话,谈到了对郑晓天的调查,他明显对杨知诚所领导的科技情报局不满意。这也难怪,郑晓天是安将军带的唯一一名博士,如果郑晓天卷入泄密案,或者他就是参与者,安将军都会对科技情报局有看法,如果调查是弄错了,那安将军很可能直接去找总部首长,杨知诚就更麻烦了。一想到这些,杨知诚就觉得左右为难。避免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按照权限规定,由西都国安局来调查,可这只是麻烦大小的区别,而且麻烦可能会随着调查的深入而变化。现在看来的小麻烦,也许将来会变得没法收拾。 自从得知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一向稳重的杨知诚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曾敏试探的结果,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林天阳扮演着什么角色?是潜伏在情报站的鼹鼠,还是无意的工作疏漏? 眼前的局面,很让人担忧。杨知诚久在情报界,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摸了摸稀疏的头发,终于下了决心,由国家安全部门来调查单兵激光器的泄密事件,同时由他领导的科技情报局协助,以免事情失去控制。 不过,杨知诚还不打算现在就把案子移交国安部门,他决定继续内部调查,以掌握更多的情况。北京那边的事情很多,他不能一直待在西都,得尽快解决西都的事情。 这一整天,刘丽也感到很郁闷。她隐隐地感到林天阳出问题了,从林天阳回答询问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如果在西都情报站出了问题,她这个主任肯定是要负领导责任的。就在要下班的时候,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报告!”是林天阳,不知道这小子找自己什么事。刘丽心里有点打鼓。 林天阳已经想通了,现在既然调查到自己的头上,那么肯定是怀疑自己泄的秘。在这种情况下,早晨的邂逅必须要主动交代出来,这样就变被动为主动。而在安全检查时的失职,则必须隐瞒,反正以郑晓天的为人是绝对不会说的。 “刘主任,我有些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进门后,林天阳直截了当说出了目的,和上午的惊慌失措判若两人。 在林天阳讲述自己唯一一次和外国人的交谈,也就是那句“嗨”时,刘丽没说话,她根本就不相信,如果只有这么一次接触,总部怎么会来调查他呢?林天阳却不管刘丽信不信,反正刘丽是领导,给她汇报了,就相当于给组织汇报了,足以弥补上午的错误。 在刘丽眼里,林天阳是想来为上午拙劣的谎言再次编织一个更为拙劣的谎言。这样的汇报是完全无意义的。刘丽已经确信林天阳牵涉进了什么,很可能是泄密案。虽然现在排除了郑晓天泄密的可能性,但马士平的死却没有结论,国安局肯定还在加紧调查,不会就这么罢手。奇怪的是,总部却来调查林天阳,这让刘丽有点摸不着头脑。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对组织讲的?”刘丽打断林天阳,想直接问出点什么。 “没了。”林天阳回答得也很干脆。 林天阳和刘丽的这番对话,被在附近监视的曾敏听得一清二楚。现代的科技发展使得监听更加容易,每个人身上的手机实际就是一个信号发送器和接收器,只要不取出电池,手机就可以变成一个窃听器。被严密监视的林天阳身上带着手机,就在源源不断地向监视小组发送着信号。 在和刘丽做完所谓的“汇报”后,林天阳回到了家中。在经过上午那种慌乱过后,他体内似乎有种潜能被激发出来了,这是在陆军参谋学院时就训练出的潜质,只是在长期散漫的生活中被深深地掩藏起来。而上午曾敏问的每个问题,都像是一根针,刺到了他埋藏多年的潜能,使他开始警觉起来。 现在他的思维非常清晰,从那天国安局来查泄密开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现在是威胁到自己的时候了,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洗脱自己。 林天阳把每件事标记在小纸片上,放在桌上,不断变换组合,试图找出其中的联系。组织调查,接触外国人,郑晓天,泄密,马士平,“天剑计划”等等。这些发生的人和事在桌面上不断尝试着各种联系,以各种逻辑关系推敲,并推演出各种可能发生的结果。 渐渐地,这些纸片在林天阳眼前变成了一张网,每个人成为一个节点,节点之间的联系是发生的事件。他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无论如何变换组合,这张网都有一个关键的节点重复出现两次,那就是“天剑计划”。 马士平因为想出卖“天剑计划”而坐牢,发的邮件也是“天剑计划”,时间跨度十几年。 “天剑计划”为什么会出现两次呢? 找出对手的目标所在,你才知道该如何防御,假如确实存在一个对手的话。而对手是谁?如果是马士平的话,那事情就很简单了,况且他已经死了。那个外国美女是做什么的?怎么早晨才偶然邂逅,上午曾敏就来调查,难道是巧合? 想到这,林天阳又陷入了沉思。 ·5· 第二章 天剑计划 6 克里斯蒂娜刚上班,便登录“70年代”论坛,看有没有狐狸的帖子。果然,狐狸发了一条帖子:小伙计被老板怀疑偷了钱,经理才是知道内幕的人。 克里斯蒂娜不禁暗喜,林天阳果然被杨知诚怀疑了,这样可以减轻狐狸的压力,争取时间。而后一句话明显指郑晓天是知道“天剑计划”的人。不过,郑晓天那里所有的资料都被窃取了,都没有涉及“天剑计划”的内容,难道还有别的地方藏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天剑计划”? 想了一会儿后,克里斯蒂娜回了帖:既然经理知道,那只能多做经理的工作了,家贼迟早被抓。 克里斯蒂娜这条帖子是要狐狸抓紧做郑晓天的工作,同时告诉狐狸,他怀疑的A国情报局有内鬼已开始侦查。 也就在克里斯蒂娜和狐狸联系的时候,曾敏和刘丽一行已经走进林天阳的办公室。 “林天阳同志,组织决定对你进行审查。”曾敏向林天阳宣布了决定。 如果是昨天宣布这个决定,真不知林天阳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可经过了一晚的思考,林天阳此时很镇定,似乎知道这是躲不掉的。他整理了一下军装,戴上军帽,一声不吭地跟曾敏走了。 在招待所内的一个空房间内,窗户被厚实的黑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两盏灯射向林天阳,照得他什么都看不清。林天阳的对面坐着曾敏和一个记录员,旁边一台摄像机一直对着林天阳。 在做了些常规性的询问后,曾敏问:“林天阳,前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 “吃过晚饭,我去浣花溪散步了,然后回来洗澡,睡觉。” “和谁一起散步?” “没有,我一个人。” “在浣花溪你见过谁?” “那里都是散步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曾敏拿起一张照片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是那个和自己打招呼的外国美女,林天阳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颤抖,疑惑、恐惧甚至还有愤怒一起涌上心头。房间静得让他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是急促和不均匀的。 “见过。昨天早晨我跑步时,她跟我打过招呼。但我不认识她。”林天阳慢慢冷静下来,迎着曾敏逼视的目光回答说。 “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 “她和你说了什么?” “嗨!” “严肃点,现在是审查你。”旁边的记录员发了威。 “我是说,她和我说的就是‘嗨’,就这个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那你说了什么?” “我就只回了一个‘嗨’字,出于礼貌嘛。” “你最好说实话,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情况。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 “我不认识她,真的只是出于礼貌。” 曾敏扬了扬照片:“要我来告诉你她是谁吗?” “我的确不认识她。” “好,我们给了你机会的。她叫克里斯蒂娜,是A国驻西都的参赞,实际上是A国情报局的间谍。”曾敏边说边仔细观察着林天阳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此时此刻,林天阳哪怕是眉毛动一下,也会被认为是在说假话。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林天阳还是装作很镇定。 “前天晚上,克里斯蒂娜到了浣花溪,你也在浣花溪。昨天早晨你们又出现在浣花溪。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怎么这么巧呢?” “这我不知道,我经常在浣花溪跑步。至于这个女人,我不知道她到那干什么。” “激光实验室是你在负责安全工作吧?” “是。” “有谁可以接触到单兵激光器?” 林天阳怔了一下,说:“郑工和我。” 曾敏把林天阳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说:“是你偷了单兵激光器!” “你说什么呢!”林天阳从椅子上暴跳而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泄密邮件根本就不是单兵激光器,那是‘天剑计划’的。跟我和郑工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天阳声音很大,也很愤怒,脖子上的血管明显粗了。 通常人在审查或审讯中,如果是冤枉的,大多会愤怒,因为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如果对象在哭泣或者表现心虚,那么很可能他们做过违法的事情。一般人面对审查,都会很紧张。从林天阳的反应看,他开始的镇定和一般人不一样,这就像那些在审讯中撒谎的人一样。但他毕竟受过训练,再加上昨天已经先找过他,所以他的镇定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后面的愤怒就和审讯对象被冤枉时一样,这可能是他因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极其愤怒。 林天阳可能是被冤枉的!最起码说,他的泄密嫌疑证据不充分。曾敏心里希望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你对泄密邮件怎么看?”曾敏语气缓和了许多。 “在这件事上,我是稀里糊涂的。我首先得先确定几件事。” “现在是我们在审查你,你还问起我们来了!”记录员不满意曾敏的语气过于温和,便直接对着林天阳吼着。 “我们这只是内部审查嘛。”曾敏扭头看了看记录员,又回头说:“我看,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曾敏鼓励这个老同学。 “泄密邮件和郑晓天掌握的资料没关系,这是我们情报站作出了结论的。也就是和激光实验室没关系,你们审查我不会就因为我和那个A国间谍打了个招呼吧?我确实不认识她,当时只是下意识地出于礼貌回了她一句。” 曾敏想了一会,他看看林天阳,又看看记录员,说:“单兵激光器泄密了。” 听到这句话,林天阳像被电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曾敏看着他,他也看着曾敏。他从曾敏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这应该不是假的,不是审问中常有的圈套。这句话简单得近乎残酷,却比高原上的风雪还要刺骨。 过了一会儿,林天阳问:“真的?” “真的。” “会不会搞错了?那邮件的内容是‘天剑计划’。” 曾敏没有说话,他大概被林天阳的问题搞得有点烦。反复问是因为林天阳心里希望弄错了,从而逃避自己的责任。这个老同学还有哪点像是学侦查出身的。 见曾敏不说话,林天阳无力地坐下,垂头丧气地问:“所以你们就怀疑我偷了资料?” “我们更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找到泄密渠道。” “你怎么看郑晓天?” 林天阳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郑晓天这个人性格比较孤僻,很少说话。但以我对他的观察,他窃取资料的可能性不大。” “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把资料带出去。再说了,他怎么接触外国情报机关呢,靠马士平吗?要想在那么严密的安全措施下,把资料带出去,就算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都不可能。” “可就你和他接触过单兵激光器。” 林天阳答不上来。的确,就他和郑晓天可以接触那台电脑,这是简单的排除法就可以推出的结果。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难道是郑晓天?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马士平身上。“林天阳嘟哝了一句。 曾敏沉默了。 “为什么?” “你们昨天来问我以后,晚上我就一直在想,疑点都在马士平身上。他十几年前泄露过‘天剑计划’,这次国安局又确定是他发送的邮件,还有,他装成乞丐在激光实验室门前经过。这很不简单,跟唱戏一样,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但你也有疑点。”林天阳的话让曾敏觉得不无道理。虽然曾敏也是这么想,但林天阳的嫌疑也无法排除。 “你们放我出去,我去找出泄密渠道。” “你怎么找?” “从马士平身上找。” “可马士平已经死了!”曾敏笑了一下,觉得林天阳有点异想天开。 “他才是揭开真相的钥匙。” “为什么这么说?”曾敏开始有了兴趣。 “十几年前,马士平因为泄露‘天剑计划’而坐牢。现在,是他发送的泄密邮件,还是涉及‘天剑计划’。现在,你告诉我,是郑工所掌握的单兵激光器泄密了。那么,这局面像一座迷宫。到底是什么泄密了呢?是‘天剑计划’,还是单兵激光器?是马士平泄的密?可他死了。而我敢肯定,他是被谋杀的。谁杀了他呢?这些都藏在迷宫里,我的直觉告诉我,马士平才是关键,才是打开这座迷宫的钥匙。” “但马士平的死亡现场没有他杀的迹象。” “那是对方手法高明。马士平要自杀,他一定会穿好鞋的!这是那个杀手唯一的疏漏。” “你准备怎么找?” “先到马士平服刑的西南监狱开始。” 曾敏手撑着腮帮子,他心里断定林天阳不会跑,而且就算跑,也逃不掉。在他的记忆里,林天阳在参谋学院就从没跑赢过自己。 “那好,不过我得跟你一起去查。” “行。” 7 带着介绍信,曾敏和林天阳来到离西都一百多公里的西南监狱。这里四面环山,郁郁葱葱,空气清新。一条十多米宽的河中,静静流淌着从雪山上融化下来的雪水,浅处清澈见底,深处则显出幽深的湛蓝色。如果不是山脚空旷河谷地带的监狱和它高墙上的高压电网让人避而远之,这里真可以作为疗养胜地。 狱方对这两个不速之客还算配合,很快调出了当年马士平服刑时的档案。 看得出,马士平在监狱里相当老实,没有任何违反规定的记录,一直在老老实实地改造,所以还获得了减刑。他当年在西南监狱服了四年刑,就提前出狱了。 曾敏把档案翻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林天阳看起来也很失望。这份档案过于平淡,实在不像能打开迷宫的那把钥匙。 林天阳眯着眼,仔细思索着,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疑点和线索。过了一会儿,他又仔细地看看卷宗,档案本身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林天阳这个样子,曾敏估计他也没发现什么,便把卷宗还给了狱方。 林天阳想起了什么,满脸狐疑地问接待他们的警察:“我们能见见当年负责监区的警员吗?” “几年前就调走了。”警察答道。 “哦,调到什么单位去了呢?”林天阳有点不死心,继续追问。 “不清楚。” 林天阳失望地低下头,心里很是郁闷。运气似乎不在他这一边,毫无疑问,从侦查的角度看,他一出手就撞到了铁板上,明显是方向问题。 离开西南监狱后,林天阳一路上神情都有点恍惚。他闭上眼,向后把头枕在靠背上,绞尽脑汁地设想着各种可能性,可是除了监狱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去调查的地方。 曾敏有点不高兴地拍拍他,“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 “那我们今天白跑一趟,这么远的路。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吧。”曾敏对他的答案很是不屑。 听了这句话,林天阳长长地叹了口气,委屈地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们怎么揪着我不放呢?” 曾敏咂摸了一下嘴,猛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飞快地向西都驰去。 晚上,林天阳在招待所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看来,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单兵激光器竟然泄密了!这可是绝密资料。那封邮件呢?也肯定是发送到A国去了。这么一来,最近涉及的两个有价值的情报就都泄密了。邮件是马士平发送的,单兵激光器是怎么出去的呢?除了他林天阳,那就是郑晓天了。难道郑晓天像蚂蚁搬家一样,先把资料记在脑里,回家再写出来,这样一点点地把单兵激光器的各种参数细节带出去?可图纸那么复杂,能靠记忆带出去吗? 林天阳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分析的线索网,现在里面涉及两个情报,一个是单兵激光器,一个是“天剑计划”,相比较而言,“天剑计划”重要得多。 可是,这张线索网明着表现出来的是“天剑计划”,而自己是才知道,单兵激光器也泄密了,也就是在线索网中隐藏着的。这就怪了,自己,还有情报站主任刘丽,都不知道的“天剑计划”是显而易见的,浮在线索网的表面。而单兵激光器远没“天剑计划”那么神秘,却是隐藏着的,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林天阳在心里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他忽然睁大眼睛,警觉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搜索。屋子里只有门口的壁灯发出一点惨淡的微光,使屋子里的一切都拖着模模糊糊的影子,显得那么可疑,那么危险。 “原来是这样!”林天阳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像弹簧一样一下子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曾敏和几个人立即冲进来,死死按住林天阳。曾敏掰过林天阳的胳膊,麻利地拷上他的双手双脚,铁钳一般按住林天阳的脑袋,让他丝毫不能动弹。 “想跑!找死啊!”曾敏怒吼道。 “别——别,我是想找你们说明情况的。”林天阳的嘴贴着地毯,极为费力才吐出这句话。 “老子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才对你客气的。你小子真把我当白痴啊!” “我知道泄密——是怎么回事了,快把我放了。” 听到这话,曾敏迟疑了一下,“把他翻过来。” 几个人松了手,林天阳坐起来,连“呸”了两声,吐掉嘴里的地毯毛。 “妈的,劣质地毯。”林天阳朝地毯撒气。 “说什么呢?”一个人瞪了他一眼。 “曾敏,我刚才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了。”林天阳说这话时,语气中完全没有一点儿慌乱,好像刚才被按在地上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说。”曾敏不信任地盯着林天阳。 “我发觉这是一个圈套,”林天阳注视着曾敏的脸,向跟前凑了凑,“对,是个圈套。对方的目标是单兵激光器,但是先派马士平发送‘天剑计划’的邮件,然后干掉了马士平,但是邮件必然引起国安部门的注意,然后国安局介入,带走了郑晓天的电脑,在这台电脑离开了实验室后,窃取了单兵激光器的资料。也只有这样,才能从防备极为严密的实验室中,把电脑带出来,并窃取里面的资料。”林天阳说完,颇为得意地看着曾敏。他想,曾敏怎么也得恍然大悟似的表示赞同吧。 “你把责任推给国安局?”曾敏没有配合林天阳的想法,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除了电脑被国安局带走,没有其他的途径泄密啦!”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分析出的结论,曾敏却是这个态度,让林天阳大失所望。 “人家是去查案。” “查案就不会出问题了?”林天阳抬了抬眉毛。 “等等,”曾敏决心给没读好书的林天阳上上课,他尽量说得慢一些,好让他这个有些天真的同学能听得懂,“你的分析有个很大的缺陷,就是单兵激光器得是在邮件发送之后,也就是电脑在国安局手中才可以窃取,对吧?” “可以这么说。” “窃取之后,才能送到A国,对吧?” “应该是。” “那你怎么证明,这个时间顺序呢?也就是证明单兵激光器泄密是在邮件发送之后,并且在国安局手中的时候发生的。”曾敏紧盯着林天阳,他不想再听林天阳继续胡扯。 “那就是你们的专长啊!你们去调查啊。”这句话无论在谁看来,都显得有些无赖。 “把他一只手铐在桌腿上。我告诉你,我们随时监视着你。别想跑!”曾敏终于爆发了,他确信自己对林天阳已经尽了同学情谊,完全不想再去理会。 “我知道屋里有摄像头。” 曾敏气得一扭头,和其他人出门了。 走了几步,曾敏停下来想了想,恨恨地对同事说:“你们去把他的手铐取了,现在还不是拘捕。” 这个夜对林天阳来说,可能是一生中最漫长的。 8 谁也没想到的是,林天阳的猜测,引起了杨知诚的注意。作为多年从事情报工作的老同志,他深知在情报战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国安部门作为中国的最重要部门之一,一直是各国情报机关渗透的重要目标。这就像罚点球一样,不管你守得好不好,人家可以一直射门,只要有一次进球,你的秘密就暴露给别人,甚至会被人家利用来传送假情报。苏联克格勃策反了汉森,使美国联邦调查局遭受建局以来的最严重的损失。 杨知诚之所以会注意林天阳的猜测,是因为邮件和获知单兵激光器泄露的时间相隔很近。几乎是在邮件发送之后的第三天,A国的秘密管道就通知他说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两个泄密事件,还都和激光实验室有关。这难道是巧合?这是杨知诚心中一直藏着的疑问,现在又被林天阳的猜测勾了起来。可问题的关键是,林天阳无法证明单兵激光器的泄露是在邮件发送之后,而杨知诚同样也无法证明。 到底谁先谁后?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单兵激光器的资料是在马士平发送邮件之前,已经离开实验室。那么在郑晓天和林天阳之间必然有一个人是贼,或者两个人都是。而如果邮件发送在前,那么可能性就比较多了。 杨知诚决定和林天阳谈谈,既是对这个年轻人负责,也是对情报站负责。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东西,似乎是值得欣赏的。那就是林天阳一直没有说郑晓天也有可能是泄密者,也是一种少见的品德。 “你为什么老怀疑人家国安局呢?就算你不说自己,怎么也不怀疑郑晓天呢?”曾敏把林天阳带来,杨知诚没绕弯直说。 一宿没睡的林天阳,脸上满是疲惫:“我认识郑工有十几年了,我感觉他不会的。” “哦,就这个原因。是不是太没说服力了?”杨知诚心里有些失望,这不是他能接受的答案。 “直接要把资料带出实验室,是非常困难的。如果郑工是个职业特工,加上他是负责人的身份,那么有可能成功。可他有什么机会接受这样专业的训练呢?这些年他很少离开西都,到外地也就是去汇报、开会,从时间上来说,他不可能是职业特工。如果他被人收买,他恐怕是无法通过安检措施把资料带出去吧。因为有些监控措施,只有我们才知道,他不可能避开。唯一可能的是,他一点点通过记忆,把资料在家里回忆出来,但这么多的资料恐怕也很难,而且这么精密的技术,弄错一个参数,那都是要出大问题的。”林天阳试图说得很清楚,能向杨知诚当面申诉的机会不多,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所以,你觉得郑晓天的可能性不大?” “不大,而且以我对他为人的了解。他是一个做事很讲原则的人,不大会因为钱被人收买,所以,我觉得他不可能是泄密的人。” “为什么怀疑国安那边会出问题呢?”杨知诚问得似乎不是很在意,但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林天阳。 “因为他们把电脑都带走了啊!”林天阳急切地说,“如果他们有人在半路上把资料拷贝下来,甚至连整个硬盘都复制,我们怎么知道?” “你知不知道单兵激光器的密级?” “绝密级。”林天阳确定地回答道。 “那如果对方是安插在国安局里的人,他和激光器谁更重要?” “当然是激光器。”林天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杨知诚笑了,他有些轻视地看着似乎还很幼稚的林天阳。 “那我来告诉你,在A国早就有单兵激光器了,所以这个资料对他们来说并非特别重要。可是,如果他们能在我国的安全部门安插间谍,甚至直接是做反间谍工作的,那么这个人肯定比单兵激光器重要。这叫鼹鼠,知道吗?属于最高机密,和‘天剑计划’一样。” “啥是‘天剑计划’?” 杨知诚震了一下。林天阳问这个问题太不像是做情报工作的军人了。保密守则规定,不该问的不要问。需要他知道的,上级自然会通知他。而且一个情报人员想知道什么,应该想办法不动声色地让别人说出来,自己听着就行。 看到杨知诚难看的脸色,林天阳也觉得问得有点傻,便低下头,回避开杨知诚不屑地目光,喃喃地嘟囔:“我只是觉得‘天剑计划’在里面好像很神秘。” 杨知诚沉默了,“天剑计划”的确神秘,这个秘密在整个科技情报局只有他和局长两个人知道。可是却在这次的泄密事件中出现,尽管内容无关紧要,只是马士平在十几年前所做的发展纲要,早就该进垃圾筐了。 曾敏想打破沉默的局面,轻声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证明你的猜测?” “有啊,去查一下郑工电脑的下载记录。如果在电脑被带到国安局的时间内,有下载记录,就证明国安局有问题。” 杨知诚点上支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林天阳和曾敏都不敢说话,怕打断他的思路。 当杨知诚掐灭烟头转过身来时,毅然下了决心:“好,我们就依你去查一下。” 听到这句话,林天阳像是得到大赦的囚犯,眼里闪着重获自由的喜悦。不过,他的高兴没持续多久,大约中午的时候,曾敏回来了。 检查结果,在国安局带走电脑的那段时间内,没有资料被复制的记录。确定无疑! 听到这个结果,林天阳瘫坐在椅子上,像个被踢破了的皮球,瘪得很彻底。 “你还是多想想,有什么要和组织交代的吧。”曾敏说完,也颇为失望地走出房间。 邓中民指示要查马士平这些年的社会活动,崔仁杰自然不敢怠慢,第二天便带着黄志华再次到电脑学校调查。由于电脑学校的老师都是兼职,大家上完课就各走各的,相互之间基本没来往。对于马士平,大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他。 红房子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马士平这些年深居简出,和邻居基本也没什么来往。那些婆婆大娘很看不惯他,觉得他是瞧不起这片红房子,才不和大家来往的。一见有人来问起他,厌恶地话说了一大堆,有用的一句都没有。而他死的那晚,隔壁和楼上楼下的邻居一致肯定,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声音或动静。一位大娘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栋楼谁家有个什么声响,都逃不出她每晚都警醒着的耳朵,那晚肯定没动静。 看来这个马士平,从出狱后,基本上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贫穷并孤独地活着。崔仁杰心里不由地同情。 走下楼,黄志华说:“房东我们调查过,除了收房租外从不回这里,马士平是干什么的他都不知道。” “那水电费呢?” “水电费是传达室看大门的老大爷在收,马士平都准时交,老头对他也没什么印象。” 崔仁杰不置可否地上了车。在车快出大门的时候,他看到坐在门口切菜的老大爷,好像想起了什么,便皱着眉头问:“小黄,马士平准时交水电费,是老大爷告诉你的吗?” “是。老大爷对马士平的唯一印象就是每次都准时交水电费,不像其他住户,拖个一两天才交。所以问起马士平,他还有个印象。” “停下,我去跟老大爷聊聊。” 黄志华搞不懂意思,但立即将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崔仁杰下车走过去蹲在老大爷旁边,微笑地搭起讪:“大爷,弄晚饭呢?” 老大爷抬起头,看看是调查人员,立即起身要进屋搬凳子。 “不用不用,大爷,我就是和你说句话就走。”崔仁杰有些不好意思,大爷还是执意给他们搬了凳子。 “大爷,马士平每次都准时交水电费?他从不拖欠?” “是啊,我们每个月15号交费,他都是准时的。有时还提前几天交。” “那他提前交的时候多吗?” “以前的我记不清了,不过这个月的他就提前交了。” “他是哪天交的呢?” “13号。我整天就是看看门,所以这些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 13号!不正是马士平死亡的那天吗?一听这话,崔仁杰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就是前几天哦?” “是,挺本分的一个人,怎么就上吊了呢?”大爷的语调中带着怜悯。 “大爷,当时他都是怎么说的?这情况对我们的调查很重要。麻烦你仔细回忆一下。”崔仁杰眼里闪烁着期待。 大爷立即紧张起来,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迷茫地看着崔仁杰。 “大爷,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别紧张。”黄志华安慰他说。 老大爷想了想,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天我都睡了,马士平来敲我的窗户,说他要出差,就提前把这个月的水电费交了,我睡得迷迷糊糊地,就应了一声,等我起来后,他都回去了,钱是装在信封里放在窗台上的。我收起钱,给他记上,然后又回去睡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崔仁杰点点头,向老大爷道了谢,便和黄志华上车离开。 在车上,崔仁杰不满地说:“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都没注意到,真不知你们怎么做的调查!” 黄志华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们了解他准时交费后,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是我们太不仔细了。”然后他又不解地问:“崔处,他13号提前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他一直准时交,只说明他一个知识分子,很在乎不欠别人的。还能说明什么呢?” “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在13号的半夜去提前交?” “嗯……”黄志华支吾了一会儿,说:“他计划要跑?” “算是一种可能。马士平是个知识分子,有不欠别人什么的心理。还有什么可能?” “难道他知道自己要死,提前交费算是做个了断?” “对咯!”崔仁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你这话才说到点子上了。你想想,如果他是想第二天跑,只是出于不欠人钱的品德,都那么晚了,白天再交也不迟。如果他是想半夜就跑,他回去肯定得收拾东西吧,收拾东西的声音能躲过那些邻居大娘的耳朵吗?” “对呀!”黄志华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既然晚上没有什么动静,那他不会是想半夜跑,白天再跑的可能性由于他急着半夜交费,也可以排除掉。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只是出于一个交代,一个了断!”崔仁杰显得很兴奋,拳头紧攥着。 “那他是自杀?”黄志华惊异地问。 “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崔仁杰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 “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车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如果是他杀,那就意味着马士平知道有人会来杀他,或者是自杀。”黄志华想了想,接着崔仁杰的思路补充说道。 “对!这是关键。邓局要我们继续调查他的社会活动,这是正确的思路。如果是他杀,那么杀害他的人必定是他所熟悉的。只要我们继续挖下去,总会找到他熟悉的那个人。” ·6· 第二章 天剑计划 9 林天阳一直被关在招待所的房间里,除了有人送了两次盒饭,一直都没人管他。他也索性在床上躺着,还睡了一会儿。 就在不远处的房间内,杨知诚走进去,坐在监视器前的曾敏等人立即起身。杨知诚点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工作。 “林天阳就这么躺着?” “是。这小子心理素质真好,换了别人肯定睡不下。” 杨知诚笑了一下,问曾敏:“你们去监狱了解到了什么?” “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他家里和办公室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我们去调查过,他的邻居说他的确每天都要晨跑,晚饭后也要去散步,都是在浣花溪。” “嗯,那把他放了,让他回去安心工作。” 曾敏不由得一楞,搞不懂领导这唱的是哪出戏,这思维转换也太突然了。不过,杨知诚不说理由,曾敏也不敢问,只能立即执行。 “还有,随口告诉他,我们没发现什么问题,所有人明天都撤回北京去。” 杨知诚又看看监视器屏幕上的林天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当林天阳走出招待所时,不解地问陪他一起出来的曾敏:“这算什么?是我无罪释放了,还是假释?” “说哪儿的话呀!找你来就是问问情况,由于涉及机密,才把你请到这儿来问。不然的话,在你们单位就说清楚了。”曾敏看着别处,避开了林天阳的目光。 “可这几天不是审查我吗?” “现在没事了,该调查的我们都调查了。没事了,你回去安心工作吧!”曾敏把目光转回到林天阳身上,还帮他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弄得林天阳云里雾里。 “你们找到泄密源头啦?”林天阳扬起眉毛,显得有些挑衅。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我们查了这么久,没查出什么问题,明天大家就收队回北京。你就安心回去吧!还有,单兵激光器泄密的事,你无权对任何人讲,记住!” 林天阳再三想问出个结果,可曾敏就这么两句,只好半信半疑地离开。 走到一个岔路口,林天阳停下来回头看看招待所,曾敏早已不知去向。 “林天阳?”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吓了他一跳。回头一看,是国安局的陈军,正从杂货店买了包烟出来。 “哎,人吓人,吓死人!”林天阳心正虚,陈军这一叫,把他吓得不轻。 “不会吧,一个招呼都能把你吓着。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眼神都有点木了。”陈军嘴角窃笑着。 “倒霉呀,喝水都能塞牙缝!哪像您这个大侦探这么悠闲!”林天阳对陈军没什么好感,正是陈军去查的实验室,才弄得他被审查了几天,现在又不明不白地放出来。 陈军被这几句带刺的话弄得挺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笑,换了个话题:“你这是上哪?我的车就停在路边的,我送你去吧?” 见陈军这么热情,林天阳也不好老绷着脸,便跟他上了停在路边的奥迪A6。 “国安局待遇不错啊,每个人都弄辆奥迪A6开。” “说什么呢?也就几辆,你上哪?”陈军还是保持着微笑。 “回家,浣花溪那边。” “行。” 路上,林天阳忍不住问:“那个泄密邮件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能给我透露点内幕不?” “呵呵,现在还没法说。我是一头雾水,所有的东西都找不到直接证据。” “那对马士平的死,你们是个什么结论?” “还没结论。真可惜,他过得好像很不容易,一直都挺走霉运的。” “我刚才不就说嘛,人要倒霉,喝水都能塞牙缝。真的,你别不信。”林天阳说得一本正经,陈军还是笑。 “你有什么霉可倒啊?瞧你说得那么悬乎。” “别提了,我就是早晨跟一个老外打了声招呼,就被审查了好几天,还不知道完没完呢?” “哟,那可是大事!”陈军马上严肃起来。 “什么大事?”陈军的表情弄得林天阳也紧张起来。 “你想啊,现在你们单位涉及到了邮件泄密案,在这个关口审查你,那不是怀疑你吗?” “那又怎么样,我什么都没干,怕什么?”林天阳额头都皱了起来。 “你们单位也是,现在这年月,和老外打个招呼算啥呀!那满大街的都是老外。” “就是啊,人家先给我打招呼,我礼貌地回了一下,就审查我,什么事啊!” 陈军一听,警觉起来。“你被监视啦?” “估计是。” “就为这么点事?不能吧?”陈军一脸惊愕。 “那还有啥呢?” “你能接触郑工的电脑?” “能啊。不过泄密邮件和我们单位的东西没关系,局里没查出什么问题,明天就撤回北京了。” “谁说没关系,邮件上是‘天剑计划’的内容,就归你们管。”陈军斜瞟了一眼。 “什么‘天剑计划’?我自从分到这工作,就是最近出了泄密邮件我才知道有这么个‘天剑计划’,跟我们单位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天阳一直在强调没关系,他是真不想和泄密事件扯上瓜葛。 “‘天剑’不是你们在负责?” “不是。”刚说完,林天阳想起,“天剑计划”是最高军事机密,便马上闭了嘴。 “那也难怪,我们查邮件的案子,一直云遮雾绕的,我总觉得是‘天剑’的原因。” 说话之间,车已到了林天阳的住处。陈军谢绝了林天阳客套的邀请,潇洒地挥了挥手开车离去。 望着车后冒出的那溜白烟,林天阳嘟囔了一句:“‘天剑’?” 10 次日清晨,林天阳到办公室先和刘丽报道。显然,刘丽已经得到了局里的通知,知道已经解除对林天阳的审查。 “没事就好,这几天弄得我都紧张兮兮的。”刘丽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用女性领导特有的口气说道,也算是安慰。 “他们也太那个啥了吧,不明不白地把我弄过去,又不明不白地让我回来,这算什么呀?”林天阳还是忿忿不平。 “你也别抱怨,组织上找你了解情况是工作需要,因为牵涉到泄密案,才把你找过去,我们每个人面对组织上的调查,都只能无条件地配合。你以后要多注意一下,不该打招呼的就别理,咱们是现役军人,又是从事情报工作的,得比普通人有更高的警惕性。” 林天阳早知道刘丽会这么说,只是觉得实在有点冤,才抱怨了一句。他嗯了一声后,就离开情报站,开上猎豹直奔激光实验室而去。 郑晓天正在办公室看报纸,这彻底颠覆了林天阳印象中的那个埋头于科研的科学家形象。在他的记忆里,郑晓天是从不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的,现在一张报纸一杯茶,活像一个技术官僚。 “郑工!”听到林天阳叫自己,郑晓天才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招呼林天阳进来,并热情地给他泡了杯茶。 看来郑晓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几句寒暄之后,林天阳直接切入主题。 “郑工,你知不知道‘天剑计划’的情况?” 刚抿了口浓茶的郑晓天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林天阳忙起身给他拍背,郑晓天摆摆手。等他稍微喘了口气,看着林天阳期待的样子,又不禁笑了起来。 “小林,你怎么突然对‘天剑计划’感兴趣了,以前你可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 “你不也开始看起报纸了吗?这也不像我们一贯兢兢业业的郑工。” “那倒是。单兵激光器的课题也完成了,所以,现在也就是看看报纸。另外我的转业报告已经批了,等工作正式一交接,我就回家专心照顾孩子去。”郑晓天轻松地说道,但随即又转身上下打量着林天阳。 “按说呢,你也不是外人,但我真的无可奉告。有关‘天剑计划’,我一无所知。”郑晓天耸耸肩膀,一脸无奈的样子。 “不会吧,以前就是激光实验室在弄‘天剑计划’。你怎么也多少知道点?”林天阳说这话时,眼睛连眨了好几下。 “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郑晓天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干嘛?” “我冤啊,心里憋了口气,都是这个‘天剑计划’弄的,”林天阳还是忿忿不平,“那封泄密邮件上是‘天剑计划’的发展纲要,我觉得我这次被内部调查,就和这个‘天剑’有关。” 一听到林天阳也被调查,郑晓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过了许久,他慢慢坐下,目光又落到报纸上,“这么说,我们都被调查呢。” “可郑工,你说这‘天剑’跟咱们这一点关系都没有,连你都不知道,凭什么查我们呢?去查邮件不就完了吗?” 郑晓天扶了扶眼镜,捧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慢地呷了一口。“要说一点关系没有,那当然也不是。” “那是?”林天阳疑惑不解,郑晓天终于承认了他是知道“天剑计划”的。 “那封邮件的内容我也看过,毫无疑问,是‘天剑计划’的发展纲要,这是马士平和我一起做的。当年就是在这里,又没空调,我们两个忙了整整一个夏天,才弄出这份计划。”郑晓天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当年年轻气盛的样子,一腔热忱地想做出些惊天动地的成就来。可没想到的是,就在总部还在研究时,却出了马士平泄密未遂案,这对他是个极大地打击。之后,郑晓天便把心思用在消化吸收国外的先进激光技术上,不再去想那个曾经让他狂热得做梦都在想的“天剑”。 “那你应该了解‘天剑’的吧?”林天阳试探着问。 “我知道的,和马士平知道的一样多,都仅限于那封邮件上涉及的内容,这不,你也看过邮件,应该也知道了嘛。”郑晓天又悠闲地喝了口茶。 林天阳这时想起曾敏说过,单兵激光器也泄密了。望着面前的郑晓天,他很想说出真正泄密的是单兵激光器,但终于还是忍住了。这可是曾敏打过招呼的,一旦他们听到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的风言风语,不用排除法都能马上知道是他说出来的。因为局里这次调查搞得这么神秘,很可能连刘丽都不知道其原因是在单兵激光器,而不是那封邮件。邮件上仅仅是“天剑”的发展纲要而已,并且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也许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见郑晓天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林天阳便到实验区仔细检查了每一道安全程序,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但他显然很失望,这里的每个设备,每道程序,都还是像往常那样精密,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间谍也别想从这里带走任何一样东西。可是,单兵激光器还就是从这里泄露了,并且还把他给卷了进去。 “为什么会把我莫名其妙地放了?”林天阳心里问自己,“是找到泄密源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从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传来知了烦躁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会是这群知了偷了单兵激光器吧?林天阳心里给自己讲了个笑话。 “干脆什么都不想,反正曾敏说已经都结束了。正好出去玩玩,这段时间太晦气了。”林天阳想到这儿,心里立即高兴起来,“去哪呢?” “丽江!”林天阳对着那只知了高兴地喊了一句。 11 浓浓的烟雾呛得崔仁杰连连咳嗽。在他的带领下,八处的侦查员个个都是大烟枪。只要邓中民和其他局领导不在场,每次的案情碰头会就都跟水泥厂的烟囱一样,不停地冒着浓烟。这个人掐了烟头,那个人的打火机又“啪”的一声点燃了香烟。每次的案情碰头会,烟雾的浓度和破案的进度成反比。烟雾淡,则表示进展顺利;烟雾浓,那八成是碰到硬骨头了,害得大家用香烟来提神。只是这次的碰头会,烟雾太浓,弄得老烟枪崔仁杰都有点架不住。 这几天来,国安局加大了排查力度,连马士平在监狱的情况都查了个遍,但还是一无所获。各种线索之间都是孤立的,或者它们本身就不能称之为线索。只是监狱方面无意中反馈的信息让崔仁杰心里迷惑起来。他很奇怪,军事科技情报局为什么会去查马士平的档案,不是已经搞清楚这次的泄密案和他们无关了吗? “从现在的情况看,马士平几乎没有朋友,可能也就跟郑晓天有很少的来往,我看,是不是去找郑晓天了解一下?”黄志华在吐了口烟后,提了新的想法。 “不能,现在没邓局批准,任何人都不能接触郑晓天。他们高层在北京已经发了火,我们要再去,人家说不定得找我们部里提意见。那谁扛得住?啊?”崔仁杰的脸扭曲着很难看,他就不明白,这个马士平死得也太神秘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想,都肯定是他杀,并且是和他熟悉的人下的手,但查来查去,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屋里没其他人的脚印、指纹,没有响声,没有搏斗的痕迹,更没有在某个角落留下杀手的某根头发,或者是衣服掉落的一根丝线。崔仁杰敢肯定,就算只是杀手身上掉下来一根丝线,就能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要把一个大活人吊到房梁上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个杀手还真的邪了门。如果说自杀,那就意味着马士平在发完邮件后就上吊,那似乎比来无踪去无影的杀手还不合逻辑。 “陈军,你不是在西南监狱干过吗?你以前了解他不?”崔仁杰想起来,陈军在调入国安局前就是在马士平服刑的西南监狱当监区警察,现在一晃都快十年了。 “我还在那边的时候,对马士平有些印象,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能折腾出间谍案的人。老实巴交的,其他犯人常欺负他。他改造很积极,所以提前一年就出来了。但他和别人都不大说话,问什么才回答什么。服刑期间,也没人来看过他。” “他没交什么一起服刑的朋友?”黄志华不解地问,按理说,有过服刑经历的人容易互相交往。 “没有。”陈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可能郑晓天去看过他。对,我想起来了,郑晓天可能是代表单位和他要交接什么,所以监狱方面都回避了。” “就他们两个?” “不,还有好几个军人一起。” 崔仁杰瘪了下嘴,绕了一圈,还是等于零,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他越想越气,狠狠地把烟头掐进烟灰缸:“我就不信找不出线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凶手还是外星人不成?以后开会,没线索就不准抽烟。看把我办公室呛得,老远都能闻到烟味,熏腊肉呢?”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纷纷把烟灭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军清了清嗓子说:“其实,马士平的死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利用完后,被间谍组织杀害灭口,那这也就说明在我市,很可能潜伏着一个间谍网。尽管隐蔽得很好,但一定会露出马脚。” 听了这话,大家纷纷点头赞成,崔仁杰的气似乎也消了一大半。毕竟,如果能在西都挖出个间谍网来,那对他这个负责反间谍工作的八处处长来说,肯定是一个辉煌的成功,甚至是全国国安系统的榜样。 “二是自杀。”没等陈军说完,几个侦查员立即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 陈军看看大家,又看看崔仁杰,笑了一下接着说:“大家可能觉得很荒唐,一个才弄出泄密案的人,怎么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自杀?还没被发现,何必自杀?为什么不等着收到情报酬金?” “是啊,你怎么解释呢?”有人问道。 “我也无法解释。但我们要注意,马士平是一个曾经因为泄密而坐过牢的人,他知道泄密案的严重性,他很有可能觉得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早死早解脱。” “说不通吧,既然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发什么泄密邮件。既然发了,那么他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不会是发了才知道这原来是泄密,然后害怕就自杀了。这似乎解释不通。”黄志华反驳说。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比如,他受人之托发送邮件,发了一看,那封邮件的内容是‘天剑计划’,是泄密。”也有人赞成陈军的观点。 “那他化妆成乞丐去实验室门口干吗?” 一听这话,陈军无言以对,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发言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已。 崔仁杰威严地扫视一遍屋里,语气凝重地说:“我个人也觉得现在还不能否定马士平自杀的可能性!”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惊异地望着崔仁杰。马士平可是在发完邮件几小时候就死亡了!一个刚泄密的人,就自杀,这算什么事?孙子兵法里倒有死间这个说法,但在被发现前还不至于自裁,也没有哪个间谍会在没有威胁的时候就自裁。这不符合人性,间谍也是人。 崔仁杰似乎也有些不自信:“我的意思是不能排除他自杀的可能性。老外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看起来像鸭子,叫起来也像鸭子,走起路来也像鸭子,那它就是一只鸭子。” 崔仁杰停下又想了想,深深呼出一口气,接着补充说:“现在至少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杀,因为没有痕迹啊?你们见过这种谋杀案吗?以现在的技术手段,什么痕迹都没有,有这么厉害的杀手吗?遗书鉴定又表明是他亲笔所写。像他这样一个生活落魄的人,自杀并非不可能。” “那他自杀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因为生活落魄,为什么在发完邮件后,就无法忍受这种生活,非自杀不可?”还是有人不能接受。 崔仁杰抱起双手,目光深邃看着大家。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也许,有人在那天摧毁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12 丽江自古称为“大研”,始建于宋末元初。在丽江古城,大小路面都铺着石板,经数百年风雨和来往马帮的走磨,石纹毕露,颇为别致。由于远离大都市,没有引进工业,丽江古城现在还保存得相当完好。这里的居民以纳西族为主,住宅多为青砖瓦房,大多三坊一壁,天井正方,走廊宽敞,大点的院落还有照壁,木质门窗雕饰着各种花鸟或人物图案。 林天阳举着相机,随便四处乱拍。轻便的旅游鞋踩在光溜溜的石板街上,像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小镇,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沿街的工艺品店和酒吧,虽说充满了商业气息,但早已和古城较好地融为一体。毕竟,丽江本来就是因茶叶贸易而形成的,在古时候就是商业重镇。 就在他四处寻找着能够体现丽江之美的永恒瞬间时,从一个酒吧打开的窗口,他看到了一张美丽的面孔。是她,那个让他被怀疑被审查的外国美女,那张美丽的面孔微笑着对他说“嗨”的情景一直深深印在脑海里,错不了,是克里斯蒂娜。林天阳感觉到了自己血脉喷张,似乎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向大脑传递一个喊声,“冲过去!” 此刻,他真恨不得冲过去狠狠骂她一顿,或者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扇她一个大耳光。可他的脚却没有动,像被粘在石板街上。周围过往的游人并没有注意这个脸上写满惊奇和愤怒的青年,慢慢地,林天阳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他悄悄闪到一个店铺前,侧身观察着酒吧里的动静。 坐在克里斯蒂娜对面的人被墙挡住了,但是那个人必定在和克里斯蒂娜说着好笑的事。克里斯蒂娜开心极了,笑起来是那么好看。 “迷人的间谍,可怕!”林天阳心里说。他往前赶了两步,克里斯蒂娜对面的人已经起身,是个青年男子。那人很快消失在客人当中,林天阳只看到一个背影。他驻足想了想,还是不想再沾惹是非,便随着人流的方向,继续向前缓行。 远处传来的纳西古乐声吸引了林天阳。那是一种包含了板铃、板鼓、锣、钹等简单乐器演奏的独特的东巴音乐,节奏虽然有点乏味,但却像是马帮中头马所戴的铃铛发出的清脆响声,和这座城市的古朴相得益彰,可以让游人的心慢慢静下来,回到曾经辉煌的往昔岁月去。 游人们来了又走,一拨一拨的,可能大家急于去欣赏其他的美景,而没有注意这独具特色的古乐。林天阳却一直听着,很是喜欢。听多了无病呻吟和咿呀做态的流行歌曲,这种简单而纯真的古乐更沁人心脾。只可惜现代化和工业化让大家的心都很浮躁,整天忙着房子、车子和位子,无暇打理自己的心,也就无法懂得去领略这乐声的味道。 当挂成一串串的灯笼亮了,街上的石板和老房子被映出一些红红的暖意。此时,顺着雪山下来的微风有了凉意。林天阳的肚子开始提意见,他背上背包,准备去找点吃的。在跨出高门槛的时候,一个东张西望的姑娘被这门槛绊了险些摔倒。林天阳出手很快,扶起了她。 “谢谢。”姑娘抬起头,脸上还显得有些惊吓。这是一张美丽的鹅蛋形面孔,黑亮的眉毛下那对眸子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浑浊。俊俏的脸上涂了些防晒霜,依然没有遮住那种粉嫩的感觉。没有擦口红的嘴唇微张着,它不需要口红的掩饰也是那么好看。洁白的牙齿整齐地排列着。在这姑娘抬头的瞬间,她下巴上的那个小小的疤痕,被林天阳注意到了。林天阳的前女友的下巴上,也有一个这样的小伤疤。前女友说,那是小时候磕的。所以,林天阳看每个女孩,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去看人家的下巴。 自从毕业的那天,跟女友在石家庄火车站分别之后,林天阳觉得每个女孩子都不如女友。但是天各一方的距离会消磨一切,曾经的女友变成前女友,再变成另一个优秀军人的女友,然后是人家的妻子,再后来是一个可爱小女孩的母亲。而林天阳依然觉得只有她才是最好的,这就是林天阳一直单身的原因。 见林天阳有点发楞,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有点像我女朋友。”林天阳慌乱地解释着。 没料到那姑娘笑得似乎更不好意思了,脸上也有了一抹绯红。不管在谁看来,这种说别人很像自己女朋友的老套路的确有点过时。不过,林天阳是真觉得她像,虽然只有那个小小的伤疤都在下巴而已。这就叫初恋情结,一辈子都忘不掉,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主宰了自己,让人像个傻子一般。 “你一个人来丽江啊?”姑娘想转移一下话题。 “嗯,现在不是什么背包客、驴行客很时髦嘛,我也学学。”林天阳的肚子似乎不饿了,又跟着那姑娘进了演奏古乐的大院里。 “我也一个人,”姑娘看起来不讨厌林天阳,“你刚才不是要出门吗?” “哦,是的。我饿了。”林天阳这时才尴尬起来。他觉得应该离开,可又舍不得这个下巴上有那么个小伤疤的姑娘。 “那我们一起找吃的吧,这些音乐我不怎么喜欢。”姑娘还是笑着。 “行。”林天阳并非有什么企图,只是不由自主而已,就跟着姑娘又走出了大院。 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家四川小吃店里找到了位置。姑娘显然被那些特色小吃吸引了,要了一小份酸辣粉和甜水凉面,眼睛还盯着其他的小吃。这些东西林天阳是吃不饱的,而且在西都到处都有,味道也比这些旅游区要正宗。不过,为了不扫那姑娘的兴致,林天阳也叫了担担面,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你是哪人?”林天阳问。 “上海的,你呢?” “我在西都。” “哦,那是个好地方。我来之前就在西都待了一阵的。” “那你转了一大圈啊?” “对啊,我从上海出发,安徽的歙县,湖南的张家界,然后是重庆的石宝寨,然后就是西都,最后到丽江。然后,我就回上海了。” “你去的都是好地方哦。那你出来得好几个月吧?” “差不多了,你很少出来吗?” “我出来得少,自己一个人旅游,这还是第一次。”林天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健谈起来。 “你做什么工作的啊,这可不像年轻人。”姑娘挤着眼睛,歪着脑袋问道。 “我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出去的机会少。”林天阳随口胡编了一句。 “而且老板还很抠?”姑娘笑了。 “是。老板都扣,他不抠的话,就成不了老板。” “哎,都这样。我们公司老加班,我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事情,不就几个项目嘛。不说这些了。” 吃过小吃,林天阳还是感到饿。可那姑娘显然吃好了,林天阳也就没有再叫东西。走在石板街上,林天阳把脚步放得很慢。姑娘还是东张西望,对两旁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不停地摸下这个,看下那个。在林天阳看来,她和五六岁的小娃娃没什么两样,而他没有发觉的是,自己在心中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扮演一个守护者的角色。 “终于到了,我就住这家客栈。”姑娘象是走了很长的路,而林天阳却感觉这路怎么突然就结束了,把他从某种令人神往的地方一下子拖回了现实。 “那你回去休息吧。”林天阳说得比较勉强,明显能听出有些不舍。 姑娘说了句好的,就甜甜地笑着转身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林天阳鼓起勇气问。 姑娘灿烂地回眸一笑,甜甜地说道:“李芬妮。我们明天一起去雪山吧,你帮我背东西哦。” “好的。” 这一晚,林天阳梦见自己回到学生时代,梦见女友的笑,还梦见学员队领导警告他不许谈恋爱,否则,等毕业就把他们分到天南海北。 这一晚,也是幸福的一晚。 ·7· 第二章 天剑计划 13 在北方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里,杨知诚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得出,他已经有几天没休息好了。 自从西都国安局调查激光实验室开始,杨知诚就没怎么睡好过。他是不大相信激光实验室有问题,并且在极其秘密的条件下,他获得了邮件的副本,早就证明此次泄密事件与科技情报系统无关。可没等一天,A国秘密管道就传来的消息,确定激光实验室的单兵激光器资料全部泄露。 这非同小可!一个绝密武器资料全部外泄,这不简单。激光实验室的安全保密工作一直由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负责,安全措施设了一道又一道,按说没理由会泄密。而且,掌握全部资料的只有课题负责人郑晓天,单兵激光器的全部资料都存储在他的电脑里。而能接触这台电脑的人除了郑晓天,就是林天阳。这是个小学生都可以理解的算术题,不是郑晓天,就是林天阳,或者两人一起,把资料带出了实验室。 郑晓天是安将军的学生,不好明着查。通过多方面秘密调查,基本可以确定没问题,也就是他的社会交往,他的资金,包括银行账户和家里的现金,他的通信,都没问题。剩下就是杨知诚自己的部下林天阳,本以为应该很快查出问题,可除了他曾经在克里斯蒂娜神秘地到浣花溪时也出现过,还和克里斯蒂娜在第二天早晨打过照面外,也没有什么疑点。 在审查林天阳没有结果后,杨知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他那天看着监视器中的林天阳,以他多年从事情报工作的经验和敏感,他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克里斯蒂娜之所以会和林天阳打招呼,这是故意演给他看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西都的举动,克里斯蒂娜是知道的,意味着克里斯蒂娜已经采取了反监视措施。正因为如此,他果断地下令,中止对林天阳的审查,把队伍撤回基地。 当一拳打空了后,最好把拳头缩回来,下次打出去才会有力。 让他没想到的是,A国的秘密管道在事先约好的时间没有发来消息,那应该是一份加密的邮件,上面写的是暗语,只有他才能看懂。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事情,那边的情况杨知诚不敢想象。他希望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可是,又一个联系时间过去了,还是没等来。在情报工作中,这往往是情报员被捕的标志。 西都一定有狐狸,一只非常狡猾而且活动能力很强的狐狸。 可这只狐狸就算查到他带人去西都,他能获知自己调查的原因吗?西都国安局还陷在那封泄密邮件里,就连刘丽都不知道自己去西都是在查单兵激光器泄密,这只狡猾的狐狸又怎么能知道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就是这只狐狸窃取了单兵激光器,还侦查到了自己的调查工作,所以他立即能猜到这次调查是针对单兵激光器的。如果杨知诚是查那封涉及到实验室的泄密邮件的话,由于国安局都介入了,便没有必要秘密调查。于是,这只狐狸闻到了危险的气味,警告A国反间谍机关,军方已经获知单兵激光器泄密的事情,才会这么秘密地调查。 现在杨知诚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如果自己光明正大地带人去西都调查,那么这个间谍可能还以为是因为泄密邮件牵涉到激光实验室和情报站,而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获知单兵激光器的真正泄密,从而不会影响到秘密管道的安全。 “大意啦!”杨知诚摸了摸头发,叹口气自语道。 可是,如果自己秘密去西都调查,对方都能知道,那大张旗鼓地去查又能有什么收获呢? 以对林天阳和郑晓天的调查来看,两人都没问题。但这就更神奇了,这只该死的狐狸是如何窃取到全部资料的呢? 现在杨知诚能确定的只有暂时撤回来是明智的,让对方放松警惕,以退为进,等待出击的机会。 “报告!”是机要员在敲门。她进来送了份密件放在桌子上便转身出去。 这是林天阳在解除审查后的活动记录。去了激光实验室,找了郑晓天,现在还在丽江玩得开心呢。 杨知诚放下报告,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多希望机要员送来的是秘密管道送来的邮件啊!哪怕只是几个字,只要证明还安全,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但就算现在收到秘密管道的信,有了失约的疑问,自己还能继续信任这个管道吗?谁知道邮件是不是人家在被逮捕之后被迫发的呢? 情报工作,就是一个看谁更高明的行业,充满了欺骗和陷阱,稍不留神,就会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杨知诚这几十年,就是在这些欺骗和陷阱中走过来的,他已经养成了谁也不信任的习惯。 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里,马士平是个莫名其妙的部分,似乎可有可无,但又似乎意味着什么。邮件泄露的是“天剑计划”,而单兵激光器也泄密。这两个泄密事件都发生在这段时间,是巧合?还是两者本来就是一个阴谋中的一环? 郑晓天和林天阳都没查出问题,可单兵激光器却真地泄露了,真是怪事。难道这二人中有一个是扮成天使的魔鬼,用极其正常的社会活动,资金往来,以及其他的一切,把自己这个老情报人都蒙过去了? 公开活动是在审查林天阳时开始的,是因为发现林天阳与那个间谍在一起。如果,那天他们的见面是陷阱的话,那只能说明自己在秘密活动时就已经被对方发现。谁能发现自己秘密带人在西都调查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冒险设这个陷阱呢? 想着想着,杨知诚睡着了,他实在太疲倦了。 14 吃过晚饭,保姆收拾碗筷,郑晓天则陪儿子彤彤一起看动画片。 向上级递交转业报告后,郑晓天觉得轻松了很多,现在几乎每天准时下班回家陪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扑在课题上,很少照顾家里,总觉得心里有愧疚。自从上次孩子进医院,他就萌生了转业的想法,而国安局的调查促使他下了这个决心。 “叮咚”,门铃响了。 郑晓天开门一看,是陈军。 “郑工,您好!冒昧打扰,不好意思。”陈军满脸堆着诚恳的笑容。 人家都上门来了,不让进也不好。郑晓天勉强着把陈军让进门,说:“家里简陋,到书房坐坐吧。” 陈军微笑着点点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孩子,便说:“这是彤彤吧?” “叔叔好。”彤彤转过头很有礼貌地回应。 “来,这是航模飞机,是给你的礼物。” 彤彤不知所措地看着郑晓天,不知该不该接。郑晓天也很意外。 “郑工,这是小礼物,不花什么钱的。”陈军把礼物塞给孩子,一脸诚恳看着郑晓天。 “那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彤彤很高兴地接下航模。 郑晓天的态度有了转变,脸色和缓了许多。两人进了书房,陈军首先对上次到实验室带走电脑表示歉意, “为了工作嘛,你也是职责所在。”郑晓天表示理解。 陈军又说了几句题外话,便转到了“天剑计划”上。 “我们在调查过程中,有些疑点始终解不开。”陈军说得漫不经心,眼睛却始终注意着郑晓天的表情,“这封邮件泄露的是‘天剑计划’,可是我们对‘天剑’一无所知,所以,所有的疑点形不成串,弄得我们云里雾里的。” 郑晓天沉默了。 “当然,我知道您不方便说。”陈军欲擒故纵。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又是国安局的,是调查需要。” 陈军压住心中的狂喜,平静地看着郑晓天。 “十几年前,A国在他们原来太空优势的基础上,制定了一个太空战斗机的计划。这个太空战斗机不得了,一旦成功,将可以直接从太空中打击任何国家的地面目标,并且可以打击核国家的洲际导弹,从而保证A国的战略安全。这样,A国就会远远超越其他国家。你懂吗?” 陈军听得很专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它能打击别人,而别人却没有任何反击能力。那么20世纪后期的战略均衡态势,将不复存在。所以,各个大国都在研究反制武器。直接跟A国较量太空技术不现实,最理想的就是研发地面激光武器。当时,马士平就拟定了一个计划,想研制一种激光武器,可以从地面上攻击A国未来的太空战斗机,命名为‘天剑计划’。总部很重视,组建了一个小组,我也在其中。我们就在激光实验室开始了前期研发工作。总部把这个计划定为我军最高的军事机密,这个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们国家只有秘密、机密、绝密三种密级,而‘天剑’不在此列,它的密级是单独的,最高机密。你们西都市国安局是接触不到的,也许你们安全部有人知道。” “哦,怪不得这么神秘。” “嗯,可是后来马士平想把这个计划卖给A国人。泄密案发生后,我就接替马士平负责了这个计划。” 讲到这,郑晓天停了下来。陈军仍然保持着平静,等着郑晓天继续说下去。 “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连您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吗?”陈军感觉很突然,便脱口而出。 “邮件和‘天剑计划’有关,了解一些‘天剑’的情况对弄清楚邮件泄密案有很大的作用。”陈军觉察了自己的唐突,马上补充了一下。 郑晓天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颚,长嘘了口气,说道:“在我负责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实验室突然来了很多人,是总部安将军带的队,将所有涉及‘天剑’的图纸、数据、设备、电脑,统统都带走了。所以后来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哦,不在激光实验室做了?” “那才不是呢!只有激光实验室可以模拟外太空环境,不在这,能在哪做实验呢?” “那这是?” “我怀疑‘天剑计划’下马了!” 一听这话,陈军的脸上立即写满了惊诧。此时他的惊诧是难于言表的,这么大的“天剑计划”,这么高的保密级别,因为一个马士平就下马了? 看到陈军的表情,郑晓天笑了,说:“当然,我这也是瞎猜。你们破案可不要受我的影响啊!” 陈军收起惊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么大的计划就这么下马,的确让人无法想象。国家在这上面一定投了不少钱,怪可惜的。” “没有没有,”郑晓天笑着连连摆手,“那时我还在参与,计划也就是我们课题组所做的设计思路,发展纲要,当时并没有实际执行,所以不用花什么钱。” “如果没有当年马士平的泄密案,可能‘天剑’就执行了吧?” 郑晓天仔细想了想,说:“也不一定,实际动起来,还要走很多流程。但当时这个计划是批准了的。” “郑工,5月13日那天,马士平还去医院看过彤彤?” “嗯,那天我正在走廊上等,医生在给彤彤检查。马士平来了,你知道,我们曾经是战友,也是朋友。他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走了。他一直比较注意,不愿意影响我。毕竟他是泄过密的人。” “他有没有提到自己有什么朋友,或者邮件之类的话题?”陈军看到郑晓天的脸上露出不快,便又说:“我们发觉他死得很神秘,可能跟他的交往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他的朋友害死了他。” “没有,就只说彤彤一定会没事之类的话,我那天很担心彤彤,也没注意到其他的。” “说实在的,我一直搞不懂,马士平只知道‘天剑计划’十多年前的情况,而且也就是你们所做的计划,没有实际的数据,没有实验,他为什么在事隔这么多年后,又一次泄露同样的资料呢?这些资料就只是钢要,有那么大的价值吗?” “呵呵,”郑晓天笑了,他觉得面前的陈军完全不懂科技情报的事情,“你们国安接触科技情报比较少,政治方面的弄得多些,你不明白是正常的。现在国与国竞争中最有价值的就是科技情报。日本分析大庆油田的情报你知道吧?就从一张照片上,就分析出大庆油田的位置和生产能力,还有什么时间开采的,然后就设计了一整套适合大庆油田的设备,等着中国人来买。果然,人家大赚特赚。还有的国家得到一个科技情报,可以使一个行业水平前进十年甚至二十年。你别小看这个纲要,一旦拿到专家的手里,马上可以分析出中国的激光科研和工业生产的水平,因为你的纲要不能脱离实际啊,对不对?反过来一推就可以了。从设计规模上还可以知道高层的决心大不大,决心大,设计的规模就大。总之,这个纲要可以分析出的信息太多太多了。” “那这封邮件都发了,岂不是信息都泄露啦?”陈军脱口而出,大惊失色。 “嗯。我想,得到这个邮件的人,一定会发疯地刺探‘天剑计划’。” 15 A国情报局会议室里,克里斯蒂娜正在给国家安全顾问麦克唐纳、情报局副局长瑞森和东亚司司长詹姆斯做汇报。 “在经过调整之后,我们从各个方面对‘天剑计划’进行了侦查,还是没有得到发展纲要以外的情报。这让我很怀疑,中国是不是放弃‘天剑计划’了,所以才没有任何消息?” “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们需要的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或者否定,要的是非常清晰的答案,否则我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地反应。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值得怀疑的事情多了,可大多没有价值。”麦克唐纳对克里斯蒂娜的怀疑说甚为不满。 “从一个确定的情报渠道,我们得到的也是‘天剑计划’无疾而终的结论。”克里斯蒂娜说。 “我要提醒你,我们不应忘记几十年前的教训。我们曾经认为中国人短时间内搞不出原子弹,结果他们成功了。我们曾经认为他们短期也搞不出卫星,结果他们的卫星上天了。现在,你,美丽的克里斯蒂娜小姐,告诉我们说,他们的‘天剑计划’停止了,我真担心在某个我睡得正香的早晨,一道死亡的蓝光从中国某个偏僻的山沟里射向太空,而我们的太空战斗机正在那里遨游。我不希望因为情报工作的失误而导致我们的太空战略优势变成全世界的笑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麦克唐纳咄咄逼人地对着克里斯蒂娜说。 副局长瑞森是老牌情报专家,也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说:“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无法确定‘天剑计划’是否还在秘密地执行,对吗?” “是的。”克里斯蒂娜回答得有些无奈。她本来是不想现在做汇报的,因为什么结论都没有,可是高层很着急。 “调查局抓住的那两个人,可不可以来作些文章呢?”麦克唐纳盯着瑞森。 瑞森一点就透:“您的意思是说,利用这两个人,来试探‘天剑’的情况?” 麦克唐纳点了点头,薄薄的镜片后面透出瘆人的寒意。 瑞森转向詹姆斯问到:“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詹姆斯思考了一下,说:“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获得了单兵激光器,那么他们就能分析出我们获得情报的能力,很可能会威胁到我们情报员的安全。假如,我们通过这两个人通知他们,我们已经知道‘天剑计划’没有执行,那么,他们也许会放松警惕,然后,再让这两个人告诉他们,我们的太空战斗机马上就要试飞。我想,如果他们的‘天剑计划’还在秘密执行,可能会加快研发进度,从而进入他们的激光实验室开始外太空模拟实验。这样,我们就有机会获取他们的‘天剑’。因为,他们的‘天剑计划’从发展纲要上来看,他们必须要在激光实验室完成外太空模拟实验,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完成这种实验。” “如果,他们的激光实验室没有什么动静,就证明我们的情报来源是正确的,‘天剑计划’已经停止,对吗?”瑞森反问道。 “是的。”詹姆斯确认了瑞森的问题。 “而且我们的情报员在这段时间只要盯住实验室有什么大的动静就可以了,对吗?”克里斯蒂娜问道。 “正确,这样就减少了他暴露的危险。现在那边肯定在加大力度追查单兵激光器的泄密渠道。”詹姆斯深邃的目光,显示了他非凡的睿智。 好主意,用中国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克里斯蒂娜心里暗暗佩服。她从事情报工作以来,时常得益于面前这位情报专家的教诲,让她少走了很多弯路。詹姆斯,可以说是老谋深算,有机会可以获取情报,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来获取情报。 “我同意。”麦克唐纳作为能出入椭圆形办公室的政界大佬,他既然表了态,这对后面的工作无疑有着极大地便利和支持。因为要让那两个人传递信息,得通过调查局,而调查局和情报局的不和人尽皆知。 “有一个问题,”瑞森环视一下大家,“他们只知道我们获得了单兵激光器,只知道那封邮件涉及‘天剑计划’,但他们未必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天剑’,也未必知道这两者的关系是什么。如果让这两人去传递一个我们不再把‘天剑’作为目标的消息,可能会弄巧成拙,反而让他们确定这两个人已经被我们抓获了,并确定我们的很多其他信息。” “是的,您考虑得非常周到。所以我们只能巧妙地传递某个信息,而让他们去猜出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结论。没有人会怀疑自己分析出的结果。”詹姆斯的确很老道。 “那怎么做呢?”麦克唐纳不解地问。 “第一,克里斯蒂娜调回国内,反正他们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和你的情报员联络也不需要见面。”詹姆斯看着克里斯蒂娜笑着说,显得很自信。 “第二,让这两人给他们传递的信息是,我们对于获得单兵激光器的情报很满意,认为这种我们早就掌握的武器不具有任何威胁,但情报获取的工作却是出色的,因此,克里斯蒂娜小姐应该升职。这样,让他们以为我们的目标就是单兵激光器。”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此时的詹姆斯像一个布道的牧师一样神奇。 “最后,他们应该知道,我们从单兵激光器的技术水平来分析,认为中国在激光技术方面还不能够威胁到太空战斗机,因此,近期我们的太空战斗机将试飞。” 瑞森点了点头,说:“于是,他们就分析得出结论,我们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于是便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激光技术方面,从而也就不再关注‘天剑计划’,并且,他们会认为我们只是有可能在注意‘天剑计划’。是吗?” “是的。如果这之后,激光实验室有相对比较大的动静,就可能是他们在执行‘天剑计划’。因为得知我们的太空战斗机将进入试飞阶段,他们的高层会着急地想要看到结果,这样,如果这个‘天剑计划’还存在的话,那么下属自然会动一下,就算不成功,也可以给高层看看。如果没有,那么说明,‘天剑计划’有可能真的停止了。” “詹姆斯,我知道你是中国问题专家,但你能确定对方会按照这个思路做吗?”麦克唐纳有点疑惑。 “放心吧,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他们会这样做的。”詹姆斯的脸上写着自信。 “然后,我们再找机会获得‘天剑计划’。” 16 今年西都比往年热,气温几乎天天都在30℃以上,时不时地还窜到38℃。一出机场,林天阳就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顿时就把丽江的凉爽惬意赶走了。太阳在天上火辣辣地烤着,每个人都显得很烦躁。因为热,刚才还闲庭信步的帅哥美女和林天阳一样,立即显出疲惫、慵懒,目光呆滞地望着候机大厅前被晒得快要冒烟的停车场。和以前一样,在招呼出租车这事上,林天阳明显动作比别人慢半拍,一辆辆车来了,又马上被别人抢了先。一直等了近半个小时,他才招呼到一辆车。如果不是假期已过,他真想转身再去买张到昆明的机票,回去继续享受丽江雪山带来的凉爽。 还没到家,“嘀”地一声,林天阳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想必你已经到西都了吧。” 这个号码不是单位任何一个同事的。是谁呢?谁知道自己的手机?而且还知道自己去旅游了? 林天阳进屋后,礼貌地回了一条:“谢谢关心,到家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天阳疑惑了,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没人会有闲情和他这么说话。他又想了想,还是想不起,便回了:“不知道。” “呵呵,再想想。你是不是到处把号码告诉别人,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对方飞快地回了。 噢!林天阳想起了,在玉龙雪山脚下,他主动告诉了李芬妮自己的号码,并期待着人家也告诉他,却只得到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想到这,林天阳不好意思地笑了,迅速拨了过去:“你好,你是李芬妮吧?” “嗯,你才想起啊。你肯定是到处给女孩子留号码,是不是?”在电话那头,李芬妮的声音既甜美,又有几分女孩子的嗔怒,惹得林天阳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不是的,我不是那种人。你回上海了吗?” “我前几天就回来了。不过,我过几天要到西都出差。” “那好啊,等你来了,我请你吃饭。” “好的呀。” “行,那你来之前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接你。” “不用了,我到时先做完工作上的事情,再联系你吧。” “好的。” 挂上电话,林天阳还沉浸在那股莫名其妙的幸福感中,似乎又回到玉龙雪山脚下,丝毫没感觉到这一天的炎热。 屋里乱七八糟的,那些用来记录泄密案疑点的纸片还零散地放在桌子上。林天阳一股脑地把它们都扫进了垃圾筐,似乎在和那该死的泄密案说再见。 “一切都过去了。”林天阳告诉自己,马士平、泄密邮件、“天剑计划”、A国间谍都统统随这些纸片进了垃圾筐,和自己再没关系了。这次的丽江之行,便是给自己前段糟糕倒霉的生活划上句号,然后从丽江回来,便是云淡风轻,便是闲庭信步,便是悠然见南山,回到以往淡定与从容的生活。 但很多时候,生活的轨迹并不按照人的意愿而改变。甚至说,有时生活就像专门与人过不去似的,你不想要什么,什么就偏来,而你想得到的,却怎么也不来。 林天阳在收拾屋子的时候,郑晓天也在家里收拾东西,还有他的前妻,现在上海深海公司工作的张惠。 “你这么多年弄出什么名堂来了?你说你没把孩子照顾好也就算了,你好歹也出了课题啊,得个国家科技进步奖什么的。可你看看现在,还被国安局当间谍一样查。当初叫你转业跟我到上海去,你不听,现在就这结果!”张惠一边收拾彤彤的衣服,一边抱怨。 “我去了能做啥,我搞的是激光。” “你就不能把激光做成民用产品啊?搞什么也比现在强啊!”张惠声音越来越高。虽然已经离婚多年,但现在得过来接孩子去治病,她实在忍不下这份委屈。 “激光在民间有用的地方嘛?”郑晓天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是嘟囔。 “不行你到国外去啊!你这人真是死脑筋,你现在转业了,正好去A国。你先到我们公司打工,再到A国去,再把彤彤带出去治病,人家医生都说了,那边才有把握治彤彤的病。”说到彤彤,张惠的眼角有些湿润。这些年不是她不想带孩子,实在是生郑晓天的气。知识女性的脾气一般比较大,而且一旦做什么,往往顾及面子而不回头。当年,两人吵着吵着就离了,现在为了孩子,还是得面对对方。 “我能出去吗?我做的都涉及机密,出去得批准才行。”郑晓天放下手里的东西,叹气说道。 “啪”的一声,张惠把衣服狠劲扔在床上。她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还没完了啊?你就窝死在这吧!” “你不带孩子出去,我带!我去洗盘子也带彤彤出去,非把孩子的病治好!” “妈妈!”彤彤在外面听声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虽然现在已经十多岁了,但由于身体不好,腼腆地像个女孩。 张惠抹了把眼泪,强装笑颜对彤彤说:“彤彤,没事的,我和你爸在商量出国呢。你出去看电视吧。明天我们就到上海去。” 彤彤很听话地出去了 “走!咱们明天就离开这!”郑晓天说得斩钉截铁。 “彤彤的病还只能坐火车走,孩子真命苦!”张惠说着又想哭。 望着前妻抽搐的双肩,郑晓天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安慰,毕竟两人已经分开了。 ·8· 第二章 天剑计划 17 陈军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班,黄志华打来电话急切地说:“陈哥,崔处通知,全处楼下集合。” “有行动?” “嗯,排查漏了一个人,是马士平在监狱时一个监舍的,外号叫黑狼。他从马士平出事后就不知去向,今天又出现了。” “好,那我马上到。”陈军挂上电话,放下东西,立即飞奔向电梯。 几辆黑色奥迪车向郊外驰去,没有像电影中常有的呼啸警笛,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国安局反间谍处在行动,一切都悄无声息。 然而,这次行动却扑了空。邻居说黑狼在大家到之前,说出去吃饭便离开了。大家在附近蹲守到半夜,黑狼却没有再回来。黑狼的屋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和满地的烟头,崔仁杰望着空空的屋子,对大家说:“黑狼是不是发现我们了?这些惯犯有些反侦查意识。” “他没犯什么事,怎么会怕我们找他?”黄志华问。 “未必,这些人一看警察就会躲起来,不一定是因为有事才躲。”陈军对这些坐过牢的人很了解,知道他们的心理。 “那这小子运气好,正好出去吃饭躲过了。” 崔仁杰想想,黑狼并没有犯罪的嫌疑,只是作为重点排查对象罢了,犯不上兴师动众,在嘱咐邻居再见到黑狼要马上通知后,便让大家收队。在回去的路上,崔仁杰特意要陈军和自己同车,问陈军:“你在监狱工作过,对黑狼了解吗?” “知道一些。他因为伤害罪入狱,进去后还经常惹事。这家伙心狠手辣,平时沉默寡言,一语不和就出手伤人,尽是往要害整,迟早还得出事,他属于心理有问题的那类人。” “他和马士平关系怎么样?” “监狱把他和马士平弄在一起,希望能影响一下他。后来马士平出狱了,他还在服刑。我记得我还在那工作的时候,两人还是能说说话,但马士平说得多,这小子跟闷葫芦一样。至于后来他们有联系没,我调走了也不清楚。” “哦!是这样,那说明他们还是熟人嘛。”崔仁杰边说边陷入沉思。 “崔处,这小子有杀害马士平的嫌疑?”陈军的问题打断了崔仁杰的思路。 “那倒没有,马士平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我就想他在牢里的那些一起服刑的人,会不会有熟悉的。那些人中,就剩黑狼没有被调查了,而且他又在马士平出事后就消失了。再说,他又和马士平熟悉,所以一听到他的消息,我的反应可能有些过度。”崔仁杰指的是带了全处的精英出动,为了这么一个仅仅是排查对象的人。 “那我带赵吉祥去找他吧。”陈军请令说。 “好,你们一定要找到他,我现在对他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夜晚的山区,到处黑乎乎的,时不时地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叫声,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人借着手机的微弱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进。好不容易,这人才走到有亮光的地方,那是离路边不远处一座二层小楼的窗户发出的亮光。 这人还没过去,那家人的狗已经开始狂吠起来,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开始呵斥狗。 “咚咚”,这人走到卷帘门前使劲擂门。 “谁?”女人的声音很警惕。 “我,黑狼。” “哗啦啦”一阵响,卷帘门打开了,女人骂道:“死鬼,你咋整成这副德性了,跟丢了魂一样。” “幸好老子跑得快,不然又进去了。快给我弄点吃的,走了大半个晚上,快饿死了,现在腿都是软的。”黑狼和女人闪进了屋。 一阵“哗啦啦”的卷帘门声音响过后,山区的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 西都的夜晚,在夏天里从来都是不安分的,这和山区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茶楼街边的麻将声,小巷和街头拐角处的冷淡杯、夜啤酒、烧烤摊、的吧等各种娱乐消费场所和到处耸立不断变化着各种图形的霓虹灯,还有那些普通人不敢进的私房菜、官府菜,把西都的夏夜变成一个舞动的世界。难怪有人把充满着各种欲望的都市夜晚,称为不夜场。 林天阳在这个夜晚,也和其他人一样,越来越躁动不安。这趟丽江之行和李芬妮越来越多的短信,勾起了他心中很多的记忆。那些记忆已经扑满了灰尘,却被李芬妮爽朗的笑声悄悄拂去。 “你是不是没说老实话?”又一条短信发来。 林天阳虽然大拇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但还是马上回复:“你指的是什么?” “我觉得你不像做行政的,你连办公室的工作程序都不懂。” “呵呵,我真是做行政的。” “一般男的很少做行政。” “你们单位叫什么名字?” “你要查啊?” “那当然,我不喜欢撒谎的男人。” 这可憋坏了林天阳,单位的名称是“军事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但这个名称是不能对外的。随便编个名字,万一她真的去查,那会穿帮的。情报站也真是的,没弄个空壳公司来遮掩一下,现在编都来不及了。 “我们单位是保密的,所以不方便告诉你。”林天阳还是决定说老实话。 “啊?什么公司?还是保密单位?” “呵呵。”林天阳只能尴尬地敷衍一下。 “算了,不早了,你就和你那保密单位一起睡吧。” 这个夜晚,林天阳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他不知道和他一样,黑狼,还有陈军,都在为各自的心事而无法入眠。 18 西都火车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一个人置身于车站的人海中就像一朵浪花般渺小,却又一刻也不停歇地向四处流动。广场上的大屏幕电视墙一直在不断重复着各种广告,两旁的商家也是竭力招揽顾客。路边一个挨一个的做生意的人,只铺张一米见方印有各式图案的画,就能守一天。还有很多骑着电瓶车的男人,嘴里一直嘟囔着“摩的、摩的”,眼睛机灵地盯着过往的路人,只要有人稍看他们一眼,他们便马上迎上去过分热情地要别人搭自己的车。郑晓天忙着把行李从出租车的后备箱里拿出来,张惠牵着彤彤站在一旁。不断有些中年妇女凑过来,低声叫着“发票、发票”,并用警惕地眼睛四处瞟着。张惠厌恶地瘪瘪嘴,同时把孩子牵得更紧了,生怕这些中年女人会趁她不注意抢走彤彤,尽管彤彤已经是十多岁的大男孩。 郑晓天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张惠牵着彤彤跟在后面,不停抱怨这里的嘈杂和不上档次。听到这些,郑晓天只是略带歉意地笑笑,也只能如此,没办法,彤彤的心脏病不能坐飞机。 就在他们排队进站时,一辆猎豹军车“嘎”的一声刹在附近。情报站的小马跳下车,直奔他们一家而来,刘丽在后面跟着。 “郑工,不好意思,单位有些急事要您回去一下。”小马急匆匆地说。 一听这话,张惠的眼睛都瞪圆了。“什么?有什么事找别人去!我们要带孩子去上海看病!” 小马不敢吱声。刘丽快步走过来解释:“郑工,真抱歉,本来应该让你们一家去上海的,但现在有个很急的实验需要你。而且你的转业报告还没得到总部的正式批准。所以,实验室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工作。” 郑晓天有些愤怒:“我的课题已经都结束了,安将军亲口许诺放我走的。怎么现在又成还没正式批准?” “是安将军要你暂时把这个实验先负责一下。” “什么实验这么急?” “一个合作单位的超大镜片。” “就那个啊,不就是家民间公司莫名其妙地弄出来个超大镜片吗?有什么重要的?非得我回去。”郑晓天的倔劲上来了,脚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嘀铃铃……”郑晓天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安将军。 “小郑啊,你现在到哪儿啦?”安将军的声音显得很急切。 “我在火车站。”郑晓天的口气软了下来,安将军是他的老师,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能对老师发火。 “我看这样行不行,孩子的身体也很重要,就先由张惠带彤彤去上海,我会通知上海那边给予照顾。你呢,先回去把超大镜片的实验做了,你转业的事我再去帮你活动。你看呢?”安将军的口气说是商量,其实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安总,这个公司就是一家民间公司,他们的实验有那么重要吗?”郑晓天很纳闷,这种实验别说要安将军出面,就是要他郑晓天出面,都是莫名其妙,而且他们的实验也是莫名其妙的。 “这个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你先回去做吧,你孩子的事我会帮忙的,彤彤需要出国治,我去给他协调。”安将军说完挂断了电话。 郑晓天回头无奈地看着张惠,张惠立即明白了。她一把拿过行李箱,牵着彤彤就走。才走了两步,张惠回头恨恨地对郑晓天嚷道:“郑晓天,我跟你离婚是离对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站。彤彤却一步一回头看着郑晓天,眼睛里满是失望和委屈。 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人流中,有双眼睛正注视着进站口发生的这一切。 郑晓天一脸铁青地跟着刘丽回了实验室。院子里停着一辆标有“蓝色火焰光学公司”的箱式货车,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衣的青年迎上来,笑呵呵地说道:“郑工,不好意思,又来给您添麻烦了。” “别不好意思,你们那么大的能量,谁敢不做。”郑晓天的回答让那人楞了,他并不知道这次实验给郑晓天的家庭生活带来的是什么。 那青年随即转身对刘丽和小马说:“谢谢你们,你们请留步。”说完便和郑晓天进了核心实验区。 郑晓天边走边问:“这次你们又要试验什么,连安将军都为你们说话?” “安将军在里面等您。”青年小声说道,然后退到门口,双手交叉着护在腹前。他的这句话和这副模样,让郑晓天心里充满了疑问。一家民间公司,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请到安将军为他们说话,这青年的样子也不像企业的员工,倒像是特工。这些年,激光实验室常接到这家公司的实验任务,全是从上面交代下来的,而且这家公司拿来做实验的镜片尺寸很大,研磨的精度也非常高,甚至可以说超过了郑晓天所见过的所有军用级镜片的精度。这到底是家什么公司? 郑晓天心中揣着这些疑问,走到电磁门前,在识别器前放上右手,一道绿光扫过后,电磁门开了。安将军和杨知诚正在里面等他。见到郑晓天进来,杨知诚起身热情地伸出手用力地和他握了握手。 “很抱歉,我保证等这个实验结束,会让你到上海去陪家人。再想办法让你们到国外去,争取把孩子的病治好。” 听杨知诚这么说,郑晓天疑惑地看看自己的老师安将军。 见郑晓天一脸不解地样子,安将军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说:“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向你公布秘密的时候了。你还记得我曾经来实验室带走了一些资料吗?” “有印象,你那次来把所有涉及‘天剑计划’的东西都带走了。” 杨知诚给郑晓天搬过一张椅子,两人一起坐下,静静地听。安将军扶了扶眼镜,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才把‘天剑计划’弄出大体的计划,马士平就走了歪路。我是出于无奈,只有把‘天剑计划’全部撤出激光实验室。” “‘天剑计划’是我军的最高军事机密,全世界都盯着。还是杨局长想出了这个主意,才把‘天剑’保护到现在,都没有泄露出去。” 郑晓天转而看着杨知诚。杨知诚点点头,说:“这么高级别的项目,那么多的间谍都盯着。这就像是足球比赛中的罚点球,我们是门将,对方射门。只是足球比赛中,也就罚几次算了,可在情报工作中,对方可以无数次射门。就算我们只漏了一个点球,也是彻底失败。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换种保密的思路,将‘天剑计划’化整为零,分散到全国不同的地方去,镜片在一个地方做,电路在另外的地方做,动力系统又在别的地方做。” 安将军接着说:“我非常支持这个思路,也只有这样,那些间谍才找不到‘天剑’,也才能保护‘天剑’。这家蓝色火焰公司就是专为‘天剑’注册的空壳,掩护镜片的研制。这样,当所有的部分研制得差不多了,再回到激光实验室来,完成外太空实验。” 至此,郑晓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天剑”的下落了。原来“天剑”已经变成一个个零部件,分散到全国不同的地方,分开研制,互不知情。这样,外国情报机关当然从任何角度都打不进去,甚至说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天剑”在哪。 “这样的公司有多少个?”郑晓天问。 “大大小小几百个,麻烦是麻烦点,但只要能保证安全,也是值得的。” “的确很保密啊。”郑晓天也佩服不已。 “但现在我们不得不提前了!”安将军叹口气说道。 “为什么?” “A国的太空战斗机很快就要试飞了,总部首长很着急。再说,这十几年各个系统研制得差不多了,也该回激光实验室开始整体实验,尤其是在外太空环境下的攻击实验。” 郑晓天沉默了,这些年他基本上没接触“天剑”。面对这么复杂的一个系统,突然之间要他来负责整体实验,他没有把握。 安将军见状,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担心没把握啊?” “是,这些年都忙单兵激光器去了。不知道现在行不行?” “你行的,我对你有信心。再说,这些年你做的很多实验,其实都是‘天剑’的一部分。我保证,任务一完成,就派你出国,你就带彤彤去治病。现在张惠那边,我会派人去照顾彤彤的。”安将军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我们在那边的同志也会去照顾她们的。”杨知诚补充道。 现在还有什么说的呢,郑晓天心里其实也舍不得课题,如果是为了“天剑”,为了这个将在不久后成为战斗主力的未来之剑,他怎么能不愿意呢? “希望不会再出间谍案,而要来查我吧?”郑晓天不信任地望着杨知诚。 “你放心,从现在起,激光实验室表面上还和以前一样,但实际上除了你们科研人员和情报站的刘丽、林天阳,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能进入,否则,卫兵将开枪!”杨知诚此时的果敢让人不寒而栗。 郑晓天用力地点了点头。安将军宽心地笑了,他一招手,玻璃墙外的助手们“哗”地拉开一块银灰色的专用布,里面的镜片反射着美丽的蓝光,直径足有两米。 这就是A国情报机关梦寐以求的,一个口径达两米的,可以从地面攻击太空战斗机的激光炮——“天剑”! 19 中国的夜晚,是A国的白天。自从暂时撤回总部后,克里斯蒂娜一直在焦急地等着狐狸的消息。能做的都做了,就看狐狸了。 当她又一次打开“70年代”论坛,一直期待的帖子终于出现了:“经理回到店里,可能要搞大型促销活动。”发帖人正是狐狸。 “我的上帝!詹姆斯太棒了,中国人果然中计。如果不是因为‘天剑’,郑晓天是不会又回到实验室的。‘天剑’,只可能是因为‘天剑’。这就意味着‘天剑计划’并没有下马,而是一直在极其秘密地进行着,保密工作做得真好,竟然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这也足见‘天剑’的重要性。”克里斯蒂娜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禁不住小声说道。 稍微冷静之后,克里斯蒂娜抓起电话,拨通了詹姆斯:“郑晓天本来要到上海去给孩子看病,突然又回实验室了。” “哦,看来‘天剑’还真的存在,并没有放弃。”詹姆斯也兴奋不已。 “但具体情况还不明朗。” “没关系,我的孩子,这足以说明‘天剑’是存在的,并且已经回到了西都。这样,你的狐狸就可以找机会了。我马上向瑞森汇报。” 放下电话,克里斯蒂娜马上回复了一条:“非常好,如果知道具体的促销内容就更好了,如果有我喜欢的商品,比如说天蓝色的婚纱,那就太幸福了。李芬妮。” 很快,对方回复了一只舞动的红色狐狸。 克里斯蒂娜高兴地坐着转椅在办公室转了几圈,双手还高高抬起,像是在跳华尔兹。等停下来,她食指点着腮帮想了想,又打开电子邮箱开始写信:亲爱的妹妹,你上次认识的男孩好像很不错,我想你可以到他的城市多了解一下他,也许,还能有些进展。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再给你邮件的。 发完信,克里斯蒂娜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 杨知诚这次吸取了教训,没有再通过民航的班机到西都。而是一个人坐着军机到西都,连局里的人都没有告知,在和安将军一起办完事后,又悄悄地回到了北方的基地。他这么做,并不是怀疑内部出了问题,而是担心对方可以通过民航系统查出自己的行踪。上次自己带了那么多人,进出机场用的都是军官证,只是避开了情报站,但却未能避开对方在西都的耳目。 当他刚得到秘密管道发出的消息之后,也怀疑管道是否还安全。但几经测试,证明管道只是因为工作而错过了联系的时间,因此,他将所获得的信息转了上去。高层非常重视,要求安将军这边要尽快将“天剑”系统总装,以开始最后的实验。虽然,那只狐狸还没被发现,但总不能因为有狐狸,连实验都不做了。杨知诚排除了情报站和实验室的问题,因此,他觉得只要不让外部侵入,应该还是能保证“天剑”的安全。 他没有想到是,狐狸虽然没发现他再次到西都,但却知道郑晓天被紧急召回了实验室,这已经足以证明“天剑”的存在,也就达到了詹姆斯的目的,下一步肯定会从各个方面下手,想办法刺探“天剑”的秘密。 情报战线是残酷的,你不知道你能信任谁,你也不知道你不该信任谁。每走一步,既可能是坦途,也可能是人家事先挖好的陷阱。当你以为你所保护的东西还安全时,也许别人已经嗅到了气味。永远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你的对手,也不要认为对手的能力低于自己,就算你看到的,你听到的,你分析出的一切,都显示对手不如你,还不能威胁到你,也要像一个老练的猎人一样,时刻睁大自己的眼睛,每走一步,都想到几步以后的事情,并以最坏的打算去准备。因为,对方实际是一只狐狸,一只曾经躲过无数猎人追击的狐狸。 一件事情变坏,实际是在前面就已注定会变坏。事情要变好,也需要提前布局,当事情的组成部分都做对了,事情才可能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杨知诚没法避免所有的威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一边追查窃取单兵激光器的那只狐狸,一边尽可能地让“天剑”系统在悄无声息中完成所有的实验,至于最后震惊世界的亮相,那是高层的事情。 为了保护“天剑”,杨知诚也要撒些烟雾出来,让那只狐狸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它的尾巴。 “曾敏,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杨知诚打定了主意,拨通反间谍处的电话。 不一会儿,曾敏身着笔挺的军装,走进办公室,“啪”地一个立正:“局长!” “小曾,我们在西都附近,是不是还有个工厂?” “是的,那是六十年代搞深挖洞时弄的,现在已经废弃了。” “嗯,我记得是挖了个几百米的山洞是吧?在大山沟里?” “是,现在正和地方协调移交事宜。” “这样吧,不要交了。你明天带一个工作组进驻工厂,再协调当地驻军派一个连担任警卫任务。对地方的同志说,是要搞一个很重要的科研项目,随便编个代号,就叫“181工程”。我会让局里下个文件给当地政府。你们在外面可以立个牌子,军事单位严禁入内。” 曾敏听得不明白,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杨知诚笑一下,说:“你不用知道是做什么,只要每天派几辆大卡车进进出出就可以了,注意,车队一定要有武装保护,车上要把篷布蒙得严严实实。其他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不用我教你。” 这下曾敏心里明白了,这是要做给那只狐狸看的。 20 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黑狼在出狱后和马士平有过接触。红房子守门大爷甚至在看了黑狼的照片后,回忆起在马士平死亡的5月13日,黑狼曾出现在大门口。 这个发现令崔仁杰兴奋不已,可以断定,黑狼和马士平的死亡有着某种关系。在案子几乎陷入绝境时,这无疑是个重大发现。而马士平的死因则是这起邮件泄密案的关键。当务之急是要尽可能找到黑狼,可是这家伙自从那天对房东说去吃晚饭,就再也没回来过。这又令崔仁杰头疼。 陈军和赵吉祥这几天跑遍了黑狼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鬼影都没有见到。在车上,陈军和赵吉祥聊到了邮件,赵吉祥好奇地问:“陈哥,你说我们抓到黑狼,就能破案吗?” “不好说,但黑狼是我们唯一有希望的线索。” “这黑狼好像挺有灵气,那天吃晚饭就没回来,好像知道我们要去找他似的。” “他是坐过牢的,一看我们那么大帮人,哪还敢回来啊!” “你说,这个黑狼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他现在肯定是躲起来了,如果没事他不会躲这么久吧!” 陈军点了点头,说:“这个黑狼我了解,像他那样的性格,就算和马士平无关,说不定在哪又犯什么命案都有可能。万一发现他,你得多个心眼,那家伙心狠手辣。” 说话之间,车开到了激光实验室门口,陈军停下来,望着大门里那辆标有“蓝色火焰”的厢式货车。 “怎么了?”赵吉祥也顺着陈军的目光望去。 “激光实验室是重点保密单位,怎么里面有辆地方牌照的车?”陈军眯起眼迷茫起来。 “可能是开发民品呢,捞外快嘛。”赵吉祥对此不屑一顾。 “你过去问问那车是干什么的,激光实验室我们也要负责安全工作的。” 赵吉祥一听,心里想也对,便一阵小跑过去。当他刚到门口,一家伙冲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凶神恶煞地把他围住了。 陈军看到赵吉祥跟他们分辨了几句,便灰溜溜地跑回来。一上车,赵吉祥便压低声音骂道:“什么玩意?” “怎么回事?” “我问他们那车是什么单位的,来做什么,他们说我管不着,要我立刻离开,否则就抓我。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没说你是国安局的?” “说啦!他们说国安局也管不着。陈哥,这激光实验室不是也归咱们负责反间谍工作吗?” 陈军没说话,又望了一眼那辆货车,这才开车离去。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刚才赵吉祥的举动已经由卫兵报告给了正在值班的林天阳。 “国安局的赵吉祥?”听了卫兵的报告,林天阳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他是不是乱报的家门。”卫兵说。 “国安局有这么个人,本来他们也负有激光实验室的安全责任。” “那下次如果还有国安局的人来询问怎么办?” “一律不让进,也不需要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知道吗?” “是。” 等卫兵走后,林天阳很是纳闷,国安局已经明确泄密邮件和激光实验室没关系,怎么这个赵吉祥还关心着这里,警惕性还这么高。如果在平常,国安局的任何人问起这里,林天阳都不会觉得奇怪,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连他都不知道实验室在弄什么,而且自己也不能再进入核心实验区。更奇怪的是,上头下了命令,如果有人擅闯,卫兵可以开枪。这可不得了!虽然激光实验室是重点保密单位,但明确下这种命令还是头一次。平常的保卫措施就已经够了,再强调了可以开枪,这只能意味着正在进行的实验的安全措施远超以往。但看上去一切正常,除了那辆地方的货车。可这个赵吉祥偏偏就是问的这辆货车。 想到这里,林天阳走出去,围着那辆货车仔细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些年,这家公司差不多每年都要来做一次实验,只是这次保卫工作异乎寻常地严格。因为这次的实验,还把郑晓天从车站请回来。一家民营公司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简直不可思议。除非……,林天阳想到些事情,但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况且他心里还装着一个约会,现在可没工夫去琢磨这些。 晚上的时候,林天阳在家里换上便装,便出门叫了辆出租直奔西都的老街而去。老街是建于清朝时期的老城,最早是当时驻守西都的旗兵住宅。据说,开始是一家一户一个大宅院,后来人越来越多,一个院子就住了好几户。人一多,逐渐就形成了街道,现在搞旅游,被人称为老街。由于地处市中心,又有不少古朴的老宅院,所以每天能吸引不少游客。从早到晚,到这里的中外游人川流不息,相机的闪光几乎没断过。 一个女孩衣着清凉,正站街口抬头仰望旁边老宅院里的古树,那树梢上挂着一轮半弯的月亮。此情此景,无论是谁,也会不由得生出许多遐想。 “小李,你都到了啊!”林天阳一眼就认出这女孩是那个和他一起去雪山的李芬妮。 “应该说,你怎么才来。”李芬妮有点生气,露出女孩子特有的嗔怒。 “堵车了,不好意思。我带你逛逛吧。” 一听这话,李芬妮高兴起来,很自然地就伸手挽起林天阳的手臂往街里走。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立刻在林天阳的心中荡漾,令他不禁又想起在石家庄的那些日子。初恋通常是难忘的,而林天阳的性格决定了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随风逝去的初恋。 长长的老街,红红的灯笼,各式风味的小吃,让李芬妮说个不停,这个是什么,那个做什么用,但就是不掏钱买。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李芬妮双手背在身后,面对着林天阳,在老街倒退着吟出这句戴望舒的《雨巷》,脸上露出调皮迷人的微笑。旁边就有一个卖老式风格雨伞的小摊,林天阳顺手拿了一把递给她。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林天阳接了下句。 “呵呵”,李芬妮笑起来,“可惜现在没有下雨。”说完转身朝前走,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把伞。 林天阳拿着这把伞看了看,又还给了老板,去追上李芬妮的脚步。他不知道,那个老板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用力地耸了下鼻梁,以示不屑。 ·9· 第三章 秘密调查 1 这么久都没查出个名堂来,邓中民在办公室发了火。他生气的是,一个泄密邮件怎么就那么难查,发邮件的人死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有个嫌疑人又消失了。就好像自己一直把拳头握紧,却找不到沙袋,只能一直憋着。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你们八处是怎么搞的?这个案子有那么复杂吗?”邓中民身子深陷在沙发里,语气充满了不满和失望。 崔仁杰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为难地说:“其实这案子不复杂,但却很诡异。” “你给我说清楚,怎么个诡异法?”邓中民抱起了双手。 “从马士平死亡现场的勘查结果来看,没有任何他杀的证据。”崔仁杰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一会儿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怀疑他是自杀的?”邓中民的声调明显高了。 “我想,至少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是有可能的。” “你做这行多少年了?你见过刚泄完密,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就自杀的吗?泄密是为什么?就为了自杀?”邓中民一连发了几问,弄得崔仁杰也不好回答。 “还有那个黑狼是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找到人,我就不信,他还能飞出地球啦?就算跑出国那也有个结果吧,你看现在算什么?” 看崔仁杰低头不语,邓中民知道自己的口气过了点。毕竟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同志了,还是要留些脸面的。他走过去,给崔仁杰的茶杯里加了些水,坐在他旁边,和缓地说:“老崔,我们做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案子没进展,我知道你也着急。可是结果摆在这,那就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到位。你说呢?” “是。假设马士平是为一个间谍组织做事,那他的确应该等待,比如对方确认情报的价值和真伪,然后收钱。但他却在几个小时后就死亡,这就是我觉得诡异的地方。”崔仁杰一脸疑惑。 “哦,怎么讲?” “在几个小时之内,收邮件的人很难确定情报的价值和真伪,那也就是说,如果对方要杀他灭口,也不能这么快杀了他。” “是这么个道理。”邓中民喝了茶说。 “所以,这个案子诡异之处,就是马士平死得太早。这不正常。”见邓中民口气缓和,崔仁杰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 “你怎么看?” “我怀疑,马士平的死是早就安排好的,他只是一个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 “说具体些。”邓中民来了兴趣。 “邓局,你刚才也说了,从没见过这样泄密的。还没到被抓的时候,就死亡了。自杀肯定不可思议。他杀呢?也不合逻辑。但这个不可思议和不合逻辑,得是确定马士平就是泄密的人,是下棋的人,才有的逻辑,对吧?” “对,对,是这么个道理。”邓中民点头称是。 “可如果马士平只是个棋子,那就合逻辑了。”崔仁杰的声音很小,显得很神秘。 “你的意思是?”邓中民皱起了眉毛。 “也许,马士平发那个邮件并非是这起泄密案的关键,而只是个幌子。是有人故意让他发的,人家要的不是那个邮件,也可能早就知道邮件里的东西了。” “有意思,接着说。”邓中民严肃起来。 “那马士平在被利用完后,就是死路一条。只有这样,他的死才能解释得通。” “你是说,有人叫他发这个邮件,并非是因为邮件是有价值的情报,而只是为了别的目的。然后就派人杀了他?但你不是说,没有他杀的证据吗?” “这是第二个诡异之处。就算是情报机关的杀手,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干净。根据马士平死前,半夜提前交水电费的情况,起码说明他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你是不是怀疑,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自杀了?” “对!马士平多年生活坎坷,如果有了希望又瞬间破灭,是有可能选择自杀的。否则,真无法解释居然杀个大活人能做得那么干净!” 邓中民沉默了,他仰头虚着眼看墙壁上挂的书法作品。这可能吗?马士平居然是自杀?邓中民不断在心里问自己,可如果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没有痕迹的现场,和他提前交水电费呢? “老崔,如果他真的是自杀,那你估计是什么原因让他绝望?”邓中民终于走出沉思。 “我想,一个处于他那种困境的人,最希望的一定是离开这样的环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生活。而且,他必定对此抱有极大希望,因此押上一切,但他做完后,发现这不是真的。甚至比现在的环境更糟,比如又回到牢里,或者被人追杀,所以,他宁愿选择自杀。” “有一定道理,”邓中民翘起二郎腿,掏出烟在烟盒上磕了两下,崔仁杰忙给他点上,“但什么人能给他这种希望呢?” “能把他带出去的,只有外国情报机关。” “嗯,也就是说,外国情报机关的人利用他来发了这封邮件,但他们的目标却不在这封邮件上,而是另有所图?”邓中民看着崔仁杰,征求他的意见。 “这个就还要进一步调查了,黑狼可能是了解一些真相的人。否则,他没必要躲起来。” “这个是当然。但我关心的是,如果你的想法成立,那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我猜不出来,现在的线索太少,对手太狡猾。”崔仁杰用力地搓了搓手。 “我们来分析一下。发这封邮件可以达到什么目的呢?”邓中民猛抽一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张开的嘴似乎被什么挡住了,“老崔,你是没想出来,还是不敢对我说?” “邓局……”崔仁杰欲言又止。 “说,就是天塌下来,我邓中民也扛得起!” “邓局,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发邮件很可能是个圈套,而事后我们立即发现了邮件,我担心,这个邮件就是发给我们看,引我们上当的!”崔仁杰脸色很难看。 “可我们能上什么当呢?”邓中民的眉毛都拧成两把剑了。 “不知道,我真的猜不出。我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邓中民此时心里清楚,再这么推下去,那么国安局在事后做了什么,人家的目的就是什么。是激光实验室!国家重点保密单位,那里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怪不得自从把激光实验室的电脑抱回来检查,自己就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地感觉。这是多年侦查工作养成的直觉,在提醒自己要小心。 邓中民的额头不觉地开始冒汗。他站起来,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几个来回之后,他冷冷地看着崔仁杰:“这些想法你跟谁说过没有?” “没有,这些都是没根据地瞎猜,也不好和别人说。” “好,以后你也别说。但你从今天起,要暗中给我查,看看假如人家的目标真的是引我们上当的话,那么人家为什么会找上我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苍蝇在叮,那是不是说我们国安局是有缝的?”邓中民一掌拍在桌上,脸上已是铁青。 2 林天阳在办公室里回味着昨晚在老街的事情。李芬妮这女孩真有点小性子,非要他说出工作单位是什么,主要是做什么的,以证明他没有骗人。可他怎么能说呢?别说刚认识的女孩,就是自己的老婆,也不能说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纪律。到了最后,李芬妮明显不高兴,悻悻地独自打车离去,把他一个人扔在老街。 有时候,好奇是不对的,尤其是现在很多事情林天阳自己都搞不清楚。上头又命令,对敢硬闯激光实验室的人可以开枪,也令他不解。那辆地方牌照的货车,那个叫蓝色火焰的民间公司,就更神秘得出奇,他们的实验居然可以让郑晓天从火车站回来,并一直住在实验室不出来。还有那个国安局的赵吉祥,竟然也对那神秘的车好奇,这些都让林天阳疑惑不解。 想着想着,林天阳忍不住拨通了赵吉祥的电话。 “喂,赵警官吗?我是林天阳啊。” “什么事啊?”赵吉祥好像昨夜没睡好,口气跟打哈欠一样。 “那天听说你来问实验室的车,卫兵态度不好,我打个电话来赔罪。”林天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了。 “哦,没事。那天我们开车路过,是陈军让我去问问,我了解的,现在哪个单位不弄点外快什么的,有什么好问的,他也是多心了。” 闲扯了几句后,林天阳放下电话。 “陈军?”林天阳心里的疑团更大了。陈军不去查泄密邮件,竟然关心实验室院子里停的车,自己不出面而让赵吉祥来。有点意思!不知怎么的,林天阳又想起了马士平。 下班之后,林天阳出门打了个的,直奔李芬妮所住的商务酒店而去。昨晚在老街,这小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今天不打招呼就去,先递束花,再请她去吃火锅,肯定能让她开心。对李芬妮,林天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女孩单纯而率真,小肚鸡肠外加一来脾气就不理人,但就是对林天阳的胃口。现在流行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牵手”,从丽江开始算,李芬妮已经很自然地挽了林天阳最少三次,那得在前世修多大的缘份啊! 想着这些,车已到商务酒店附近,林天阳让司机停了车。酒店附近有个很小的花店,林天阳爽快地抱了一束玫瑰,高兴地走向酒店。 还没等他走过去,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地停在酒店门口,林天阳楞住了。那车牌他认得,是陈军的车。陈军来这干嘛?还没等他细想,李芬妮便走出酒店,轻盈地钻进奥迪扬长而去。 林天阳手捧着那束玫瑰像个十足的傻瓜在原地站了有十多分钟,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自己该潇洒地走开,还是该破口大骂。似乎怎么做,理由都不够充分,怎么做都傻得可笑。如果一件事,从开头就是错,那么结局自然也不会令人满意。 陈军居然和李芬妮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李芬妮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公司白领吗?还是国安局派来接触自己,侦查泄密案的特工?王八蛋!单位来审查自己也就算了,原来国安局也在审查自己,还使用美人计。林天阳此时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愤恨地把玫瑰扔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去。 没想到,自己就是无意中不打招呼去见李芬妮,但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陈军认识李芬妮,说不定这女孩也是国安局的侦查员,并且很可能是要李芬妮来接近自己,追查邮件的问题。毕竟自己是能接触到机密的人。 想到这,林天阳心里已全是愤怒,他决定再试探一下,便播通了李芬妮的电话:“小李,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呵呵,算了,今晚我有事,改天吧。” “我可以等你啊,你在酒店吗?” “没有,我在和客户谈事情,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吧。” 挂上电话,林天阳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现在的世界不知怎么了,你刚想信任谁,谁马上就会用铁的事实教育你,谁都不可信。信任和真诚越来越稀缺,人情薄得跟纸一样。真不知,这样下去,这个世界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嘟嘟嘟”,手机响了。林天阳掏出了一看,是李芬妮。 “什么事啊?” “我的客户有事要先走了,这样吧,我们约个地方吃饭。” “呀,我刚又约别人了,你看这事?” “那你和别人去吃吧。”李芬妮冷冷地挂了电话。 A国情报分析中心。克里斯蒂娜对着大屏幕说到:“根据情报员狐狸的发现,我们派人去接触了这家蓝色火焰公司。他们的注册地在江苏,但我们发现,他们在当地只是一个空壳。现在停在激光实验室的这辆厢式货车的车牌为陕西车牌,并且根据从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我们判断,蓝色火焰公司真正的制造车间应该在这里。” 屏幕上换成中国的卫星地图,克里斯蒂娜将激光指示到陕西南部。 “这里,中国的秦岭。” 麦克唐纳、瑞森、詹姆斯都听得聚精会神,脸上不时露出喜色。 “蓝色火焰,应该是他们用来代表激光的意思。这家公司可能是中国军方将‘天剑计划’雪藏后,用来掩护最重要的光学镜片的空壳公司。而其他的,比如动力系统、车载、能量、电子部分等等,都应该是被转成由民间空壳公司掩护,并分散在中国各地。这十多年来,一直在秘密地进行研制。” 屏幕换上“181工程”的外景照片,非常清晰。 “在西都附近,中国军方的一个秘密基地最近异常繁忙,代号为‘181工程’,根据每天他们进城采购蔬菜食品的量分析,该工程的人员编制应该在一个团左右,据情报综合分析,此处可能是‘天剑计划’的实弹实验基地。” “这家蓝色火焰公司能制造的镜片口径有多大?”麦克唐纳问到。 “现在我们还无法接近激光实验室,具体数据无法获得。但根据近几天激光实验室电力供给的增加量判断,可以估计,镜片的口径不低于一米。” “哦,我的上帝!”麦克唐纳显得焦虑起来,“激光炮!一个足以击毁太空战斗机的激光炮。”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大家都在看着这个政界大佬,等他的指示。 “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们能获得他们实验的具体内容吗?”麦克唐纳耸耸肩头,无奈地说,“我们需要。” “非常困难,我们的狐狸已经尽了全力,才得到这些情报,对方防守得很严密。作为情报员,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 “如果能获得具体的实验情况,我可以为这次行动追加100万美元作为狐狸的酬劳。中国有句古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们说呢?”说完,麦克唐纳转向瑞森。 “我想克里斯蒂娜会尽力的,是这样的吧?”对瑞森这个官僚来说,现在是讨好麦克唐纳的好时机。 克里斯蒂娜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尽管她知道,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很可能会引起中国反间谍机关的警惕,并开始反击。但在这两个高层面前,她只能选择从命。也许,狐狸还是能找到机会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失则成千古恨! 一个间谍面对的是整个反间谍机关的强大力量,双方的力量对比是很悬殊的。间谍能成功获取情报,在于隐蔽性和突然性。平时藏于暗处,机会来临时突然出击获取情报,如果计划巧妙,可以做到全身而退。这是很多间谍的成功之处。但如果多次出手,隐蔽性就会失效,突然性也谈不上,等待间谍的往往是口袋和圈套。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口袋会在何时何地从天而降,紧紧地套住你,直到使你窒息。 3 根据各方面的情况,杨知诚明显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对方加紧了行动!蓝色火焰公司莫名其妙接到业务电话,询问加工镜片的业务价格。深处大山深处的加工基地,也有陌生人到访。这可不是好消息。要知道,蓝色火焰公司从没对外公布业务电话,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交流会,注册地也只是空壳一个。这说明对方已经查到了注册电话,很可能大概了解了这个空壳的情况。然后,才通过其他的渠道,找到了加工基地。这怎么可能呢?对方如何能在激光实验室开始实验之后,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找到蓝色火焰呢?十几年了,蓝色火焰都是安全的,这一下子就被人盯上,那只能说明就是这几天,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暴露了蓝色火焰。伪装一旦暴露,必然危及到雪藏了这么多年的“天剑”的安全。 幸好一开始就布置了“181工程”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根据曾敏的报告,有人对“181工程”很感兴趣。杨知诚密令,对嫌疑对象只观察,不跟踪,不抓捕,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等他们继续刺探。只要对方的注意力还在“181工程”上,就说明“天剑”暂时还安全,说明对方还没摸清“天剑”的底细。 对方的活动能力不是一般间谍能比的。在沿海,常有些渔民被利用,到处收集废纸,从中捡出没有销毁的文件与间谍交换。但像这些人根本做不到刺探蓝色火焰的地步,到深山去打听加工基地,打听“181工程”的后勤情况,这些都是职业间谍才能做到的。 这些活动和前些时候泄密的单兵激光器有联系吗?还是互相孤立的事件?如果把这些活动现象都摆出来,那么很快就能推断出一个地方——西都!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西都。杨知诚心里确信这一点。西都一定有个潜伏得很深的间谍,他有一定权力,能侦查到民航的情况,能在这几天内发现蓝色火焰的情况,能获取单兵激光器,然后还能继续安全地活动,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是谁呢?郑晓天和林天阳具备这些能力中的一部分,从前面的调查看,他们应该没问题。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活动能力? 等镜片组的绝密实验一结束,“天剑”就要全面启动。如果那时还没挖出这个间谍,那么“天剑”就会全面暴露。现在,是关键时刻,是在和对方赛跑,看谁能先发现自己的目标。不是先抓住这个间谍,就是间谍刺探到“天剑”。背水一战,没有退路,没有平局! 在杨知诚心急如焚的时候,林天阳出了激光实验室的门,拦了辆出租,便直奔西都市国安局而去,他想看看,陈军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出租在国安局附近停下,林天阳下去走到公交站台上装作等车的样子,眼睛却不时盯着国安局的大门。 到下班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车出了大门。林天阳一眼就看到了驾驶车辆的是陈军。眼看奥迪车拐上了去郊外的路,林天阳急忙拦下一辆出租,一上去便说:“跟上那辆奥迪。” “兄弟,你是警察还是侦探啊,抓人还是换辆车吧,我这还要加气去呢!” 林天阳一听,便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往司机面前一递:“我老婆有外遇,帮帮忙。” “行,的哥就是爱帮忙。我最恨女人有外遇。”司机把钞票往口袋一塞,一踩油门,便紧跟了上去。 奥迪在快上三环时减缓了速度,慢慢地停在路边的加油站。出租司机也减慢速度,问:“那车停了,还跟吗?” “你继续开,慢点。”林天阳在快接近奥迪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走向奥迪。不是李芬妮!那青年光着头,神情警惕看了看左右,这才拉开车门钻进去。 这个光头是谁?难道是另一个线人?在西都市,和国安局的人见面都要搞的这么神秘,有必要吗? 司机发现林天阳的神色不对劲,便劝道:“兄弟,你想开点,现在的事情,谁说得准啊。” “回城。”林天阳神色坚决。 咖啡馆内,林天阳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霓虹灯,手慢慢地搅动着勺子,以把牛奶搅匀。这是一个咖啡店老板教的,当时还特意嘱咐他喝咖啡一定不能用勺子喝,勺子只是用来搅匀牛奶的。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林天阳都像是一个悠闲的时尚青年,而不是来试探李芬妮底细的。这是李芬妮提出的见面,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林天阳就提前来了,是为了先来观察环境。 李芬妮身穿绿色的连衣裙,像一片嫩叶飘进咖啡店,林天阳起身微笑招呼她过来。 “你都来了呀。那天不好意思,客户请我吃饭,不好拒绝的。”李芬妮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没关系。”林天阳也微笑着为她点了咖啡,心里却在说,“还装纯情呢。” 在闲聊了几句后,林天阳问:“这次你在西都要待多久呢?” “看情况了,项目有些变化,我也不知道。” “哦,”林天阳又搅动了一下咖啡,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公司做哪方面项目呢?”他在说的同时用余光注意着李芬妮的变化。 “哎,你还没说你的工作呢,倒先问起我来了。” 女人本来就聪明,如果是女特工当然就更聪明。 “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我在部队工作。”林天阳注意到李芬妮脸上有了变化。 “那你们部队是做什么的?”李芬妮显得有些调皮地问。 “这不能告诉你了。这是秘密。” “那你给我看看证件。”李芬妮紧盯着林天阳。 “我从不带。” “看你先说了,那我也说说我吧,”李芬妮这时像个小女孩一般,“我们是做光学设备的,很精密的电子显微镜。” “哦,医学设备。那很赚钱的呀!”林天阳开始胡侃起来。 这一聊就是两个钟头,但一直到两人分开,林天阳都没套出什么。甚至他明着问李芬妮在西都有什么亲戚朋友没,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这女孩嘴很紧,弄得林天阳回到家里都很郁闷。 这女孩如果是国安局派来暗中调查泄密案的,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试图从自己的嘴里问出点什么呢?这不太像是来调查的。整个会面过程没有任何可疑,除了她曾借自己的电话出门打了个电话,说是免得交漫游费。 不对!这个李芬妮一定有问题的,不然她不会和陈军神秘的见面。林天阳告诫自己,不要被美丽的表面迷惑了。可她有什么目的呢? 漫游费?出门去打?林天阳想到这里,眼睛不觉地已经眯成了一道线。想了一会,林天阳拿出手机,仔细地看了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取出电池,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有块很小的不干胶显得很新。上面还写着日期,像是手机商给这台机器标的条码一样。不对!这不是机身自带的!自己的手机已经用了几年了,这不干胶是新的。林天阳立即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掀起不干胶,下面赫然粘着一个小玩意。林天阳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是窃听器!林天阳明白了,人家并不想从话里套出什么,而是直接以借手机为名,在他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窃听自己的手机呢?如果李芬妮是国安局的人,要暗中调查自己,应该首先监听自己的手机,因为自己从不取出手机电池,没必要费神在手机里面装窃听器啊!难道她另有所图? 林天阳想不通的事情,就会一直想。简单地分析,就可以知道,李芬妮不像是为国安局工作的人,因为她似乎没有打听泄密邮件方面的事。一想到最近激光实验室的紧张措施,林天阳不寒而栗,他想把这个窃听器拿去检测,但又怕李芬妮从窃听内容中知道自己已经将窃听器取出。 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想了个好办法。他找出录音笔,假装打了几分钟的鼾,然后将录音笔放在手机旁边反复播放。然后他轻轻地走到屋外,迅速下楼,找公用电话拨通了曾敏的号码。 ·10· 第三章 秘密调查 4 正在忙活着“181工程”的曾敏接到林天阳的电话大吃一惊。不论这个李芬妮是不是国安局的人,在担任重大保密任务的林天阳身上装窃听器都不是个小事。他带着工程中的反窃听专家连夜赶到了林天阳的住处,悄悄地对这个小小的窃听器进行检测。 “在哪?”一进屋,曾敏在手心上写下这两个字问林天阳。 林天阳指指那个还放着自己鼾声的录音笔旁边的手机。 反窃听专家小心地打开手机,用镊子夹起来芯片,在台灯下看了看,又拿出手持式测量仪检测了信号。然后专家的眉头就紧了,他示意两人到外面去。 “这是国外的窃听器,信号很强。我怀疑它的信号可以不受屏蔽器的影响。”专家面色凝重地说。 “这么说,这个窃听器可以不受激光实验室的屏蔽器干扰?”曾敏紧张地问。 “激光实验室的屏蔽器是国内最先进的,而且功率最为强大。这种窃听器我没见过,能不能躲过激光实验室的屏蔽器,我不敢确定。” 曾敏和林天阳面面相觑,这无意中的发现,像是冰山一角,预示着下面那深不可测的阴谋。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鼾声不能一直这么放着。对方只要稍微察觉,必然马上逃跑。能弄到这种级别窃听器的人,要跑出中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一旦对方逃跑,所有的一切将永远成为不解之谜。怎么办? 半夜被电话叫醒的杨知诚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抓获那只狐狸的机会。他指示曾敏,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对方不能察觉这个窃听器已经被发现。要林天阳像往常一样去激光实验室,同时要曾敏安排演戏,欺骗对方。还有就是,蓝色火焰公司的实验立即撤出激光实验室,而那辆车留下来,以配合林天阳。 夜幕下,激光实验室紧急行动起来。很快,核心实验区的超大镜片组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录音笔的鼾声还在继续。 专家将不干胶覆盖在窃听器上,安装好电池,便和曾敏离开,只留下林天阳一个人独自思考着。 李芬妮是个外国间谍,从窃听器就可以确定。目标很可能就是激光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实验,蓝色火焰那个。林天阳很纳闷,连他这个负责保密工作的情报站军人都不知道那个实验是什么,对方怎么就能发现这个实验这么有价值呢?而且预先就派出李芬妮来接触自己,棋高一着啊。 陈军和李芬妮认识,两人会不会是一伙的?或者陈军也是李芬妮在拉拢的对象?那个光头青年又是谁?这些疑问萦绕在林天阳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芬妮是没有什么悬念了,间谍一个确定无疑。但陈军在扮演什么角色?过了一会儿,林天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想出了一个主意,测试一下陈军。 天亮以后,一宿没合眼的林天阳关上了录音笔,随便洗漱了一下,便赶往激光实验室。 曾敏早已神色凝重地在办公室等着。见林天阳进来,他轻轻把一张便签纸递过去。那纸上写着:“你今天只在这个屋里活动,讲话要注意,不要涉及任何秘密,也不应引起对方的怀疑。我已经布置人监视李芬妮,杨局指示,暂不动她,以观时变。” “呵呵,有什么吃的啊?”林天阳笑呵呵地问曾敏,一边在纸上写:“我有个计划,引蛇出洞。” “有桶方便面,你吃吧。”曾敏一边回答,一边写上:“什么计划,你别乱来,最好等上头指示。” “那我吃了,今天起得晚,没吃东西就来了,现在饿着呢!”林天阳说完,又在纸上写:“在对话中装作无意中泄露我要带秘密文件出门,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来偷,我们可以抓他们。” 曾敏写道:“太危险,还是等杨局指示。” 林天阳重新拿了张纸:“那马上请示,这是大好机会,李芬妮后面可能还有人。” “还有谁?” “她搭过国安局陈军的车,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看到这句话,曾敏抬起头,那表情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激动不已。的确,没人能抵挡抓获一只鼹鼠的诱惑。他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向林天阳做了个手势,便蹑手蹑脚出了办公室。 林天阳高兴起来,把手机放在桌上,还真从抽屉里拿出桶方便面,那是以前值夜班时留下的。 在他对着手机吃得呼哧呼哧的时候,曾敏又回来了,进门就对他翘了个大拇指。林天阳喜出望外,正要说话,曾敏立即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并示意跟自己出去。 两人悄悄出了办公室,走到远处,确信已经在窃听器的范围之外,曾敏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说:“杨局同意了,但要求只能是引出李芬妮后面那个人,看看陈军是不是真有问题。其他的暂时不能做,否则无法控制局面。” “不抓人?” “对,暂时不抓人。你怎么计划的?” “待会你进办公室对我说,这次实验的数据出来了,其中一份拷贝在优盘里,要我送到情报站封存起来,以备后面查阅。我说等我吃过午饭再拿回情报站,然后你问我中午在哪吃,我说在回去的路上随便吃点什么就成。”林天阳说出了他想了一晚上的计划。 “那会怎么样?”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这次实验,那肯定会上当,对他们来说,这是获取秘密的好机会。很可能派李芬妮来联系我吃午饭,然后找机会偷资料。” “那和陈军有什么关系?” “这时,你再以科技情报局的名义联系陈军,说希望他能帮个忙,在国安局系统内查查一个女孩有什么问题没,说她最近和我接触比较频繁,而最近激光实验室很紧张,想预防万一。但我们科技情报局方面的系统没有这女孩的资料,所以想请他帮忙。他同意后,你再告诉他这个女孩叫李芬妮。这样的话,不管他帮不帮这个忙,只要这个约会有任何异动,就可以说明些问题。”林天阳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 “哦,”曾敏有些明白了,“如果陈军没问题,他做不做,这个事情都不会传到李芬妮那边,权当是军地合作,婚前配偶关系调查。对吧?” “是。” “只要李芬妮不赴约,或者是不做小动作偷取资料,那么就很可能是陈军透露了风声,警告了她。因为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获得实验数据的机会,而只有风险太大的情况下,才会被迫放弃。”曾敏明白了林天阳的意思,帮着分析道。 “对,所以,我们要等李芬妮主动来约我吃午饭。李芬妮是间谍,这已经没有疑问,所以她正常的举动应该是约我吃饭,然后偷情报。她约我后,如果放弃约会才能说明问题。如果陈军跟他一伙,就可能警告她要小心,科技情报局已经注意上她了,但对方可能很狡猾,很可能继续赴约,却不做小动作偷情报。也就是说,只有李芬妮赴约,并有动作偷情报,才能证明陈军没泄露。你觉得呢?”林天阳说。 “对,这个计划的目的不是去证明李芬妮的问题,她已经很清楚了。计划是为了试探陈军?” “是的。” “好计划,说干就干!” 两人又悄悄回到办公室,开始了这出引蛇出洞的好戏。曾敏在办公室来回走了走,一本正经地大声说:“天阳,这次实验的数据已经整理好了,你带一份回单位存档。” 林天阳看着曾敏的样子,强忍住笑,答道:“我待会吃完午饭回去。” “你中午吃什么?” “我回去的时候,随便在路上吃点就可以了,吃完正好回单位存档。你和我一起吃吧?”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你一个人吃吧!”曾敏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轻手轻脚地凑到办公桌前,和林天阳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部手机。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两人的眼睛都酸了。林天阳有点沉不住气,身体不住地扭来扭去。他每动一下,曾敏就瞪他一眼。 “嘀铃铃”,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手机真的响了,果然是李芬妮。 两人楞住了,睁大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他们此时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像是一场大决战前夜指挥行军布阵的将军,既兴奋又紧张,既期待又担心,希望赢取胜利,但又担心敌人溜之大吉。 继续响着的铃声提醒曾敏回过神来,他赶紧指了指手机,挤眉弄眼地要林天阳接听。 “喂?”林天阳也回过神来,抓起手机,尽量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 “你怎么半天才接啊?”电话那头,李芬妮有些不悦。 “我刚到别的办公室去了。有什么事吗?” “你中午有空没?” “中午啊,我要回单位一趟,送个东西。” “我就要走了,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呵呵,好的啊。那我可要吃好的。” “行。你看哪方便,你吃完还回单位?” “那就顺风酒楼吧。你打个的,出租都知道位置。” “行。你快点啊,我会提前去的。” 挂上电话,两人悄悄溜出办公室。到了僻静处,林天阳兴奋得手舞足蹈:“上钩啦!” 曾敏也像喝了酒一样,脸上泛起红色,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但他毕竟是有经验的反间谍特工,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想了想,眼睛里露出老练的眼光说:“再等20分钟,我就给陈军去电话,你等下班就出门去赴约,其他的你不用管。”林天阳点头称是。 突然,曾敏一拍脑门,说:“文件怎么办?” “不用,我随便从网上下载点激光方面的东西,拼凑出来就行。” “好。如果李芬妮取消约会,就说明陈军警告了她。但你怎么发现她有没有偷资料呢?” “她不大可能会把资料偷跑,很可能是找机会复制,他们知道我用的是优盘,可能提出借用,然后趁机拷贝。这就能清楚地证明问题。” 曾敏一拍大腿,恨不得拥抱一下这个以前在他看来太没专业水准的同学,“你很智慧嘛!好,我们分头行动。” 5 林天阳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一下,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但直到他到了顺风酒楼,也没有电话来。他在大厅里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李芬妮的电话。 “你到了吗?我在二楼等你呢!”李芬妮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林天阳上了楼,看到李芬妮坐在靠窗的位置,微笑着挥手示意自己过去。多可爱的女孩啊!如果她不是间谍,也许能和她做朋友。可如果她不是间谍,也许就不会有丽江的邂逅了。 两人说着轻松的话题,尽是些西都的人文风情,美食小吃,还有幸认识林天阳这个不愿说出自己单位的朋友。这些话说明,这次确实是顿离别饭。林天阳心里藏着事,他看着眼前的李芬妮,似乎是那么纯真,又让他想起多年前,在石家庄也是一顿离别饭,就和女友天各一方,劳燕分飞,从此再无见面的缘分。他不得不在心里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告诫自己,这纯真下面是险恶的用心,和当年女友的纯真是截然不同的。 李芬妮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是长途!害我亏漫游费。我用你的手机回吧!” 林天阳正啃块骨头,心里咯噔一下,暗自说:还是露出原形了。他把手机递过去,低着头继续吃。 李芬妮拿起手机走到林天阳身后说了一阵,急忙走过来对林天阳说:“你有优盘没,我用一下。” 林天阳楞了一下,看来陈军没问题。他拿出那个装着自己随便从网上下载的激光实验资料的优盘递过去。李芬妮笑着说了声“谢谢”,便一边打电话,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她先把优盘插在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又拔下优盘插到自己的电脑上。 很快,李芬妮关上电脑,将手机和优盘都还给了林天阳。然后,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继续边吃边聊。为了控制住情绪,林天阳有时还夸张地笑笑。李芬妮看来心情也极好,一个劲地夸西都是个好地方,都是夏天了,可气温平均才30度刚出头,还说在江浙那边气温到夏天几乎都在35℃以上,热得她一出门就得补妆,因为汗水老是会打湿脸上的粉底。 吃完这顿饭,当两人道别分开后,看着李芬妮上了车,林天阳在心里说了句:“陈军,你也是李芬妮接触的目标吗?” 林天阳在情报站遛了圈,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便火速回到激光实验室。曾敏正在办公室等他呢。 林天阳放下手机,和曾敏轻轻地走到僻静处。 “怎么样?”曾敏急切地问。 “李芬妮借了优盘,在自己的电脑上用了一下。”林天阳说。 “这样啊,那说明这个陈军没问题?”曾敏显然有些失望。 “陈军当时怎么说?” “他说得单位之间协调,才能查资料。他自己无权查阅,而且查了也不好告诉我。” “哦,对,”林天阳眉头微蹙,想了想说:“虽然陈军没问题,但我们这次试探很成功。对方一定窃听到我们的对话,知道这个中午我将携带实验数据在外面一个人吃饭,吃完就要将优盘拿回情报站存档。也就只有中午这一会有机会。这样,李芬妮就抓住这个机会,请我中午吃饭,想找机会复制数据。而你给陈军打的电话,至少也排除了陈军的嫌疑。” “他们很有胆识,不简单啊!”曾敏补充道。 “很奇怪的是,李芬妮又借了一次我的手机。”林天阳有些不解地说。 “什么?”曾敏大惊。 “又借了我的手机啊,说是省漫游费。”曾敏的表情把林天阳吓得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曾敏立即扔下林天阳,飞奔回办公室。林天阳紧跟在后面,也进了门。只见曾敏小心地取出手机电池,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林天阳凑过头一看,原来粘着窃听器的不干胶已经不翼而飞了。他不相信地把手机卸得七零八碎,可是,那个窃听器毫无疑问是没有了。 林天阳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喃喃地说:“职业间谍,绝对是职业间谍。怎么办,丢失重要证据,杨局还不得把我们俩给劈了啊!” 曾敏早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方显然比他们俩预想得要高明得多,但这时需要冷静。 “天阳,别担心,我相信杨局会原谅我们的。”曾敏的确比林天阳要成熟稳重一些。 林天阳抬头看着曾敏,眼神还是显得慌乱。 “你这个人智商有余,情商不足,”曾敏转身望向窗外,说:“现在的局面比前段时间好多了,我觉得眼前的迷雾开始渐渐散开,那些躲起来的人开始露出影啦!” “嘀铃铃”,曾敏接起手机。对方说:“李芬妮马上要登机了,是去上海的班机,怎么办?” “放她走!”曾敏说完收起手机,转身对林天阳说:“她跑不掉,现在我们要好好想一下后面的行动。” “他们取掉窃听器,是不是说他们已经有警觉了?” “不见得。间谍只有在觉得自己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才会把窃听器取回。有的间谍甚至是当天安,隔天就取回,免得时间长了被发现。他们取回窃听器,可能是因为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就是你优盘上的东西。这点很重要。因此,她未必知道自己的尾巴露了出来,反而会认为,她是获得信任的,她肯定不知道你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窃听器的存在,并做了处理。杨局要我们除了试探陈军以外,不能做其他的是正确的。李芬妮肯定不止一个人,但从现在看,可能还不是陈军。” “他们要偷什么?” “‘天剑计划’!”曾敏一拳擂在桌子上。 6 当杨知诚获悉林天阳他们这次行动的结果,心中马上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说这次李芬妮接近林天阳,是为了在他身上装窃听器,以获取实验的情况,那么这次行动和上次的单兵激光器泄密案有什么联系?既然接触过李芬妮的陈军已经排除了嫌疑,那还有谁是她的同伙呢?而陈军是怎么认识李芬妮的呢?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在一个劲地打听“181工程”的情况,可这个李芬妮却能火眼金睛地直奔激光实验室而去,并且是在最关键的镜片组实验时期,这可都不简单。 现在,杨知诚很幸庆自己当时的谨慎,没有让曾敏出手抓人。从李芬妮骗林天阳的优盘去拷贝的手法上看,她应该是条小鱼,之所以能在关键时期直奔激光实验室,很可能是后面有人指点,否则绝不会那么幸运。所以,他要放掉小鱼,等待机会去抓住那只狡猾的狐狸。 在杨知诚觉得有希望一举破获针对“天剑”的间谍网时,邓中民在局里宣布了邮件泄密案的结论。 “根据法医的检验和现场勘查的结果,现在可以认定,马士平系畏罪自杀。他在精心设计了出卖代号为‘天剑计划’的武器研制方案后,而他掌握的‘天剑计划’资料还是十多年前的初始资料,基本不再有任何价值,因此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感到万念俱灰,选择自杀是符合情况的。虽然,这段时间大家追查黑狼没有什么发现,但黑狼并非本案的关键。这个邮件泄密案,经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确认,和激光实验室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没牵涉到实验室里有价值的秘密。换句话说,本案实际没有泄密。只是一个被时代和社会抛弃的人的痴心妄想,妄图把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当宝贝卖。我们局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因此,我决定,撤销追捕。”邓中民语音洪亮,大会议室的每个侦查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部分侦查员的表情显得很疑惑。 崔仁杰扫视一遍会场,接着说:“虽然大家觉得这案子可能还有些疑问,但我们讲的是证据。所有的证据清清楚楚地表明,马士平的确是自杀。而收件人在国外,暂时也不是我们能去追查的。涉案的邮件其实早已失去价值,虽然没有解密,但情报站那边确定其已没有实际价值。有些资料确实在解密方面,工作做得不是很及时,没价值的也一直不解,弄得我们也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需要付出最多精力去保卫的。这个案子,现在是弄清楚了的,泄密人是自杀,而涉及的秘密已失效。” 邓中民喝了口茶,说:“鉴于这些情况,所以本案可以了结,不用再费那个神折腾。” “那这个黑狼为什么要跑呢?”黄志华还是不服气。 “小黄,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有证据证明黑狼有杀害马士平的嫌疑吗?没有,对不对?黑狼只是我们需要排查的对象,说不定找到他,才发现他和别人一样,也不了解马士平。他是服过刑的,躲着我们也很正常。但这不是我们去追他的理由。”崔仁杰说。 黄志华拿不出过硬的证据,也只能表示信服地点了点头。 开完会,黄志华追上陈军,小声地说:“陈哥,这真就结案啦?” 陈军回头看看他,笑了:“领导说得对,马士平应该是自杀的,之所以我们会觉得是他杀,是我们在按照惯常思维去想,但证据显示的确是自杀。又没实际价值的泄密,不结案还能怎么样?” “那倒也是。没泄露有价值的秘密,也就是没受害方,做案人又自杀了,的确应该结案。”黄志华喃喃自语道。 陈军见状,笑呵呵地走开了。 当曾敏带人来紧急清理实验区的时候,郑晓天刚回家。这么多天连续奋战,他每天只在实验室的沙发上迷糊几个小时。终于做完了镜片组实验,郑晓天松了口气,回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还是林天阳的电话吵醒了他。林天阳在电话里通知他,这次的实验顺利结束,他可以到上海去陪家人了。 接完电话,郑晓天也睡够了。这次实验的确很难做,直径两米的镜片组,直径和精度都远远超过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军用级镜片,但几天下来,终于得出比较满意地数据。安将军对此表示很欣慰,并告诉他各方面正在准备不久将开始的总装实验。 郑晓天起床后,感到饥肠辘辘,便到厨房东翻西找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可是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包方便面都没有。郑晓天这才想起去火车站之前,特意嘱咐保姆要收拾好厨房,免得有耗子钻进来。他无奈地笑笑,穿上便装,准备出去随便吃点什么。 “叮咚”,这时会有谁来呢? 郑晓天打开门一看,是陈军,手里还拎着东西。 “郑工,我下班路过,就上来串串门,这是给彤彤买的。”陈军一脸热情地先开了口。 “你来就来,客气什么呀!再说了,彤彤已经跟他妈到上海去了,进来坐吧。”一回生,二回熟。这已经是陈军第二次上门了,郑晓天自然也热情起来。 “您这是要出门?”陈军边往屋里走,边顺手把礼物放在了沙发旁。 “家里就我一个人,什么菜都没有,出去随便吃点。对了,你吃了没?要是你没什么安排,跟我一起去。”郑晓天的心情格外好,一是因为这高难度的实验顺利完成,二是可以到上海去陪家人。 “行,我请您去吃火锅。” “那你把你夫人也叫上。” “我啊,一直没结婚呢。今天咱们都自由!” “那行,走!” 西都的火锅店到处都是,离郑晓天家不远就紧挨着好几家。两人进了最近的一家重庆火锅。 对郑晓天来说,有太多的憋屈藏在心里。几杯下肚之后,郑晓天拍了拍陈军的肩膀,说道:“小陈,在我见过的做你们这行的人里,你算是个另类。” “哦,我怎么个另类法?”陈军抿了口酒,笑着问。 “你有人情味啊。你们这行的人,大多只想着抓个大的,然后升官发财,很多东西就放在一边去了。手里有权的,马上就要摆出一副威风的架子,盛气凌人,好像随时可以把人弄进去一样。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讲理!现在讲理的人真不多了。” “郑工,你过奖了。”陈军又给郑晓天倒了一杯,“讲理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的,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嘛!” “是这个道理,可中国人一朝权在手,就要把令行,从不知道除了权力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我们去奋斗的。你说这两千多年来,中国人都要读书,为什么啊?就为了做官,就为了那个权力,而不是追求真理,追寻知识。黑格尔曾经说过,中国几千年来,什么进步都没有。人家从没到过中国,但一眼就把中国给看透了。”郑晓天已经有了些醉意。陈军给他捞了个鹌鹑蛋,对这些话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陈,我给你说,我一般不想和别人说这些。但我最瞧不起那些眼睛里只盯着权力的人,我郑晓天要做官,那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只想做事。可只做事的结果,就是艰难!”郑晓天抬起眉毛,眼里泛着醉意,但似乎又十分清醒。 “郑工,这都怪我们工作作风太粗糙了。” “你想哪去了,我可不是在怪你。” “对了,郑工,那个泄密邮件的案子已经结了。我今天来,就是我个人给您赔个罪,当时的确不够慎重,来,我敬您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陈军咂了下嘴,说:“郑工,你别为这事怄气了,我看您这几天都憔悴了。” “我哪是为这些事生气,这些事不值得。我最近做实验累得不行。” “那现在顺利完成,我敬您。”陈军又敬了一杯。 郑晓天抿了一大口,摇摇头说:“说这话还早,这才算是把零部件的实验做完了,后面还有总装实验。不过,这次实验算是前期试验的关键,的确很难做。” 看陈军听得迷迷糊糊,郑晓天笑了一下:“这是最高机密,恕我无可奉告啊。呵呵,要不是看你是国安特工,是抓间谍的,我连这话都不敢给你说。再说了,都是激光方面的东西,说了没意思。” 陈军好像听明白了似地点点头,给郑晓天烫了块毛肚,小心翼翼地夹在他的油碟里。郑晓天连说自己来,自己来。 “那您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要不找个地方去旅游吧,九寨沟、丽江都不错,去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一下,您看您的确是太累了。” “休息不成啊,我明天去上海陪孩子去。” “上海也不错啊,正好您和家人可以到附近的苏州、杭州,好好玩上一阵子。” “也就是能轻松个把月吧,来,光你敬我了,我也敬你一杯。” 就在这晚,走在浣花溪边芦竹丛生的小路上,林天阳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肯定是间谍女孩而失落。自从发现她和陈军认识后,林天阳一直就有种说不出的愤怒,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人喜欢被欺骗,被利用。当发现手机里的窃听器后,林天阳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但现在李芬妮走了,带走了前些日子的快乐,也带了他对初恋仅存的回忆。估计不会再有谁,能让林天阳回忆起初恋的幸福,剩下的只有干瘪乏味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这个下巴上和初恋女友一样也有块疤的女孩,肯定逃不掉已经撒向她的弥天大网。一想到这些,林天阳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马士平当年应该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有着大好的前程,可一旦掉下来,就再也没有幸福过,直到生命结束。李芬妮的命运大概也将如此,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从事的间谍工作,结果必将是面临严厉的制裁。情报斗争是残酷的,残酷得可以为了目的而摧毁一切,包括一支洁白的鲜花。如果她不是另有目的,也许和林天阳真的能成为朋友,至少,林天阳是这么认为的。 人与人之间就一定得是互相利用、互相争夺的关系吗?望着溪边捕食小鱼小虾的一只只白鹭,林天阳在心里问自己。但这种费脑筋的哲学问题,是白鹭回答不了的,林天阳的慧根也不足以从眼前的风吹草动和白鹭捕食中得出某些感悟。美丽的克里斯蒂娜,可爱的李芬妮,这些自己见过的女性,如果不是间谍,该是多好啊!可是,自己,不也是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军人吗?不也是特工吗?如果她们是虚假、邪恶、丑陋的,带着阴谋诡计的毒蛇,那么自己呢? 远处的天边还有一抹淡淡地余晖,当白鹭和其他的水鸟扑腾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林天阳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入神。 ·11· 第三章 秘密调查 7 崔仁杰一个人来到西都市公安局技侦处,和处长黄国平用力地握了握手,说到:“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黄国平揶揄地一笑:“你个大忙人,什么时候会想起我啊?今天来绝对不是久了没见我,觉得过意不去,要请我去吃什么高档宴席吧?” “看你说得。我是那种人吗?忘了谁,都不能忘记你这个老同学啊!想当年,我们俩可是一起进的警校,一起分到派出所,一起……”崔仁杰的忆苦思甜才开始,就被黄国平挥手止住了。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这个老同学效劳的?追忆往昔的话等你请我吃饭时再说。”黄国平从眼镜片后面看着崔仁杰,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行,咱们先说正事。”说完,崔仁杰从包里掏出张纸递过去。 黄国平一看,是签有邓中民名字,并盖有国安局大印的介绍信:兹有崔仁杰同志赴贵局接洽协助技侦事宜,望贵局协助。黄国平立即收起笑容,脸上严肃地吓人。 “老崔,这是要干啥?你们国安局是有技侦部门的啊,还把贾全都挖了过去,还用得着公安局的技侦处?”黄国平紧盯着崔仁杰,似乎想从崔仁杰的细微处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仁杰咂了下嘴,无奈地耸耸肩膀:“老黄,我们都是老关系,而且需要你全力帮助。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们技侦处组建时间短,没你们那么有经验,技术水平也不如你们,现在有个大案子,我只有找你帮忙了!” “具体要我干什么?”黄国平的眼光还是很锋利,刺得崔仁杰浑身难受。 “帮我们监听一些电话?” “哪些?” 崔仁杰回头看看只有他们两人的办公室,确定没人后,掏出了一份名单。黄国平接过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老崔,”黄国平压低喉咙说,“这可都是你们国安局八处的侦查员啊?怎么,出问题啦?” “哪的话啊,”崔仁杰一皱眉头,“我是要确定他们在行动中的位置,好保证大家的安全。这次案子可不同一般,危险,我们的技侦经验不足,我怕出问题,特地请你们出马,我是担心他们的安全。” 黄国平往靠背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说:“你应该知道,技侦不是随便调动的,此乃利剑,一出鞘恐怕伤及无辜,没问题的都整出问题来了。” “此事,就邓局,我,你,三人知道。别担心啊!” “你们不动自己的技侦,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吧?”黄国平是老江湖,这点崔仁杰早知道,但没想到,一开始就被他怀疑了。 黄国平故意不理崔仁杰,翻起了报纸。崔仁杰见状,一咬牙说:“好,我就全给你抖了。” 黄国平一听,立即放下报纸凑近说:“我洗耳恭听。” “我怀疑我们国安局八处有内鬼!” “为什么不动你们的技侦?难道你怀疑技侦也有问题?”黄国平眼睛都瞪圆了。 “是。” “贾全也有嫌疑?他可是我的外甥!”黄国平越凑越近,声音越来越小,但眼睛越来越大。 “妈的,你早说啊!”崔仁杰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不该对这老江湖吐露实情。 “我外甥可是老实人一个,他有什么闪失,我姐非得哭死!” “老黄,我也就是怀疑有内鬼,八字还没那一撇呢,别扯你外甥什么的。现在就是想你帮我们监听一下他们的手机,还不一定有问题呢?跟我们局技侦扯不上关系,只是担心他们泄露消息。到时内鬼没查到,还弄得人心惶惶的,不好收场!”崔仁杰都急了。 “这忙,我帮!但有时间限定啊,查多久?” “一周?” “不可能,这么多人,工作量太大!” “那你说多久?” “最多两天!” “行,就两天。” “我也得请你帮个忙。”黄国平眼珠飞速地转了一下。 “什么忙?” “贾全如果有问题,你得通知我!” “那是犯错误的。” “技侦处工作这么多,我帮你就不是犯错误?” 崔仁杰一咬牙:“行。” 曾敏在大屏幕前作报告,杨知诚摸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屏幕上是李芬妮的照片。 李芬妮,2004年毕业于上海某名牌大学,04年至08年分别在多家公司短暂工作,08年进入A国精密科技公司至今,该公司主要生产高精度的医用显微镜,现正申请赴A国留学。 杨知诚似乎有些不满:“这么笼统!应该从她毕业实习就有一个清清楚楚地资料!” “她04年毕业前在A国上海深海公司实习,04年到08年期间,由于……”没等曾敏说完,杨知诚一下子挥手打断他。 “她实习在什么公司?”杨知诚显得非常紧张。 “深海公司。”曾敏有些不知所措。 “深海公司?”杨知诚皱起眉头。 “是。” “郑晓天的前妻张惠是不是也在深海公司?” 曾敏呆住了。 没等曾敏回过神来,杨知诚像是对自己说一样:“这个深海公司可能得引起注意了。” 过了一会儿,杨知诚回过神来,对曾敏说:“郑晓天已经到上海去陪家人了,他前妻和李芬妮都和深海公司有关系,而李芬妮是间谍,这情况就复杂了。” “是的。要不,我立即带人去抓捕李芬妮。” “不,那是条小鱼,我们要具有情报经营的意识,放小抓大,抓间谍网络。这样,让那边的同志密切注意郑晓天的安全,还要密切监视那个李芬妮。派个懂医学的同志去那边,说是总部派去协调他孩子治病事宜的,以便更好保护郑晓天。同时,也要落实安将军的指示,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为他孩子治病,最好不要去A国治疗。” “是。我马上去协调。”曾敏一个立正,离开了办公室。 杨知诚坐进宽大的沙发里,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开始努力思索那些困扰自己的问题。 8 刘丽早晨上班时发现林天阳的情绪比较低落,便把他叫到办公室,关切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精神压力太大的原因,亚健康!”林天阳勉强挤出笑容。 “组织上审查你,那是工作需要,也就是叫你过去问了些问题。那算什么呀!再说了,国安局那边已经对泄密邮件的案子作出了正式结论,结案了。你就别老想这些。”刘丽并不知道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也不知道李芬妮的事情,她还以为林天阳是因为被怀疑审查才显得疲惫。 “结案啦?马士平是谁杀的,凶手抓住啦?”林天阳似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刘丽一怔,随即笑着说:“看来你身体挺好,国安局认定马士平是自杀,邮件的内容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不算什么重要的秘密资料,虽然还没解密,但他们认为这个案子没必要再查什么了,所以宣布了结案。” “自杀?不可能吧,那他是什么原因自杀呢?这不合逻辑,他才发完邮件,如果是出卖机密,应该等着收钱,或者逃跑,怎么可能自杀呢?他们这个结论太草率了吧!” “呵呵,你这是先入为主了,你以前的分析应该说有一定道理,比如,如果他自杀,应该穿好鞋,没理由不穿好鞋就自杀,还有应该收拾好碗筷。这些事有一定道理,可国安局的确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遗漏?” “那应该不是我们能管的,而且我相信,国安局应该是非常专业的,”刘丽看着林天阳一脸疑惑的样子,笑了笑说:“查案子应该讲证据,尽量减少自己的主观臆断,如果你说是他杀,可你能拿出他杀的证据吗?我说的可不是,没洗的碗筷这些,是在法律上认可的证据!” 听了这话,林天阳无奈地低下头,他的确是没有证据能证明马士平死于他杀。 “去吧,这案子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些麻烦,也让你受了些委屈。但现在事情过去了,你要打起精神来,安心工作,把激光实验室的保密安全工作做好,做得万无一失,滴水不漏。” 林天阳点点头出去了。没走两步,和技术室的小张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呢?都不看路。”小张擂了他一拳。 “你干什么呢?”看着小张手里拿着的签字单,林天阳好奇地问。 “激光实验室门口的监控录像,那三个月我们一直保存着,占了太多空间,刚才刘主任通知我们可以删除了,我这过来找她签字。” “都删啦?” “是啊,这案子不都结了吗?” 一个想法在林天阳的脑子里飞快地闪了一下,他一把将小张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这样,里面有一段马士平在门口出现的视频,你给我拷一份,我就要那一段。” 小张吃了一惊,支支吾吾地说:“刘主任都让删了,你还留着干嘛?这不合适吧?” 看来小张需要开导开导,林天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那段资料很重要,万一以后需要,你删了,我上哪找去?听我的,我也就复制那一段。还有,别给刘主任说,现在她说删,可预防万一,还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要。你知道不,你拷给我,我存我电脑里就行了,又不占你的电脑。” 小张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林天阳在办公室里反复看着那段视频录像。他还是不能相信马士平是自杀。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就会自杀呢?好死不如赖活,虽然马士平过得不如意,但也没有到非自杀不可的地步啊。 录像中的马士平,脸正对着镜头,那是他正朝激光实验室看。从他的眼神中,林天阳感到了他对他曾经工作过的激光实验室充满了无限留恋。毕竟,那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在那里憧憬过辉煌的事业,在那里挥洒过汗水。 “他为什么要化妆成乞丐去呢?”林天阳问自己。他无法理解这点。从以前的记录来看,这应该是马士平在被捕后唯一的一次出现在激光实验室门口。如果是因为怀念,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到门口看看,卫兵不会阻拦一个路人,只要他不是过久地停留。 马士平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和晚上发邮件应该是紧密联系的,甚至说,两件事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边看着录像,林天阳一边肯定这一点。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其实都是以某种或近或远的关系联系着的,中美洲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就可以引起北美的一场龙卷风,只是这些关系太远,科学家才去关注,而老百姓则不去想这些。但马士平的事情可不远,白天出现在门口,晚上发邮件泄密,再晚点死亡,这就像一条线一样,由A到B再到C,非常清晰,没有意外的分支和岔路,这只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如果,马士平真的是自杀,难道他自己导演了这一系列事情。没有必要!马士平搞科研可能还行,但设局搞阴谋肯定不是那块料,更何况是设计自己的死亡之路,没人会搞出这么一场死亡秀! 阴谋!马士平这一系列动作和最终的死亡是一个阴谋!就算他真的是自杀,那么这自杀也是这个阴谋中的一环,他只是个牺牲品。 看着屏幕,林天阳的视线逐渐模糊了,眼前一会儿是那双光着的脚,一会儿是没收拾的碗筷,一会儿又变成充满无限留恋的回望眼神,还有李芬妮的微笑。 李芬妮?想到这,林天阳回过神来。他开始试图梳理这些纷乱如蛛网的事情。李芬妮是一个间谍,而且是一个接近他的间谍,这确定无疑。陈军认识李芬妮,但通过了对他的考验,那么他们的认识意味着什么呢?陈军也是李芬妮接近的对象吗? 林天阳脑海中又闪现出马士平光着的脚,接着陈军进来了,然后对林天阳说,这是越权了。然后,就是给领导打了个电话,通知马士平死了。 等等!林天阳激灵了一下。这陈军怎么知道死的是马士平呢?自己是根据录像资料,看过马士平的样子,才知道死的是马士平。陈军和赵吉祥明显是跟踪自己,才到的马士平家,他们怎么知道死的是马士平。难道他认识马士平?不对,那时还没人知道是马士平发的邮件,还没怀疑到他头上,不会去查他的照片。除非他见过马士平,才可能给领导打电话说马士平死了。 这太诡异了。 林天阳闭上眼,沉默了足有半小时才睁开眼。这点必须搞清楚,否则马士平死的样子会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要知道陈军是不是认识马士平,直接问他是不合适的,旁敲侧击也不妥。最好是去套那个赵吉祥。 “喂,赵哥,我是情报站的林天阳。”林天阳拨通了赵吉祥的电话。 “哦,你好,有什么事啊?” “我听我们领导说,泄密邮件的案子结了啊?” “是啊,没事了,结案了。你们单位没问题!”赵吉祥在电话那边耍大牌,几乎是以领导的口吻在说话。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弄得我都神经紧张了。” “嗨,你担心什么啊,又不关你的事。”赵吉祥在电话那头笑了。 “你别说,我一天到晚都想起马士平死的样子,怪可怜的。那晚上,你们本来也是去找他的,结果我们还先了一步。” “哪哦,我们是跟着你们去的,那时谁知道是马士平发的邮件。还是崔处想起,你们可能是去找马士平了。” “噢,不是陈军带你去的啊,我还以为他知道那是马士平家呢?” “那谁能知道,陈哥也不知道他家啊,崔处以前办过马士平的案子,才知道马士平住那儿。” “哦,反正现在结案了就好。谢天谢地,改天我请你吃饭啊。”林天阳见目的达到,便挂了电话。 赵吉祥说陈军不认识马士平,是崔仁杰知道那是马士平的家,可陈军却在看到尸体后就通知崔仁杰说马士平死了。 “砰”,林天阳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陈军既然不认识马士平,那么在见到尸体后,作为一个侦查员,应该向上级汇报的是屋里有具尸体,而不是那么准确,那么确信地说出死的是马士平。这就是诡异之处! 陈军肯定认识马士平。 9 崔仁杰走进邓中民的办公室,轻轻掩上门,将一份资料交给邓中民。 “说结论。”邓中民急切地问,没去翻资料。 “公安局技侦只同意帮我们侦听两天。从打出和接听的电话看,没什么问题,都是单位同事之间和他们家人的电话。” “那就好。”邓中民顿时松了口气,舒服地将背靠在软软的老板椅上。 崔仁杰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老崔,还有什么?”见崔仁杰的样子,邓中民又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 “所有人的手机在这48小时内都是接通的,但陈军的手机信号有20分钟不在服务区。” “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进停车场了,或者是电梯什么的?老崔,你别紧张,在西都,还是有很多地方,手机是没信号的。” “有些地下室是有可能的,但那个时间段是凌晨1点,除非他正好把车开进停车场或其他的什么没信号的地方。但那晚上他应该是在家里,我们处几个人一起吃的晚饭,他没开车,是赵吉祥把他送回去的。除非他又出门,并且到了没信号的地方。” “这种可能性的确比较小,但也不是没可能,”邓中民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晚上他的手机没电了?” “过了二十分钟,他又充上电?而且,没电的话,手机显示的是关机。技侦显示,那二十分钟前,和二十分钟后,他的手机信号都在原地,也就是他家的位置。他应该不会在这二十分钟内出了门又回来。”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才有这二十分钟的问题?”邓中民神色紧张起来。 “如果没有别的可能性的话,那么就是他把手机电池取出了二十分钟。只有手机的电池被取出,才查不到位置和信号。”崔仁杰眼里有道隐隐地杀气。 “老崔,你别尽往陈军在搞反侦查的路上去想,他的手机有问题也说不定,换电池也说不定。这个情况我们只能加以注意,多观察,还不要过早下结论。” “我怀疑黑狼是有人通风报信,才躲得无影无踪,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躲这么久?”崔仁杰恨恨地说。 “这个我也怀疑,如果真有内鬼,我们已经宣布结案,那内鬼迟早会露出马脚。我们只需要多观察,多注意就行了,但不要主观臆断,知道吗?” 崔仁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邓中民则痛苦地闭上眼,用拳头轻轻地敲打着额头。以邓中民的经验,他知道这神秘的二十分钟不简单,可他很难,或者说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队伍里会出内鬼。国安局如果出了内鬼,那可就是鼹鼠,就是双重间谍,绝对是惊天大案,比泄密邮件来说,不知严重多少倍。没想到小小的邮件,竟然没完没了,这火都快烧到自己的椅子了。 技侦这玩意真是太厉害,怪不得使用起来要慎之又慎。邓中民一直很谨慎地使用技侦等特殊侦查方法,只是国安工作的特殊性,才不得不搞些诱惑侦查、情报经营、监听等手段,但绝对严格控制范围。这次听崔仁杰一说,他才允许到公安局借用技侦力量,但这个情况那边肯定是有人知道了。弄不好,真的在国安局挖出只鼹鼠来,虽然邓中民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执法,但他的仕途也就很难预测了。 想了半天,邓中民起身往桌上那方巨大的端砚里倒了些墨汁进去,用上好的烟墨在砚台里磨了一会儿,然后铺开宣纸,压上那对乌木镇纸,再拿起斗笔在砚台里蘸上了浓香的墨汁,想了想,摆开架势,一气呵成地写下两个大字: 进退! 林天阳独自一人开着猎豹车,又来到马士平曾经服刑过的西南监狱。他觉得要证实自己的推断,还是得从西南监狱开始,一点点理清与马士平有关的一切。 监狱方面对林天阳的来访,丝毫不感意外,似乎早就预感到还会有人来调阅马士平的档案一样。办公室人员对林天阳只有一句话:“接有关方面通知,马士平的档案属于涉密文件,不能查阅。” 无论林天阳好说歹说,结果还是不能看,有关单位是什么单位也不说。 这就奇怪了,前不久他还和曾敏一起来查阅过,当时可没说什么这是涉密文件。唯一的解释是这期间有人通知了监狱方面,要求不能查阅有关档案。可这是谁给下的通知呢?有关马士平的案子都结了,除了他神秘的死亡外,还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呢? 回去的路上,林天阳很后悔上次来得太匆忙,马士平在监狱期间一定隐藏着一些秘密,而他上次竟没有发现。能对监狱方面下这个通知的单位不多,政法委是可以的,但不会以涉密为理由,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国安局。只有国安局才会以涉密为由干涉档案的查阅,并且,监狱方面应该是将他和曾敏上次去查阅档案通知了国安局,并且还会将他这次的要求也通知国安局。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只有依靠科技情报局出面,才有可能揭开马士平死亡的真相。 正想着这些,手机响了。林天阳拿起来一看,是陈军。 “喂,我是林天阳。” “大侦探,听说你跑监狱去啦?呵呵!”陈军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好像没有恶意。 果然是国安局的意思。林天阳来不及细想,实话实说道:“我是去看看马士平的档案,没想到监狱方面一口回绝。搞得我一路上都很郁闷,怎么,他的档案还真涉密啊?监狱方面马上就参了我一本?” “其实也说不上,但他已经两次涉及泄密案了,所以局里把他的档案也作为秘密,不能再查阅。你说你也是的,泄密案都了结了,还去操那份闲心。有这时间,不如去找个女朋友,免得整天瞎想。我前不久认识了一网友,还真不错,人家还从上海飞来和我见了个面。” 什么?林天阳觉得自己应该没听错,他说的网友应该是指李芬妮。前不久对陈军的试探,证明他没有警告李芬妮已经进入科技情报局的视线,所以他应该不是李芬妮的同伙。而他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应该是说和李芬妮见面,也许陈军还真的也是李芬妮发展的潜在对象呢! “是吗?现在这都进入网婚时代了,我太落后咯。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漂亮不?”林天阳定了定神,敷衍着。 “还可以,就是下巴上有个小伤疤,不过不算什么。”陈军的语气很轻松。 真是李芬妮! “好家伙,你真够可以的。我先声明,你要是跟网友结婚的话,我不送红包的噢,我得坚持传统价值观,只送经过传统渠道的。嘿嘿!” “说什么呢?也就是一网友,就见了一次,现在也没什么联系,可能人家没看上我呢!” 林天阳又敷衍地应付了几句,陈军特意嘱咐他别尽往麻烦事里钻。虽说结案了,但马士平毕竟是涉案人,躲远些不是坏事。林天阳道了谢,便挂断电话。 李芬妮啊,李芬妮,你到底瞄上了几个?还都是情报部门的,这不是把脖子往刀口上送吗?林天阳在心里感叹道。 快进城时,下起了小雨。林天阳关上空调,打开车窗,让夹杂着雨滴的湿润空气吹进车里。西都已经热了一段时间,这雨虽小,但却能缓解一下这阵子的闷热。路上的行人似乎并不介意淋点雨,还是和平常一样慢悠悠地。林天阳的心情也被这小雨浸润了,望着车窗外渐渐浓起来的雨雾,心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人家那么大个国安局都认定所有的证据都显示马士平是自杀,自己何必没根据地瞎猜呢?就算陈军的确认识马士平,又能说明什么?这些猜测,都只能在陈军和李芬妮有问题的情况下,才能将陈军和马士平的死亡扯上关系,何况,陈军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李芬妮接近的一个对象而已。 林天阳不会去告诉陈军关于李芬妮的事情,因为,如果陈军真的在网恋,那无疑对他太残酷。被欺骗,被利用,是任何人都不愿遇到的,自己已经不快乐了,何必多一个人难受呢? 10 李芬妮办理了因私出国,杨知诚决定放她出境,以免打草惊蛇。看着飞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上云霄,曾敏的眼光象两把冒着寒气的剑一样,让人从心底感到战栗。明知道李芬妮是间谍,可为了抓住她后面的人,不得不眼睁睁地看这她逃掉,这种无奈使曾敏感到窝囊,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深海公司没什么问题,张惠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异常。李芬妮进入深海公司实习什么也证明不了,单兵激光器泄密的原因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这是曾敏从事反间谍工作以来碰到的最难办的案子,一团乱麻一样,错综复杂,顺着那些像线索的事情理过去,却又一无所获。泄密邮件没有涉及真正的秘密,单兵激光器却神秘地被A国情报局获得,真正的最高机密“天剑计划”在最关键的镜片组实验期间,又钻出个李芬妮,在又出境了。假如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一个案子中来看,那么肯定是一个阴谋大师预先安排了一切。但这些案子却又没什么关联,应该是不同的案子。 曾敏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悻悻然地离开机场。郑彤彤这一天在医院接受手术,郑晓天和张惠都在手术室外焦急地守候着。保护好郑晓天全家,是杨知诚的死命令。 曾敏赶到手术室的时候,看到郑晓天轻轻扶着张惠的肩头,沉默不语。而张惠则不时地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这应该是一对很好的眷侣啊,怎么就分开了呢! 这个时候,曾敏不便说什么。只有站在一边,静悄悄地等手术的结果。 当郑彤彤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张惠刚要失声痛哭地扑过去,护士挥手止住她。郑晓天立即挽住她,强忍住心中的痛苦,向苏醒过来的孩子挤出了笑容,轻声说到:“彤彤,感觉怎么样?” “疼。”彤彤的眼角有泪水,麻药的作用应该过去了。 郑晓天和蔼地说:“彤彤不怕,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张惠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和曾敏一起推着彤彤回病房。郑晓天悄悄地向主刀医生打听情况。 “手术做得还不错,应该会缓解他的病情,后面需要你们好好地照顾他,静养加上适当地散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孩子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跑啊翻什么的吗?”郑晓天的眼里燃起了希望。 医生摇了摇头,仔细叮嘱了一句:“静养,适当地走一走,剧烈的活动必须要避免。” 这句话把郑晓天眼中的希望之火浇灭了。看来彤彤这一生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出现在运动场上,不能工作,甚至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但好歹说,孩子的命是保住了,这点又让郑晓天感到一丝欣慰。 郑晓天收起悲痛,缓缓地走进病房,看到张惠期待的眼神,微笑着说:“医生说,这个手术做得成功,但彤彤得多休息,静养一段时间。” 张惠终于忍不住扑到郑晓天怀里,失声地哭起来。郑晓天顾不得曾敏还在病房,也忘情地抱住张惠,喃喃地说:“彤彤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别哭,别影响彤彤的情绪,他需要静养。” 彤彤睁大眼睛看着父母抱在一起,脸上露出孩子特有的幸福笑容。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分开,但却能感觉到父母之间感情是一直存在的。曾敏想悄悄地溜出去,路却被郑晓天夫妇堵住了,只能低下头继续整理着病床的床单。 张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抹去眼泪,摸着彤彤的手,终于脸上有了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彤彤现在还需要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曾敏小声说。 郑晓天点点头,礼貌地陪曾敏出了病房。 “郑工,彤彤现在没事了就好,你和张姐也要多休息。”曾敏边走边关切地说。 郑晓天笑着点了点头。快到电梯口时,曾敏回头看了看郑晓天的背影,想:“经过这么一次,这夫妻俩说不定还能再走到一起呢。” A国情报局的员工休息室内,克里斯蒂娜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对詹姆斯说:“狐狸不愧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员,能从这么细微的地方发现危险。我们现在能及时地撤回女孩,说明中国方面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是的,”詹姆斯喝了一口咖啡,“但是,我们仍然没有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这是关键。虽然对我们来说,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但结果却更重要。麦克唐纳下了令,一定要搞到‘天剑’详细的技术参数,以精确评估其对我们的太空战斗机的实际威胁。瑞森接下了任务,上面批了100万美元来完成这次的行动。” “可是很难,”克里斯蒂娜面露难色,“中国方面防守得确实太严密了。那家蓝色火焰公司的加工基地一夜间又不知去向,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零部件制造方。” “越难越说明‘天剑’的珍贵,情报显示没有错,无论他们怎么隐藏,‘天剑’最终还是要回到激光实验室的,这是我们的机会。你的狐狸必须盯紧实验室。” “可能还有一个月左右,‘天剑’会开始总装实验,据估计总装实验完成后就会开始实弹攻击实验。” 詹姆斯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呢?”克里斯蒂娜问,“也许等他们实验结束后,我们有更多的机会。” 詹姆斯沉默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一个月之内,太空战斗机就要试飞了。” “你怎么知道?” “麦克唐纳要求一个月之内必须拿到‘天剑’的参数,而他一直想在太空战斗机升空前掌握‘天剑’的秘密,这不就意味着太空战斗机在一个月内就会试飞吗?” “可我该怎么办呢?我们如何去找一件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 “除了盯紧实验室,我想你的狐狸还应该主动一些,不能光等机会。过于顾及安全的话,可能什么事都做不成。”詹姆斯注视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低头不语,慢慢地搅动着咖啡。她知道詹姆斯是承受了上面的压力,才来找自己谈话的。整个情报计划已经耗时多年,但现在仍然没有获得“天剑”任何真正有价值的情报,上司的压力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主动出击,则意味着风险成倍增加。以“天剑”的防守而言,主动出击很可能只是白白牺牲掉狐狸,而对计划却没有帮助。狐狸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正是因为隐忍不发,每次行动都找到了替罪羊,安排好了退路,所以几乎从没被怀疑过。 本来,克里斯蒂娜派出李芬妮,是希望能通过窃听器探知“天剑”在实验中的情况,可没想到李芬妮刚出手,就被科技情报局盯上了,计划受挫,只能暂时等待。 但现在看来上面已经失去了耐心,巨大的政治压力迫使他们需要弄清楚“天剑”的真实情况。而这些压力,很自然地转到克里斯蒂娜的身上。中国军方的最高机密,科技情报局和西都国安局都睁大眼睛地盯着呢。狐狸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本来已经拿到“天剑计划”了,可阴差阳错的是,得到的竟然是单兵激光器。这也说明刺探“天剑计划”的危险性极高。 “怎么?还有顾虑?”詹姆斯关切地问,他其实也知道这事很棘手,并非一日之功,可等待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从种种迹象看,郑晓天应该是又进入到‘天剑计划’的执行团队中去了,而且是核心成员之一,可能还是的从他那里入手。如果狐狸估计的没错,他近期还会回西都,开始‘天剑’的总装实验。” “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12· 第三章 秘密调查 11 一道闪电划过西都的夜空,紧跟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由远及近地在夜空中炸开。黄豆大的雨滴开始打在树梢上,转眼之间,到处都是嗒嗒做响的雨声,一阵紧过一阵,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伴随着狂虐的风,雨水浇湿了整个西都,也刮倒了林天阳楼下的一棵樱花树。 林天阳起来关上玻璃窗,听那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响声。睡意已经完全消失,望着窗外不时被闪电照亮的雨中城市,林天阳突然感到了孤独,便又想起了马士平。他为什么要自杀呢?如果真是国安局所做的结论那样。 会不会是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这个城市只是一个孤独地存在?可以肯定的是,马士平的孤独是彻底的,无关这座城市,无关其他人,也无关除了自己的衣食住行以外的所有事。 林天阳眼前的玻璃窗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些字迹,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他闭上眼睛,那些字迹又浮现出来。是马士平的遗书。 “我的死是一种解脱。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感谢朋友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摆脱所有的痛苦。马士平。”林天阳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 如果马士平真的是自杀,那么这封遗书无疑是出自他的手,也就意味着说的都是真话。但他有朋友吗?他并非自己认为的那么孤独吗? 如果他有朋友的话,会是谁呢?一个因为泄露军事机密的人,在出狱后可能很难有朋友。那么以前激光实验室的同事呢?似乎只有郑晓天还和他有交往。可为什么马士平会在遗书中说“朋友们”呢?他还有其他的朋友吗?并且还在照顾他,让他没有孤独地活在这个城市。 如果马士平真的是自杀,那么让他绝望的是什么?是不是他最后仅有的朋友也抛弃了他?或者是更严重的行为,让他绝望地选择了自杀? 窗外的闪电一直不停,雷声也紧跟着响彻夜空。不知是雷声太大,还是这些问题太纠结,林天阳这一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雷声停了下来,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但还没迷糊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把他吵醒。林天阳昏头昏脑地去开了门,是曾敏。 “你小子居然敢关手机?”曾敏一边收起雨伞,一边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蹭皮鞋上的水。 “晚上老有骚扰电话,响一声就挂,专乘人睡得迷糊时,骗人回拨过去吸费。”林天阳揉着眼,把曾敏迎进门。 “你还没起床啊?” “大哥,热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凉快的夜晚,你还不让我多睡会儿。这实验也做完了,我该休息两天了吧。” “那倒是。” “你大清早地跑我这寒舍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听这话,曾敏立即咧着嘴寒碜他:“还寒舍呢?你以为你是隐士,怎么不去终南山待着。西都可是温柔乡富贵里,住这儿会影响你清修的。我刚从上海回来,心情比较郁闷,找你聊聊。” 林天阳没理会这些,又回去往床上一躺,说:“你不是外人,随便点,我再睡会儿。” 曾敏一皱眉,说:“你昨晚干嘛去了,是没睡吧?想什么呢?” 林天阳翻了个身,嘟囔道:“你说马士平都跟谁关系好呢?” “什么?” “马士平啊。” “为什么想这个?” “国安局也是,明明还有很多疑问没有搞清楚,怎么就结案了呢?”林天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曾敏没理他,一屁股坐进沙发上,开始摆弄茶几上的普洱。 “你会不会啊?泡茶是门艺术,我来我来。”林天阳不忍心曾敏糟蹋自己的普洱茶,忙起身抢过茶具,动手泡起来。 “国安局结案了,可我们还没结案呢!”曾敏往沙发上一靠,脸上发起愁色。 林天阳小心地洗过茶,又加入开水,给曾敏倒了一杯。 “你怎么回西都了?”林天阳好奇地问。 “你的李芬妮出国了。”曾敏一饮而尽。 林天阳瞥了曾敏一眼,怨恨地说:“跟我没关系,我是受害者。” “我是看着她上飞机的,可又不能抓她,窝囊啊!” “那是为了更大的目标嘛,杨局是什么人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就等着立功吧!” 听了这话,曾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有些不服气。” “那算啥,我去监狱,想再看看马士平的档案,你猜怎么着,国安局竟然把他的档案封存了,不让看。我这还是情报站的人呢!” 曾敏来了精神。“不可能!上次我们不看过吗?” “是啊,上次咱们一起去都看过,可这次人家就是不让看。然后还通知国安局了,后来陈军跟我说,马士平的档案属于涉密文件,还劝我没事别去沾这些。” “不让查那是针对别人的,我们科技情报局应该有这个权利看。”曾敏想了想,又问:“你说的陈军就是上次你让我打电话去试探的那个陈军?” “对,国安局的。” 曾敏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觉得上次他通过了测试?” “应该是吧,”林天阳惊愕地看着曾敏,“难道不算?如果他和李芬妮是一伙的,应该警告她停止行动吧。” “有没可能,他故意没警告李芬妮?” 林天阳瞪圆了眼睛,这个猜测太悬了。如果陈军获知曾敏已经注意李芬妮,但却故意不通知李芬妮,不管她当时已经处于危险的境地。这算什么?一种可能是陈军极为狡猾,嗅出曾敏的要求实际是在测试他,看他会不会去警告李芬妮,于是他没有警告李芬妮,让她继续行动,以舍车保帅。但这样很危险,因为李芬妮一旦被捕,很可能会供出他来。第二种可能是陈军更为狡猾,连第一种可能性的利害计算都考虑到了,并且他算定李芬妮暂时不会被捕,因此他也就放心让李芬妮去取回窃听器。这种胆识,这种智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看着林天阳的表情,曾敏动了动身子说:“我们这是探讨,就和在学校时的沙盘推演一样。你别太紧张。” “这么想总得有点什么依据吧?” “依据就是你的李芬妮出国了,几乎是到上海之后就跑了。” “我再次提醒你,不是我的李芬妮,我是受害者。还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正常出国,而是跑出国?” “感觉!我感觉她就是仓皇出逃。” “没根据。” “那你说她为什么马上就出国了呢?” “也许是因为她完成了使命。” “那你为什么就不认为,陈军有可能是躲过了这次你设计的圈套?”曾敏紧盯着。 林天阳想了想,说:“第一,他应该算是通过了测试,这是事实。至于什么原因咱们先不管。第二,他还对我说起过,他认识了一个网友,见过面,上海来的。这不就是我看到他们见面的那次吗?” 曾敏皱起眉头,凝神想了想,说:“他告诉你关于网友的见面,是不是因为猜到了我们在试探他,并且估计可能是他和李芬妮的见面被发现了,而故意摆的迷魂阵呢?” “你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李芬妮这次走得太匆忙了,这不正常!”两人的眼睛几乎是在对视。 “你这些猜测都意味着陈军是个有着极高天赋的间谍,马上发现我们是在试探他,并且魔高一丈地冒险让李芬妮继续行动,以免引火烧身,然后再让李芬妮逃出国去。并且,为了打消我的怀疑,故意告诉我他曾见过网友,暗示那个网友就是李芬妮。对吗?”林天阳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对!” “那不让我查阅马士平的档案也是陈军干的啰?” “正是。我从上海就一直纳闷,李芬妮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可你一说,连马士平的档案都不让查,我就觉得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 “为什么?” “因为,国安局不会在我们已经查过档案之后,才封存档案。要是因为涉密的原因,早就封存了。” “嗯,有点道理。你做反间谍工作,对这个程序熟。”林天阳表示认可。 曾敏像只好斗的公鸡,伸长了脖子说:“所以,监狱方面很可能只是接到了某人的口头通知,说不能让别人查阅马士平的一切,然后有人查的话,还要马上通知他。” 林天阳脑子也飞快地想了想,接着曾敏的思路说:“因为他是国安局的,所以没人怀疑他的话,只是个人行为,也不会向他索要手续,对吗?” “完全正确。” “那我们再试他一次,如果他真的是李芬妮的同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林天阳此时坚毅的表情,才像个军人。 “我们还要先搞清楚,马士平在监狱的档案有什么,值得让国安局封存的!” 12 曾敏仅用一个上午,就通过科技情报局出面,以马士平曾经是激光实验室的泄密者,现在需要对保密情报工作做研究为名,派人带着公函到监狱将马士平的档案复印了一份,还特意嘱咐监狱方面,这次调阅档案不能对任何单位任何个人讲,属于最高军事机密。监狱方面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满口答应坚决保密。到中午的时候,他就和林天阳在屋里将档案一份份地铺开在地上,仔细地查,希望能找到其中的蛛丝马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两人和上次一样,还是一无所获。 曾敏失望地往地板上一躺,叹气道:“弱智啊!我们好像很弱智,而对方智商至少180。你说是不是?” “我测过,170。”林天阳继续耐心地读这些档案。 曾敏翻过身来,嘿嘿一笑:“170?看起来不像啊。” “别相信智商测试,那些测试题都是几何题,数学题,得高分的人只能说是数学好,不能说是智商高。” “那你数学好?” “曾经吧,进了参谋学院就不好了。” “为什么?” “参谋学院就学高数了嘛,我怎么还能好!” “哈哈,”曾敏大笑不止,“原来你就小学数学好啊。” 林天阳也笑了。 “有个挺有意思的地方。”林天阳拿着一份档案要指给曾敏看。 “什么?你别卖关子啊。” “你注意到档案上监区警员的签名没有?” 曾敏立即翻身起来,抓过复印件一看,大惊失色。 “陈军!” “对,陈军。” “不会是国安局的陈军吧?这太巧了。” “呵呵,陈军,西都国安局八处的侦查员,曾经负责马士平监区的警员也叫陈军。” “同一个人?”曾敏眉头拧到了一起。 “我不敢肯定。但如果是同一个人,就太有意思了。”林天阳笑得有点神秘。 见曾敏跟个闷葫芦一样在思索,林天阳捅捅他说:“你有没办法在不惊动国安局情况下,就弄清楚当年负责马士平的监区警员,和国安局的陈军,是不是同一个人?” “得动动脑筋!我关心的是李芬妮怎么就这么跑了,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别的原因。”曾敏眼皮都没抬一下,还在琢磨档案。 “呵呵,我觉得有点谱了。封存档案的原因很可能是他也不知道档案有什么价值。从档案上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林天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如果,仅仅是如果的话,国安局的陈军真的和李芬妮是一伙,他在知道了我们去过监狱查阅有关马士平的档案,他很可能不知道我们会从档案中发现什么,于是干脆以国安局的名义要求封存档案,反正也不会引起怀疑。你觉得呢?” “有可能。” “那天我进到马士平的屋里,后来陈军也进来了,他当时给领导汇报说马士平死了,我一直觉得他可能认识马士平。所以我怀疑,他就是曾在西南监狱的陈军!”林天阳边说边思考着。 “怎么说?” “如果你哪天突然看到我的尸体,你会怎么样?” “鼓掌欢迎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林天阳严肃起来。 曾敏琢磨了一会,说:“可能会先叫一声,林天阳。” “对,一个人突然看见熟人的尸体,第一反应通常是大叫一声死者的名字。如果,陈军是马士平服刑的监区警员,应该对马士平很熟悉,第一反应应该是叫一声,马士平。” “他当时什么反应?” “我记得先是说要带我和小马回国安局配合调查,然后就给领导,也就是崔仁杰打了电话,说马士平死了。我问过他的搭档赵吉祥,据赵吉祥说,是崔仁杰猜出我当时是去找马士平去了。” “那从他的表现看,他没有隐瞒他认识马士平,而是说马士平死了。” “嗯,是的。他在电话中,直接就说了马士平死了。这说明他认识马士平,但问题是,他在进屋后看见马士平的尸体,没有像你那样,倒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曾敏显然有些糊涂了。 林天阳笑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说:“这确实很复杂。其实,我们面对的是不同的几个问题。一,李芬妮为什么会仓皇而逃,按你的感觉,她可能是得到警告了。那么,这意味着我们对陈军的测试可能失败,而如果我们的测试失败,则又意味着陈军是个高手,其胆识、谋略都非一般人可比。” “对。这个我能理解。” “二,我怀疑陈军认识马士平,这是根据他进屋看见马士平后,直接给崔仁杰汇报说马士平死了,虽然赵吉祥告诉我说是崔仁杰通知他们,那里是马士平的家。但这不意味着陈军可以确定那具尸体就是马士平,除非他认识马士平。那么这就引出一个真正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陈军当时和赵吉祥一起跟踪我和小马,为什么需要崔仁杰来通知他们,那是马士平家呢?” “我理解你的意思,就算他在监狱工作过,并且早认识马士平,但马士平出狱后,他不一定知道马士平住哪啊?对吗?” “是,的确是这样。但我们需要注意,他看到尸体的第一反应,却不像是看到一个熟人的尸体。你看看这些档案,陈军一直负责马士平服刑,四年啊,监狱那么大点地方,我想他们俩连对方脸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 “但他在电话里给崔仁杰说马士平死了,似乎不是在刻意回避自己认识啊?” “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陈军是个极高明的人,可能是装作和马士平不熟悉,等崔仁杰说出那是马士平家后,他再说死的是马士平,一切就顺理成章,天衣无缝。高明!”林天阳翘起了大拇指。 “如果陈军和马士平熟悉,并且伪装成不熟,是不是说明他知道些什么?” “对,他早就知道马士平已经死了!”林天阳斩钉截铁地说。 “他杀了马士平?”曾敏皱着眉头问。 “至少他知道马士平的死。” 林天阳和曾敏把各自想到的线索和疑点,都标在白板上,用粗油笔把有关系的疑点连接起来。 很快,这张密密麻麻的网指向了两个地方。一个林天阳以前就想到的“天剑计划”,另一个就是陈军。 “好家伙。这样就清晰多了。曾敏,你看,如果这张网没有‘天剑计划’和陈军,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可一旦把他们加上,一目了然。” “假如陈军真的有问题,那他的目标,和李芬妮一样,就是窃取‘天剑计划’。是这么个逻辑!” 曾敏又想了一下,扔掉油笔说:“不过,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是在陈军曾在西南监狱工作的情况下,才能得出他有嫌疑的结论。但国安局的人事档案室绝不可能给我们看的,而且我们一提出看,那人家就会起疑心。” 要怎么弄清楚这个监狱的陈军,和国安局的陈军,就是同一个人呢?还要不惊动国安局。曾敏犯了愁。 林天阳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你让刘主任去国安局跑一趟,从邓中民或者崔仁杰的嘴里套。” “你怎么不找刘主任?” “我不能给自己的领导下套,她知道了以后会防着我的。” 13 刘丽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曾敏的意思,就是要从国安局的人嘴里套出陈军是不是一直就在国安局工作,如果不是,最好能知道他以前在哪工作。 在琢磨了一会儿后,刘丽驱车到国安局找到了邓中民。 “邓局,邮件的案子不是已经有正式结论了吗?怎么还在忙?”几句官场客套后,刘丽转入正题。 “刚刚结案嘛,还是多亏你们帮了我们的大忙,确认了泄密的邮件和郑晓天电脑资料是不相符的。这就是说明,激光实验室不存在泄密的问题。马士平作为涉案人,证据显示死于自杀。这样一来,就只有结案了。” “噢,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国安局工作效率就是高,邓局你这里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像上次那个陈军,一看,就是个干将。” “刘主任过奖了。” “要是邓局你能放手,我真想把陈军给调过来。直接穿军装,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精英,一工作就从事情报工作的。我那好多半路出家的,每天弄得我都头疼。” “小陈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只是比较肯干罢了。” “哦?小陈以前不是做国安工作的啊?”刘丽的眼睛亮了。 “不过也差不多,他以前在西南监狱。调过来八九年了吧。”邓中民脸上露出喜色。 目的达到了,刘丽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等刘丽走后,邓中民回味了半天,怎么都觉得刘丽不像是来串门的,专程来一趟,却几句客套话就走了,到底啥意思呢? 接到刘丽打来的电话,曾敏心里暗喜。 “怎么样?”林天阳焦急地问。 “是他!陈军就是那个负责马士平的监狱警员。” “太好了。把这点落实了,这就有意思了!” “下一步怎么办?”曾敏望着林天阳。 “我们弄清楚了一个问题,就是陈军和马士平非常熟悉。” 曾敏期待着林天阳说下去。 “这就是说,陈军的确是在刻意回避,一个常人突然看见熟人死亡后应有的反应。一个再高明的人,也会有疏漏,这就是他的疏漏。他还认识李芬妮,认识一个间谍,见过面。”林天阳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等等,如果他真的和马士平的死有关,那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他杀了马士平?” “现在不能说是他杀的。以他的高明,可能不会亲自动手,况且国安局确实没找到他杀的证据,对此,我也是很迷惑。但我现在相信,马士平可能真的是自杀,被自杀。”林天阳说。 “和泄密案的关系是什么呢?” “这也是关键之一,我们知道,现在其实是三起涉密案件了。一是泄密邮件,对吧?” “对。” “然后是仅仅我们知道的单兵激光器泄密,第三是李芬妮刺探正做绝密实验的激光实验室。总共三起,国安局现在只知道一起邮件泄密,并且已经结案。马士平的死是和邮件泄密联系的,三起案子看起来互不相关。但如果陈军的问题这么神秘,那么三个案子就可能合为一个案子!”林天阳此时的眼睛象鹰一样锐利。 “那李芬妮为什么出国?” “想得到答案的话,那就要再试一次陈军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发现。” “再想个法儿去试他一下?” “搞特殊调查,你应该轻车熟路啊!”林天阳笑着说。 “你说具体点,我来办。” “如果陈军是间谍,他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曾敏略一思索,答道:“根据李芬妮的动作,应该是‘天剑计划’。” “嗯,那他最怕的是什么?” “这,”曾敏想了想,摇头说,“就不知道了。” “他怕马士平!”见曾敏没明白,林天阳又说:“或者说怕马士平身上隐藏着的秘密被人知道。” “难不成,你要学古人,弄个回魂审案?” “当然不可能,陈军是个高手,简单的智力游戏难不倒他。要想让他进圈套,得让他自己认为应该走进去。” “让他自己走进去?”曾敏挠了挠脑门不解地说,“可能吗?” “从事情报工作的人,在第一天接受的训练就是只相信自己,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并且会形成一种敏锐地感觉,对任何阴谋都能嗅出味来。如果陈军是间谍,可就是双重间谍,用杨局的话说,就是鼹鼠,绝对的高智商,有着极敏锐地嗅觉。李芬妮的事情,就证明了他很狡猾。当然,需要声明的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肯定这一切,现在还是假设。”林天阳停下来看着曾敏。 “这样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入套的,因为他只相信自己。但是,没人知道的是,就连自己也是不能信任的。呵呵,这话很绕吧。人都不会发现自己把自己骗了,人最相信的也只有自己。对陈军这样的人来说,真正能骗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是做一个圈套,但这个圈套得让他自己认定不是圈套?” “对,”林天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继续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在欧洲,1979年秋天,德国《明星》杂志得知有人收藏着希特勒的手迹——《希特勒日记》,他们希望能买下来,做为独家报道。这么大笔资金当然会很慎重,他们找到专家,拿出保存在档案馆里的希特勒的字迹和《希特勒日记》的字迹做鉴定,结果认为是真的,于是花了大约400万美元买下了这批《希特勒日记》。可事后证明,《希特勒日记》全是一个叫康拉德惠·库尧的人一手伪造出来的。很奇怪吧?康拉德惠·库尧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做到骗过鉴定专家,做到和档案中的字迹一样呢?” “为什么?”曾敏被勾起了兴趣。 “因为专家用来鉴定的档案,也是康拉德惠·库尧事先伪造出来的。再高明的专家,拿着一个假的字迹,去鉴定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假日记,你说,能不认为是符合档案的真迹吗?” “哦!档案都是假的,也就是鉴定的标准都是假的,而且和日记的字迹的确一样,都是出自同一个造假专家的手里。哈哈,太有意思了。” “陈军是个高手,我们得设连环套,才有可能让他露出尾巴。得先让他相信前面的那个套,而后面的套才是真的。”林天阳望着已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你怎么不想我们先把陈军给揪出来呢?从你分析出的问题看,他认识马士平,还和李芬妮有接触,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他有重大嫌疑,泄密邮件、李芬妮间谍案都和他有关。” 林天阳转身对曾敏笑笑,说:“但是单兵激光器才是真的泄了密!” “你的意思是,还有些隐藏着的东西?” “对,不光是单兵激光器泄密的原因我们没搞清楚,而且现在的证据也不充分,还有,会不会还有人是藏在幕后的呢?” “行,我们先出去吃饭,我请你,晚上再接着研究。”曾敏兴奋地跳起来穿上鞋,拉着林天阳就要出门。 “你晚上要睡我家啊?” “当然啦。你这儿挺好,我不嫌弃。” ·13· 第四章 狐狸 1 林天阳的分析没有错,陈军就是那个窃取了单兵激光器绝密资料的人,代号狐狸! 自从获得了激光实验室的绝密资料后,陈军常常坐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 国安局可能是最适合思考的地方,因为这里一般不会有人串门聊天,大家上班后,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外面的电话打进来,可以说除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一般不会再有其他的事情。 林天阳两次到西南监狱去查马士平的档案,让陈军感觉坐立不安。在调离监狱前,陈军已经将档案仔细地检查过,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如果林天阳第一次到监狱去查,可能出于寻常的思考,去监狱碰碰运气的话,那么又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他,让他再一次去呢?李芬妮现在安全地出国了,陈军虽然不敢确定她已经被科技情报局锁定,但至少减少了危险。 在接到曾敏电话的那一刻,他就感觉不妙,因为曾敏的要求不符合程序,而曾敏也不像是个冒失的人。如果科技情报局对李芬妮起了疑心,就算需要国安局协助,可能也是向邓局提出要求。国安局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会打电话给他,这些疑问在一刹那就让陈军警惕起来。 李芬妮掺和进来,陈军开始并不知道。后来克里斯蒂娜通知他的时候,李芬妮已经成功地接近了林天阳。陈军正发愁如何探知激光实验室里面神秘的实验,便由着李芬妮在林天阳的手机里安装功能强大的窃听器。可刚得手,陈军布置在实验室附近的眼线就通知他,半夜里激光实验室突然忙碌起来。到白天,曾敏的电话就来了。这一切,使陈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曾敏这个冒失的要求很可能是来试探他的。在经过短暂的利害计算之后,陈军决定不警告李芬妮,从而洗脱自己。并且,李芬妮不知道他的身份,克里斯蒂娜只是让两人先见一次面,以备后面的工作需要。李芬妮还以为陈军是发展对象,而陈军的老练和谋略是其不能比的。 在李芬妮以为得手之后,陈军就已经通知克里斯蒂娜危险正在降临。两人决定大胆地让李芬妮立即出境,如果李芬妮被捕,则陈军马上从秘密渠道撤离。在这种情况下,李芬妮已经是个死棋,如果没有被捕,那么也不能说明安全,反而说明对方怀疑除了李芬妮外,还有更有价值的目标。 因此,当李芬妮安全离境后,陈军肯定地判断自己才是目标,试探在前,放李芬妮离去在后,肯定是因为科技情报局已经怀疑上了自己,只是证据不足而已。根据情况看,陈军猜测是自己唯一的一次和李芬妮见面被发现了,否则不会李芬妮刚一行动,曾敏就来试探自己。于是,陈军决定再次冒险,装作无意之间向林天阳透露出自己曾和李芬妮见过面。 但没想到,林天阳竟然又独自去了趟西南监狱,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呢?那些资料里还有什么没清理干净的吗? 不应该!陈军在心里告诉自己。国安局这边,已经了结了邮件泄密案。李芬妮出手不慎,但她已经跑了。唯一的可能是单兵激光器泄露,让科技情报局死追着不放。 “该死!”陈军心里恨恨地骂道,如果不是那两个人泄露了A国情报局关于单兵激光器的会议,根本没人会知道单兵激光器外泄。百密一疏啊!想不到A国情报局也会泄密。 现在陈军是安全的,也可以说是作为克里斯蒂娜的代理人——狐狸是安全的。关键的问题还是找到“天剑”在哪? 作为中国最高军事机密的“天剑计划”,神秘得有些不可思议。任何一个秘密,都会有人知道全部,有人知道某些部分,但这个“天剑计划”,除了马士平知道发展纲要,似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一点儿情况。这种神秘就更吊起了A国的胃口,克里斯蒂娜则发誓非把“天剑计划”弄到手里不可。 而陈军的命运,也是因这个神秘的“天剑计划”而改变。因为“天剑”,克里斯蒂娜才费尽工夫招募了他,并把他弄进了西都国安局潜伏起来。这一来,就过去快十年了。但对于“天剑计划”,还是没有丝毫进展。随着A国太空战斗机试飞的临近,A国上层实在忍耐不住,决定冒险一试,结果得到的却是单兵激光器。对A国的精英来说,一天不揭开“天剑”神秘的面纱,一天就不得安宁,总感觉地面上某个山沟里将会发射出一道死亡的蓝光,一下就把太空战斗机击毁,从而也把A国的太空战略优势和A国人的自信彻底击毁。 是马士平亲口告诉陈军,在他之后,应该是郑晓天来接管“天剑计划”。由于“天剑”必然涉及外太空环境,只有西都的激光实验室才有外太空模拟实验室,可郑晓天的电脑里竟然只有单兵激光器。 这个“天剑”能跑哪去呢?郑晓天肯定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但他对“天剑”守口如瓶。要找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的东西,是很难的。而且,经过十多年发展的“天剑”现在是成品,还是模型,或者还只是计划,都不知道,这怎么找呢? 唯一的线索还是在郑晓天身上。当陈军发现郑晓天从火车站急忙赶回实验室,就猜测实验室一定有大动作。于是,陈军一直注意着郑晓天家的情况,每晚去附近开车溜一圈。他发现郑晓天自从回到实验室,他家的灯就一直没亮过,这就是说郑晓天一直没有回过家。这只能说明这次的实验很重要。但奇怪的是,实验室里竟然停着地方牌照的厢式货车,而实验室的守卫似乎更严格了。当晚陈军就通知克里斯蒂娜这个神秘的蓝色火焰公司可能和“天剑计划”有关。事实证明,陈军的判断是正确的,实验室正在进行“天剑计划”的实验。郑晓天走之前,陈军又在吃饭间探知,大约一个月之后,还要进行实验,而且是总装实验。 每当想起这些,陈军都不免在心中暗自得意。可是,最关键的是要弄到“天剑计划”的详细情况,才能得到克里斯蒂娜许诺的100万美元,还有绿卡。 可怎么才能弄到呢? “嘀铃铃……”陈军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是贾全。 “陈哥,有个事情我想和你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 “哦,那我们找个地方喝茶聊聊。”陈军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算了,我就在电话里说吧。是这么回事,今天部队有人找我谈话,是崔处陪同的,好像是军事科技情报局的。” “哦,他们想了解什么呢?”陈军紧张起来。 “他们问了些关于那封邮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正常嘛,毕竟牵涉到他们。” “不过,他们还问起有谁接触过那台电脑,就是你们从激光实验室拿回来的那台。” 陈军的嘴合不拢了,眉毛拧在一起。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异味,心里也开始打鼓。 “我很奇怪,怎么会问我呢。他们应该去问激光实验室的人,或者是他们驻西都情报站的人啊?” “是挺奇怪,你怎么说呢?” “我能怎么说啊,电脑一到技术室,黄倩就一直和我在一起,然后你就来了,黄倩才走的,第二天上午黄倩来了,后来电脑就拿走了。”贾全说得吞吞吐吐。 “晚上我们一直在,就我动过电脑。你没动过吧?”原来贾全是担心这个。 “没有,我记得那天累得要死,你们技术室的沙发又软,我一坐上去没一会就睡着了,天亮才醒。”陈军尽力控制住心跳的速度,以极平静的口气回答道。 “哦,那就好。我怕他们的电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才跑来问我的。” “没事,你动电脑那是查案需要。怎么都找不到你头上,放心吧,他们可能就是想弄清楚泄密的问题,才找你了解情况的。” “哦,但愿吧。”贾全在那头松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但陈军在电话这头却呆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但那是什么又说不清楚。贾全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呢?难道科技情报局发现了什么?或者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人家只是做普通的询问? 陈军问自己得不出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贾全并非受人指使打的这个电话,这从他的话里和语气可以判断出来。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贾全?陈军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贾全以前在公安局技侦处工作,后来国安局到处调技术人才,他就被挖了过来。贾全和郑晓天差不多,一直只关心技术方面的事情,整天就摆弄电脑,算是国安局里搞技侦的一把好手。 贾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听长辈的话,一没主意就要长辈拿主意。他一下班,就把今天被问的情况告诉了自己的舅舅,公安局技侦处处长黄国平。黄国平气得在电话那头大骂崔仁杰不讲信用,贾全还以为是因为崔仁杰领着部队的人,所以这个舅舅才冒火,便忙解释他只是奉命而已。 黄国平挂了电话,马上就拨通了崔仁杰。 “老崔,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讲信用的人,怎么才说没几天的话,就扔九霄云外啦!” “老黄,怎么回事?”崔仁杰觉得莫名其妙。 “我帮你搞技侦,那是帮你的忙,可你一下子就搞到贾全身上去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老黄你误会啦!”崔仁杰终于明白了,黄国平以为他白天带部队的人去找贾全了解情况,是由于监听电话有什么牵连。“今天,部队那边突然来人想了解一下情况,说是他们激光实验室的电脑有点问题,怀疑我们上次拿回局里检查给搞出问题了。上次呢,我们把电脑拿回来后,是贾全在负责检查内容和泄密案的关联。所以才把你的大外甥叫去了解了情况,绝对不是针对他有什么,你就放心吧。” “你说的是真的?只是很普通的询问?” “是。不过,我回头也得批评他,这点小事也把你这个大处长给惊动了。” “哦。他们的电脑出什么问题?” “那我就不知道了。” “真不严重?” “放心,贾全没问题。” 崔仁杰嘴上说没问题,但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这泄密邮件的案子了结的事情,早已经通知科技情报局那边了,可曾敏这一大早的跑来问,尤其是那句还有谁接触过电脑,当时就让崔仁杰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台电脑是激光实验室的宝贝,所有的绝密资料都汇总在这台电脑里,邓中民老早就不放心这玩意,所以在技术室对比了资料后,第二天就送了回去。如果这台电脑弄出问题,可就不是小问题了。 崔仁杰心里不踏实,跟刘丽通了电话,可刘丽并不知情。看来这是科技情报局上层的意思,西都情报站都不知道。崔仁杰想起了陈军那神秘的不在服务区的二十分钟,还有黑狼的失踪,而且陈军全程参与了邮件案的侦破,就连电脑在技术室的那晚,也是陈军和贾全一起在技术室。想到这些,崔仁杰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来。天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意味着什么!如果陈军和那台电脑牵涉上什么问题,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崔仁杰忍不住把担心告诉了邓中民,急得邓中民火速赶回局里,召集了接触过电脑的人员开会。 邓中民先发了话:“你们每个人把接触过电脑的详细经过,都要写出来,要精确到时间,有什么人能证明。” “都过这么久了,有些情况都不记得了?”黄倩小声嘀咕。 “那不行,既然科技情报局来问了,我们不能等着事情查到我们头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预防性的措施。必须严肃对待!”邓中民黑着脸,很是吓人。 大家写的经过很快出来了。赵吉祥是和陈军一起将电脑搬回了局里,交到了技术室,有多人证明这期间没人动过电脑。电脑到技术室后,黄倩和贾全接收并签了字,然后贾全开始检查电脑里的资料,其他人没动过。下班由陈军来接替黄倩,一直到天亮,贾全继续检查资料。第二天交还电脑。 崔仁杰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材料,从表面上看,经过很简单,只有贾全动过电脑。如果这台电脑出什么问题,贾全是唯一的嫌疑人。可崔仁杰有一套不同常人的观察法,表面的东西往往是最不可信的,以贾全的种种表现,的确如黄国平所说,他是个老实人。其他的时间段,能证明的人不止一个,也应该没问题。关键就在于陈军,一整个晚上都和贾全在一起,可两人的材料显示,有不一致的地方,而且无人证明。 陈军说自己当时很累,进了技术室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直到早晨才醒。这就意味着贾全晚上几乎是一个人在检查资料。而贾全的材料则说陈军可以证明自己是在职责范围内检查电脑。从表面上看,两人说的差不多,都是承认陈军在沙发上睡觉的事情,但实际大相径庭。 散会后,崔仁杰让大家各自回去,单独和邓中民研究这些材料。 “老崔,你怎么看,有问题没?” “没什么问题,都是在国安局职责范围内的工作需要,才动了电脑。如果电脑有问题,科技情报局那边应该怪不上咱们。” “那就好。” “陈军在陪同贾全检查电脑时,睡了一整夜,有些不对劲。” “哦,怎么回事?” “从材料上看,陈军几乎是一进技术室,就开始睡了,这就造成贾全整夜的检查工作,可以说无人能证明到底是在做什么。贾全的材料显示,他曾经出去上过厕所,这就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陈军是一个人在技术室的。当然,材料显示他是在睡觉。这不正常,陈军就算很困,但不应该睡一整晚,况且,那天的工作也不算累,对于一个从事国安工作的人来说,睡觉不应该那么安稳。所以,我怀疑,科技情报局所发现的问题,可能就出在这晚。” “哦,”邓中民眯缝起眼睛,点了支烟:“他睡了一整夜,然后他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手机信号,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对陈军启动内部调查。” 邓中民沉思了一会儿,脸部极度扭曲,随后痛苦地点点头,但嘱咐崔仁杰:“要控制范围,绝不能伤及无辜。” “是。” 3 由崔仁杰主持的内部调查第二天就正式启动。陈军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很镇定。 “你说自己一整晚都在睡觉,谁能证明?” “贾全。” “可那天我记得你并不累,怎么会一进技术室就一觉睡到天亮?” “这我不清楚,那天我吃了些感冒药,可能是这个原因。” “贾全似乎不能证明你一直都在睡觉?” “也许吧,他后脑又没长眼睛,我是睡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的。” “贾全在做什么?” “我进入技术室的时候,他在检查电脑里的资料。当我醒后,检查已经得出结果。” “你动过电脑?”崔仁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军。 “没有。我一直在睡觉。” “你认识黑狼?” “认识,他曾经是我监管的犯人。” “还有马士平?” “是的。” “当你知道我们要去找黑狼后,黑狼却立即消失了,我们查到有人给黑狼打了电话,而那个人就是你。” “不可能,我从没给黑狼打过电话,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查的。” 邓中民在单向玻璃后纳闷,这个崔仁杰是怎么了,这叫调查吗?这么问,别说是面对一个国安特工,就是面对一个撒谎的三岁小孩,也无法得到真实的答案。等崔仁杰结束询问走到控制室,邓中民瞪着他说:“老崔,你这是在问什么呢?” 崔仁杰低下头,喉头哽咽了两下,说:“邓局,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陈军有问题!” “怎么?” “我就是故意这么问的,陈军也算是老国安了,审讯的方法他都知道,那些对他不起作用。我就干脆直接问,就看他的反应。你注意到他的反应很平静,一方面显示他心理素质很好,一方面也可以说他早有准备。” “嗯。” “但我问的关于黑狼的话题,和电脑没关系,他居然也没动怒,这不正常。一个人如果受了冤枉,肯定会生气。国安特工由于受过训练,那么可以做到比常人冷静。但面对内部调查这种环境,面对突然而来的另外事件的发问,而且是和栽赃陷害没什么区别的扣帽子,陈军的反应很冷静,这不正常。除非他早就在心里演练过这些场景。” 邓中民吃惊地看着崔仁杰冷峻的面庞,崔仁杰的逆向思维虽然不近人情,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你的意见是什么,我们毕竟不能光凭这个就把他逮捕。” “隔离,不让他再接触任何机密,暂时调他去总务处。”崔仁杰所说的隔离是在情报系统内的一种措施,如果发现某个人有疑点,但又没有证据说明该人就一定有问题,那么就先不让他涉密,这样既防止了问题的扩大,也防止出现冤案。 邓中民表情凝重,脸上像挂了霜一样。他在心里反复权衡了半晌,才勉强地说了句:“也只好这样了,以防万一嘛。” 国安局的动作不出林天阳所料,找不出陈军涉案的实际证据,隔离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下班后,林天阳给陈军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陈军迟疑了一下,还是高兴地接受了。 “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不开心的。”饭桌上林天阳问道,他其实是在赌,赌陈军会高估自己的谋略,赌陈军会以为他已经洗清了和李芬妮的嫌疑。 “你有没有被单位不信任过?”陈军抬起眉毛问道。 “有啊,而且我们单位从不信任我,大家都觉得我是在混日子呢!”林天阳笑着说道。 陈军也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你怎么老往监狱跑,那些档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天阳夹了一口菜喂进嘴里,神秘地小声说到:“我发现马士平的死因了。”就在他说完时,他发现陈军的脸抽搐了一下。 这果然是个好办法。以对陈军的判断,此人的心理素质一定很好,并且有勇有谋,还熟悉审讯和情报工作,一般的方法对他根本就没用。所以,林天阳才和曾敏想出了这么一招,可谓是“打草惊蛇,先乱其心智”。实际上,曾敏早在审查林天阳时,就已经去查过实验室的电脑了,没有下载的痕迹和记录。但过于聪明的人,往往会因为想得太周到而忽略了任何事物其实都是不完美的,过于完美反而会让人起疑。陈军受到内部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是不是留下什么痕迹让科技情报局发现了。现在,当林天阳说出这句话时,不免心中有些乱了。 “马士平的案子已经结了,是自杀啊!难道你有什么发现不成?”陈军很快又控制住了情绪,夹了口菜塞进嘴里。 “我发现了马士平的另一份遗书。”林天阳说得更小声,几乎是凑近了陈军的耳朵在说。 “还有遗书?”陈军大惊,脸色都吓白了。 “是啊!还有一份,他死前的那天曾经到过激光实验室,交了封信给卫兵。但没写具体谁收,所以直到最近才交给我,我就自作主张拆开一看。哇,一看不得了,马士平说他有个朋友想偷激光实验室的绝密资料。我的天啊,我就报告给曾敏了。”林天阳边说边比划着,表情兴奋不已。 林天阳又凑近陈军的耳朵悄悄说道:“还有,你不知道,我们单位的单兵激光器泄密啦!连你们国安局都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陈军此时脸上已经僵住,目光也有些恍惚起来。林天阳心里有了底,陈军应该是知道单兵激光器泄密的,而知道泄密则证明他参与或是他一个人做的。但他很担心马士平的死因,或许是连他都对此不甚了解。不知道的恐惧,比恐惧本身还让人恐惧。 “你们怎么没通知国安局?”陈军呆了足有一分钟,才恢复平静,可这一分钟已经足够致命。 “曾敏说了,马士平另外那份遗书,说到了他的朋友,所以,我们单位就在查所有和马士平有联系的人,把这些人一筛出来,窃密的人就露出来了。” “他没写是谁啊?” “没写,只是说那人是他朋友。所以我才去监狱查。你看过马士平家里那封遗书没有?” “看过。” “你记得上面有这么一句话没有,‘感谢朋友们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料,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对吧?” “有印象。” “朋友们的照料!”林天阳刻意提高了声调,“你注意这句话,他的朋友在照料他,而且十几年了,然后他在另一封遗书中说他的朋友想搞实验室的绝密资料。朋友!”林天阳故意加了重音。 陈军拿着筷子的手不动了。 “他一个孤家寡人的,有什么朋友啊?”陈军回过了神,吃了口菜,假装不屑地说。 “有,马士平出狱后虽然没什么社会交往,但在狱中呢?会不会有什么难友啊什么的,这也就是我去西南监狱的目的,结果你们不让查档案。”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国安局在追查一个人。” “谁?” “那个人外号叫黑狼,他和马士平一起服刑,现在人间蒸发了,无影无踪。” 这回轮到林天阳发愣了。 4 黑狼的情况纯属意外,林天阳和曾敏都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国安局并没有把黑狼的情况通报给科技情报局,当然也没有那个义务。而国安局还在秘密调查马士平的案子,就更没人知道了,连国安局里都只有邓中民和崔仁杰才知道。结案那只是怀疑有内鬼而已,只是没想到内鬼越查越实,崔仁杰几乎已经认定陈军就是给黑狼通风的内鬼了。再加上曾敏来问电脑的事情,崔仁杰马上意识到陈军的问题可能不单是给黑狼通风报信那么简单,于是建议隔离陈军。 其实,崔仁杰的措施是对的。国安局乃国之重器,有疑点先隔离,虽然可能会伤害情报员的信任和感情,但总比等到发现大问题而束手无策好。 林天阳根据马士平遗书中所说的朋友们,料定马士平的死很可能跟他说的朋友有关系。而陈军认识马士平,并且应该很熟。如果陈军真的是窃取单兵激光器的人,那么他一定是属于马士平所说的朋友们中的一员。所以,林天阳的计策是先由曾敏去国安局查问电脑的事,打乱陈军的方寸,再抛出另一份遗书来吓唬陈军,从而观察陈军的反应。 陈军在吃过这顿饭之后,胃里一直在翻腾着。他看过屋里那份遗书,一直就放心不下,直到国安局结案才松了口气。可没料到马士平居然还有一份遗书,而且指向了他的朋友。现在陈军回想起屋里那份遗书,觉得那真的是在暗示什么。怪不得林天阳两次到监狱去查,原来正是遗书中“朋友们”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怀疑。马士平一个孤家寡人,用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出他认识的人有哪些。哪来的朋友?这不就是在给别人指路吗?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查到他陈军的头上。 不行!得让黑狼彻底消失,他知道得太多,已经严重威胁到自己了。陈军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想到这,陈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装上电池,慢慢地打了一行字,想想又觉得不妥,删掉后又打,几经思考后终于发出一条短信:“近日涨水,你家危险,给你买了些衣物,今晚来取。” “老地方。”几分钟后,黑狼回复了一条短信。 陈军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从裤兜里取出平常用的手机,放在桌上,又将新手机放进裤兜。他起身穿上一件黑色的宽松T恤,换上运动鞋,检查了手枪弹夹,然后小心地拖出床下的大箱子。陈军打开箱子,慢慢地取出箱子里的衣物杂什。在层层叠叠的物品下面,有一个不锈钢的小盒子。 陈军极为谨慎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老式的全金属汽体打火机,亮铮铮的,非常漂亮。他用大拇指拨开罩子,再按着点火器按钮,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啪”的一声,他按下的按钮,喷火嘴却冒出一个露出足有两公分长的针头,上面立即渗出一滴透明的液体。 陈军用棉签小心地擦拭了针头上的液体,松开按钮,针头又缩了回去。 “本来不想用的,但今晚靠你了。”陈军嘴里小声地对自己说,此时他的眼里已经充满杀气。 黑狼的出现,给了林天阳另一种可能性。黑狼肯定也是马士平的朋友,而且很可能是知情者之一。不然,他没必要逃跑。要找出马士平的死因,黑狼应该是关键。林天阳从晚上的谈话中感觉到,陈军是知道黑狼行踪的。这样的话,马士平、陈军和黑狼,这三个人都因为监狱而联系在了一起。是不是黑狼杀了马士平?林天阳心里一直想着这个疑问,要知道答案,最好是抓捕黑狼。 按照林天阳的计划,陈军应该会相信另一份遗书的存在,如果他是间谍,是窃取了单兵激光器的人,那么这时候应该开始行动,要么逃跑,要么毁掉证据。林天阳就等着看他下面的行动,可如果还有个黑狼的话,那么陈军现在应该最急迫地就是干掉黑狼,杀人灭口。曾敏一直带人在密切地监视着陈军,如果陈军有任何异动,就立即实施抓捕。 “嘀铃铃”,林天阳的手机响了,是曾敏。 “陈军开车出门了,方向是城西。” “城西?”林天阳脑子里象闪电一样想起了在城外三环上看见的那个光头青年,立即大叫道:“他是到三环去见黑狼啦!他中计了,你一定要小心,他可能会狗急跳墙,今晚很可能是去杀黑狼灭口的。快到三环的地方,有个加油站。他们应该是在那见面。” “好,你在屋里待着,等我消息。” 曾敏驾车跟着陈军,在夜色中向西驶去。如果曾敏不是因为预先就知道陈军的目的地是三环边的加油站,那么曾敏必须得紧跟着陈军,而以陈军的素质,肯定会发现被人跟踪而取消见面。陈军在确信没被人跟踪后,一踩油门向三环开去。他不知道命运已经悄悄给他的未来做了安排。 曾敏远远地跟在后面,中间还隔了几辆车。快到三环的时候,陈军的车果然停下了。在昏暗的路灯下,曾敏看到一个影子迅速钻进了车,汽车随即又发动上路,并驶上了三环。 怎么办?曾敏心里焦虑起来。由于事发突然,来前没有布置其他的人一起来跟踪。如果这时跟上去,很可能会被陈军发现。林天阳在电话中说陈军是要杀黑狼灭口,那钻进车的青年人很可能就是黑狼。如果不及时行动,万一陈军真的干掉了黑狼,那这些泄密案就没有证人了。 曾敏一边权衡着利弊,一边小心地跟着上了三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陈军的车打起了应急灯,缓缓停在了路边的车道上。突然,曾敏看到陈军的车身猛地一晃,然后黑狼迅速钻出车门,翻身跳过栏杆,冲下了公路,没命一样地逃进了夜色。随即陈军踉踉跄跄地也钻出来,跑向栏杆。 “不许动!举起手来!”曾敏一个箭步冲上去,拿枪指着正要翻出栏杆去追杀黑狼的陈军。 背后响起的这声怒喝,把陈军吓得打了个冷战。他慢慢把手举过头顶。 曾敏走上去用枪顶着陈军的后脑,一只手卸了他腰里别着的手枪,然后再取出手铐将陈军的双手反拷住。 “跪下!”曾敏命令到,陈军服从地跪了下去。 曾敏一边警惕地注意着陈军的举动,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天阳:“通知情报站,我已经抓捕了陈军。带人到三环上来支援!” 完了,一切都完了!陈军看着面前的夜色,黑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痛苦地闭上眼,嘴角还疼,那是刚挨了黑狼的那记重拳。没想到黑狼这家伙早有防备。他将车停在路边后,递上烟,刚把打火机凑上去时,黑狼的眼神就变了。陈军情知不妙,立即一按按钮,就要把针头往黑狼的脖子上插。没想到黑狼反应很快,一把手抓住陈军的手腕,再用尽了几乎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拳打在陈军的嘴角。这一拳实在太结实了,陈军几乎晕了过去。在他昏的那半秒之间,黑狼已经打开车门逃命去了。 夜晚郊外的凉风阵阵吹着,陈军的脑袋逐渐清醒了,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曾敏在后面正盯着自己。“陷阱!”陈军心里说,“这么看来,这是个陷阱,是科技情报局给自己挖下的,林天阳肯定是其中一员,晚上的饭局自然也是这个陷阱的一部分。” “是林天阳吗?”陈军问。 “什么?你说什么?”曾敏警惕地握紧了手枪。 “是林天阳设计的这个圈套吗?”陈军的声音有些凄凉。 “为什么会想到是他?我曾敏搞了这么多年反间谍工作,就不能?” 陈军笑了笑,说:“当然,你肯定也可以。毕竟你要专业得多。” 他的笑声在夜晚的凉风中听起来更像是哭。曾敏见陈军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便收起了枪,以免引起路过车辆的注意。 “单兵激光器的资料是你偷的?” “是。” “马士平发那封邮件,也是你指使的?” “是。” “为什么要发那封邮件呢?” “用邮件引起国安局介入,我才好见机行事弄出资料。可没想到,天意弄人啊,那台电脑里居然只有单兵激光器。” “你们的目标是不是‘天剑计划’?” “是。” “果然,林天阳分析得没错。你猜到我上次给你打电话是在试探你?” “是的。” “嗯,”曾敏看着眼前跪着背对自己的陈军,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的确是高手,一下就感觉到了危险。” “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败了,败在林天阳手里,准确地说,败给了一个懒懒散散的特工手里。” “林天阳?不见得,他在参谋学院侦察系毕业的同学中的确不算优秀的,但考试成绩的优秀不算什么,你不觉得他有一种做情报人员的特质吗?” “第六感!他的第六感很好。” “马士平是你杀的?”曾敏忽然想起了。 “不是,他是自杀的。” 曾敏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情报站的车已经来了。刘丽还没等车停稳,便跳了下来。林天阳紧随其后。 “这真的把人家国安局的人给抓啦?”刘丽一看,确认了是陈军,惊得嘴都合不拢。 “先把人押回情报站关起来,我马上向杨局汇报。”曾敏对刘丽说完,又让林天阳检查一下陈军车内的物品。 “车里有个打火机,上面有毒。“陈军扭头对林天阳说。 林天阳一怔,立即跑过去用塑料袋包起掉在车里的那个全金属的打火机,小心地只用两个手指捻着,生怕被毒液沾上。 “今晚的事,要严格保密。”回去之前,刘丽对随行的人嘱托了纪律,就带人押着陈军走了。 “怎么搞成这样,好多事情还没搞清,怎么就动手了?”等刘丽走后,林天阳有点生气地质问曾敏。 “我怎么知道,他们突然把车停这儿,然后黑狼就跳下车跑了,陈军想去追,我这没办法了,才抓捕他的。你不是说,陈军是想杀黑狼灭口吗?”曾敏反问到。 “那看来陈军是真的想杀黑狼了。也只有这样,就看杨局怎么想了。我们这一家伙把国安局的人给抓了,后面不知该怎么收场。现在,你快给杨局汇报这个事,看看他的意见。” 曾敏斜着眼瞪了林天阳一眼,无奈地拿出了手机。 ·14· 第四章 狐狸 5 两人没想到的是,杨知诚在电话那头,对曾敏及时果断出手大加赞扬,并指示要连夜审讯,弄清单兵激光器泄密的所有细节,还有他们的联络方式等等,每个小时汇报一次,并说他自己将在明日清晨就赶到西都。 曾敏和林天阳木然地看着对方,但马上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叫。两人本来以为,他们擅自设计的圈套,弄巧成拙,差点整出又一桩命案,还未经请示就抓捕了陈军,会招致严重的后果。结果不但无过,反而给焦虑中的杨知诚解决了一道难题。 审讯在情报站连夜进行。 陈军无力地摊坐在椅子上,曾敏刚要开口审问,林天阳止住他,对陈军说:“最好还是你自己说,也许可以对你的量刑有帮助。” 陈军抬起头,眼里满是恍惚。林天阳走过去给他点了根烟。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讲述自己的间谍生涯。 “你们一直在追查的单兵激光器泄密案是我做的。1996年,我从警校毕业,分到西南监狱,正好负责马士平的监管工作。后来,克里斯蒂娜招募了我,就是你早晨锻炼见过的那个外国女人。”林天阳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听着。 “克里斯蒂娜一直想得到你们的‘天剑计划’,我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我从马士平嘴里得知,那是军方想到研制的激光武器,马士平就是因为泄露它而坐牢的。克里斯蒂娜分析,继马士平之后,应该是郑晓天在全面负责,而且郑晓天的确也来过监狱,见过马士平,交接过工作。不过,激光实验室防守得很严密,这么多年了,根本就打不进去,也无法得知‘天剑计划’的任何情况。克里斯蒂娜是个情报专家,很专业,她制定了整个计划,可以说很完美,先由马士平发送邮件,引起国安局介入,然后我就顺理成章地将郑晓天的电脑带出实验室。晚上我趁贾全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复制了资料。” “我曾去查过那台电脑,上面怎么没有复制的记录?”曾敏不解地问。 “我用的优盘是A国情报局专用的,复制资料后,它里面的软件会自动清除复制或者下载的一切痕迹,所以你查不到。” 陈军停顿了一下,猛吸一口烟,接着说:“可没想到,那些资料并不是‘天剑计划’。” “马士平是怎么死的?”林天阳问。 “自杀。” “不可能,他参与了你们的计划,应该等着拿酬金嘛?” “计划本来是等马士平发完邮件,就由黑狼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干掉,可黑狼这小子没下手,还把要杀他的事告诉了他,并劝他离开西都。后来,黑狼没等到他,就偷偷翻墙进去,跑到他家窗口一看,马士平已经上吊自杀。后来,我想,反正他死了,就没惩罚黑狼。其实,我也不想他死。” “你们三个关系很好?”林天阳有些不理解,一个是狱警,两个是犯人,怎么会还有这份情谊,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自从我被克里斯蒂娜招募,就有意识地接近马士平,想套出情报,几年下来,大家相处得不错,关系算不上好,可能马士平把我当朋友吧。你知道,在监狱那种地方,要是有人对你好点,那感觉比亲爹还亲。黑狼是因为我觉得以后可能有用,所以也拉拢了他。” “也就是说,邮件泄密案和单兵激光器泄密案,实际是一个案子,邮件只是障眼法,是为了把电脑弄出来才搞的?”曾敏有些明白这案子其中的奥秘了。 “是的,不用这种方法,我们几年都没有任何进展。而且,这种方法很安全,做了后,没人会知道泄密的是单兵激光器,只会以为是邮件,而邮件又查无实据,最后也就会认为是马士平在妄想以早已失效的情报去卖钱,这样,案子就没有多大的价值,从而才能掩护我的安全。搞情报,要做到安全的撤出,是很不容易的。” “讲讲李芬妮吧!”林天阳说。 “我对她不了解,那次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是克里斯蒂娜派来的,没什么经验,我和她见面只是为了以后工作需要,先打个照面。” 曾敏的眼里掠过一丝担忧,问道:“你们局里还有谁和你是同伙?” “没有,至少我只知道只有我一个人。” “你和克里斯蒂娜怎么接头呢?” “我们如果有需要,是先在‘70年代’论坛上用暗语发个帖子,我的化名是狐狸,是一个火红色的狐狸的标志,她化名李芬妮。我们一般每天都要上一下,看看有没有呼叫。一般谁呼叫,谁就一直等,直到有回应。” “很隐蔽的方式。”林天阳在心里暗暗说。 “这是你们一对一的方式?”曾敏问,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其他间谍没这么干。 “是的,这种方式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是克里斯蒂娜想出来的,她说在公开的论坛用暗语接头,是最安全的,像中国古代的洪门茶阵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不会被监听,也不存在被当场抓获的可能。永远单线联系,是克里斯蒂娜的准则。” “那你复制了资料后,怎么把优盘交给克里斯蒂娜呢?”林天阳问到。 “我在论坛上告诉她,我会在一个时间,把优盘藏在浣花溪的一块石头下,然后我就离开,等她去取。” “哦,巧妙的方法。”林天阳和曾敏面面相觑。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发白,三人都已经很疲惫了。“嘀”,门口的灯亮了,接着刘丽推开门,杨知诚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杨局。”两人同时惊异地站了起来,杨知诚肯定是半夜就上了飞机,才能这么早赶到情报站来。 杨知诚拿起审讯记录看了又看,然后背着手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去斗志的陈军。 “好啊,身为国安人员,竟然利用工作之便,窃取军事绝密资料,还妄图窃取我军最高机密。你有几个脑袋够枪毙的!”杨知诚啪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陈军一下子滑到地上,呜咽地痛哭起来。 “我错了,杨局,你饶了我吧!”陈军跪下来可怜地哀求,但看到杨知诚满脸怒色,又渐渐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么严重的罪行是很难活命的。 “押下去。”一听杨知诚命令,曾敏立即将陈军带走。 杨知诚背着手在屋里缓缓地踱来踱去,看得出他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刘丽和林天阳大气都不敢出。 “杨局,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抓他的,当时他正要杀黑狼灭口。” 杨知诚摆摆手,对林天阳说:“你们做得对,当机立断,揪出了潜伏得这么深的间谍,破获了泄密案,是大功一件。” 林天阳楞了,他还以为杨知诚的焦虑是因为自己的莽撞。 “小林,国安局那边知道陈军的问题吗?”杨知诚停止走动,严肃地问林天阳。 “应该没有,但他已经被内部调查了,是因为给黑狼通风报信的事情。” “也就是说国安局那边已经怀疑他了,但还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杨知诚似乎在对林天阳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现在情报站这边有多少人知道陈军被捕?”杨知诚转身问刘丽。 “昨晚跟我们一起去的还有三个人,都是保密组的。” “都靠得住吗?”杨知诚问,怕刘丽不明白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泄露这个消息吧?” “应该不会,都是做情报工作的老同志了,纪律方面应该没问题。”刘丽不知道杨知诚的用意,所以答得不是很肯定。 杨知诚又开始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清晨7点半。 “把陈军带过来!”杨知诚似乎下了决心。 陈军进门的时候,似乎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人在绝望的重压之下,精神垮得很快,昨晚和林天阳一起吃晚饭时,陈军还是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但现在已被将要面临的法律制裁彻底击垮。这一晚上下来,陈军似乎老了,颓废了,眼里也完全没有了神采。林天阳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同情,马士平是因为泄密而毁掉了生活,陈军也将是同样的结局,或者更糟糕。 “陈军,”杨知诚严厉的声音吓了陈军一个寒战,“抬头看着我!” 陈军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杨知诚一眼,又立即缩了回来。 “你的罪行很重,应该会是死刑!”杨知诚的话,吓得林天阳都心里害怕起来。虽然是陈军触犯了法律,但陈军是因为林天阳的发现而被捕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手里而将面临死刑,在林天阳的职业生涯里还是头一次。 陈军呜咽着慢慢抬起头,眼里已满是泪水。他的喉咙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也许他自己也知道,一旦被送上法庭,必然是这个结果。 “你想不想活?”杨知诚出其不意的一问,让大家大吃一惊。陈军也停止呜咽,眼里满是疑惑。 “你想不想活?”杨知诚盯着陈军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这下,陈军听懂了,“扑通”一声跪下来,激动地说:“我想活,我想活,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杨知诚拉了把椅子坐下,揉了揉鼻头,说道:“你窃取的是绝密资料,你又是国安局的反间谍特工,想活命的话只有立功,而且得立大功才行,知道吗?” “杨局,你就说吧,要我做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军看到了生的希望,决心表得斩钉截铁。 “克里斯蒂娜信任你吗?” “很信任,我执行她的计划从没出过错。” “那你要继续寻找‘天剑计划’!”杨知诚说。 几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杨知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着大家迷惑的样子,杨知诚笑了一下,说:“克里斯蒂娜不是很想得到‘天剑计划’吗?那我就满足她的梦想。我告诉你,‘天剑计划’马上会有大动作。从现在开始,你要继续为克里斯蒂娜寻找‘天剑计划’,我们驻西都情报站的同志会配合你,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活路。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是!我一定听您的。” “起来吧,别跪着了,现在不是古时候。” 林天阳此时已猜到杨知诚的用意了,是要逆用陈军,要他假装继续配合克里斯蒂娜的窃密。 “从现在开始,你将要执行一项绝密计划,对你们国安局也要保密,以免泄露风声。”杨知诚对陈军说完,又转向刘丽和林天阳,“大家都一样!要严守秘密,懂吗?陈军被捕的消息要严密封锁,克里斯蒂娜在西都可能不止一个情报员。一旦泄露一点消息,这个计划就会前功尽弃。”杨知诚看看陈军,又看看大家。 四个人都点了点头。 “陈军,你今天照常回国安局去上班,以后由林天阳负责跟你联系,曾敏负责行动安全,刘丽负责行动资源的协调。” “你千万别耍花样,我们的人会随时监控你的一举一动。”杨知诚脸上又恢复了严峻,陈军马上连连点头。 “嗯,你先找地方洗个澡,别这副德性回去,让同事看出问题。” “是。” “克里斯蒂娜给你的代号叫什么来着?” “狐狸。” “好,那我们这个行动就叫‘猎狐行动’。” 6 送走陈军之后,大家一起吃早饭。 林天阳一脸疲惫地喝着稀饭,但心里却忍不住想:“还是领导高瞻远瞩,老早就发现了陈军的价值。不是把他一抓了事,而是用他去传递假情报,迷惑克里斯蒂娜。实在高明!如果克里斯蒂娜入了局,没有发现陈军已经换了船,那么,A国在中国的谍报网将彻底瓦解!” 逆用间谍,历来是个很微妙的事情,《孙子兵法·用间篇》中所说的反间,就是将敌人派过来的间谍策反过来,为自己所用,这样的间谍由于是敌人所信任的,所以很适合用来传递假情报,请君入瓮。三国演义中的蒋干,就是不明不白做了周瑜的反间,换了别人,还很难骗得了曹操。但反间的使用需要掌握好尺度,很难把握,稍不慎就会弄出无法收拾的局面。 这个世界最复杂的是人,人最复杂的是心。而反间的成功与否,关键就在于这个间谍的心。 现在,陈军在高压之下,唯一的生路就是配合“猎狐行动”,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他一旦有了其他的选择,又会怎么样呢? 曾敏注意到了林天阳一直在想事情。 吃过饭后,曾敏详细地看了陈军所交代的材料,上面有和克里斯蒂娜的接头方式、任务等等情况,以及传递的情报。不过,不知陈军是不敢写,还是忘记了,他没有写出他曾提醒克里斯蒂娜,杨知诚在西都的情况,还有对A国情报局内鬼的猜测。正是这一点,埋下了后面的隐患。 看过材料,曾敏把林天阳拉到一边,神秘地问:“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啥都没想啊。你别那么紧张嘛。” “这你骗不了我。快说!” 林天阳看躲不过去,便看看走廊,确信没人后,小声问:“如果陈军跑了怎么办?还有,陈军也许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克里斯蒂娜布置的人,说不定陈军只是狐狸一号,还有什么狐狸二号、三号什么的。” 这句话把曾敏吓了个寒战。 “还有完没啦?” “我也就是瞎猜。” “你怎么不给杨局说?” “杨局是大首长,他肯定想到这一层了。我哪敢多嘴!” 曾敏松开手,心里七上八下的,A国情报局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应该不止一只狐狸。说不定,这个人一直就在监视着陈军,就像电影里一样,当陈军失手后就负责干掉陈军。 “你怎么想的?” “我们可能得多个心眼。”林天阳看着曾敏的眼神,显得有些天真。 为了让行动减少暴露的可能,杨知诚决定上午就飞回总部。西都国际机场里人流如梭,电子显示牌不停地变换着到港和准备登机的航班,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有入境出国的游客,在候机大厅里来来往往,使整个机场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曾敏拉着旅行箱一直把杨知诚送到VIP通道口,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杨局,有个情况林天阳才告诉我。” “什么情况?” “林天阳觉得陈军后面还有人,可能狐狸不止一只。”曾敏边说,边注意着杨知诚的反应。 杨知诚没什么反应,他又习惯性地梳理了一下头发:“你们随机应变吧。要做大事,没风险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杨知诚接过旅行箱,走进了通道。 曾敏明白了。杨知诚也知道这场游戏很可能不止陈军一个人,A国情报局从来不会信任单一的情报来源。但科技情报局太需要一个能像陈军这样已经获得A国情报局信任的人了。多年来,在科技情报战线上,双方你来我往地较量,各有胜负。现在陈军已经成为科技情报局与A国情报局较量输赢的关键所在,如果陈军继续获得A国的信任,那么这边就可以源源不断地配合做些假动作,由陈军将假情报送进A国,从而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二战期间,英国军情局就用一具尸体,骗过了德军,从而为西西里登陆创造了条件。 陈军是克里斯蒂娜布了十多年的冷棋子,现在启用关系重大,如果把精力放在追查陈军背后的可能存在嫌犯,必然会影响陈军的利用价值。而且,只有陈军背后的情况一切正常,克里斯蒂娜才会相信陈军所传递的情报。 只动陈军,其他不变。这场游戏有的玩! 7 清凉的水花从喷头洒下,陈军眼前一片迷蒙,犹如在梦里一样。他实在搞不清,是自己在欺骗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欺骗了自己。狐狸,这是克里斯蒂娜招募自己时的代号,这么多年,他一边扮演一个优秀的反间谍人员,一边作为代号狐狸的间谍为克里斯蒂娜提供情报,当然,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刺探“天剑计划”的情况。而现在,他还是要去刺探“天剑计划”,只是老板变成了杨知诚,他一夜之间也变成将要去诱捕狐狸的一员。 狐狸!猎狐?到底自己是狐狸,还是去抓狐狸的猎人?陈军现在一片混乱,也分不清,他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从鬼门关上又回来了。 当初陈军还在西南监狱时,可以轻易地接触到马士平。正是这一点,克里斯蒂娜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派人先小恩小惠接近他,然后开出了价码,让他从马士平嘴里套出“天剑计划”的情况。这之后,他便身不由己,作为代号狐狸的间谍,也可以说是代理人,由着克里斯蒂娜摆布。随着马士平服完刑,陈军也被安排一步步进入了西都市国安局。为了让他获得信任,克里斯蒂娜甚至抛出了两个他们知道的别国情报机关的线人,好让陈军去破获。可以说,他陈军的一切,都是克里斯蒂娜安排的。既然能给他,当然也能毁了这一切。 这一切在这个神奇的夜晚,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拐角处便是鬼门关。大笔的酬金,A国绿卡,海边别墅,这些曾经觉得唾手可得的东西已被砸得粉碎。前面是为了发财而刺探情报,现在是为了活命而束幌情报,什么是真实的呢? 在一个比谁的口袋里更有钱的社会和年代,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间谍,其结局必然是可悲的。紧张的间谍生活让人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一旦脱离间谍生涯,很可能会没法谋生,当然,这还是得在没被抓获得情况下。陈军知道这点,所以他其实一直很害怕,可以说这么多年来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地害怕和恐慌,既是对生活没着落的害怕,也包括对灵魂飘零的恐慌。 如果是A国自己的情报员,被抓说不定还会有交换间谍这种秘密勾当。可陈军不是,他只是一个背叛自己袓国的间谍代理人而已,从没听说会有人交换他这样的叛国者。他一旦被捕,最恨他的肯定是西都国安局那些曾经信任他的人,说不定把他劈了的心都有。 但总算暂时把命保住了。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活着是唯一真实的。活着,自己还活着! 陈军睁开眼,用手掌去托落下的水花。有力的撞击!皮肤可以感觉到这种力的撞击。这就是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作为克里斯蒂娜的情报员狐狸,陈军失败了,再也不可能拿到“天剑计划”,那他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可是,作为杨知诚逆用的间谍,陈军又死而复生了,应该说还大有用处。命运似乎毫不在乎陈军的感受,将他抛来抛去,如同坐翻滚过山车一样,甚至比那些游客更害怕,因为他不能喊叫。 狐狸,猎狐,这是一个开始了就无法停止的游戏。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人家手里的棋子,现在还是。我从没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在孤独地活着而已!”陈军扬起头,任凭水花撞击着撞击的脸庞,心里无比痛苦。 洗过澡,陈军的精神多少恢复一些。他刚穿好衣服,门铃响了。现在还不到九点,谁会这么早来。 陈军从猫眼里一看,是崔仁杰,便强打起精神开了门。 “崔处,这么早,怎么到我这来了?”陈军笑着把崔仁杰迎进了门。 崔仁杰一边嗯了一声,一边警惕地四下打量。他突然地推开其他几个房间,进去一一查看了个遍,连衣柜都拉开摸了一下。 “崔处,您这是?”陈军在一旁手足无措。 “你昨晚上哪去啦?好像一晚上都不在家嘛?”看屋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崔仁杰瞪着陈军面问。 “我,”陈军想起杨知诚的警告,搪塞说:“我和情报站的林天阳晚上一起吃饭,聊得太晚就没回家,这才回来。” “哦,那应该聊得很投机啰!聊什么呢?”崔仁杰逼视着陈军,眼里闪着寒光。 “都是些家庭啊,恋爱这些,他和我一样,现在都还没结婚。” “哦,没聊你那个朋友?” “什么朋友?”陈军再也无法强装笑脸,此时心已悬到嗓子眼了。 “黑狼啊?怎么,你们聊得那么开心,都没聊到你那个黑道朋友黑狼啊?”崔仁杰的眼里已经冒起怒火,右手摸向了腰间。 陈军昨晚才经历了生死之间,想不到早晨又要面对崔仁杰的威逼,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看来崔仁杰已经掌握了自己与黑狼接触证据,但现在和昨晚有些不一样的是,“猎狐行动”用得上自己。陈军在心里掂量着。 “崔处,我……”陈军这话还没说完,崔仁杰已飞快地从腰间拨出手枪,抵着陈军的脑门。 “崔处,你这是干什么?”陈军被凉冰冰的枪管抵着,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知道,崔仁杰越是冲动,越说明崔仁杰的底气不足,只是愤怒。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手机都不带。啊!说!”崔仁杰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崔处,你冷静点。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只要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陈军完全镇定了,崔仁杰并没掌握到什么,只是知道自己昨晚神秘消失而已。 “你昨晚是去见黑狼了吧?还怕被手机定位跟踪,连手机都不带。” “你能先把枪放下吗?枪管顶得我脑门发凉。” “快说!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给国安局除害。”崔仁杰似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真的就是和林天阳在聊天,不信,你打电话问他啊,他不可能也和黑狼是一伙的吧。” “好。老子让你死个明白。”崔仁杰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天阳。 “小林,我是国安局的崔仁杰。” “崔处你好,有什么事吗?”林天阳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这个电话,一听就马上警惕起来。 “我昨晚在老街的酒吧看到你和一个姑娘在一起喝酒,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崔仁杰也是老江湖,马上就编了个话,去套林天阳。陈军在一旁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事先没和林天阳通气,别被崔仁杰诈出什么来了。 “哈哈,不可能吧,我昨晚和你们单位的陈军一起吃饭呢,绝对没有什么姑娘。您这个大处长,老侦查啦,怎么也看走眼了。”林天阳在电话那头搞不清来意,便先虚与委蛇。 “那你是吃过饭去的?” “没有,一直和陈军在吹牛呢。” 崔仁杰脸色疑惑起来,“吹了一整夜?” “是吹了一整夜。” “两个大男人整晚在一起吹牛,不怕人家说你们是同性恋啊!”崔仁杰说完挂了电话,一脸阴霾。他琢磨了一会儿,收起了枪。 “上次是你给黑狼报的信?” 陈军刚要说话,崔仁杰立即挥手止住:“不要给我说你没有,啊!别把我当傻瓜,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 “我跟这事没关系,我真没给黑狼报过什么信。”有了杨知诚的“猎狐计划”,陈军决定扛到底。只要自己还有价值,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你别让我抓着把柄。”崔仁杰说完,摔门而去。那声“哐当”,把陈军震得傻了半天。 “左边架着刀,右边也架了刀,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陈军在心里问自己。 8 刘丽在保密会议室召集了林天阳和曾敏,想讨论一下行动中要注意的细节。说了一通例行的保密纪律后,刘丽拿出一个木头匣子递给林天阳。 “由于行动有一定的危险,给你配把枪,子弹都在里面。” 林天阳自打分到情报站来,只有每年打靶的时候才摸过枪,这次居然连枪都配上了。 “要枪干嘛?”换了别人也会很好奇。 “配枪不是说你一定要用,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再说,我们的行动要高度保密,动静一定要小。” 林天阳打开匣子,里面有一把92式手枪,还有20发锃亮的子弹排得整整齐齐。但愿永远都不要使用这要命的家伙,林天阳在心里许了个愿。 “根据杨局的指示,由林天阳负责跟陈军联系,曾敏负责整个行动的安全,你们都要密切注意陈军的一切,防止他三心二意。至于局里反间谍处的其他人,由曾敏负责领导配合行动,但不能告知他们关于行动的任何情况。我负责整个行动的组织和协调。” “国安局那边怎么办?”林天阳很担心会和国安局发生误会。 “不能让他们知道。一旦泄露,万一引起A国情报局的怀疑,一切就都泡汤了。如果他们还弄个将计就计,我们被卖了还得帮他们数钱。” “这次行动其实就是比谁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能发现陈军是克里斯蒂娜的情报员,我们就暂时占了先机。A国情报局是世界上大名鼎鼎的情报机关,他们这次布的局很巧妙,不是天阳误打误撞地发现了陈军和李芬妮认识,谁都想不到他们会利用国安局查案的机会来窃密。”曾敏一句话说出了实质,林天阳觉得这话似乎意味着有点不太光彩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凭着对郑晓天人品的了解,才从其他的方面考虑泄密的可能性。而其他人则是从最近的渠道去看问题。 “陈军与克里斯蒂娜是先在‘70年代’论坛,通过帖子联系,然后约定建立无线短距离通信的地点,再到指定地点接头。所以,曾敏这边要密切监控他们的每一次接头,也通过无线接入的方式,监控他们的每一句话,还有,要陈军每次接头都要把电脑屏幕对着我们便于摄像的角度,他的每个动作,每个字,都要录下来,都要进行分析,防止他做小动作。” “他的手机,家里都已经布置了监听。”曾敏补充道。 “办公室呢?”林天阳问。 “那不行,那是国安局的。不能窃听!” “如果陈军有逃跑的迹象呢?” “立即抓捕!活见人,死见尸!”刘丽下了死命令。 “最大的麻烦是和国安局的关系,这事既然对他们是保密的,而他们也在侦查,很容易发生误会。能不能通过上边,让他们停止调查。今早展国安局的崔仁杰还打了电话来试探问我昨晚的行踪,我担心会发生误会。”林天阳担心擦枪走火,到时真说不清楚了。 “他们最好继续调查,否则难保克里斯蒂娜不嗔出味来。唱戏就得把镑鼓唢呐都配齐了,场子才扯得圆。这次行动高度机密,只有先瞒着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他们透露。”刘丽很不屑地说。 “那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林天阳对和陈军的联系工作,还不是很清楚。 “让陈军和克里斯蒂娜联系,说已经从郑晓天那里获得‘天剑计划’的情况了,只是防备很严密,要求1000万美金的酬劳。” 乖乖!发大财了!林天阳暗叹陈军这家伙有财运。 由于担心受到监控,克里斯蒂娜一直待在A国,不再主动联系陈军,而是每天习惯性地登录到“70年代”论坛,看有没有新的进展。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的等待是一种煎熬,但这是情报工作必须学会忍受的。克里斯蒂娜早就学会了等待,不动声色地等待,既是等待时机,也是在等待对手犯错误。 “亲爱的,你最喜欢的婚纱已经找到,美丽的天蓝色,我想它是全城唯一的,专为你量身打造,只配你!” “哦,天哪!”当晚上再一次进入“70年代”论坛时,这个短短的帖子让克里斯蒂娜不禁在心里叫了一声。陈军真是太棒了,终于找到了“天剑计划”,这可是中国军方的最高机密。多少年了,克里斯蒂娜一直为了这个“天剑计划”在奔波。说服情报局里的官僚,游说国家安全顾问,发展中国的代理人,制定行动计划,不断地试探,一点点的接近,终于找到了。 “上帝保佑A国!”克里斯蒂娜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 她从没像现在这般激动过,也许正是这份激动,让她没注意那句“专为你量身打造”所透露出的异样。克里斯蒂娜坐在沙发上,品了半天浓浓的咖啡,也压不住心中的狂喜。她真想立即告诉詹姆斯,告诉情报局的每个人,女人在情报界一样可以做成大事! 既然“天剑计划”已经找到,那么下一步就是如何把资料弄出来,还是得靠陈军,靠这个藏在国安局的狐狸,把“天剑”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想到这里,克里斯蒂娜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毕竟太不专业了,完全不是一个中国问题专家应有的样子,倒像是个无意中捡到洋娃娃的小姑娘。 “亲爱的,我为你骄傲。”克里斯蒂娜回复一条,让陈军知道自己已经收到信息。 “浣花溪的风景很美,会有传说中的神龙出现。”几分钟后,克里斯蒂娜刷新了网页,这条要求见面的跟帖就贴上来了,看来陈军一直在那边等待。 “哦,我后天来看神龙。” 很快,回复了一只舞动的火红狐狸。 这些帖子的意思是,第三天的早晨见面,地点还是浣花溪,神龙代表辰时,也就是北京时间7点到9点。克里斯蒂娜犹豫了,上次陈军猜测A国情报局里有内鬼,让她很担心浣花溪已经被监控。况且为了保护陈军,克里斯蒂娜故意去接触了林天阳,从而转移目标,也是在浣花溪,那浣花溪肯定是不安全的。 ”狐狸高兴得昏头了吧,还去浣花溪。”克里斯蒂娜心里责怪了一句。 “雨多,水涨了,当然会有神龙出现。”克里斯蒂娜拒绝了在浣花溪见面的请求。 可是去哪见面安全呢?克里斯蒂娜想到了安全屋,那是A国情报局设在西都市的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能保证不被监控,不被窃听。但安全屋不能轻易启用,那是是隐藏撤退情报员和支持秘密行动的地方,那里隐藏着太多秘密,一旦被中国反间谍机关发现,A国情报局的很多隐蔽行动都将被顺地拽出来。 在公共场所的非接触单线联系,是最隐蔽的。这是接头的原则。克里斯蒂娜想到了西都老街,那是一片清朝时修建的老街区,现在被改造成旅游区,也是很多外国人常去的地方,在那里见面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老街的咖啡很不错,还有会跳舞的猴子。”克里斯蒂娜发出了在老街咖啡馆见面的指令。猴子代表申时,也就是下午3点到5点。尽管老街的咖啡店有好几家,但都相距不远,都在短距离无线通信的范围内。 很快,跟帖出现了一只舞动的狐狸。 狐狸同意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关上电脑,克里斯蒂娜优雅地端起杯子,习惯性地用勺子搅动一下,浅浅地抿了一口。 “但愿老街的咖啡也合我的口味。”克里斯蒂娜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15· 第四章 狐狸 9 第三天,曾敏和科技情报局的人每两人一组分散在老街的咖啡店、餐厅、酒吧等处,午饭也都在老街吃。曾敏还饶有兴致地要了碗担担面,来西都这么多天,还是头次出来品尝小吃。林天阳是不能出现的,他是熟面孔,并且任何西都情报站的人都不能出现。 “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吃面的时候,曾敏想。 当熬过了那晚的恐惧之后,现在陈军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先在老街附近溜达了一圈。这是他每次接头时的习惯,先到约定地点附近转悠,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没。做情报工作,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这次如果不是林天阳想到要去调查国安局的人,他这只狐狸肯定会安然无恙,继续一边做反间谍人员,一边给克里斯蒂娜情报,获得丰厚的酬金,以后再弄个A国绿卡,到海边买栋别墅,享受阳光和海风,多么惬意地生活啊。 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一想到这,陈军就恨得咬牙切齿。都是因为林天阳,因为这个根本没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的蹩脚特工,正因为他是个蹩脚特工,才会不按常理去思考,才会胡猜乱想。一个稍微有一点常识的情报人员,甚至是个普通警察,都只会把矛头对着郑晓天,或者是其他人,绝对不会去怀疑来查办泄密案的国安局。这么多年,都是因为他是国安局的,才没被人怀疑。而只要被调查,他的问题就会马上暴露出来。远远超过收入的银行存款,曾经在监狱里工作并认识马士平,和贾全两个人晚上分析郑晓天的电脑硬盘。这些都足以使科技情报局在很短的时间内锁定他。所以,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只是现在国安局还没发现他的秘密。否则,真不知道崔仁杰会怎么对付他。 看着游人如织的老街,是那样悠闲,陈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能心安理得地生活在阳光下,是一种福分,可他不能,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跟科技情报局合作,达成杨知诚的目标,让A国情报局栽个大跟头,他才有可能不受法律的制裁,重新自由地和阳光下那些游人一样悠闲。 林天阳,你给我等着,这笔帐我先记着。陈军在心里狠狠地立了毒誓。 克里斯蒂娜上午才搭班机飞到西都,稍作歇息后,便和安德森打的准时到了老街。安徳森胸前挂着相机,背着背包,一副外国游客的标准打扮。克里斯蒂娜则挽着安德森,好奇地东张西望。在旁人眼里,两人准是一对到中国旅行的热恋情侣。 两人先逛了一下老街两边琳琪满目的旅游品商店,安德森还选了个线线大熊猫塞给克里斯蒂娜,把克里斯蒂娜乐得喜笑颜开,挽着的手拉得更紧了。 两人像其他外国游客一样,进了星巴克喝咖啡。克里斯蒂娜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店内的环境,除了几个外国游客,还有几对年轻的中国情侣。从年龄上看,这些中国情侣不应该是特工。只有一个靠窗户边坐着的青年让克里斯蒂娜提高了警觉,那人面前摆了杯咖啡,独自翻着时尚杂志似乎在等人。 没有绝对的安全。克里斯蒂娜提醒自己要随时注意那个青年,并和安德森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个青年就是曾敏。由于不确定克里斯蒂娜他们会在哪家喝咖啡,他也是随便选的。曾敏注意到了克里斯蒂娜进门后的观察,他这时真后悔没带个女同事来一起坐着,自己一个单身来喝咖啡是很不合适的。只是这次到西都来的都是大老爷们,就算想到了也不好安排。想到这,他放下杂志,朝招待挥了下手,结了帐悠闲地踱出门。 安德森朝克里斯蒂娜点了下头,示意安全。克里斯蒂耐了开电脑,迅速地开启了无线短距离通信联络陈军。 “狐狸最喜欢什么?”一连接上,陈军按规矩先发来一条暗语验证身份。 “北美红花。”克里斯蒂娜快速地回复了,接着又反问对方:“北美红花长在什么地方?” “芬妮家的窗台。” “辛苦了!高层肯定了你的贡献,并将提供酬劳!”克里斯蒂娜先以领导的口气予以口头嘉奖。 “这是非常敏感的资料,他们防守得很严密。” “嗯,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从郑晓天那里弄清楚了,‘天剑计划’,马上就要秘密进行总装实验,就在这几天。” “你太棒了!” “可能一周内,他们要过来做最后的测试,然后就要进行太空攻击实验。” 看到这句话,克里斯蒂娜不禁目瞪口呆。“天剑计划”竟然马上就要进行实战测试了,也就是说中国方面已经具备了从地面发起对太空目标攻击的能力。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现在才知道。看来,“天剑计划”不愧是中国的最高机密,在这么多年里,保密工作居然做得滴水不漏。幸亏在西都布了这么个棋子,一直耐心地等了十多年,才能发现这么重要的情报。 “你要不惜一切获取这次测试的资料。” “我要1000万美元,还有A国的绿卡,弄来后立即送我到A国定居。”陈军开出了价码。 嚯!克里斯蒂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个天文数字。美元再贬值,那也还是美元啊!何况是1000万。克里斯蒂娜是没有这个权限的,就是A国情报局副局长瑞森也做不了主,可能还得更高层批准。 “数目可能太高了,100万美元还是有可能的。这我得汇报。你有什么途径可以弄到‘天剑’吗?” “得冒险。这次实验每天的数据都会先汇总,而且就是在郑晓天所使用的电脑里。每天五点半结束实验,到六点钟下班,中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汇总数据。然后所有的人都得离开实验室。六点以后,是林天阳来接管,检查安全设施。到六点半,整个实验室就全面封闭。所以,最有机会的是六点到六点半这段时间。” “可怎么进去呢?”克里斯蒂娜不明白怎么能躲过这么严密的防范。 “这次,由于出了泄密案,军方将邀请我们国安局参与安全工作,而我是最理想的人员。” 天赐良机!克里斯蒂娜立即在心里做了评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你抓紧,我立即向高层报告,以满足你的要求。” “我有一个安全的手机号,没登记,没被监控,你可以找安全的电话直接打给我。” “好的。” 陈军输入了一个手机号码,便切断了联系。 克里斯蒂娜和安德森继续品尝了一会儿咖啡。走的时候,她对招待说,这里的咖啡很不错,和她家里的一样可口。 晚上,克里斯蒂娜独自人走进领事馆的保密室,用保密联络和詹姆斯通了话,并提出了陈军的要求。 詹姆斯也感到这个数额太大了,只是说尽力向高层去争取。 “我们要严格控制那两个人,防止他们逃脱向他们老板泄密。” “嗯,放心,他们还在定期给他们老板做报告,只是报告是我们给定的。”詹姆斯说。 “我们要让他们继续做耳朵和嘴,把我们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去转告他们的老板。” 当克里斯蒂娜走出保密室的时候,仰头对着朗朗的夜空轻声说:“哦!绝妙的计划!” 在克里斯蒂娜和詹姆斯联系的时候,林天阳和曾敏正在复制陈军的电脑上的通信记录。 “嘿嘿,上钩了。”林天阳笑着对曾敏贬了下眼。 “嗯,看来杨局是对的,陈军这家伙太有用了,只要克里斯蒂娜没发现他已经为我们所用,那我们想让她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源源不断下去,说不定弄个十年八年都可以,你信不?” “那得保密工作做得好才行。苏联克格勃就干过,派了个情报员向他们假投降,然后以帮他们指认他们怀疑的克格勃间谍为名,查阅了他们反间谍部门的档案,我的天,等于是让惦记着你家钱的小偷看保险柜。” “嗯,你看他们的接头方式多巧妙,以后我们科技情报局可以学学。” “世界著名情报机关嘛,还是有两下子。不过,这次可能会栽得比较惨!”林天阳咧嘴笑了笑。 曾敏也笑了,说:“咱们国家的情报机关也不赖啊,从中央的特科开始,就是从苏联的契卡学习来的,到现在,那也是全球著名的情报机关。” “我怎么没听说呢?” “那是我们国家低调,国内不让宣传,哪像老外,还在电视台打招聘广告。” “嘿嘿。”两人相视而笑。 10 三天后的清晨,西都市从高速路收费站开始,每隔100米便有一辆猎豹军车停在路边,沿着公路一直排到三环边上的激光实验室。每辆车下都一名军官腰带上别着手枪,旁边两名战士跨着95式冲锋枪,左臂配着标有“执勤”二字的袖套,在紧张地注视着过往的车辆。不时低空飞过三架一组的直升机编队,发动机的巨响和螺旋桨卷起的气流,让人觉得好像它头顶上飞。 来来往往的大巴、货车,还有一辆辆的小汽车,一过收费站,无不减速,小心翼翼地看着路边的军人和那些低飞的直升机编队。过惯了慢生活的西都人从没见过这阵仗,有的还以为要打仗了。 林天阳腰带上也别着枪,刘丽则双手叉腰望着远处。情报站的人几乎全部出动,在收费站等待即将到来的“天剑”车队。 此时,离地面几百里的高空上,由A国情报局直接使用的间谍卫星象一只鹰眼,正实时将这里的图像发送到地面站,再传到情报局的分析中心。詹姆斯就坐在超大屏幕前,和来自国防部的官员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一切。在詹姆斯面前的,还有一部保密电话,那是和克里斯蒂娜直接通话用的。 电话上的红灯突然闪烁起来,詹姆斯立即拿起电话。 “我是詹姆斯。” “狐狸已经接近目标。”克里斯蒂娜在西都向詹姆斯通报了陈军已经带着窃听装置,进入到迎接队伍中。 “好!”备姆斯兴奋地立即要人接通了从A国驻西都总领馆传送的声音信号。 窃听设备是陈军身上携带的一部手机,它只要不断电,就可以一直源源不地将一定范围内的声音信号传送到A国总领馆,再由总领馆传回A国。 “刘主任,这么早啊。”詹姆斯和国防部的官员都从耳机里听到了非常清晰的这句问候,翻译员再将英译文同声翻译给不懂中文的官员。 詹姆斯是懂中文的,听到这句,不觉地嘿嘿笑了两声。无疑,这是对中国情报工作的重大胜利。 收费站外,刘丽用手止住了陈军的问候。 “不能说任何人名、地名。” “是,我是单位派来协助你们的。”陈军收起了脸上巴结的笑容。 “好,等会车队就要来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密集的警铃声由远及近传来。 “天剑”车队来了。 只见前面三辆警备车闪烁着警灯呼啸而来,后面跟着一辆猛士战车,上面一名战士紧握着重型机枪,将枪口指向天空,长长的机枪子弹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战车后面是一辆东风卡车,巨大的车厢是密封的,整个车身都涂成了迷彩绿色。卡车后面又是一辆荷枪实弹的猛士战车,和三辆警备车。 车队过了收费站减缓了速度,刘丽一挥手,林天阳钻进情报站的猎豹,开到车队前面,为“天剑”车队带路。刘丽则带着其他人分乘不同的车,跟在车队后面,一路呼啸,直接开进了已经密密麻麻布岗的激光实验室。 与此同时,在A国情报局分析中心,一名分析员报告:“车队已经进入室内,卫星无法拍摄。”跟着另一名报告:“总领馆失去联系。” 一看信号全失,那几名国防部的官员不满地扭头看着詹姆斯。詹姆斯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激光实验室是可以屏蔽一切信号的,狐狸带的手机自然无法传送信号。而实验室有个巨大的仓库,也足以让那辆东风卡车躲开卫星的监视。 不过,詹姆斯很有信心,因为克里斯蒂娜的那只狐狸,已经进入激光实验室。有的时侯,情报员的作用仍然是科技手段所无法替代的。 曾来过激光实验室的陈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哪是实验室,简直应该叫研究院才对。以前来这里,只进到了办公楼和其中一栋实验楼,并在那里带走了郑晓天的电脑。而在办公楼后面,在一排排高大的水杉和泡桐树的掩饰下,这栋不起眼但全部覆盖了草绿色伪装的实验大楼,里面却别有洞天。这栋楼在地面上只有十来米高,而地面下有近二十米高的空间,使得整个空间有三十多米高。那辆东风卡车直接从门口开进了这栋一半在地下的大楼里。 —进大楼,林天阳就没收了陈军的一切,包括手机、打火机、皮夹和手枪,然后将这些都锁进一个金属的箱子。那是防止一切发射信号的屏蔽箱。 在通过安全门时,卫兵用探测器检查了陈军全身上下,以确定他身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窃听仪器用。其实,在这里,有个大功率的信号屏蔽器,早已经把所有的电子信号屏蔽了。既不能发送无线信号,也无法接收。 林天阳带陈军来到一面全部是玻璃的控制室,刘丽和一批科研人员都已经坐在那里了。“天剑”车队的人交给刘丽一份文件。刘丽迅速浏览了一下后,签了字交给林天阳。 “需要我做些什么?”陈军问林天阳,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文件是当天需要陈军知道的内容。林天阳看过后,朝刘丽点点头,然后让陈军坐下,一起看下面忙碌的实验。 “下面那辆卡车上装载的就是‘天剑’,也就是激光炮。它是由卡车运载,具有高机动性,利用强大的定向发射激光束直織伤目标或使之失效。我们的‘天剑’,总能量达50兆瓦,几乎是当今世界最强大的战略威慑武器,可以从地面上攻击太空中的卫星和航天器。今天是安装和调试设备,明天进行太空攻击模拟实验。”按照文件上的指示,林天阳试图说得简单点,好让陈军明白。 “哦,那真是厉害。”陈军附和道。 下面的卡车车厢缓缓打开,露出了像大炮筒子一样的激光发射器。炮口的镜片是蓝色的,口径足有2米长。 “这玩意一开,就能把卫星打下来?”陈军张着嘴很是惊讶。 “打卫星是小意思,我们这可是‘天剑’系统,是专门对付A国太空战斗机的。一按按钮,那在天上几百公里高空飞的太空战斗机也得打下来。”林天阳觉得有些好笑,陈军还以为真的跟打飞机一样,一发导弹上去,飞机就落下来了。在太空中,由于不在地球的重力作用范围内,被击毁的飞行器只会变成太空垃圾,在漫无边际的太空中永久的飘浮,而不会落到地面上。 陈军有个问题很想问,但又不敢。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天剑”,杨知诚官再大,也不可能把真的“天剑”给自己看。可如果弄个假的,还排这么大的阵仗,竟然一直从高速公路收费站派人警戒到激光实验室,那也太大手笔了吧! 克里斯蒂娜肯定要入局了!陈军心里很确定。他这个代号狐狸的间谍是获得信任的,再加上科技情报局下这么大的血本,克里斯蒂娜想不中招都难。 怕陈军记不住,林天阳整理了一下当天需要他知道的内容,打印了一份给他。上面有林天阳和他交谈的对话脚本,在交谈中,陈军套出了“天剑”的功率为50兆瓦,可以攻击高速目标,高机动性,还有这次实验要进行五天。然后这套“天剑”系统就要消失,连林天阳都不知道会在哪里进行实弹攻击。 看了几遍后,陈军记住了内容。他还仔细观察了这台硕大的激光器,林天阳一直跟着他。 “兄弟,你说杨局弄个假的就行了嘛,怎么做这么像?这本钱可摊大了!” “谁说是假的!这就是真的‘天剑’!” 真的?不可能吧。陈军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11 到了晚上,老街两旁的店铺都挂起红红的灯笼,把古色古香的老街映得格外有情调。那些招待笑容可探地向过往的游人介绍店铺,而游人却很少领情,只顾自己不时地停下,倚在灰色的老砖墙旁照相留念。 在实验室闷了一天的陈军不想进老街去消费。他只把车停在街口,就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克里斯蒂娜联系。他知道,曾敏带着人每天24小时在监控自己,上次和克里斯蒂娜的联系对话,都被他拷贝走了。 一接上联系,果然克里斯蒂娜已经在附近等待他。 完成接头暗语后,陈军把林天阳告诉他的,都以自己亲目晰见的感觉,一五一十地讲给克里斯蒂娜。 “你做得非常好,他们明天开始的实验数据一定要搞到。”克里斯蒂娜发来了指令。 当然搞得到,陈军在心里面笑了一下。 “很困难啊。”面子工作还是得做一下的。“我的酬劳怎么办?” “1000万美元太高了,我们还没有这个价格的先例。100万吧,加上你的绿卡,再把你秘密送到A国。” “有没有搞错。100万买中国最高军事机密?” “那你说多少?反正1000万是没办法的。”其实克里斯蒂娜已经得到了授权,可以为资料支付100万美元,但1000万则只限于将“天剑”的实物弄到A国,才可以答应。 “那就100万,10万现金先给我,另外的存进我在香港的户头。” “见货确认真实后付钱,这是规矩。” “那这样,明晚我争取把他们的测试数据弄出来给你,我希望后天我就能拿到10万美元的现金。否则,你找别人吧。这活太危险了!” “好,你小心点。” 陈军切断了联系。他把车开到附近河边的僻静处停下,点了支烟,等曾敏过来拷贝联系记录。 100万美元啊!A国人真舍得。看看其他的情报案例,有的人辛辛苦苦为他们卖命几年甚至十多年,才给几万美元。就是克格勃给汉森也才上百万美元,那可是在十多年的时间,出卖了包括潜伏在克格勃的鼹鼠的名单,才获得的报酬。而这个“天剑”,A国人竟然一次就舍得出100万美元。 可惜这些钱与他无缘了,这是要交给曾敏的,用来换自己的命。 确定克里斯蒂娜已经走了后,曾敏开车来到河边,一个猫身闪进了陈军的车。陈军递给他电脑,曾敏迅速拷贝了通信记录。 “做得不错,明天继续。”曾敏说完又迅速回到自己车上,一溜烟地扬长而去。 该死的林天阳!陈军把车开进车流中,又想起是林天阳才暴露了他,弄得他现在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弄。那100万美元几乎将毫无悬念地到他手里,但是又马上会被曾敏没收。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躲开科技情报局的控制,又能把那100万拿到手,最好还能报复林天阳呢? 想到这里的陈军,脑子里已经全然没有了那天在杨知诚面前的惶恐,只有那花花绿绿的美金,和对林天阳的刻骨仇恨。 回到家中,陈军觉得屋里到处都装有摄像头和窃听器。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做任何事情。可以肯定,曾敏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正通过监视器和耳机把他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陈军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不知为什么,他总想着应该做点什么。但又不敢,怕引起那边的注意。以前刚为克里斯蒂娜提供情报的时候,也很害怕,看到窗户上的影子都以为是反间谍部门的人在监视他。走在路上,时不时突然停下转身往回走两步,看看有没有人在跟踪自己。后来慢慢地,胆子也大了,不再疑神疑鬼。现在,又过起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只要科技情报局不满意,肯定会马上把自己送上法庭,那他必死无疑。这不是他想过的生活。 怎么办?顺从着,然后争取宽大处理。还有别的路吗?陈军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 只有在心里的计划,才是别人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第二天,西都市迎来了入夏的高温天气。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只有太阳在火辣辣地炙烤着这座城市。街道上堵得密密麻麻的车辆都把空调开到最大,发动机不停地增加着这座城市的温度。骑车的女人们都在车头上撑起遮阳伞,连手臂都盖上白色的纱巾,免得晒黑了影响以美女著称的西都形象。 邓中民低头喝着茶,崔仁杰看起来则有些焦虑。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情报站怎么会突然指名要陈军去配合‘天剑计划’的安全工作呢?”过了半晌,邓中民才不紧不慢地说。 “搞不好陈军要出大事!”崔仁杰说这话时带着恨意。 邓中民脸色一变,他是最不愿意听到要出事这类话的。 “老崔,不能这么武断。现在泄密邮件的事还没个头绪,陈军又神神秘秘的,别再制造紧张气氛啦!” 崔仁杰低下了头,陈军是八处的人,如果出问题,那他这个处长肯定受牵连。 “你真的看清啦?”邓中民还有些不愿相信。 “我也希望是眼花了。但我看得很清楚,陈军的车先在老街停了一会,然后就开到河边,跟着一个人就进了他的车。这是干什么?他不是参与‘天剑计划’的安全工作了吗?怎么像是在接头一样神秘。‘天剑计划’啊!那可是军方的最高机密。我心里不踏实。”原来是崔仁杰还在跟踪陈军,昨晚又看到陈军和曾敏在一起,这才立即引起了警惕。 “你说怎么办?” “我建议,立即监视陈军。万一在‘天剑’上惹出了问题,我们也好及时控制。”崔仁杰说道。 邓中民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那好吧,注意保密!” 等崔仁杰走了,邓中民脑海中总是浮现着“天剑”两个字。这是个麻烦啊。马士平和“天剑”有关,邮件涉及“天剑”,现在陈军被借调去参与“天剑”的安全工作,好像沾着“天剑”,就会有麻烦。在这么紧张的工作中,陈军居然会到老街去神神秘秘地见人,这肯定不正常。 但邓中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情报站突然要陈军参与“天剑计划”的理由,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控制室里,林天阳对坐在旁边的陈军始终感到别扭,尽管陈军的态度一直很恭敬。每次看到陈军,林天阳就想起赤脚悬在房梁上的马士平。就算马士平不是陈军杀害的,那也是因为陈军而死。况且,陈军的那个打火机,检测出一种毒液,只要沾上破损的伤口,就可以迅速进入血液,引起心脏的麻痹,而且还不留痕迹。陈军是危险的,得小心他!林天阳暗暗告诫自己。 其实可以把陈军秘密逮捕,再换个人假装成他,和A国那边联系,反正他们一直不见面。林天阳心里想。这样陈军也惩罚了,情报陷阱也做了,多好!只是容易被有经验的对手看出问题来。 “想什么呢?”陈军问。 “我在想,今天的资料你给他们怎么交代呢?如果他们问起,你要怎么说?”林天阳敷衍了一句。 “就说我看到的啊。” “今天有实验数据啊。你是外行,光看能看得出来啊?” “是,那你说怎么办?”陈军显得很听话。作为一个职业特工,他还是能伪装得比较真实。经过昨晚的彻夜不眠,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主意,既拿到钱,又满足杨知诚的意思,还要靠着克里斯蒂娜跑到A国去,在某个有着和煦阳光的海边买栋房子,然后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不过,这需要超过寻常的定力,还有运气。 “我们在实验室待到下午六点半,五点半的时候,科研人员离开。所以,你弄到资料的时间只能是在六点到六点半。” “嗯。”陈军在一旁耐心地听着,虽然他早就想到了这些。 “可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符合逻辑的方法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弄出资料。”林天阳抱起双手,表示无奈。 “他们应该不清楚实验室的保密程序吧?要不,我趁你去检查别的地方,我打开电脑下载了当天的测试数据。”陈军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怎么带出去呢?” “因为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所以,只有我和你两人。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然后,我趁你不注意,把优盘藏进我那部特制的手机。在过安全门的时候,警报自然会响起,但你以为是手机的原因,所以,我就安全地把资料带了出来。而且,我是来协助你们安全工作的反间谍人员,不会引起怀疑。这样,就顺理成章了。” 林天阳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陈军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向陈军伸出手说:“拿来吧。” “什么?” “优盘啊,我把今天的数据拷给你。” “在手机里。不过,还是等六点以后再拷吧,优盘上有拷贝记录的,他们一查就能查出来。” 好家伙,做事真仔细,怪不得这么多年才暴露出来。林天阳吃惊地看着陈军,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面上波澜不惊,但下面却是诡异得可怕。 陈军也看着林天阳。他微笑着,显得很腼腆。似乎在因为自己的聪明而不好意思。 “我是搞国安工作的嘛,还是谨慎些好。虽然我不会给他们优盘,但还是小心些。”陈军解释了一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整个大楼里空荡荡地,东风卡车静静地停在下面,车厢上那个所谓的“天剑”像是个大探照灯,正对着控制室。 “你那天说马士平不是你杀的?”林天阳出其不意问陈军。 “不是我,马士平死亡的时间,我和赵吉祥他们在一起。你们杨局肯定把这些都调查清楚了,不然的话,他能让我戴罪立功?”陈军很平静,林天阳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那你说,马士平为什么要自杀?”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估计,是黑狼告诉他将要对他下手,他觉得自己无路可走,生活又是这么痛苦,所以干脆自杀了。” 林天阳点了点头,但他心里不相信。因为A国情报局已经被他们的国会禁止使用暗杀的手段在国外从事情报工作。克里斯蒂娜应该不会冒这个风险,当然也不是没可能。在林天阳看来,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陈军,才是制定杀害马士平的主谋,没想到黑狼良心未泯,反而劝马士平逃走。 但林天阳没有可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仅仅是他的直觉。 ·16· 第四章 狐狸 12 就在陈军拷贝资料的时候,曾敏也到了控制室。 “今天你要争取和克里斯蒂娜见面,并在谈话中提及你们正在窃取中国的最高军事机密——‘天剑计划’,并把优盘交给她。你还要问她,马士平是怎么回事?” 陈军惊异地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答应。曾敏小心地剪开陈军的衣领一角,将一个微型窃听器塞了进去,又缝好线头,使外面看不出异样。 当三人分别出了实验室后,曾敏钻进一辆伪装成送货车的监听车,对监听小组说:“试音。” 耳机里传来陈军车内的音乐声,非常清楚。 夜晚的老街还是那样迷人。 陈军随便挑了一家茶楼,要了杯龙井,陷入了沉思。曾敏这么做目的是什么,是杨知诚想拿到克里斯蒂娜从事间谍活动的铁证,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打开的电脑显示有联系要求,是克里斯蒂娜。 “今天的资料很重要,我们能面谈吗?” 正喝咖啡的克里斯蒂娜立即整惕起来。陈军是知道规矩的,不应该提出这种要求。 “放心,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激光实验室。而国安局这边,也没什么发现,马士平的泄密案已经了结了。对于我的撤退,我想面谈。” 陈军的解释合情合理,慢慢打消了克里斯蒂娜的不信任。 “那你到星巴克来。” 克里斯蒂娜背靠着墙角,这样的位置可以方便地看清大厅的每个角落和每个人。安得森在另一个方向,负责克里斯蒂娜的安全。 陈军走进大厅,坐在了克里斯蒂娜旁边。要了杯咖啡后,陈军将身子靠近了克里斯蒂娜,小声地说:“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了,所以对我的后半生很重要。” “你的要求上层都答应了。只要今天的东西是真的,明天你就可以拿到护照和部分现金。” “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因为我的身份,我是没法公开出境的,如果我需要偷偷的出去,你们能帮我吗?” 克里斯蒂娜看着陈军,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克里斯蒂娜,我想知道马士平为什么死了?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吗?”陈军用很低的声音问。 克里斯蒂娜抬起头,美丽的面庞充满了疑惑:“那与我们无关。” 陈军见目的达到,便把优盘放在座位上,迅速离开。等陈军走后,克里斯蒂娜坐到那个座位,不动声色地从手提袋中拿出小镜子,对着理了理头发,顺便也从镜子中观察了一下环境,然后将镜子放在座位上,又喝了口咖啡,最后,在拿镜子的时候将优盘顺便也一起放进了自己的手提袋。 就在克里斯蒂娜将资料通过外交渠道发回A国后的几个小时之内,在情报局情报分析中心,和那个代表着权力的椭圆形办公室里,几乎引发了一场政治地震。 国家安全顾问麦克唐纳几乎是拍着桌子地咆哮:“为什么我们现在才拿到这个,难道要等他们的‘天剑’把我们的太空战斗机击毁,你们才能做点什么吗?” 负责太空战斗机项目的空军副部长,看上去就象要去掐住情报局副局长瑞森的脖子一样愤怒,因为中国的“天剑”系统,正是要对付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太空战斗机。本来太空战斗机可以成为他在A国政界和军界牢不可破的政治基础,是绝对的太空战略优势。可是,克里斯蒂娜发来的资料显示,中国的“天剑”系统完全可以反制太空战斗机,这样一来,还有什么绝对的太空优势可言,而他这个空军副部长也不再是椭圆形办公室里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 瑞森真恨不得时间可以倒退几年,而不是等到现在,当中国的“天剑”系统马上就要实战实验了,才拿到这些资料。 “先生们,听我解释。‘天剑’系统是中国的最高军事机密,获得有关‘天剑’的任何资料都是极其困难的。但是我们的情报员还是冲破了重重阻力,终于拿到了这些资料。我想,我们应该朝好的方向看。”瑞森尴尬地为自己解脱费任。 “我才不管这些,我要的是我们的太空战斗机能够不受任何威胁地在太空中邀游,而不是现在的手忙脚乱。”空军副部长吼道。 “可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的经费总是被国会盯得很死,想做任何事情都缩手缩脚的。” “我们只要结果,而你是情报局副局长,应该负责给我们拿出一个可行性方案。”国家安全顾问麦克唐纳摆出一副政界大佬的样子,点燃了烟斗。 瑞森耸耸肩膀:“你们要什么样的结果?” “炸了它!”空军副部长一举擂在樱桃木桌子上。 这个鲁莽的想法,让麦克唐纳觉得很愚蠢。“你是准备用隐形轰炸机,还是发射—枚巡航导弹?” 大佬发了话,空军副部长只有闭上嘴。 “听着,这是很严重的时刻。我们需要一个严密的计划,来保证我们的太空优势,而不是在这里埋怨。我想,我们的情报局会让我们伟大的A国继续在国际上保持我们的绝对优势,是这样的吗?”麦克唐纳鹰一样犀利的目光审视着瑞森。 “是的。我想我们应该拨出专款,设立一个专案。”这么短的时间内,瑞森只能先口头上应付一下。 “我想听到具体的。”空军副部长很急切。 “我们东亚司的主管就在外面,我想,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他进来说说情况。” 当詹姆斯站在会议室后,他知道该让这些官僚们知道,现在是全力以赴的时候了。 “各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曾经的太空战略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我们的太空战斗机马上要进入拭飞阶段,可如果中国在我们的太空战斗机刚向全世界展示之后,就试验了他们的‘天剑’,我们将马上成为全世界的笑柄。那些曾经的盟友,曾经的军火买家,会朝着东方微笑的,这点,我敢保证。” 詹姆斯的话让会议室寂静无声。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有一把尖刀,插在他们的‘天剑’旁边’那就是我们情报局的情报员。她和她的团队,将是我们这场竞赛的取胜关键,而不是盘旋在几百里高空的卫星。” 瑞森对詹姆斯的临场口才表示出惊讶的佩服。 “如果,各位能对情报工作予以更多的关注,我相信,我们才是这场竞赛的贏家。想想看,那不过是增加些投入而已。” “你们需要多少?”麦克唐纳问,看起来贏家被詹姆斯的话打动了。 “我想,具体的经费还需要做通盘考虑,但对这样一个复杂的情报计划来说,却是很需要的。并且,这笔钱不要经过国会来审查。中国的情报机关会从国会山听到风声的。”瑞森心里没底,开始打太极。 “有具体的计划吗?” “当然有,我想詹姆斯明天就会把计划传到您的办公室去的。”瑞森的确是个政客,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 “我希望我们的太空战斗机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推迟试飞。”麦克唐纳说完,大家又议论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詹姆斯在车上与克里斯蒂娜通了话。 “嗨,你太棒了。你真该来看看那些政客的嘴脸,一个个恨不得都跑去亲自看看。” 克里斯蒂娜:“谢谢你在他们面前为我做的那些。” “你有什么计划可以更多地了解中国的‘天剑’吗?大佬对这玩意很紧张。” “我会全力以赴的,他们马上要试射了。” “那我们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那些大佬们满意吗?局长现在也很着急。” “我想,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拿到他们的资料。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克里斯蒂娜不敢去猜测政客们的想法,先说了实情。 “那好吧。愿上帝与你同在!” 克里斯蒂娜挂断了外交保密电话。她很为自己所取得的成绩高兴,这次情报的获得将大大增加她在那些政界大佬眼中的分量,对她以后的仕途大有好处。 接下来该怎么办?克里斯蒂娜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摸着紧闭的双唇。她不停地在办公室来来回回地踱着,想着各种方案。 “天剑”已经箭在弦上,中国肯定是要试验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中国方面应该会成功。而那些大诺们却不希望出现一个可以克制太空战斗机的“天剑”,随时瞄准着天上。作为情报员,克里斯蒂娜只能让陈军继续窃取“天剑”的资料,这样才可以为A国作出应对方案提供依据。 “可以给他要的那部分现金了。”克里斯蒂娜自言自语道。 13 陈军想不到会有人打自己给克里斯蒂娜的那个手机号码,虽然他当时说这个号码是不被窃听的。看来,克里斯蒂娜已经入局了,几乎抛开了曾经严格执行的接头规则。 到了假日酒店的房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孩。 “我是李芬妮。”女孩请陈军进了房间。 又—个李芬妮,是克里斯蒂娜派的人,因为李芬妮一直是克里斯蒂娜的化名。 “狐狸喜欢什么?”陈军还是按照原先的程序,先说一条暗语验证身份。 “北美红花。”李芬妮笑着说,接着又反问陈军:“北美红花长在什么地方?” “芬妮家的窗台。” 货真价实,是克里斯蒂娜派的人。可为什么克里斯蒂娜突然不自己直接联系了呢?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 李芬妮递给陈军一个厚厚的电脑包。陈军打开一看,是十万元人民市。 “我要的是先付十万元美元,其他的九十万存在我香港的户头。” “在大陆,你拿着十万美元怎么花呢?存银行的话,银监局马上会调查你?” “那也应该是六十万人民币。” “这是订金,是对你昨天工作的肯定。后面还有呢!”李芬妮还是微笑着。 陈军掂了掂钱,这种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很踏实。可惜这些都得交给曾敏。 “还是钱好,现在是个看谁口袋里钱多的年代。”陈军说完,将一个优盘交给李芬妮,“这是今天的实验情况汇总,实验明天结束。本来实验还要做几天的,总部的首长好像很着急,要求下周就进行实战试射,目标是一颗报废的卫星。” 陈军这一天送的优盘和临走的那句话,像在一锅烧开的油里泼进一瓢水,顿时炸了。A国国防部秘密要求海军、空军驻东亚的基地提高警戒,雷达和通信部门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密切监视中国方面的一切迹象。 也就是一天的工夫,A国的预警机在高空盘旋,载有最先进的舰载雷达的驱逐舰也不停地在巡航,西太平洋上空布满了各种加密的无线信号和雷达的信号反射波。 “老杨,你这事办得漂亮!一下把A国人的家伙都调出来了。”在北方一个军事基地,一个将军冲杨知诚翘了个大拇指。 “这下你可以分析出他们的情况了吧。那些舰载雷达的战时频率,可是你做梦都想弄到。” “当然,全靠你的‘猎狐行动’。这些雷达,平时用的频率我们都可以弄到,但他们最核心的战时频率却是机密,现在他们竟然开了。只要他们一开,我们就可以捕捉到,就等于掌握了他们战时频率,那么我们手里就握住了他们的命门。” “还有他们的军用卫星通信信号,这下弄到的都是战时才用的,我们的技术部会尽快给他们解密!” 杨知诚听着,脸上也乐开了花。当他刚听曾敏汇报说国安局有问题,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一个已经潜伏了多年的鼹鼠,必然是获得了信任的,抓了他无非是个死刑。可要是把他策反过来,为自己所用,那就是一张王牌。把对方的间谍策反过来,再用反间来提供假情报,是其他的渠道所无法比的。当然,还可以继续推进,把自己想让A国情报局知道的,都一幕幕演给他们看。 现在要做的幕来个完美的谢幕,再接着上演后面的故事。 三天后,在中国西部的一个山区,两山之间有一片河谷,这里修建着一个类似发射场的军事基地。 一名指挥员用嘹亮的嗓音下达了命令。 “各就各位!” 队伍立即喊着番号跑开并进入各自岗位。发射场上停着那辆曾经出现在西都市的东风军用卡车,车厢已经打开,露出了像是探照灯的激光器。 =文=“戴上这个。”林天阳递给陈军一副墨镜。 =人=陈军戴上墨镜,只听到指挥员下达命令:“准备发射!” =书=“准备发射!”信号员重复了一遍。 =屋=“发射!” 只见激光器闪了一道蓝光,还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玩意是真的啊?”陈军摘下墨镜,吃惊地问。 林天阳笑而不答。 当陈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西都,还没进家门,李芬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约他还是在酒店见面。 “这是你这次的酬劳,讲讲他们的情况吧。”一进房间,没对暗语,李芬妮就指指桌上的牛皮纸口袋。 陈军拿起口袋点了数。是五十万人民币! “他们成功地进行了攻击实验,击毁了一颗固定轨道卫星。我想你们的卫星已经拍下了他们在地面的试验情况吧。” “具体数据呢?” 具体数据?陈军心里惊了一跳,这次实验,林天阳没给他任何资料。 “那么多人,我哪能弄出资料来。”陈军反应还是很快,立即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李芬妮从陈军手里拿回了牛皮纸口袋,笑着说:“我的任务是拿口袋换资料,不是换一句话。你如果有什么可以交给我的,再打这个电话联系我。再见!” 陈军像是被人耍了的猴一样狼狈地离开了酒店。曾敏还在老地方等着他。 “怎么样?”曾敏钻进车里问。 “他们要这次实验的数据,可我没有啊。林天阳没给我。” “当然没有,以前是你们在实验室里,有时间和机会可以秘密下载实验室数据,这次发射,你怎么可能有机会下载数据。所以才没给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口袋呢?”曾敏狡黠地问。 “什么?” “钱呢?” “没有。他们说,只有拿到资料才给钱。” “不可能!说好的,你给他们一次情报,他们给你次钱。这次你都参与了发射实验,把你看到的告诉他们,那都是绝密情报。” “他们真没给我。你们—直窃听着呢,我怎么可能骗你?”陈军委屈得很。 “他们那间屋子有屏蔽器,窃听器不起作用。” 曾敏无心说出的这句话,让陈军心里一亮。 曾敏又盘问一些情况,便相信了这个已经完全掌握在手心里的牌,小心地下车离去。 这一切,都被躲在远处监视的国安局小组录了下来,崔仁杰恨得牙都快咬出血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军这段时间从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这是一种落水之后看到漂来木头的感觉。酒店的那间屋子可以躲过曾敏的监视,这绝对是在西都最安全的地方,比在国安局还安全。科技情报局为了后面的工作,不会去弄掉屋子里的屏蔽器,免得打草惊蛇。这是一个缺口,陈军坚信,他将把这个缺口拉大,拉大到足够他从这个缺口逃出去,带着钱,既躲开科技情报局,也躲开克里斯蒂娜。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只要是个蛋,它总是有缝的。”陈军在心里说。 14 “这次上头很满意,你小子算是立了一功。”刘丽笑呵呵地说。 “那对我的审查算是解除了?”林天阳明知故问。 “当然,什么时候对你审查了?组织一直是信任你的。以前就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那哪算审查啊!你不能有情绪。” “是。” “等这个事情结束,总部对你的前途是有考虑的。”刘丽暗示了一下。 林天阳出了刘丽的办公室,还是乐滋滋的。 陈军在国安局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虽然表面上一切都正常,但他感觉到了每个人都在回避他。崔仁杰几乎看不到,其他的同事也很少和他说话,更没有需要他参加的会议。 自己被隔离了。陈军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一个人在办公室静静地待着,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局势。国安局对有问题的人先是采取隔离,也就是不再让他接触任何秘密,同时肯定也在暗中调查。如果是平常,肯定是灾难性的,但对现在的陈军来说却未必。本身作为克里斯蒂娜招募的代理人,但又被科技情报局策反用于传递假情报,这样的压力是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陈军不愿意一直这样活着,而且他根本不相信杨知诚会放过自己。如果被克里斯蒂娜发现他在传递假情报,那么也一定会派人追杀他的。 怎么才能逃出这张严密监视的网呢?不,应该是三张。科技情报局,克里斯蒂娜,现在还有国安局。这三方现在是一种博弈格局。科技情报局知道一切,占优势地位。克里斯蒂娜知道一部分,算是中间地位。而国安局只知道一点点,可以说是这个格局中的弱者。 那个曾敏不能监视的酒店房间是可以用的,如果能让这三家之间发生点什么,那么或许能把网弄个洞出来。这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缺口! 想到这些,陈军觉得有了点希望。他点了支烟,看着冉冉升起的青烟,他想起了林天阳,他恨,是林天阳揽乱了他的计划,而且是歪打正着。正是这点让陈军满腔怒火,如果林天阳是凭着扎实的侦查,一点点地把他挖了出来,他心服口服。可是,林天阳纯粹是乱猜,居然把他给挖出来了,让他几乎完美的窃密计划,成为自己作茧自缚的网。 “一定要让林天阳付出代价!”陈军心里发誓。 可是哪有漏洞呢?陈军默默地思索。 林天阳可以做棋子,还有愤怒的崔仁杰,甚至还有逃命的黑狼。这些就是可以把网弄个洞出来的工具。谢天谢地,那天在招待所活下来了,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陈军暗自庆幸,虽然他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但长期作为代号狐狸而生活,他已经习惯了把喜怒哀乐都埋在心里。 假如告诉邓中民,自己被科技情报局用来给克里斯蒂娜传递假情报,但是不说自己曾经为克里斯蒂娜工作,那邓中民会怎么样呢? 假如告诉克里斯蒂娜自己被国安局盯上了,要求撤退,又会怎么样? 如果自己不说那些情报是假的,克里斯蒂娜会发现吗? 陈军一连在心里问了几个问题,他很肯定只要自己不说,克里斯蒂娜是不会发现这些情报是假的。因为这些情报是科技情报局精心炮制的,并且让A国从多个渠道加以了证明,而且科技情报局肯定不会自己暴露。 作为克里斯蒂娜的代理人,要求撤退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并且,她应该会为自己安排撤退的路线。 最不确定的是国安局的反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陈军为克里斯蒂娜工作,只认定是自己给黑狼报的信,也许还会发现科技情报局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用自己的人,但国安局会采取什么应对措施就不好说了。如果国安局向科技情报局讨说法,则可能会暴露自己曾经背叛国安局,那国安局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但是,他们可不可以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去向科技情报局证明,从而造成某个漏洞呢?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陈军慢慢地闭上眼,让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来设计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阴谋。 不冒险是不可能的,人生有时就是赌博。 15 几天过后,杨知诚有点失望,在A国的秘密管道对于已经传递到A国的“天剑计划”一无所知。当然,很可能是由于A国对“天剑”很重视,才严密封锁消息范围。只是这样,对于效果评估很不利,后面的工作很难开展有针对性的方案。但其实,这条秘密管道已经被切断。那名可以接触到机密的国防部官员和他的联络员,已经被A国调查局秘密逮捕,并承认了窃密的行为。为了减轻刑罚,他们已经开始了和调查局的合作。也就是说,A国也开始打假情报这张牌了。正因为如此,联络员还是在约定的时间,用正常的联络方式,和杨知诚保持着联系。 杨知诚很想知道A国情报局下一步的动作,他们将如何应对实验成功的“天剑”。可是这两人都没能力再次接触机密,上次那名国防部的官员还是因为参加了单兵激光器的分析会议,才获知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 而杨知诚要求他们获取A国对于“天剑计划”反应的要求,引起了调查局的注意。在与调查局交换过情报后,詹姆斯立即联系到克里斯蒂娜,询问获取情报的细节。 “出了什么状况吗?”克里斯蒂娜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一时不能回过神来。 “中国方面已经知道我们获得了‘天剑计划’,但他们知道多少,还不确定。你的狐狸可靠吗?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被发现,毕竟他们对‘天剑’防范得非常严。” 这个消息对克里斯蒂娜来说,无异于一瓢冷水,将她泼了个透心凉。 是杨知诚发现“天剑计划”泄密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关注起“天剑”来? 在老街接头时曾经出现的喝咖啡的单身青年,后来又离开。现在在克里斯蒂来,好像是故意给她们的接头留出空间一样。还有,陈军为什么要求见面?陈军又是如何下载到这些作为中国最高军事机密的“天剑计划”的? 想到这些,克里斯蒂娜感到背脊骨的一阵阵凉意。 “安得森,你到保密室来一下。”克里斯蒂娜给安得森打了个电话。 在总领事馆的保密室,克里斯蒂娜详细询问了每一次的接头情况。不过,安得森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个我们在咖啡店见过的单身青年,你的印象怎么样?” “哦,克里斯蒂娜,那不像监视我们的人。他可能刚失恋,或者只是去感受咖啡店的气氛。要知道,很多中国人并非真喜欢喝咖啡,而是喜欢那种时尚的感觉。” “你没发现一点问题吗?”克里斯蒂娜不相信,还在追问。 “会不会是你这段时间太紧张了,这么复杂的环境,加上‘天剑计划’开始试射,对你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你过于紧张了。”安得森很体贴地看着克里斯蒂娜。 “我看你需要休个假,比如回国去找个海滩什么的,我去过加勒比那里的海滩,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的。热情的音乐,清新的海风,踩着被阳光晒得很烫的沙滩,这些都会让你放松的。听我的,去放松一下。”安得森给了个建议。 “也许吧,你知道我们工作的性质,是很容易让人反应过度的。好吧,我回国休息一下。正如你说的,我真的需要放松一下自己了。”克里斯蒂娜微笑着接受了建议。 琢磨了这么久,陈军也没有想出个既能报复林天阳,又能逃脱惩罚的计划。单独做一件事情,可能性还比较大,但同时进行就很难了。陈军恰恰不能释怀的,就是栽在林天阳这么一个并不精明的特工手里。 现在,科技情报局已经撤销了对他的二十四小时监视,这点他观察到了。撤销监视并不意味着信任,很可能只是科技情报局为了防止克里斯蒂娜派人对陈军进行反监视而采取的措施。A国情报局在获得了杨知诚送去的大礼后,很可能还会从各个渠道来证实,以确定情报来源的真实性,其中对代号狐狸的情报员进行包括监视、分析在内的各种审查,甚至暗中派人检查陈军的车内是否安装有窃听器等等,这些都是A国验证情报真实性的重要手段。因此,在过了最紧张的接头送情报后,杨知诚一直没得到秘密管道关于“天剑计划”的反馈情况,心里不踏实,便要曾敏放松对陈军的监视,但外松内紧。 身后没有了眼睛,陈军这几天感觉也轻松了一点。下班后,他开着车回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正当他漫不经心地倒好车后,一个人影在反光镜上一闪而过。谁?陈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悄悄摸到手枪并打开了保险。 “嘀铃铃,嘀铃铃”,陈军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像只猫一样,迅速四处警惕地扫视一番。“嘀铃铃,嘀铃铃”,手机还在响。 陈军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滴。他终于接了电话,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后,他先说了话:“喂,哪位?” “陈哥,是我。” 该死!这王八蛋怎么回来了! “你在哪?” “你不是想我死吗?我回来等你杀啊。” 陈军猛地一扭头,看到停车场拐角的柱子后面站出一个人,手里拿着手机,正充满邪气地看着自己。 见四周没人,陈军飞快地下车跑过去,可黑狼灵巧地躲到车后与他对峙着。陈军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喝:“不是叫你有多远,滚多远吗?你回来干嘛,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两年!” “你都想干掉我,我还能去?” “好,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还能信任你吗?”黑狼阴笑着。 “那你回来干嘛?” “回来等你杀啊,穷死和被你杀死,也没什么分别。” “缺钱啦?你早说嘛,我还是信任你的,你等着。”陈军说完,从车上拿来皮包,取出一叠钱放在车头上,又退回去。 黑狼警惕地盯着陈军,慢慢地拿到了那些钱,说:“那些钱花完了,我没地方去。” “混蛋!一笔生意一笔钱,你花完了,找我干嘛?再说了,老子让你办的事,你没办啊。”陈军恨不得撕了那人。 “我没办,可你的目的达到了,还没任何痕迹。” “放屁!还他妈的不留痕迹,不留痕迹人家怎么盯上我的?” “他真是自杀的,没留痕迹。” “我不管这些,盗亦有道!你办事,我没欠你一分钱。你就不该来找我。现在,几路人马都在找你,你还敢回来!” 黑狼歪起脑袋说:“陈哥,你说得对,盗亦有道!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只是看你都要杀我了,我这还有什么活路啊。我没别的意思,所以干脆主动上门让你杀,免得你到处找我,麻烦。你放心,我要被弄进去了,也不会卖你的。”黑狼说完,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身要走。 这家伙胆子真大,还敢来找想杀自己的人讹诈。 陈军四下看了看,喊了声:“等等。”然后又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说:“拿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可能还真用得上你。记住,只能我联系你,不许联系我。知道吗?” “记住了。下次你往我卡上打钱就可以了。”黑狼收了钱,鬼影一样消失了。 等黑狼走后,陈军还躲在柱子后观察了好半天,见确实没人监视,他才慢慢出来,从门口闪进了电梯间。 如果科技情报局还在监视着他,那么黑狼肯定会被控制起来。可是,顾虑到A国情报局的反监视可能,对陈军的监视已经撤了。而国安局在了解到科技情报局的动作后,也决定不对陈军进行监控。就这样,陈军躲过了一次灭顶之灾。 黑狼曾经是陈军负责的犯人,心狠手辣,但口风甚紧。当陈军被招募为间谍后,就想到给自己留一后手,暗中拉拔了黑狼,使他成为自己的心腹,并派他去杀害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马士平。可陈军没想到的是,这黑狼居然有这胆量,躲过了上次的毒针还敢再回来找他,让他本来稍微松弛的神经又绷紧了。 ·17· 第四章 狐狸 16 克里斯蒂娜有些日子没和陈军联系了,“70年代”论坛也没有要求联系的暗语帖子,这点让杨知诚很不安。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可以传递假情报的渠道,杨知诚真舍不得只用一次就废弃,他还想做得更多。 在泄露了单兵激光器后,通过放假情报,杨知诚感觉算是扳回了一局。从各种迹象看,A国没有发现这次行动的真实意图在于侦察他们海军的雷达频率,并试探他们获知情报的能力。但这之后的平静却不寻常,按理说,如果对方没有发现问题,那么克里斯蒂娜应该继续要求陈军行动,以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在A国的秘密管道也没有消息,这也难怪,他们的级别应该不能接触到A国的核心机密。 杨知诚不喜欢现在这种僵局。如果他主动出击,可能会引起克里斯蒂娜的警惕。就像下棋时,双方实力相当,并且防守严密,这时谁先动,谁就可能露出破统,从而被人攻破。有时,输赢不在于谁做对的事情多,而是在谁的错误少。但是,这样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 必须要设法弄清克里斯蒂娜那边的情况,看看他于获得“天剑计划”之后的反应,不然就成了瞎子。想到这,杨知诚摸了摸最近又少了些的头发,陷入了焦虑之中。 这些天来,和杨知诚一样,邓中民也是在焦虑中度过的。当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在宣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下两个大字:“进退”。 从陈军的行动看,科技情报局应该是用他去干一件大事。本来两家单位合作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但科技情报局却把一切都弄得严严实实的,弄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是在西都,自己这个国安局长却被排除在一个大行动之外,还私下用了自己的人,这算什么事啊! 在摸爬滚打了多年之后,邓中民早已深谙官场之道。所以,他一有烦心事时,就写“进退”两个字,一直写到自己心平气和为止。这是跟一位禅师学的,只是人家每天早展写“禅”字,而他写“进退”二字。 这时,崔仁杰敲门进来。 “哟,邓局,您这两个字是越来越精到了。” “哎呀,还是欠火候啊。”虽然明知道崔仁杰在拍马屁,但邓中民感觉还是很受用。 “进退,进退,这两个字可以说浓缩了中国人的智慧。郑板桥说难得糊涂,似乎过于消极了点。比不上这进退二字,有进有退,进则积极进取,退则独善其身。” 邓中民停下来,有点惊异地看着崔仁杰。这个老部下今天说的这几句话,让他觉得意外。在邓中民眼里,崔仁杰似乎不太善于官场运作,属于老黄牛一类的人,只知道埋头苦干,不懂得钻营投机,更谈不上智慧。而他现在居然一下就点透了自己写进退二字的深刻含义,就是要时时提醒自己要知进退,既要积极进取,同时还得独善其身。 “老崔,你这话说得好,我们做国安工作的,就是要积极进取,同时,要知道我们的权利是不能滥用的,也可以说是独善其身,用进退二字来告诫自己,是最合适的。”邓中民放下笔,掏出中华烟递给崔仁杰一支。 “您说的对,国安工作由于自身的保密性,很容易被滥用。而一旦滥用,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崔仁杰知道邓中民的退字,其实是要保住自己位子的退,但这点是不能点透的。 “你们处里的小陈有什么情况没?” “最近没动静了。”崔仁杰很奇怪邓中民的态度,居然问得这么随意。要知道陈军最近的神秘活动是很不正常的,按理说,邓中民作为国安局长,部下有这么大的问题,应该寝食不安才对。他的这种态度让崔仁杰把不准方向,今天就是特意来探个口风的。现在从邓中民的态度上看,他应该心里有底。 “老崔,你怎么看呢?” “什么怎么看?” “就是小陈最近和科技情报局那些人。”邓中民抬了下眉毛,看着崔仁杰。 崔仁杰稍加思考了一下,说:“我感觉不好,他在干什么我们一无所知,但这是在西都,有必要神神秘秘地吗?往轻了说,他这是在吃里扒外。往坏处想,要是出什么事,我们说不定被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崔仁杰说的这些,其实邓中民早已考虑过,但陈军跟科技情报局合作能出什么事呢?上次查激光实验室的电脑扑了空,已经让邓中民感到了某种压力,而现在科技情报局在不通知的情况下就用了陈军,如果国安局开始介入调查,会不会又有什么问题呢?毕竟科技情报局也是国家的,又不是杨知诚私人的,他们不通知西都国安局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甚至很可能他们在干一次需要高度保密的大行动,才没通知国安局。现在国安局贸然介入,似乎还不是时候。 “老崔,你猜科技情报局在干什么?”邓中民吐口烟,眯起眼看着烟雾后面的崔仁杰。 “搞不清楚,反正最近很神秘。不过,很可能和前一段时间的实验有关,看他们那阵仗,我估计得调动了好几个营的兵力,那警戒从收费站一直到激光实验室,以前没见过他们有这么大的架势。在这当口,又指明要陈军过去帮忙协调。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咱们两家虽说都是在西都,可需要我们这边协调什么的,那是得由我们派人,他们点名要人真是头一回,这不合规矩啊。” “是啊,小陈看来在那边很受重视嘛。所以呀,我们不能对他搞什么内部调查,免得影响了他们的行动。” “那倒也是,只是这不明不白的,让我心里有点打鼓。” “你找我什么事啊?” “哦,邓局,那个黑狼又出现在西都。我申请通缉他。” 邓中民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拧得象两把剑。 “黑狼?”邓中民吸了口烟,猛地拾了,说:“一定要找到这个黑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崔仁杰应了声,就要出去。 “等等。” “邓局,还有什么?” “小陈最近忙着跟科技情报局合作,就别通知他了。你带人悄悄地查,明白我的意思吗?”邓中民的眼光有些老辣。 “明白。”崔仁杰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17 陈军在办公室里玩弄着刚买的手机,一只手扶着下巴。他虚着眼看着桌上的日历,日历上画着很多圈,旁边有些很小的字标注着当时要做的事情。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陈军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些天来,克里斯蒂娜都没有联系自己,而科技情报局这边也似乎平静了,曾敏和林天阳也没有联系自己。这是什么原因?没有人来告诉他,可能也根本没人认为应该告诉他原因,还有下一步该做什么,他都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是拿到了她想要的“天剑计划”而暂时休整了吗?杨知诚是因为达到了传送假情报的目标而不再进行了吗?这些陈军都不知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哪一方都不会放过他,不管是否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因为他太重要了。之所以现在没动他,是因为他还有价值,但时间会一点点让他的价值褪色,因为任何情报都是有时效性的。 “得赶在自己变成垃圾一样不值钱之前,摆脱这一切,否则说什么都晚了。”当心里说出这句话时,陈军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陈军曾经在杨知诚面前有悔过的心思,当时也确实想立功来减轻将来注定要对他进行的法律惩罚。但一走出那个招待所,凉风一吹,暂时没有了被逮捕的压力,对林天阳的仇恨和对财富的向往立即就占了上风。还是那个想法,既拿到钱,又能报复林天阳,还靠着克里斯蒂娜远走高飞。事后科技情报局必然不会声张,因为他们不想A国情报局知道假情报的内幕,而西都国安局因为担心影响科技情报局的行动,也不会对自己下手。 时间!时间!陈军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进行这金蝉脱壳之计。他手上的牌不多,黑狼算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还有饭店里那个不能监听的房间,其他的只能靠自己的智慧。但愿老天爷保佑自己!陈军默默在心里祈愿。 陈军还不敢确定对自己的监视已经放松到什么程度,外松内紧也是很可能的。在情报战线,虚虚实实,变化莫测,看到的真实不一定是真实的,感觉更是不靠谱,唯有不被对方察觉的试探,才能一窥究竟,才能洞察别人心里的秘密。自己不正是栽在林天阳的试探上吗?陈军当过监狱警察,对这点深有体会。在监狱那种封闭的高压环境下,人性的弱点会暴露无遗。但个别心理素质特别的犯人,也能扛住压力,顽抗到底。对这种人较多的是采用狱中侦察的手段,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露出蛛丝马迹。 “咚咚”,响起的敲门声很轻,显示门外的人跟陈军不是很熟,也不是他的领导。陈军起身去开了门,是贾全。 “陈哥,忙什么呢?” “没事看报纸呢,进来坐。”陈军微笑着请贾全进来。他敏锐地从贾全眼里看到了一种想寻找依赖的神情,那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人才有的。在西南监狱工作时,陈军几乎每天都会看到这种眼神。 “陈哥,我准备去西藏玩几天,才请了假。” “哦,西藏不错,我以前去过一次。跟歌里唱得一样,雪山,青草,还有美丽的喇嘛庙。就是氧气少了点,你去可要注意,还有别感冒。”陈军保持着具有亲和力的微笑。 “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明天的飞机。” “行,那到时我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我打的去就行。” “客气啥,明天反正我也没事,送你顺便我也出去散散心。就这么定了,我到时来接你。”陈军笑呵呵地做了主。 贾全感动得不行,局里其他人表面上对他客气,实际上却不愿多接触他,也许是因为他是电脑专家,而其他人很多都不怎么懂电脑,在他贾全面前,有种当代文盲的感觉。所以,贾全在国安局,没有什么人可以交朋友,自从上次被问到电脑的事情,他就更信任陈军了。陈军提出送他去机场,自然让他有种知己的感觉。 人是需要友谊的动物。但陈军不确定自己也需要友谊,他提出去送贾全是为了别的。 18 第二天,陈军一路说着美丽的纳木错湖,说八角街的特色工艺品,说在大昭寺外一又一遍匍匐磕头的人,把贾全说得心神荡漾,心思早已飞到那圣洁的雪山之间,脑海中甚至都想起了六字真言的喃喃声。 陈军一直把贾全送到登机口,这才转身走向大门。就在快到大门时,他猛地转身,疾步如飞又走向登机口。他边走边通过一切可以反光的地方,观察身后的动静。果然,至少有三个人也加快了动作,向他靠近。 陈军又突然停下,抠抠脑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地转身再次向大门口走去。那三个人明显有些惊慌,不自觉地慢下来继续朝登机口走去。在擦身而过时,陈军看到这三人都带着耳塞。 “是监视自己的人,而且完全是新面孔。”陈军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地想逃跑,否则一定会被捕,再无翻身的可能。 在回去的路上,陈军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必须要把身边的眼线拔掉,否则难以脱身。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杨知诚自己撤掉监视小组,而要做到这点,除非杨知诚觉得监视小组的存在影响了假情报的工作开展,并且相信陈军已经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 “嘀铃铃”,陈军的手机响了,是曾敏。 “忙什么呢?”曾敏像个熟人一样,问得很随便。 “曾队啊,我刚送一个同事去机场,还在回城的高速路上呢。”陈军知道,刚才候机大厅里的事情,曾敏已经知道,现在是想试探他。 “哦,你回去就上网。”曾敏说完挂了。 接头的方式早就交代了,论坛一直有人监控。难道克里斯蒂娜布置新任务了?想到这,陈军把车拐下机场高速,停在一个僻静的林阴道上,掏出手机登上“70年代”论坛。果然,克里斯蒂娜发了一个帖子:“我老公买的婚纱,颜色居然不是很纯正,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婚礼的日子很近了,父亲也很着急。我该怎么办呢?李芬妮。” 看完后,陈军立即有种瘫了的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手和脚也不再听使唤,脑子里似乎也有无数嗡嗡地声音在响。离城已经很近,但陈军却没有勇气继续开回去。等待他的将是什么?眼前笔直的八车道似乎通向的不是城里,而是一个不知深浅的黑洞。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科技情报局炮制的“天剑计划”竟然被识破了?这可就太糟糕了,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呢?A国人还不得把自己像块抹布一样给扔了响,甚至还会派人来暗杀自己! 毫无疑问,克里斯蒂娜,或者说是A国情报局已经发现关于“天剑”的资料有问题。毕竟,任何一个情报系统对获得的情报都会要求多渠道证明,否则是不敢用的。 A国情报局在中国的代理人也不止他陈军一个,要获得“天剑”很难,但要证明他的情报是假的,却不是很难。谁知道杨知诚在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有什么致命的漏洞没有,那些硬生生造出的试验数据,谁也不能保证可以躲过A国激光专家的慧眼。 陈军闭上眼,摊在靠背上。克里斯蒂娜是他出国的唯一希望,留在国内的结局是不言而喻的。只有靠克里斯蒂娜掌握的秘密管道和资源,才可能躲过监视,偷渡也好,换个假身份也好,才有可能出去,并且出去后还得靠她获得新的身份才可以隐居起来,开始新生活。也就是说,如果失去了克里斯蒂娜的信任,他陈军将只能作为一个叛国者留在国内接受法律制裁。杨知诚所承诺的减刑,不是陈军所希望的。就算处在现在的情况,他还是强烈地想得到所有他想得到的。这其实是一种贪婪,而人总是贪婪的,如果已经为贪婪付出了太多的代价,那这种贪婪可能就会演变成疯狂,可怕的疯狂。 陈军已经为他所想得到的那些,付出了太多代价,并且是他不能承受失败的代价。在杨知诚面前,他那时还存在着侥幸心理,觉得以科技情报局为依靠,应该能骗过A国情报局。然后自己再找机会利用克里斯蒂娜逃出去,而杨知诚肯定不会主动通知A国:“逃到你们那边的陈军,曾经和我们一起布了个局。”只要他跑出去了,天高海阔,就算克里斯蒂娜从别的渠道知道了真相,那时他也早就藏起来了。 可这条帖子说得很明显,“颜色不纯”,也就是杨知诚弄出来的假“天剑”被他们看出问题了,这条帖子是兴师问罪的。 “等等!”突然陈军脑海里闪了一个火花,虽然只发了万分之一秒的光,但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就是一个特工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在巨大的压力下,还能保持清醒,找出那些细微的关键所在。 “克里斯蒂娜这条帖子可能不是证明‘天剑’是假的!否则,她应该不再用原来的接头方式联系自己,并且撇清和自己的关系,甚至被A国召回面临严厉的处分。”陈军心里分析着,眼里又燃起希望。 “试探!对,是试探。她肯定是闻到什么了,心中有疑惑,但却怕自己的疑惑是真的,否则她的前途也泡汤了。”想到这,陈军不禁一阵狂喜,他发现了克里斯蒂娜的弱点,那个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这个强大的精明的女人,她太在乎自己的锦绣前程,为了这个前程,她很可能会隐瞒心里的疑问,或者说是故意回避。 “好,她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装聋作哑,因为她和我自己一样,都为这个‘天剑’付出太多,以至于无法承受失败。很微妙呀!”陈军在心里自言自语,脸上浮出一丝狡黠。 陈军兴奋地活动了一下双臂,打燃火,拐回机场高速,一轰油门,向城里驰去。 到了招待所,刘丽、曾敏还有林天阳都在会议室里研究对策,一看陈军进门,便闭口不说了,只冷冷地看着他。 陈军像往常一样弯着腰,对大家点了点头。只是这次脸上的表情更殷勤。刘丽对此不屑一顾,曾敏礼貌地回应了一下。林天阳却睁大眼睛看着陈军,很仔细地看着。 没等陈军坐下,曾敏便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推给陈军,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克里斯蒂娜化名李芬妮的那个帖子。 陈军皱着眉看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非常自然地张大了嘴巴,抬头惊愕地看着曾敏。 刘丽虽然是小组的负责人,但她知道,自己在侦察方面没经验,况且曾敏是局里的人,这时候应该多听曾敏怎么说。所以,刘丽也把目光投向了曾敏。 曾敏这时很自觉地承担了这两道目光带来的责任。他对刘丽说:“刘主任,看来现在问题比较严重。从这条信息来看,克里斯蒂娜很可能发现了陈军给她的情报有问题,她们毕竟有很强大的情报分析能力。” 刘丽点点头,表示同意。 林天阳不置可否,好像此并不关心。只是他对陈军的表情很感兴趣,老盯着,似乎想看出什么来,弄得陈军很心虚,但又不敢发作。 曾敏转向陈军,继续说:“杨局指示我们,要尽快搞清对方的意图,尽可能修复她们对你的信任,打消疑问,以利于开展我们后面的工作。” 陈军忍住心中的喜悦,曾敏这句话,意味着杨知诚对他非常看重,并要想办法修补假情报的漏洞。这正合他的心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克里斯蒂娜的信任,至少不能让她确定地怀疑,否则逃跑是不可能的。 “这样,你现在回复一条信息,约她见面,问她什么对方不对。语言你自己组织。” “好。”陈军登上去,想了想,输入一段:“今晚,老街有条杜宾犬,会表演喝咖啡。” “什么意思?”曾敏问。 “我是约她今晚7点在老街接头,杜宾犬就是说戌时,也就是晚上7点到9点。” “哦,行。” “你觉得可能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引起了她们的怀疑。”曾敏问。 陈军抬头望着墙壁,沉默了一会说:“会不会克里斯蒂娜采用了反监视措施?” 曾敏没有说话。如果承认,就表示他所负责的监视工作被人发现,在具有强大资源的情况下,这是很愚蠢的错误。如果否认,那克里斯蒂娜的怀疑从何而来呢? “也有可能是分析出情报中有漏洞。”陈军接着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曾敏表情严肃起来,关于“天剑”的资料是杨知诚亲自监督弄的,他得维护领导的威信,“你送去的所有东西,都经过了严密的论证和分析,她们不可能知道这是假的。而且,她们没有其他的渠道来证实这是假的。” “当然,当然。”陈军连连点头。 “这样吧,你先回去,晚上准时赴约,随机应变。”刘丽作为组长,下了命令。 等陈军走了以后,曾敏问林天阳怎么看克里斯蒂娜的那条帖子。 “我说不清。”林天阳还目视着门口发呆。 “小曾,你看是不是对方真的采取了反监视措施?”刘丽问道。 “应该没有,每次他们接头,我们都放了两队人,一队人在前监视他们,人在后,进行外围监控,就是专门防止他们采取反监视措施的。”曾敏很不希望是被反监控了,那样说明他技不如人。 “不过,既然克里斯蒂娜已经表现怀疑了,那今晚的监控暂时取消吧?”曾敏看着刘丽,这可以算是请示。 “我看可以,陈军已经牢牢掌握在我们这边,他不敢乱来。”刘丽同意后,大家散了会。 在回去的路上,林天阳很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陈军晚上的接头和那条帖子的意思,但脑子里总是浮想翩翩。陈军的笑脸让他觉得很假,尤其是在曾敏把笔记本电脑推给陈军时,他总觉得陈军的表情简直跟有导演在旁边指导一样,很合乎逻辑。或者,陈军已经看过帖子,毕竟曾敏已经通知他网上有克里斯蒂娜的帖子了。 但陈军为什么要装不知道,是害怕?不像。那克里斯蒂娜的帖子是什么意思?林天阳回想起以前他俩的帖子,其语气和用词都与这次的很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呢? “我老公买的婚纱,颜色居然不是很纯正,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婚礼的日子很近了,父亲也很着急。我该怎么办呢?李芬妮。”林天阳嘴里喃喃地念着。 责怪!这次的帖子里有责怪的口气,但却是很微妙的责怪,当然不排除克里斯蒂娜为了掩护帖子的含义,故意说得像个怨妇一般。疑点是什么呢?林天阳心里琢磨着。 这个帖子与其说是在抱怨“天剑”的情报有问题,不如说,它根本就不是一个要求联系的帖子。既然不要求联系,又为什么要用暗语的接头方式发这个帖子呢? 19 “天剑计划”如果被人识破,那自己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还有必要冒险留在西都吗?可不在西都,又能到哪去呢? 想着这些难缠的问题,陈军几次都没有把钥匙喂进锁眼里。当他终于打开门后,一只冷冰冰的枪管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不许动!” 是崔仁杰! 黄志华冲上来将陈军反拷着押上了车,一直开到国安局。国安局的动作之快,完全出乎他的想象。难道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对自己就动了手? “大家都这么熟了,我想就不用绕弯子了吧。”把陈军押到局里后,黄志华对陈军说。 陈军斜了他一眼,说:“这是什么意思,指控我什么?” “为涉嫌杀害马士平的凶手通风报信,非法从事间谍活动,刺探国家机密。”崔仁杰板着脸道。 “你们这是诬陷!我要向上级申述,我要见邓局!” “好啊,我们会让你见邓局的,不过,可以告诉你,逮捕你就是邓局的意思。”黄志华冷冷地说。 “不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干?”陈军眼都瞪圆了。 “不可能?”崔仁杰拿出一叠手机通信详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看这是什么?你很聪明,还另外准备了部手机,每次和黑狼通话的时候,就把原先的手机电池取了。你怕什么呀?怕被窃听啊?” 陈军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伸手摸了下口袋。黄志华扔了包中华过来,把打火机也一并给了他。 “西南监狱的风光那么好,都可以做疗养胜地了,怎么想到要调走啊?” 陈军背上开始冒冷汗了。 “邓局想知道你调走的原因。” 完了,是邓中民派的,这次死定了。看着面前这两人,陈军知道这是国安局上层的意思,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你们抓我什么事?”陈军脑子里飞快地权衡着要不要亮出科技情报局的牌。 “大家都是明白人,别浪费时间。黑狼是你通风报信的,是不是?”黄志华开始了盘问。 陈军眼望着天花板,强做镇定地吐了个烟圈,没有理睬黄志华。 见陈军这态度,崔仁杰再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怒火,走上去就是“啪”的一个大耳光。“你不合作的话,就没活路了!”崔仁杰顿了一下,继续说,“你,黑狼,还有马士平,你们三个是一条船的,对吧?马士平发邮件是你指使的吧?” 陈军被这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但他又吐了个烟圈。 “你的账户,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不久前,你先后分5次,在不同的银行共存了30万元。从你的工资来看,应该不是局里的奖金吧。”黄志华看着陈军,“是那封邮件的酬劳吧?” 看来国安局还没有掌握自己的实质性证据,陈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我要见邓局,我的事你们管不了。” “放屁!老子现在就偏要管。”崔仁杰说着又要上去动手。黄志华连忙拉住他。 “马士平是你杀的?还是派黑狼去杀的?”崔仁杰怒喝到。 “马士平是自杀,跟我没关系。”陈军强硬地站了起来,与崔仁杰对视着。 屋里的空气快要凝固了,崔仁杰恨不得马上把陈军给毙了。他几乎完全可以肯定陈军是马士平泄密案中的重要一员,或者是主谋,或者是帮凶,反正不管怎么说,陈军都是国安局的害群之马,他的行为将把整个西都国安局拖进耻辱的深渊。 “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还可以算你是主动交代,会向法院给你申请减刑。这点你应该清楚。”黄志华怕崔仁杰控制不住,弄出大事,便直接说了重点。审讯间谍在有些时候比审讯刑事罪犯要简单,因为大多数间谍对自己犯的罪早有心理准备,并且他们也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是绝对无法对抗反间谍机关的高压,只要被抓,基本上证据已经固定,所以,很多间谍一进去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下子就交代得干干净净。但陈军这样强硬地态度还是第一次见到。再说了,邓中民交代任务时也特意强调了现在证据还不足,如果不是陈军有潜逃的迹象,现在都还不是抓捕的时机。 陈军的眼珠动了一下。 “所有的事情,我只能跟邓局单独交代。” 崔仁杰怒视着陈军,黄志华则疑惑起来。 “好,我就去请邓局来,你最好别耍花招。”崔仁杰琢磨了一会儿,答应了陈军的要求。 没过一会儿,邓中民和崔仁杰推门进来。陈军看了看崔仁杰和黄志华,邓中民便示意二人退出去。 “我现在来了,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讲。”邓中民点上支烟。 “我是在为科技情报局做事!”陈军这句话,惊得邓中民嘴上的烟都差点掉了。他仔细盯着陈军,陈军也看着他,态度极为诚恳。 “小陈啊,年轻人犯错误不要紧,只要知错能改,还是可以纠正的嘛!看着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站到国安队伍的对立面,我很心痛,想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开始。但你说是在给科技情报局做事,这个态度就很不合作了嘛。”邓中民心中不太有把握,就先绕弯子。因为此前的陈军,的确是在给科技情报局做事,而且私下秘密见面的人也是科技情报局的曾敏。 “邓局,这是科技情报局的绝密计划,他们的杨知诚副局长亲自制定的。我是这个计划的诱饵,他们要我对国安局都保密,免得走漏风声。” “他们用你,还要对我们都保密。这是什么计划?” “邓局,本来我和他们有过协议,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包括对局里,但事到如今,我不说的话,只怕自身难保。” “你说,如果真的是科技情报局让你做事,我可以保守秘密。” “A国情报局在西都布置了一个庞大的间谍网,这个间谍网的主要目标就是激光实验室的‘天剑计划’。也就是您十多年前破获的马士平泄密未遂案。这是军方的最高机密,十几年来一直还在秘密地进行。科技情报局一直想挖出这个间谍网来,但A国情报局的间谍好像藏得很深,很可能已经渗透到了某些要害部门。于是他们想出了这个计划,代号‘猎狐行动’,让我来做诱饵,想引出来A国间谍网。” “我是国安局局长,我怎么没发现在西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么大的间谍网?” “是真的,‘天剑计划’是军方的最高机密,其密级超出了所有的秘密,是我们国家未来太空战略的安全保障,可以反制A国的太空战斗机,直接攻击太空中的目标。当年,马士平的案子是您破获的,‘天剑计划’您应该知道。” “‘天剑计划’我知道,当年马士平泄密未遂和这次的泄密邮件都是它的发展纲要,可A国间谍网是怎么回事?” “其实马士平掌握的已经不具有情报价值了,但这个间谍网神出鬼没,竟然搞到了现在激光实验室的资料。” “就是最近吗?”邓中民眼睛都瞪圆了。 “是,而且很可能在我们国安局里有人是这个间谍网中的人。” “是谁?”邓中民脸色黑得吓人。 “他们怀疑是贾全,便派我去接触贾全,今天我就是去送贾全到机场了。结果,我发现有人跟踪我,既不是科技情报局的,也不是咱们安全局的。” “那是我派的新人,”邓中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们怎么会怀疑到贾全的?” “郑晓天所掌握的资料已经泄漏到了A国,他们一是怀疑郑晓天监守自盗,再就是怀疑那台电脑在我们局里的时候,被窃取了,而贾全是嫌疑人。曾敏曾经来局里查过,还是崔处陪同的。” 曾敏来询问谁接触过电脑这个情况,崔仁杰是给邓中民汇报过的。邓中民不由得相信了,但他不知道陈军麻着胆子隐藏了自己是间谍的情况。他是在赌,赌国安局不会撕开面子直接去找科技情报局。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面对这么绝密的计划,邓中民还真不好去当面对质,如果这个计划出了任何问题,都会牵涉到国安局,况且,科技情报局本来就在怀疑自己的人有问题。 ·18· 第四章 狐狸 19 “你觉得贾全有什么问题?” “以我调查的结果,贾全应该没问题,他们也认可了我的意见。但这样的话,那个间谍网就更无从查找了。于是,他们就要我做诱饵,开始了这个诱惑侦查的计划。” “嗯,这个计划欺骗的目标是谁?” “是克里斯蒂娜,她是A国的外交人员。杨知诚怀疑她是这个间谍网的核心、领导者,于是让我假装被她招募,并给我取了狐狸的代号。然后,科技情报局这边安排演了场戏,就是前几天大规模的运送设备,还把我调去的实验,那些都是故意做给克里斯蒂娜看的。” “哦,怪不得把点名你调过去。”邓中民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个和陈军神秘接触的人是科技情报局的曾敏,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弄些什么。当陈军以非常诚恳的态度,说出了科技情报局用他来传递假情报的情况,邓中民相信了。这些天来,激光实验室一系列的动静也就解释通了。当然陈军隐瞒了自己是克里斯蒂娜的代理人这一关键问题。 “为什么他们会找上你?” “我是在查激光实验室泄密案时,他们找的我,他们有一个计划,就是用‘天剑计划’来引诱A国,目的是什么我不太清楚,这样也就把A国在中国的间谍网都暴露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难道马士平发邮件是他们指使的?那邮件就是‘天剑’的大纲!” “我不知道,但整个‘天剑计划’就是他们的饵。” “那马士平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说不定是他们为了做得象,把马士平杀了。” “不可能!中国的情报机关没这个做法,”邓中民脸色都变了。 “还有可能是A国的间谍做的。我曾经试探着问过克里斯蒂娜,她马上回避了,还说跟我们没关系。我赞成局里的结论,马士平是自杀的。” “他们还要你做什么?” “他们现在每天都监视着我,怕我泄露他们的计划。可我是国安局的人,我想,还是应该给您汇报些情况。” 邓中民不作声了,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没想到科技情报局会把游戏玩到这么高的层次。如果他去找科技情报局核实,那么这个计划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能会要国安局承担泄密的责任。如果不闻不问,陈军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国安局也脱不了关系。 “很绝妙的计划,很大胆。你们的目标一直就是‘天剑计划’?”邓中民开始感兴趣了。 “是的,我的任务就是找‘天剑计划’,并假装找到,然后交给克里斯蒂娜。” “现在发现什么了没?我说的是那个间谍网?” “暂时还没有进展。克里斯蒂娜防守得严密,只和我单线联系。” “那当然,单线联系是做情报工作的基本原则,A国情报局可是著名情报机关。”此时,邓中民已经相信了陈军的话。 “所以,现在还没查出谁是克里斯蒂娜的下线,除了我这个卧底之外。”陈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没想到他们科技情报局还有这胆量啊?要知道,搞这个计划得调动很多资源来配合,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们局里都只能搞些小规模的,这些都属于特殊侦查,卧底,打进去,拉出来,不简单啊。你获得了‘天剑计划’后,怎么交给克里斯蒂娜的呢?” “我们先在‘70年代’论坛上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段时间约的是老街的咖啡馆,都使用笔记本电脑,采用无线短距离通信的方式联系上,确认无误后,我再从她身边走过,把复制资料的优盘交给她,再由她带回A国。然后,我这边的电脑再交给科技情报局的曾敏。” 怪不得崔仁杰会看到陈军在老街神秘地和曾敏见面!邓中民恍然大悟,终于弄明白了陈军去老街的目的。“呵呵,亏你还是国安局的侦查员,你在老街和曾敏见面都被发现了。” “谁?”陈军紧张起来。 “老崔发现你和曾敏神神秘秘的,就给我报告了。呵呵,你们也小心点啊,做卧底可是要非常谨慎的。” “所以,今天在机场您就派人跟踪我?”陈军笑着问。 “那是,谁知道你在干这个,还以为你干了什么,准备从机场逃跑呢!”邓中民心情大悦,这段时间一直担心着国安局内部出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只是科技情报局用了自己的人,没打招呼罢了。 “你和克里斯蒂娜是单线联系?” “是,克里斯蒂娜曾说过,只有单线联系才是安全的。” 邓中民的目光和缓下来,他想了一下说:“那个黑狼呢?” “黑狼是我在监狱时的犯人,我用他来做掩护,当时知道崔处要带人去抓他,为了这个计划的保密,我通知他,让他跑了。” “好大的胆子哦!这是吃里机外。” “扑通”一声,陈军跪在邓中民面前:“邓局,我其实也没办法,科技情报局那边要求这个计划要做到绝对保密,任何泄露都做严重泄密处理。所以,我才不得不连您都瞒着。如果不是崔处把我给逮捕了,我都还不敢说。而且,科技情报局那边曾经说过,为了保密,我要是被国安局逮捕,在这个计划结束前,都不会承认我的身份。” “那要是出了安全问题呢?” “听天由命。” “好个厉害的杨知诚。”邓中民心里不由得暗道,便又问:“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已经将‘天剑计划’交给克里斯蒂娜了,但好像她们的反应不大对劲,好像是查到这是假情报了,她们肯定还有其他的渠道。” “那你要继续配合科技情报局的卧底计划!”邓中民说得斩钉截铁。 陈军急了,“邓局,这个假的‘天剑计划’很可能已经露陷了!克里斯蒂娜会怀疑的。而且今天,我被逮捕,说不定会传出去。要是科技情报局那边知道我还给您说了这些,那如果他们把露陷的责任赖我头上,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邓中民笑了一下,说:“你被捕是严格保密的,你就放心吧!我告诉你,这个卧底侦查的计划,我很感兴趣,我们国安局在西都还从没破获A国的间谍网,这次就是个机会,而且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不能放弃。但要随时给我汇报进展,记住,你是国安局的人,给科技情报局帮帮忙是可以的,都是兄弟单位嘛,但还是要以国安局的工作为主。” 邓中民注视着陈军。 陈军立即明白了,邓中民也想破获克里斯蒂娜的间谍网。这是摆脱困境的好机会。陈军假装低头考虑了一会儿,他知道,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邓局,我有个想法。”陈军试探着问。 “说。” “既然科技情报局扔出了假情报,那么必然会引出A国的间谍,甚至还有其他的,咱们如果将计就计,让科技情报局做的菜,由我们来吃,这不是不可能的。”陈军说完,注意到了邓中民眼中闪现的喜悦,他知道,邓中民动心了,而这将是他摆脱科技情报局监控的最好途径。 “邓局,我有个请求。” “说,只要不违反原则。” “我配合局里,但希望能保证我的安全,他们不让我对任何人泄露这个计划,否则我要承担泄密的责任。而且,现在这个计划的效果还没出来,克里斯蒂娜那边发现没有也还成问题。所以,可能现在还得保密。万一计划失败,说成是因为我泄密造成的,我就太冤了。”陈军的要求合情合理。 “你是指对局里其他人保密?这没问题。” “我的意思是,永远都不让科技情报局那边知道,我向您汇报过这个计划。局里如果得到我的情报,就装成从别的渠道获得的情报,免得我被他们追究泄密的责任。” “都是国家的单位,瞧你,”邓中民有些不屑,“好,我答应你。” 陈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一咬牙:“咱们这次一定能逮—桶鱼!” “好!从现在起,你直接向我汇报。咱们这次一定要挖出克里斯蒂娜布置在西都的间谍网!” “是!”陈军立正。 “你可以继续全力配合曾敏他们,但是每件事都得向我汇报,懂吗?” “是。”陈军的眼里燃起了生的希望。 “现在,这个计划效果还没显示出来?”邓中民眯起眼问。 “是的,我猜杨知诚好像在利用这个假的‘天剑计划’,来引出克里斯蒂娜那边的什么,具体我不清楚。” “哦,A国在干什么呢?”邓中民递给陈军一支中华。 “这个‘天剑’其实是种大威力的激光武器,好像是专门用来对付A国的太空战斗机的。所以,军方一直绝对保密,是最高机密。” “哦,那杨知诚的目标就是人家的太空战斗机啊,呵呵。好计划,发扬了我军情报工作的优点,打进去,拉出来嘛,好计划。” 邓中民想了想,说:“那我们的目标就定在挖出那个间谍网。你要利用一切机会,搞清楚他们的工作方法,包括接头地点,方式,一定要弄到他们间谍人员的名单。” “克里斯蒂娜防守得很严密。”陈军面露难色。 “她最想要的就是‘天剑计划’,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当然那是杨知诚送给她的。我想肯定有机会的,多多少少会露出些马脚来,只要有迹可寻,就可以顺藤摸瓜,你要在接触时想方设法去套。” “是!”陈军心里暗喜,罩在自己身上的大网,终于撕开了一个洞,虽然还很小,但已经足够自己钻出去了。 20 晚上的时候,陈军到了老街,等着和克里斯蒂娜见面,可是直到约定的7点到9点的时间已过,笔记本电脑上仍然没有要求联络的信号。 陈军继续喝茶。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信号。 “一定是出问题了,克里斯蒂娜肯定是在考验自己,同时也在检验情报的真伪。”陈军面上平静,心里却思潮起伏。 陈军收起笔记本电脑,结了帐,离开了老街。他告诉自己,机会快来了。 曾敏在河边的面包车里,看着监视屏幕上的陈军,有些无可奈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这次接头是这种情况。而在不远处,崔仁杰也在一辆面包车里,看着监视幕上的陈军。 杨知诚当晚得知情况后,发了脾气。花了这么多心血的假“天剑计划”,怎么能就这样收场了呢?并且真正的“天剑计划”马上要进激光实验室,必须尽快清理掉西都可能存在的任何威胁。他要求陈军继续引诱克里斯蒂娜,并搞清是什么问题,让这次接头失败了。 第二天,按照曾敏的要求,陈军在“70年代”论坛上发了帖子,并且还是在办公室当着邓中民的面发的:“昨夜凉风习习,茶香宜人,只是心里很孤寂。” “昨晚不知什么原因,接头失败了,克里斯蒂娜没出现,我现在真担心是不是哪个地方露陷了。”陈军对邓中民说。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邓中民问。 “不好说,也许是他们设计的假‘天剑’有纰漏,让人家看出来了。也有可能是人家采取了反监视,发现了他们的监视小组。” “那现在怎么办呢?” “他们要我无论如何也要继续接上头。” “就是发帖子等?” “嗯,先看看克里斯蒂娜是什么原因没来。” 过了一会儿,有回复了:“有那么多朋友,还孤寂啊?” “不好,”陈军大叫了一声,“他们发现监视小组了,这个帖子的意思是说我当时周围有眼线跟踪。” “哦,”邓中民也紧张起来,因为他也布置了监视小组。“是发现科技情报局那边的监视小组了吧。” “应该是。我要立即通知曾敏。” “好。” 其实这个时候,曾敏也在情报站那边看到了这个回复,心里紧张得不行。这意着监控失败。 “曾队,可能他们发现你们了。”陈军打来电话直截了当。 “嗯,我知道这个情况。我们会处理的。这样,你再约她见面。我们会小心的。” “好的。”陈军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说,你们把监视撤了嘛。但这话由他说出来不合适,而且自然有人说。 挂上电话,邓中民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邓中民说:“有什么情况马上汇报。” “是。”听到陈军肯定的答复,邓中民离开了办公室。 难题摆在了杨知诚的面前,如果把陈军后面的监视小组撤了,风险比较大,陈军会干出什么来不好说,而且和克里斯蒂娜的接头将处于失控状态。可不撤的话,克里斯蒂娜很可能不再接头了,“猎狐行动”也将落空。 杨知诚不太相信是假情报被发现,因为这份资料经过了专家的仔细论证,就算A国情报局发现也不可能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而且分析假情报,必须有其他的渠道加以证明,否则那只能是瞎猜。 如果,杨知诚知道陈军曾经提醒过克里斯蒂娜,在A国内部有内鬼的情况的话,那么杨知诚肯定能查出那个秘密管道已经被发现。可是,陈军有意无意地隐瞒了这一点,使得大家都很被动。更关键是,被控制的秘密管道还在正常联系,除了无法获知“天剑计划”的评估情况,一切都正常。 此时的克里斯蒂娜也不轻松,她并不想见面,因为见面无助于检验情报的真伪。之所以抛出怀疑“天剑”情报真伪的帖子,其实是一次试探。通过安排秘密人员进行反监视,克里斯蒂娜已经发现昨晚在老街有怀疑是监视的人。克里斯蒂娜当时就决定不再同陈军接头。 可是,这些还不能说明“天剑”情报的真伪,也不能说明监视的人是陈军的同伴。她在等,等的就是早晨陈军又发来的质问,陈军肯定是想知道失约原因的。克里斯蒂娜便明确说发现了监视小组,这样,如果下次接头,监视小组采取远程监视,或者撤了,便说明陈军已经不再是她的人了,也就可以认定由陈军获得的“天剑计划”是假情报。还有一点,如果陈军还是自己的人,那么知道有人监视的话,应该拒绝再接头,或者要求改变联系方式,隐蔽起来以躲避危险,如果他还要求见面,也能说明问题。 克里斯蒂娜的这种心思,只有陈军猜到了。可惜,杨知诚和邓中民都无法明白,也不可能明白。詹姆斯已经知道,并赞同克里斯蒂娜的验证计划,只是詹姆斯没有告诉克里斯蒂娜,他将利用这个时机,开始一个能获得真正“天剑”情报的计划,毕竟,“天剑”终归得进入激光实验室开始最后的总装实验,这点,从郑晓天的行踪是可以确认的。 陈军在办公室焦急地等待克里斯蒂娜的回复,能不能金蝉脱壳就看这次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论坛,一直过了近一个小时,克里斯蒂娜新的回复终于出现。 “今晚在酒店有杜宾犬表演,应该很精彩。” 太好了!那个有屏蔽器的房间,晚上7点到9点见面。陈军心里都乐开花了。 “曾队,联系上了,克里斯蒂娜说晚上7点到酒店见面。” “我知道,你晚上见面时一定要打消她的顾虑,如果她问起,可以明确告诉她,你是摆脱了监视去的,让她放心。就说是因为黑狼的事,国安局在调查谁泄的密,只是内部调查,与激光实验室无关。” “好的。”陈军挂上手机,阴险地笑了一下。 “邓局,刚联系上了,克里斯蒂娜说晚上7点到酒店见面。”陈军又拿起座机给邓中民汇报。 “好,你小心一点,争取能重新获得信任,再想法套出间谍网名单。” “是,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华灯初上,陈军开着车不紧不慢地向假日酒店驶去,他已经带上了为逃亡而准备的一切。一路上,他仔细地从各个方向观察,看看有没有人在跟踪自己。要想逃跑,跟踪小组是最大的障碍。至于手机定位和监听,只要把手机放在一个地方,就能迷惑监听,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来逃跑。况且酒店的那个房间没法监听,曾敏是知道的,这样一来,窃听器有几个小时没信号他也不会怀疑。 在城区绕了几圈,陈军惊喜地发现,昨晚的两队监视小组真的撤退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正处于暂时的盲区。 “还有个问题。”陈军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心里琢磨:“怎么让克里斯蒂娜相信自己还是她的人,而且传递的是真正的‘天剑计划’,并且要今晚,不,是现在就要在她的帮助下逃亡呢?” 现金暂时是不需要的,只要能到境外,那么存在外国银行户头上的钱是足够生活一阵子的。关键是克里斯蒂娜得帮助自己,不然,绝逃不出科技情报局和国安局布下的天罗地网。克里斯蒂娜只是在猜疑,这两次见面基在试探自己,也就是为了试探自己送去的“天剑计划”的真伪。 这就是微妙之处!自己要逃亡,得让监视小组撤了,但要克里斯蒂娜相信自己,则不能因为克里斯蒂娜怀疑有监视,就撤了监视小组。微妙啊!这需要多好的心理素质,多高超的技巧来协调啊!陈军几乎有点自鸣得意了。 不,在跑前还得把林天阳收拾了!陈军突然又想起了林天阳,马上恨得咬牙切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陈军是智商很高的人,但情商似乎不是很高。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能逃命就是万幸了,如果还要发泄心中的不满,未免就太贪婪了。可他忍不住要去报复,这么绝妙的窃密计划,栽在林天阳手里,他不服气。与其说是不服气,不如说是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无法面对自己不如他人的现实。也正因为他不服气的性格,才会不满足于监狱的工作,从而成为克里斯蒂娜的狐狸。然而,性格决定命运,陈军注定要为自己的性格付出沉重的代价! 当陈军挎着包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曾经梦想中的绿卡,大笔的银行存款,海边的别墅,在失去之后,又似乎回来了。陈军似乎正走回自己在海边的别墅,酒店大堂那从穹顶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灯,似乎是他家别墅的客厅吊灯。大堂的旅客就像是来他家聚会的朋友,体面而尊贵。还有旁边的三脚钢琴,他的海边别墅一定要放一架同样档次的。这感觉太美妙了!如果不是自己被科技情报局发现,让他去传递假“天剑”,可能还无法得到那些酬金,而在今晚,这些梦想中的一切,将从今晚开始,一点点地变为现实。只要自己能逃出去,并打消克里斯蒂娜的疑虑。 陈军敲开上次去过的房间,还是那个女孩在等他。没等女孩开口,陈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接着,陈军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衣服,从包里拿出新的T恤、短裤、墨镜,还有假发,转眼之间,陈军已经变成一个时尚女郎的打扮。他把原先的衣物和手机装进提包,然后放进了衣柜。 那女孩正惊讶不已,陈军拿起房间的便签和笔,飞快地写道:“我被监视,现在必须离境,原先的衣物里被装了窃听器,手机也被定位,我要见克里斯蒂娜。” 女孩一看,紧张地点点头,便挥手让陈军跟着自己出了房间。走到走廊尽头,女孩掏出门卡打开一个房间,和陈军一闪身进去了。 “你可以用电话打这个号码,联系克里斯蒂娜,得快。” “好。”陈军立即拨了过去,是克里斯蒂娜。 “我被国安局监控了,他们马上就会对我下手,我要今晚就出境。”陈军语气很激动。 陈军打来这个电话,令克里斯蒂娜很意外,这说明什么呢?陈军是因为窃取“天剑计划”而被盯上啦?这说明他还是自己的人,这也正是自己这次测试的目的,也就是说“天剑计划”并非假情报。而陈军要求撤退,也说明他没有背叛自己,否则,是不会离开中国的。 “好,你在那里等三分钟,我马上请示。”克里斯蒂娜挂了电话,立即联系了詹姆斯。詹姆斯批准了陈军的撤退请求。 得到克里斯蒂娜肯定的答复,陈军那颗心兴奋得快要蹦出胸口。但还有一件事是要了结的,那就是林天阳。 等女孩一出去,陈军迫不及待地给黑狼打了电话。刚一接通,陈军就压低声音说:“有个生意,你做不?” “当然做。”黑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在浣花溪小区A栋15楼1503室,住着我的仇人,叫林天阳,30多岁,身高一米七五,戴无边眼镜,我希望今晚他就被干掉。你做不做?” “做,不过得先付钱。20万!” “做这生意只有先付订金,5万!” “行,你订金一到,我就开工。转我卡上。” “我马上给你转。明天早晨我去他家验货,完了就付剩下的15万。记住,别像马士平那样。你没别的机会挣钱了,拿到这笔钱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国安局还在到处找你。” “那你快点。” 陈军放下电话,嘿嘿地阴笑一声。等黑狼杀了林天阳,明天早晨向老天去拿尾款吧,还不得被满世界追杀啊。 过了几分钟,女孩进来了。“路线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出酒店后有辆黑色桑塔纳停在院子里,车牌是×××129,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说,司机会把你带到安全屋。然后有人到安全屋接你,再走下一段路。到时你听后面的人安排就可以。” “谢谢你,你比那个李芬妮漂亮。”陈军说完,戴上里镜,装成酒店的三陪女,一扭一扭地出门了。 到了楼下,陈军快步走到柜元机前,三下五除二就给黑狼的卡转了五万过去。这是骗黑狼去报复林天阳的诱饵,这点本钱还是得下的。 “别了,西都!”钻进桑塔纳后,陈军心里说了一句。 “嘭”地一声,陈军拉上车门。桑塔纳立即消失在夜晚的车流之中。 21 睡得正香的林天阳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他边挠若后背,边抱怨着去开门。门铃声很急,林天阳在屋里说到:“来啦来啦。” 可他凑到猫眼一看,门外什么都没有。“谁啊?”林天阳疑惑地问到,可没人回答。 “不好,有情况。”林天阳清醒过来,立即飞身跑回卧室,从抽屉里拿出那把手枪,没想到还真有需要。 林天阳猫着身子光着脚走到门边。他咬紧了嘴唇,打开手枪的保险,猛地一拉枪栓,子弹上膛了。 外面的人不知是谁,但可能来者不善。也许正举着装上了消音器的手枪,瞄着门这边,只等林天阳一开门,便扣动板机,要了林天阳的命。林天阳想起电影中的情节,那些杀手都是拿枪对着门正中射击的。于是,他弯下腰,枪口朝着外面,一只手慢慢地扳动门把手。 一点一点的,门把手开了。林天阳猛地一下子拉开门,敏捷地扒在地上,紧张地拿枪瞄着外面。可外面连个鬼影都没有。林天阳小心地探出头,张望了一下楼道,还是什么都没有。 怪了!刚才明明有人按门铃,还按得那么急,不会是自己做梦的,绝不是。林天阳搞不清楚,刚要关门,发现门上贴着一个字条。 国安局的陈军要我来杀你,还付了我五万元订金。请小心! 天哪!陈军这个王八蛋,居然要害自己!怪不得昨天看见他的眼神是那么邪门呢!林天阳感觉满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他一把扯下纸条,然后使劲地把防盗门“嘭”的一声关上。 “陈军,你给我等着!”林天阳狠狠地说了一句。这个提醒自己的人是谁?陈军又会找谁来杀自己?还有,为什么是现在要杀自己? “啪”,林天阳拍了一下脑门,意识到了陈军的阴谋所在。 “曾敏,陈军还在你们的监控之中吗?”林天阳立即给曾敏打了电话。 “我们今晚把监视小组撤了,怕被反监视。他的手机定位显示还在酒店。窃听器在那个房间里不起作用。” 林天阳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九点整。” “坏了!陈军逃跑了!” 等林天阳和曾敏让酒店方面打开房间时,只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和衣柜里的提包,陈军早已不知去向。 看着提包里的衣服,曾敏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跑了?” 林天阳默默地递给他门上的那张纸条。 曾敏一看,立刻青筋暴起,他扯着嗓门喊到:“陈军,老子不抓住你誓不为人!” “通知杨局吧,这事我们处理不了,得通知国安那边,在所有的出境渠道布控,立即通缉陈军。”林天阳还算冷静,知道这事的轻重。 曾敏痛苦地埋下了头,他喃喃地说道:“还是你打吧。” 国安、公安都迅速行动起来,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高速路检查站、边防检查站,还有各地大大小小的旅馆’都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布控。陈军被全国通缉,其相片在网上公开发布。高层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让其逃出境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根据酒店的监控录像显示,崔仁杰一眼就看出晚上9点过后,那个时尚女郎很可能就是陈军。因为晚上一般没人会戴墨镜,况且其身高和体型都和陈军相仿。酒店大门外的录像显示陈军上了一辆车牌号为“×××129”的黑色桑塔纳。 “通知技术处,查看各个高速路检查站的录像,立即找到这辆黑色桑塔纳的下落。”崔仁杰背着手,神情冷峻地看着监控画面。 黄志华立即背过身去将命令转给技术处。 不到五分钟,技术处回了话。这辆车在9点半左右通过了城南收费站。崔仁杰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11点了。也就是陈军向城南方向逃跑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按高速路上每小时120公里的平均速度,现在距离城南收费站大概距离180公里。如果再算上逃命通常会开快车,那么现在这辆车早应该过下一个收费站了。可是,其他收费站没有这辆车的报告。 “要扩大搜索范围,他们可能是换车了。也许那辆黑色桑塔纳已被丢弃在高速路上。”崔仁杰皱着眉头说。 “那怎么办呢?”黄志华紧张地问。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跑不出境。以情报机关的能量,不会现在去硬闯边防,也不会白痴到从国际机场出境。最有可能的是先隐蔵起来。西都市离南方边境比较近,那里社会情况复杂,贩毒的,走私的,什么人都有,而且都是深山密林,他们很有可能先避一段时间,再想办法从边境上跑,然后到泰国,再到最后目的地。” “那我们要重点关注南方边境?” “现在还不用,他们换车的目的可能不是现在就想跑,而应该是躲避追击,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就在西都周边躲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要求警方协查周边地区,重点在西都的郊区和周边县市。不管他们换什么车,总会在这个时间段下高速,那么高速路出口都会有监控录像记录。对在今晚10点到11点下高速路的所有车辆都进行检查!重点查那些在9点到10点上了高速的车辆,来接替的车辆一定是在这个时间段上高速,在某个地方等着,不论方向是出西都还是返回西都,都要查,同时向司机询问有没有看见什么车是打着应急灯停在高速路上的。明白了吗?” “是!”黄志华应道,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崔仁杰的智慧和经验。 国安局内灯火通明,指挥大厅的墙上排着大大小小的监控画面,显示着各地的情况。技术处的人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不时地调出各地情况汇总。内勤人员则一直不停地和外勤通话,以随时获知调查进展。邓中民坐在指挥桌后,看着这些屏幕,表情很是复杂。就在今晚,情况几乎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陈军,这个为科技情报局担任诱惑侦查任务的部下,竟然被科技情报局通报为准备潜逃的间谍,代号狐狸。看来陈军不仅骗了自己,也骗了科技情报局。要抓捕一个熟悉情报工作的特工,有相当大的难度。陈军熟悉侦查的所有方法,常规的方法对他可能不起什么作用,但幸好发现得还及时,他应该还没跑远。如果等到明天,或者是几天之后才发现他要潜逃,那就不好说了。 邓中民看看崔仁杰,很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崔仁杰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画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报告!”一个负责联系警方的内勤站起来说。 “有什么发现?”邓中民和崔仁杰异口同声地问到。 “警方在高速路距离城南收费站50公里处发现嫌疑车,车牌为‘×××129’的黑色桑塔纳。车内无人。” “好家伙,果然在高速路上就换车了。”邓中民心里暗道。 又一个内勤报告:“警方查问时一个司机回忆起,在返回西都的路上,9点半时有一辆东风货车停在路边维修。据收费站的监控录像记录显示,该车在9点40分在西都市水镇出口下了高速。” 崔仁杰想了想,问:“还有其他的车辆有嫌疑吗?” “暂时还没有发现。” “好,缩小搜索范围,以水镇为核心,在周围50公里范围内全力追查这辆东风大货车。这很可能就是陈军换乘的车。”崔仁杰对内勤说完,又转过身对邓中民说道:“邓局,陈军应该跑不远。我相信能在路上把他们截下来。” 邓中民默默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 “报告,在水镇的乡村公路上发现东风货车,车内没有人。” 邓中民和崔仁杰疑惑地对视了一下。 “又换车了?” ·19· 第五章 决战 1 “这次行动的失败,是我的责任!” 当听到这句话时,所有的人不禁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杨知诚。要知道,这次的假情报计划,其实已经完成了,只是还没有得到A国的效果反馈而已。陈军是逃跑了,但怎么都说不到失败这个份上来。现在,全国到处已经布了天罗地网,陈军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我们一直严密地监控着陈军,但由于担心被对方反监视,我下命令采取远程监视,这才给他以可乘之机,迅速地脱离了我们的掌握。这是一个教训!这也提醒我们,在情报工作中,只要稍有不慎,便会给对手机会,并被对方利用,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严重伤害。我们要时刻提醒自己,这是残酷的情报战线,是个充满欺骗和各种阴谋诡计的地方,我们不能大意,不能想当然地去看对方,只能严格按照工作程序来,宁可谨慎一点,也不能冒失和莽撞。现在,国安局的同志还在全力追捕陈军,但陈军很狡猾,并且得到了A国情报局的协助,所以,还不敢说一定能将他抓获归案。有一点可以肯定,A国情报局已经知道了他们得到的‘天剑计划’是假的。下面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要继续观察,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放弃刺探‘天剑计划’的。”杨知诚说这些的时候,精神仍然是饱满的,这就是一个情报专家的境界,永不气馁。 林天阳坐在会议室的角落上,静静地听着杨知诚的讲话。在林天阳心中,杨知诚是一个很有胆魄的情报专家,能这么大胆地利用陈军去传递假情报,这是需要胆识的。而且,杨知诚勇于承担一个领导的责任,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品质。林天阳昨晚想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陈军的脱逃,换了谁都难于避免,这是逆用间谍的缺陷所在。要逆用间谍去传递假情报,则必须严格保密,稍有不慎,走漏了风声,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被对方发现后来个将计就计,假装被假情报所欺骗,再反过来搞假动作欺骗己方。而己方由于认为假情报被对方认可,根本不可能防范到这些针对自己的假动作,被人卖了还会乐滋滋地帮人数钱。 所有的人都没意识到陈军的胆略和智谋有多高,只有林天阳一再说到陈军是个高手。本来反间就很难掌握,胆子小了起不了作用,胆子大了又容易跑。如果此人的城府过深,其实就有很大的隐患。而遇到陈军这么个高手,那就太容易出问题了。 林天阳默默地想着这些,可他也没想到,此时的陈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后胸的枪眼在流着血,又一场针对“天剑计划”的阴谋已经准备完毕。 克里斯蒂娜猛地推开詹姆斯的办公室,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愤怒地质问到:“为什么调我到后勤部门?” “哦,我的孩子,你不认为是升职吗?这可是后勤部门的主管级别。”詹姆斯微笑着说。 “可这将意味着我以后都是文职人员了,和隐蔽行动无缘了。”克里斯蒂娜那张美丽的脸庞似乎因为怒气而扭曲了。 詹姆斯手撑着下巴,望着克里斯蒂娜,还是保持着那副微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你拿回来的‘天剑计划’是怎么回事吗?” “那是我的情报员狐狸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他正在到A国的途中。” “相信我,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出什么问题了?” “因为他背叛了我们!”尽管詹姆斯说得轻言细语,而克里斯蒂娜则像挨了当头一棒一样。 “你下令干掉了他?哦,我的天哪!”克里斯蒂娜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听着,自从你告诉我说杨知诚似乎在等待我们的评估,我也曾经怀疑他的情报有问题,会不会是杨知诚弄的假‘天剑’。但是,专家的评估已经确认了情报应该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激光武器,还有,我设计了一个圈套,来试探狐狸还是不是我们的人。如果他是那边的人,在他周围的监视会撤离,可他一进房间就在纸条上写字告诉芬妮,他被监视着,而且他的身上装有窃听器,他要求撤退。如果他有问题的话,他怎么会把窃听器取下,又要求撤退呢,应该继续在西都欺骗我们啊?” “是的,你的话有一些道理。可我知道一个格言,如果一个动物看起来像鸭子,走起路来像鸭子,叫起来也像鸭子,那么它就是只鸭子!”詹姆斯抬了抬眉毛。 克里斯蒂娜无力地坐下,詹姆斯的话令她无法反驳。 詹姆斯起身倒了杯咖啡递给克里斯蒂娜,和善地说:“相信我,你的狐狸已经背叛了我们。他给你的‘天剑计划’是杨知诚弄的假情报,但他显然在耍小聪明,他知道你的弱点。” 克里斯蒂娜迷惑地抬起了头。 “你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所以,你的心里希望这份情报是真的。人之常情嘛!但事实是你的狐狸被发现后,两边讨好,既想躲过法律的制裁,又希望能骗过你,逃到A国来。其漏洞就是杨知诚怎么会要求那两个人探听我们最近的项目,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份情报是假的,在杨知诚不知道这两人已被我们掌握的情况下,他以为能探听到一些信息,以评估假情报的作用,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那狐狸为什么会要求逃跑,就算我们一时发现不了,以后呢?我们随时可以发现的。”克里斯蒂娜不是很明白。 “因为他发现了你的圈套,猜出你不愿相信情报是假的,于是他冒险一试,反正在国内被利用完后,也说不清还活得成不,干脆先跑到A国再说。” “有实际的证据吗?” “有,科技情报局已经停止这个计划了。我也有只狐狸在西都,还是只老狐狸。”詹姆斯得意地笑着。 “那有必要干掉他吗?” “有,现在那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抓他,我不想为了一个背叛我们的人,而去冒暴露我们秘密渠道的危险。” “嗯。”克里斯蒂娜终于明白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必须将他干掉。他既跑不出去,也不能长期躲下去。而他的存在,将严重影响我下一步计划。我也要借他的死,让中国方面以为,威胁已经消失了。” “我不大明白。” “如果狐狸的尸体被找到,那么这起惊天动地的间谍案终将尘埃落定,中国话是这么说的吧?”詹姆斯笑着看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说:“尘埃落定,他们会放松警惕。以为我们不会再派遣间谍去了?” “哦,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他们会认为,就算再派间谍,由于根基不深,也不能接近真正的‘天剑’。” 克里斯蒂娜想了想,说:“因此他们会加快‘天剑计划’的进度?” “非常正确。而我的那只老狐狸,将无声无息地接近并获得‘天剑’。”詹姆斯装作不好意思耸耸肩膀。 “可你的狐狸怎么接近防守那么严密的激光实验室呢?” “那就是从你的智慧中学习到的地方啦!”詹姆斯终于开怀大笑,笑得克里斯蒂娜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 “孩子,听我的,你暂时到后勤部门去工作一段时间吧。我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他们已经知道情报是假的‘天剑计划’。你正好轻松一段时间,等我们获得了真正的‘天剑’,我一定会马上调你回来的,而且,那时我已经完成了我情报生涯中最后的光荣,你将是接替东亚司司长的最佳人选。你到后勤部门正好和行政部门搞好关系,一个协调的人际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克里斯蒂娜和詹姆斯相视而笑,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老上级了。 2 警方在西都郊外的一个小镇发现了陈军的尸体,近距离从背后开枪,一枪致命。所有的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都认为是因为陈军现在已经是个麻烦,他的存在会引火烧身,克里斯蒂娜便派人干掉了他,以保护A国的整个间谍网。 但林天阳觉得很诧异。为什么要干掉陈军,是知道他传递的是假“天剑”吗?如果知道,又怎么会帮助他逃到小镇上?是在帮他逃了以后才发现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陈军死了,不会是假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对国安局来说,是背叛者死了。对科技情报局来说,导致科技情报局监视不力的指责,随着他的死也会渐渐过去。反正大家都希望陈军死。 可对A国情报局和克里斯蒂娜来说,陈军的死意味着什么呢? 最高兴的好像是刘丽,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说:“死得好啊,这家伙就是个麻烦!” 曾敏还有些不服气,说可惜没有亲自去宰了他。 “我应该是什么感觉呢?是高兴吗?”林天阳问自己。 林天阳拿着装有手枪的盒子,敲开了刘丽的办公室。他走进去后,将盒子交给刘丽,说:“主任,这事了结了,这把枪我现在交还给你。” “哦,这么主动啊。很多人都是想把枪留着自己天天带,你倒好,主动交了。” “枪是致命武器,我带着干嘛啊?”林天阳笑笑说。 “对,你这点啊,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丽笑咪咪地收起了枪。 “还有,”刘丽想了想说,“郑工下午从上海回来,你到机场去接一下。” “他不多待一阵?在上海陪家人多好啊。” “得做实验啊。” “什么试验?他的单兵激光器已经完成了啊?”林天阳问。 “具体我不清楚,反正你还是负贵激光实验室的安全,而且从今天开始,西都国安局的同志会派人正式协助,直到这次试验结束。” “为什么?以前没这个先例啊?”林天阳惊奇不已。这的确不同寻常,国安局直接介入试验的安全工作,这还是第一次。 刘丽挠了下头,说:“你是知道的,这次我们局里搞的假情报计划,其实是很好的,可是,由于控制上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导致陈军脱逃,如果不是对方起了内讧,说不定他还真的逃到境外去了。杨局向高层请求了处分,总部的首长倒是没有同意,还对这次的假情报行动予以口头表扬。但是,现在A国的太空战斗机已经试飞成功,总部很不满意,要求激光实验室拿出成果,以向国家汇报。鉴于国安局在反间谍方面的经验,所以,这次的试验将由他们负责激光实验室以外的安全工作,我们还是负责里面。” “这次的试验是不是真正的‘天剑’?”林天阳咽了下口水,心跳加快了。 “我不知道,我们只负责试验的内部安全工作,只知道我们该知道的。”刘丽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林天阳的眼神显得高深莫测。 林天阳明白了,由于陈军失控,这么重要的试验已经交由国安局负责了。也对,西都国安局在安全方面的确是专家,具有丰富的反间谍经验和一支精干的队伍,从法律意义上也具备执法权,而科技情报局是没有执法权的。这么重要的试验由他们来担任工作,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还有,这应该是西都国安局主动请缨的。由于出了陈军一案,邓中民的日子一定很难过,恨不得立刻能洗刷耻辱并恢复领导的信任,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出色地完成一次重大任务。一次,只要一次足够重大的任务就够了。而真正的“天剑计划”的总装试验,正是这足够重大的任务。 林天想到了这些,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是崔仁杰给邓中民建的议,而且杨知诚也极力赞成。毕竟背着人家用了人家的部下,这在情理上说不通,还失去了控制,从这点也可以看到科技情报局还存在某些弱项。对杨知诚来说,两家合作,将“天剑计划”的安全工作做到万无一失,于公于私都是最佳选择。 西都国安局大会议室内,邓中民站在大屏幕前,神情严肃地环视了一圈参会的特工。会议室里静得让人发怵,大家一个个站得笔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现在站的地方,曾经也是陈军站的地方。”邓中民顿了顿,又说:“几个月前,泄密邮件案发生时,他正是站在这里介绍案情的。” “我们局里反间谍处的特工,居然是A国的情报代理人,代号狐狸。可怕,非常可怕!而且他正是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介入到邮件的调查,然后悄悄地窃取了绝密资料单兵激光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单兵激光器一泄露,就被科技情报局在第一时间掌握,并和我局一起,最终破获了A国在西都埋伏下的间谍网。陈军也被A国情报机构杀死,这是他咎由自取。” 邓中民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接着说:“但是,这个叛徒对我局的声誉造成了严重影响。现在,全国的兄弟单位都知道西都市国安局出了只狐狸。作为局长,我要负一定的领导责任。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应该从中吸取教训,严格纪律,不被物质利益所诱惑,做一个国家安全的忠诚卫士。” “现在,有一个洗刷我们耻辱的机会,军方的最高机密,也就是大家这段时间常听说的‘天剑计划’要进入最后的试验。国家信任我们,将这次试验的安全保密工作交给了我们,我们全局上下,从现在起,就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大家所有的私人通信设备一律上交,等任务完成后,再还给大家。在座的各位,从现在起,不得与任何人联系,否则视为泄密。你们的家人,局办会挨家挨户通知,直到任务结束,大家才能回家。任务期间的生活统一安排。” 邓中民威严地看着大家,以不可置疑的口气说到:“这是最高机密,如果出现泄密,任务失败的话,那我们就都不配再吃国安这碗饭了,明白吗?” “明白!”所有的人又都立即站了起来。 邓中民满意地点了下头,再次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说到:“这次行动由我负责,八处负责设备、资料的运送安全,技术处负责对侦查任务期间的网络和通信,其他的人每五个人一组,在实验室周围巡视,防范间谍的攻击、骚扰等一切威胁。下面请崔仁杰同志阐述具体的工作。” 这次会议一直开到半夜。整个安全防范工作可以说是细致到了每一分钟大家应该做的程序,以及出现变化或者遇袭应该采取的应对措施。 散会后,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宾馆休息。等大家走后,邓中民面色凝重地对崔仁杰说:“我们这次的担子不轻啊!” “嗯,”崔仁杰抿紧嘴唇应道,“其他的程序都好办,关键还是在实验数据的硬盘上。试验一做完,这个硬盘就需要我们带着送到北京。从激光实验室到机场,有三段路程,一是实验室到三环路之间的公路,运送的那天军方会全程戒严。二是三环到机场高速之间,我们的人会一直全程警戒,前后都布置警车保卫,三就是机场高速。这是三段路,如果A国情报局敢派人以袭击的方式来取得‘天剑’的话,可能就是这三段路程上。但他们应该不会胆大到这种地步,这差不多等于宣战了。” “嗯。”邓中民点点头,“但我总觉得A国情报局不会放弃刺探‘天剑’情报的行动,这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是,所以他们可能还是以秘密获取为主。之所以这么大动静,可以将他们吸引过去,同时也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我们的另一个小队,从三环的反方向到机场,不要警卫,让我们处的同志乘坐地方牌照车辆在周围保卫,搭乘下一趟到北京的航班。” “你说局里的同志会不会猜到,他们大张旗鼓护送的硬盘只是个掩护而已?” “只要做得像,不会的。” “现在只有你知道吗?” “是,处里参加真正机密护送的人,我只会在最后一刻通知护送。不到最后一刻,所有的人安排的都是前面的护送任务,但我已经准备了另一份工作名单,临上车时再通知。这样,就算再出一个陈军,也不怕,没人能未卜先知。” “还出一个陈军啊?哎哟,我说老崔,你要我的老命啊!”邓中民急得额头上皱起了很深的皱纹。 “我的意思是说,这样有了双保险,可以万无一失。”崔仁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到。 “你觉得咱们局还有谁有问题吗?” “没有,我已经查了所有人的活动,可以放心,没有人是陈军的同伙。否则的话,陈军一死应该早吓跑了。” “部里和厅里对这次行动很重视,可以说,如果这次行动做得好,上头满意了,那陈军一案的责任可以不追究,否则就难说了啊。毕竟,我们局出了鼹鼠啊!虽然是我们找到了他,但还有失察的责任啊!他到我们局都快十年了,我们都跟瞎子似的,没发现他是他妈个间谍,你说说,我记得当初还是你负责的那次政法系统内部招聘,把他给招进来的。你能没有招人不当的责任,我这个局长能没责任?” “所以,我恨没有能亲手毙了他!”崔仁杰说这话时,恨得咬牙切齿。 3 保密会议室里,杨知诚一脸严肃,刘丽、曾敏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林天阳低着头,但心思却不在这里。 “各位,之所以这次会议只通知了三位,是因为这次行动跟以往的任何行动都不同。想必大家都知道前几天,A国的太空战斗机已经成功试飞。这意味着,A国已经牢牢地占据了绝对的太空战略优势,这是一个超越我们这个时代的战略优势。总部首长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要在这个月底,也就是本月三十一日,进行我们的试验,以展示我军的强大战斗力,可以迎接任何挑战。” 什么试验?林天阳心里很纳闷。 “前不久,我们所进行的‘猎狐行动’,得到了总部首长的高度肯定。同时,总部首长也要求,我们不仅要用假的‘天剑计划’去猎狐,还要能保护真的‘天剑计划’不被泄露。” 听到这句话,三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震了一下。 杨知诚注意到了三人的惊诧,便停下来抿了口茶,又习惯性地摸了下头发,然后继续说:“鉴于我们利技情报局的表现,总部决定由我们继续来负责我军的最高机密,也就是大家知道的‘天剑计划’的安全保密工作。” 林天阳已经完全坠入云里雾里了,到底怎么回事,“天剑计划”不是作为假情报已经由陈军交给克里斯蒂娜了吗?怎么现在还要负责“天剑”的安全保密工作?他看看刘丽,刘丽还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她听明白了没有。 看到林天阳疑惑的样子,杨知诚笑了一下:“我知道,大家心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先给大家解释一下吧。十多年前,我军制定了研制激光武器的计划,命名为‘天剑’。可惜,不久作为关键人物之一的马士平就想以出卖‘天剑计划’为条件,和A国做交易。虽然他的行为没有成功,但却引起了A国的密切注意。因此,当时总部首长决定,将有关‘天剑’的一切都迅速转移到全国各地去,并实施了最严密的保密措施,使知情人控制在最小范围。‘天剑’的安全保密工作也不再由科技情报局负责。整个科技情报局,当时就只有局长知道。后来,我接任副局长后,老局长才告诉了我,‘天剑计划’仍然在紧密进行。” “前不久,我们利用A国情报局想获取‘天剑’迫切的心理,制造了一个假的‘天剑’,让他们栽了个大跟头。不过,现在A国的太空战斗机已经试飞成功,并向全世界公开了。总部首长决定,我们的‘天剑’也要真正地摆出来,要让世界看看中国的实力,而不是我们上次弄的假‘天剑’。” “‘天剑’成功了吗?”林天阳忍不住问了一句,刘丽立即瞪了他一眼,分明是在告诉他,现在是领导在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 杨知诚撇撇嘴,说:“当完成最后的外太空环境试验,就成功了。” 怪不得郑晓天曾经对陈军说过,“天剑”必须得回激光实验室来完成太空模拟环境下的试验,也只有西都的激光实验室才有外太空环境模拟系统。 “也就是说,这次的试验,是真的‘天剑’了。同志们哪,责任重大啊。这是总部首长对咱们科技情报局的信任哪!”杨知诚的感叹听起来有些豪迈。作为副局长,科技情报局能获得总部首长的高度信任,的确值得感慨。 林天阳下班刚走到家门口,冷不丁曾敏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还没说话,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 “你喝了多少啊?这么大的酒气。”林天阳一边开了门,一边责备道。 “嘿嘿,”曾敏笑得有点傻,“不多,才三瓶红星二锅头。” “我的天,三瓶还不多啊!你行不行啊?” “什么呀,我喝的是二两的那种,才六两,还醉不倒我。”曾敏左脚踩右脚地跟着林天阳进了屋。 林天阳搀扶着曾敏坐到沙发上,马上给他泡了杯浓茶。曾敏没等茶泡开,就着急地咕嘟咕嘟喝起来。 林天阳见状,笑了笑说:“红楼梦上有一段是形容你这副架势的。” “哪段?” “牛喝水啊!妙玉在请大家吃茶时说的,看人家是怎么喝的,用早晨的露水,积攒起来烧水泡茶,那茶水肯定是经不起你这么喝的。” “哈哈哈!”曾敏不禁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声就变成了呜咽。林天阳坐在曾敏旁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曾敏负责监视陈军,却让他从眼皮底下溜了,换了谁都难受。 “陈军早就计划好溜了,可我却没发现,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瞎呢?” “还好,他没跑掉。”林天阳安慰说。 “可他是被他们的人干掉的,如果他们的人不杀他呢?他不就跑到A国去啦?” “应该不会,要想跑出去,得趁我们不备才可能,他才跑没多远,天罗地网就撒下去了,那就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杨局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不然的话,我已经调别处去了。”曾敏不禁又难受起来。 林天阳紧闭着嘴唇,搓着手指。这次行动的确给陈军留了个漏洞,不然他绝对没法跑,跑出西都市都不可能。陈军就是利用了这边的谨慎心理,等监视稍微松一点,就马上溜。这也说明他的配合是假的,只是在争取机会而已。 “想什么呢?”曾敏的酒慢慢醒了点,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你觉不觉得陈军死得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奇怪,他已经没法跑了,难道等他被捕,交代所有的东西?” “那为什么要协助他呢?不如在酒店就干掉他。” “这,”曾敏支吾起来,“有什么区别吗?把他骗到郊区再杀他啊!” “把他骗到郊区?如果是骗的话,那就是说克里斯蒂娜早就预谋杀他了?” “是啊,克里斯蒂娜不是已经怀疑那是假情报了吗?” “那为什么还要同意在酒店见面呢?那酒店可是曾经见过面的。为什么不派人悄悄下手,而是先提出怀疑,这不是让陈军警惕吗?” “你脑子比我好使一些,你分析分析。”曾敏酒已经醒了大半,而且也来了精神。 “那个帖子不是克里斯蒂娜真的怀疑,而是可能有别的目的。或者是起了疑,但不确定,或者那个帖子就是来验证情报真伪的一种方法。”林天阳说得很自信。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只能去假设我是克里斯蒂娜,来揣摩她的心理。假如我是她,我对情报起了疑心,但怎么来验证真伪呢?” “什么意思?” “我没有其他的渠道可以去证明这个情报是真的,或者是假的。因为此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依据。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假《希特勒日记》吗?去验证日记还得去查希特勒的其他手稿,对吧?但克里斯蒂娜要验证陈军给她的‘天剑’的真伪,怎么去验证呢?她没有可以相信的依据,这也是杨局敢大胆地开展假情报计划的原因之一。” “有道理!” “所以,她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起了疑心,就通过这个帖子来验证,看陈军的反应。你还记得这个帖子上说婚纱颜色不正,还有印象吧?” “对,我还记得。” “如果克里斯蒂娜确定‘天剑计划’是假的,她应该不会来质问,直接派人干掉陈军就行了,不用等到陈军逃跑以后。而陈军也应该是猜到了克里斯蒂娜的用意,才大胆去见面。一方面可以让我们撤走监视,另一方面可以向克里斯蒂娜证明,至少他是清白的,不然他不会要求逃跑。如果,克里斯蒂娜不再信他,他跑出去也没用,政治避难、绿卡还有酬金都拿不到。” “你一说,我明白了,可这能说明什么呢?就算克里斯蒂娜还是信任他,没有发现‘天剑’是假的,陈军也继续获得克里斯蒂娜的信任,但他已经死了,一死百了。” “奇怪就在这里。从种种迹象来看,克里斯蒂娜还没发现‘天剑计划’是假的,怎么会杀陈军呢?难道是陈军在逃跑的途中告诉她真相?” “啊,有可能吧!”曾敏张圆了嘴。 “陈军没那么笨,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他绝不会承认的。” “那是为什么要杀他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克里斯蒂娜在陈军逃跑的期间,确定了‘天剑计划’为假情报。” “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林天阳知道曾敏又被自己绕糊涂了,笑着慢慢解释道:“不一样的,以陈军的为人,他不会告诉克里斯蒂娜真相,并且还准备继续把绿卡、酬金都骗到手。那么,这就很奇怪了,克里斯蒂娜,或者说是A国情报局是怎么知道‘天剑计划’是假情报呢?她们只有在确定这是假情报的情况下,才会觉得陈军是个祸害,从而杀了他。” “你是说?”曾敏终于有点醒悟了,“在克里斯蒂娜发出试探情报真伪的帖子,到陈军死亡这段时间内,克里斯蒂娜才确定了‘天剑计划’是假的。” “对。”林天阳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心里也紧张起来。因为,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意味着的可能性有两点。一是科技情报局反应过快,以大范围的搜捕,等于告诉了A国情报局“天剑计划”是假的,这意味着科技情报局在监视不力之外,又犯了反应过度的错误。二是可能有人在这期间知道了真相,通知了A国情报局,这就意味着A国间谍网还在有效地运转着。而第二种可能性还比较大,因为追捕陈军,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的部分真相。 曾敏沉默了。他不是个笨蛋,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20· 第五章 决战 3 “我想,关键还是应该怎么办?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汇报给领导也不好,杨局为了这个事已经很生气了。要是有证据就好了。” “行动是你的专长,你知道我在学校时就是同学中胆子最小的。”林天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也很重要。我想,我们得防范你的第二种可能。”曾敏抬起头,坚毅和冷静写在脸上,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林天阳吃惊地看着曾敏,“我们”这个词似乎是意味着在不向上级汇报的情况下开展工作。这可不简单! “别怕!出了问题我扛!” “别!”林天阳连忙摆手,“我们是军人,不能擅自行动。” “可你有证据吗?” 林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便低头不语。 “如果没证据,去汇报给领导,你让领导怎么处理?是布置侦查呢,还是因为没有证据置之不理?然后真的有问题了,领导就会很尴尬。可如果组织应对措施,那么又怎么查呢?查谁?所有知道的人吗?” “那就算了嘛。” “不!”曾敏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得脸更红了,“陈军是从我手上溜的,我这个情报精英以后怎么出来见人,领导还怎么信任我?既然还可能有间谍,我不管他是狐狸,还鼹鼠,总之,我得把他挖出来,雪耻!这叫雪耻,你懂吗?” “懂,我懂,”林天阳笑了,“来来来,还是先做下,别激动。咱们慢慢商量。” 曾敏一屁股坐下,说:“我发现你有点搞情报工作的天赋,你跟我一起干吧!”说完,曾敏期待地看着林天阳,眼珠子贼溜溜地打着转。 “干什么?”林天阳立即警惕起来,冒险不太符合他的个性。 “挖出剩下的狐狸!狐狸都是一窝,咱俩一起,悄悄地立个大功,给杨局长长脸,出了这口恶气。” “我不干,这会犯错误的。” “你是怕违反纪律吧?没事,你是我老同学,我不能害你,咱们不干违反纪律的事。” “那你准备怎么干?” “你的话提醒了我,他们为什么要杀陈军呢?陈军当时已经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了啊?真的仅仅是因为发现了‘天剑计划’是假的吗?就算发现是假的,不一定非得杀陈军。”曾敏兴奋地看着林天阳,“因为不杀他,他最终也是个死,况且他能交代的都交代了,这时候的陈军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杀他万一留下蛛丝马迹,还成麻烦了。所以A国情报局杀他,一定是因为杀他比等他被判死刑更有利!” 林天阳也有同感。A国情报局是老牌情报机关,经验丰富,这个时候没必要去杀陈军。情报机关做事,一般不会是因为出气,而在外国去搞暗杀。也正是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陈军的死,引起了林天阳现在的猜测。 “你估计是什么原因呢?”林天阳眯着眼看着曾敏。 “还是为了‘天剑’!”曾敏使劲一拍大腿,不过,是拍林天阳的大腿。 “轻点啊!”林天阳咧着嘴生气地抚摸着大腿。 “我高兴啊!妈的,八成是这个原因。陈军不死,则真正的‘天剑计划’不能回激光实验室,调查还得继续。如果把陈军抓住,万一又出了什么,那‘天剑’还是不能回激光实验室。安全问题没解决嘛!”曾敏双手不断地挥舞比划着。 “这就是陈军必须死的原因,”曾敏凑近林天阳,小声说到:“结案!” “结案?对,应该是为了结案。你越来越像我了,有了一颗越来越智慧的头脑。”林天阳也有些高兴了。 “呸!我搞反间谍工作多少年了!”曾敏说完又像牛一样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茶。 林天阳想到了最近的试验将由国安局参与,心里不免又担心起来。 曾敏看出林天阳在想什么,便笑着说:“要找出一个阴谋背后的主使者,只要看最后谁能受益,就能猜个七八分。” “如果还有一只狐狸,可能还是藏在西都国安局里。”林天阳冷冷地说。 “嗯。要窃取‘天剑计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外人根本进不去,进去了也带不出资料来。一片纸都不行,亏得他们想出让陈军来搞实验室的情报,这才把单兵激光器给弄了出去。呵呵,本来他们满以为弄到的是‘天剑’,结果阴差阳错。可惜了这么诡异的计划啊!”曾敏说道。 “所以,他们杀了陈军,尽快结案,同时陈军的死也使国安局有充足的理由参与实验室后面的安全工作,这样另一只狐狸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天剑’。还是陈军以前搞的那套,只是重复一遍,还更隐蔽。” “他们的心初还真是深呢!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把狐狸的行动再重复一次,根本就没有怀疑,当然会发现不了,而且他们一旦得手,都不会有人知道‘天剑’已经泄露。上次我现单兵激光器泄密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你说的运气是什么?”林天阳敏感地捕捉到了曾敏话中隐蔵的信息。 “这,”曾敏开始眨眼,“这不好说,我们是从网上发现泄密的。” “扯淡!陈军获得单兵激光器后,是将优盘以接头的方式交给了克里斯蒂娜,你们不可能从网上发现。”林天阳显然生气了。 曾敏摸了下脑袋,神秘地看着林天阳:“我能信任你吗?这是绝密。” “你不用说,回你的招待所去。你要干什么,自已去干就行了,别拉我去。”林天阳说完起身要走。 “别,”曾敏一把拉出他,想了又想,终于一咬牙说:“我先声明,我是猜的啊。我猜杨局在A国有个秘密管道,然后,陈军把单兵激光器交给克里斯蒂娜后,A国情报局总要分析吧,那个秘密管道应该是参加了这样的会议,再通知了杨局,这样我们才知道单兵激光器已经外泄。不然的话,陈军以查案为由,悄悄的复制了资料,谁能知道,谁敢去想啊?不是有这个秘密管道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所以,你说陈军是高手,我赞成。” “那个管道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不过看杨局的样子,好像很担心,可能是把假‘天剑’传过去后,迟迟没有反馈,后来也没有,这样的话,我们的假‘天剑’是否把A国情报局给骗了,骗到什么程度,我们都无法做出评估,所以当时,进行了一部分活动后,就在暂停等待,结果陈军这个王八蛋就钻空子溜了。” “这样的话,那就不能相信那个管道了。要么是出了问题,要么是没有能力。A国对‘天剑’的行动一定是高度机密的,就算他们没问题,也可能无法接触到。总之,不能再相信了。” 曾敏睁大了眼睛,出神地看着林天阳,这还是参谋学院认识的那个林天阳吗?除了胆小以外,其智商、心机早已远在自己之上,而且善于琢磨对方心理。 “我想,杨局应该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吧。”曾敏眨着眼说。 “嗯,你能不能提醒一下杨局?” “找死啊!他没给我说秘密管道的事情,我敢去提醒?说轻点是暗中揣测领导的秘密,居心叵测,说重了是在刺探绝密。那不是找死吗?领导最不希望的就是下属在自己面前耍心机,他们都希望下属跟透明的一样,而他们自己呢,最好云遮雾绕,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样领导的位置才坐得稳,坐得放心。”曾敏急得眉头紧皱,五官扭曲得难看死了。 林天阳仔细地看着曾敏,似乎不认识一样。眼前的曾敏早已不是参谋学院那个敢说敢干的愣头青了,现在只是一个熟悉官场运作规则的人而已。能把这些问题看得这么清楚,而且反应这么迅速,看来以后还能往上升。林天阳再看看自己,按曾敏的说法,自己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可在涉及到利害计算的时候,却几乎跟傻子一样呢。怪不得一直没官当! 求仁得仁吧!自己在这方面愚钝,也许就不是当官的料。林天阳在心里叹道。 “你想怎么做呢?”等缓过神来,林天阳想看看曾敏的想法有没有可行性。 “这样,”曾敏坐直了身子,“如果你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准备再把陈军窃取单兵激光器的行动重复一次,当然可能方法会有所不同。他们这是抓住了人的惯常心理,人通常会认为空城计不会唱两次,上次陈军这么干的,下次间谍就不会这么干了,所以他们就偏这么干。好,那么他们会忽略我们也可以再弄次假‘天剑’出来,对吧?他们绝想不到,这次弄的‘天剑’还是假的。哈哈!这就叫空对空。”曾敏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但这次是真的了。总部可没时间一再拖延‘天剑计划’。这是未来太空的战略武器,不可能老因为情报工作而推后。”林天阳一下子就觉得这个想法不可行,因为刘丽已经明确告诉他这次是真正的“天剑”要进激光实验室,否则也不会请国安局参与安全工作。 被林天阳一盆水浇个透心凉,曾敏不服气地用力撇了撇嘴,说:“真做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红楼梦是这么说的吧,我也是看过红楼梦的。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天剑’从眼皮子底下被偷走?” 林天阳没法回答。可一时也想不到应对的办法,况且还是私下的行动。 “我有个主意,但需要你的支持。”曾敏直勾勾地盯着林天阳。 “说说看,别太危险啊!” “要挖出另外那只狐狸,非得兵行险招不可。你难道愿意看着那只狐狸把真正的‘天剑’偷走?你难道愿意让我们在未来战争中被人家从太空中猛打,而我们只能干着急等死?” 曾敏的这句话让林天阳听着很不是滋味,感觉好像自己的选择将造成未来的重大失败似的。但如果真正的“天剑”被人窃取了,那中国军方在未来还真的很被动。 “你先说吧,我看能不能做。” “能做的,我现在不能告诉领导,因为没有实际的证据,只能靠我们自己去预先作些防范措施。”曾敏还是那样盯着,弄得林天阳越发不安起来。 “你先说。” “你先发誓,愿意为了‘天剑’付出一些个人牺牲,但我不会让你拿命去拼的。” 两人对视着。从曾敏眼里,林天阳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个十多年都碌碌无为的林天阳,懒散而无神,完全不像曾敏那样。反观曾敏,明显比自己精神一些,从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人家事业的成功,绝不是散漫的状态能做到的。有人说过,如果一个男人没有找到一件值得自己为之赴死的事情,那他就不配活着。是不是自己过于胆小了? “好,我干!”林天阳终于咬牙答应下来,算是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而拼一次。 曾敏高兴地笑了,露出八颗牙。 4 两人合计,问题可能还是出在西都国安局。因为干掉陈军,国安局便正式介入了“天剑”的安全工作。按照曾敏的阴谋论,谁受益,谁就可能是阴谋的主使者。那另外那么只狐狸自然也还是隐藏在国安局内部,而且将会想方设法参加安全工作,那么他必然会在参加行动的入之中。这些怀疑对象是清一色的国安局八处特工,包括崔仁杰、黄志华等。 在国安局的会议室里,所有参加行动的特工就坐在对面。林天阳一个个地仔细看着他们的脸,似乎他们脸上写着狐狸两个字一样。刘丽和曾敏则只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黄志华被林天阳看得有些不舒服,也回瞪着林天阳,眼神很是不友好。崔仁杰见状,在喉咙里干咳了一声,黄志华懂事地收回了目光。此时,林天阳在心里说,黄志华没问题,有问题的话不敢和自己对视。 “今天,军事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刘丽主任,还有科技情报局反间谍处的曾敏同志,情报站的林天阳同志,都到我们局来了,我们表示欢迎。以前,有的同志见过,有的同志没见过,现在大家就算认识了。” 林天阳听了真想笑,但这么严肃的场合又不敢。看起来崔仁杰是个干净利落的汉子,怎么讲起话这么啰啰唆唆的。看来平常光听邓中民讲话了,这次挑大梁,讲话还有些不习惯。 刘丽接着崔仁杰的话头说:“看到我们西都市国安局的这么多精英同志都要参加这次试验的安全工作,我这心里就踏实了。‘天剑计划’可以说是我国的最高军事机密,但是,这也引起了海外谍报组织的注意。他们一直妄图窃取其图纸和试验数据,这些间谍行动已经对我们的‘天剑计划’形成了重大威胁。为此,上级要求我们两家单位联合行动,以确保这次试验的绝对安全。对于这次行动,大体的方案是我们情报站负责试验的过程,也就是在激光实验室内的安全。由国安局负责设备从西都收费站到实验室的护送和试验结束后绝密试验数据的护送住务。其难点在于这些数据的护送任务。因为这是科技情报的关键所在,只要对方拿到了这些数据,就会对‘天剑’了如指拿,并且很可能还会研制反制武器,使‘天剑’失去应有的军事价值。现在,A国的太空战斗机已经试飞成功。而‘天剑’正是针对其的反制武器,是太空中的一把利剑。所以,估计A国情报局将是主要对手。”刘丽说完,扭头向崔仁杰点了点头。 崔仁杰稍微扭了一下身子,说:“根据各方面情况分析,最有可能受到攻击的就是在试验数据的护送阶段,因此,我们的重点工作要放在这个阶段上。现在大家的家人我们已经通知了,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工作。明天,试验正式开始,我们所有的人实行三班倒,进驻激光实验室,负责检查实验室内外是否有可疑人员,是否有电子信号。实验室附近的制高点要布置我们的人,一直到试验结束。核心实验区内由情报站的同志负责。具体的排班我已经拟定了。” “护送任务怎么安排?”有人问。 “等到试验数据一出来,我们就要马上负责护送,至于具体人员安排,不到最后一刻,大家不要打听。但全体人员要做到,随时能出发,随时都处在战斗状态。现在,从这一刻开始,我宣布,这次‘天剑’试验的安全保卫工作开始,行动代号,‘西都之盾’。明白了吗?” “明白!” 见大家斗志昂扬,崔仁杰满意地说:“好。这是我们国安局大显身手的时刻,大家要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疑点。散会后,小黄带两个人和情报站的同志一起去机场接郑晓天。其余人员跟我开始在实验室周围布控。” 西都机场总是这么繁忙,林天阳和黄志华等人在VIP通道口等着郑晓天。林天阳—身军装,黄志华和其他国安人员则是西装笔挺,皮鞋铮亮,还都戴着名牌墨镜。看他们这身打扮,其他人很自觉地远远站着,时不时好奇地瞟他们几眼。 林天阳不喜欢黄志华他们的行头,这一看就是跟电影里美国特工学的,又没那些明星帅。周围人群的目光也让他很别扭,但黄志华好像很满意那些目光,头昂得越发高了。 没过多久,就看见郑晓天走出通道。他挎着旅行包,双手还拿着文件包和小皮箱。黄志华立即迎上去,伸手要帮郑晓天拎包。郑晓天一楞,立即抓紧了包,说:“你是?” “哦,郑工,他们是国安局的同志,这次试验,上面要求他们和我们一起负责安全工作。”林天阳走上去,接过了包。 “哦,是这样。辛苦你们了。”郑晓天礼貌地向黄志华微笑一下。 大家出了机场,前后上了三辆车。黄志华带国安局的人一前一后护着,林天阳和郑晓天坐情报站的车走在中间。 “这次安全措施这么严啊?”郑晓天笑着问。他在上海陪家人休息了一段时间,孩子又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次回来明显变和气多了。 “是啊,出了陈军这只狐狸,上头很紧张,A国一直想方设法弄‘天剑计划’,防不胜防。”林天阳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说。 “真想不到陈军会是间谍,我看这小伙子挺好的。” 林天阳笑了笑,说:“人不可貌相,陈军很聪明,但聪明未必是好事。” “那我看你也挺聪明的嘛!” “我?”林天阳呵呵笑了,“我在很多方面都很笨,曾敏还可以。” “既然陈军都死了,外国情报机关应该不敢再来了吧?而且布置一个间谍也不是短期能做到的。” “难说。杀陈军的凶手肯定也是间谍网中的人,但还没有抓获。这就说明A国在西都的活动能力还是很强,也许他们正在准备窃取这次试验的计划呢!” “有那么严重吗?” “有。A国情报局是世界著名的情报机关,活动能力很强,在海外谍报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而且他们做事很严密,像陈军这样的间谋就布置了很多年,一直很隐蔽,直到有机会获得‘天剑计划’才跳出来,算是情报工作中的冷子,很难发现的。保不准他们还布置的有别人。他们为了掩护这些高级别的间谍,甚至不惜设圈套,找替死鬼等等。A国情报局对‘天剑’又是志在必得,所以这次试验就更严格一些了。” 郑晓天听了明显有些吃惊,便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再言语。 大约开了半小时,几辆车驶进了激光实验室。大院内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卫兵,还有很多便衣,一看便知道是国安局的特工。 “郑工,上面通知您就先别回家,所有参加试验的科研人员这段时间都住实验室,住处都打扫了。等试验结束后,上面会安排大家回家的。”林天阳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挂着歉意。 “那他们呢?”郑晓天说的是国安局的人。 “他们三班倒,住国安局那边的招待所,也都不能回家。从现在起,我也住实验室里。就在您隔壁,有事招呼一声,我随叫随到。” “这样也好,可以安心做试验。”郑晓天说着下了车。 没等他走两步,林天阳追上来说:“不好意思,还是老规矩。”说完把手一摊。 “哦,手机。我都忘记了,给你。”郑晓天笑了,然后转身进了核心实验区,所有的科研人员已经等在里面了。 5 晚上的时候,林天阳刚要睡下,就听见有人敲门。他穿上拖鞋开门一看,是曾敏。 “你怎么来串门了,我告诉你啊,这是实验室,有规矩的,一般不许到处串门,跟机关不一样的。”林天阳开了门,又回到床上,钻进毛巾被里。现在已经立秋了,西都的夜晚也开始凉爽起来。 “你跟我们家那只猫一样,咋就成天懒懶散散的呢?”曾敏坐到床边推推林天阳,“我们白天见过所有参加的国安,你觉得谁是另外那只狐狸?” “这都能看出啊?别人脸上又没写字。” “你有天赋的,第六感特强,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曾敏又推一下,不让他睡。 林天阳不得不坐起来,烦躁地瞧着曾敏。 “你看我干嘛?” “我看能不能看出你在想什么?” 曾敏嘿嘿一笑,说:“损我呢!关键是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的护送方案是什么,如果知道了,就知道谁是拿硬盘的人,那么谁就最有可能。” “我现在就告诉你。” “谁?” “我啊。每次试验结束,都是我拿硬盘。”林天阳调皮地笑起来,好像是在嘲弄曾敏。 曾敏本来以为林天阳真的知道护送方案,没想到又被损了一下,这下弄得有些不高兴了。 “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干的吗?” “你不是问我感觉谁像吗?告诉你,我上午仔细观察了他们,发现他们都不像那只狐狸,这就是我的直觉。” “我还是坚信,那只狐狸就是这次参加行动的某个国安人员,谁受益,谁就是阴谋的主使者。” “也许因为这次安全措施太严,A国情报局放弃行动也说不定啊!” “那我们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林天阳一听这话,有点迷惑地抬头看着曾敏。原来曾敏的目标是找出可能存在的那只狐狸,以雪自己放跑陈军的耻辱,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作为一个反间谍人员,在自己手上出了这种事,的确是很难受的。但如果是林天阳,就不会总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要陈军最后的结果是没跑掉,不管是被抓还是被杀,都万事大吉。 曾敏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拿出一个硬盘递到林天阳面前,然后狼一样盯着林天阳。 “什么意思?实验室不准带这些东西进来的!”林天阳紧张起来。 “你愿意‘天剑’被A国情报局偷走吗?” “你什么意思?” “我想了个主意,等试验结束后,你把这个硬盘交给国安的护送人员,防止他们在护送期间动手脚。” “乱来!他们护送是上面安排的,你这样私下换硬盘,他们送北京一看,不是‘天剑’,那非得枪毙几个人不可!”林天阳被曾敏鲁莽的想法吓坏了。 “这是最后的措施,我们尽量在移交硬盘前找出间谍,那就不用换硬盘。可如果到试验结束,你移交硬盘的时候,还没找出那个人,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把‘天剑’交给他们吗?然后等他悄悄地做手脚,资料都传到A国了,我们还不知道。你愿意这样?” “可你想过没有,就算拿硬盘的人是间谍,他悄悄地复制了你这个硬盘,可还是会送到北京去的。等北京那边一看,是你的硬盘,那不把我们俩给毙了啊?” “你先别急啊,等我说完。国安局只护送到初场,然后是另一个单位的人来接,再送到北京。既然我们断定问题还是出在国安局,那么只要不让他们拿到真正的资料,就不会泄露‘天剑’。等他们把硬盘交给另外的单位,我负责在机场里和那个单位的人交接真正的硬盘。” “你的意思是,由你拿真正的硬盘在机场里交给北京来的人?” “是,我有特别许可,可以进到飞机前,把真硬盘给他,拿回我这个硬盘。”曾敏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你怎么给他说呢?” “我会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大部队拿假的在候机厅交接,我拿真的隐蔽着在飞机前交接。” “可程序里没有这一步,人家会怀疑的。” “不会,我会拿笔记本电脑当场给他演示,由国安局交接的硬盘上只有一个文档文件,上面写着‘你们再次失败!’这句话。然后我给他的硬盘上才是真正的‘天剑’,里面有很多的文件,有图纸,实验参数等等。他就会相信了。而且他知道这是绝密的反窃密措施,不会到处打听,我们的秘密交接是不是行动的一部分。这样,我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硬盘换回来了,上头也不会知道我们曾经做过这些。不管那只狐狸是否存在,我们都不会出问题。这样做只是预防万一,如果有狐理,他们只有在运送的期间窃取‘天剑’,我们只是让真硬盘一直不过他们的手罢了。我保证,北京的同志在上飞机前,一定会拿到真正的硬盘。” “有点悬!” “不这么干的话,如果真的还有一只狐狸,我们又不能一直跟着硬盘,中途他只要几分钟,就可以复制资料,那‘天剑’就彻底泄露了。不要忘记陈军是怎么弄到单兵激光器的!”曾敏的眼珠有些发红,不知是激动,还是因为恨。 “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个法子弄不好会出问题的。”林天阳见曾敏是真的要这么干,心里越发害怕起来。 “当然,这个法子是万不得已的法子。在试验期间,我们还得先侦察这些人,最好是找出那只狐狸。” “怎么找呢?” “还是试探,用你的方法。” “怎么试?”林天阳惊奇地看着曾敏。 “你是激光实验室的专职安全员,现在试验期间,刘主任一般都不来实验室,那你就可以暗中调查。我的想法是,进入实验室工作的人不是都要填一份表格吗?我们就以填表的名义,让他们一个个来填,先看看他们的经历,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陈军不是就因为曾经在监狱工作过,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吗?” “人家又不到实验室里上班!” “他们现在可天天都在实验室里啊,为什么不填表?” “这是滥用职权,而且没有得到上级允许。” “我的天啊,”曾敏急了,“你还不明白,我们没有证据去要求领导做什么,当然也无法得到领导的许可啦!” “他们会起疑的,还会向上级汇报的。” “不,如果只找一两个,他们会起疑,都找了就不会。而且就算他们向上级反应,这也是你职权范围内的,凡是进入实验室工作,都要填表,他们可是要在实验室里工作好多天呢!这样,就算刘主任问你,那也是你尽忠职守,把领导都没想到也想到了,而且是按程序来的。” 林天阳摸了摸下巴,琢磨了好一会,勉强地点了点头。 “好,咱们这次一定要把‘天剑’保护好!”曾敏大喜,用力地拍了拍林天阳的肩膀。 ·21· 第五章 决战 6 清晨的阳光,渐渐驱散了半夜升起的薄雾,空气中已经有了些许秋天的清新味道,凉爽而带着草木的芬芳。 给试验人员送早餐的车已经来了,林天阳慢吞吞地吃过早餐,便到保密室取出表格,然后来到值班室,等国安局的人吃过饭再找他们填表。 第一个出来的是黄志华。林天阳便招呼他过来,递给他表格,说:“凡是进入实验室工作的人,都要填这份表。你们要在这里工作好多天,也麻烦填一下。” 黄志华接过表格一看,上面需要填写详细的工作经历,立即就变了脸色。 “我们是国安局的,个人资料是保密的,这份表不能填。”黄志华口气很硬。 “怎么不能,凡是进实验室工作的人都得填,这是重点实验室。你看到送早餐的司机了吧,他们都要填。”林天阳被黄志华的口气激怒了,声音也一下子高了起来。 黄志华黑着脸,掏出对讲机要联系,却没有信号。 “你们还有通讯工具没有上交啊?这里有信号屏蔽,任何无线通信都不起作用。”林天阳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黄志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要拨,林天阳一把按住,说:“现在试验已经开始,这电话只能通情报站,其他号码都被屏蔽了。” 黄志华气愤扔掉话筒,撂下句话:“我告诉你,我们不可能给你填表,国安人员资料保密。”说完转身出了值班室。 林天阳傻傻地坐着,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暗怪曾敏出了这么个蠢主意,羊肉没吃着还惹一身骚! 曾敏一闪身进了值班室。林天阳一看见他,生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出的主意有多蠢,人家不能随便填表的,个人资料保密。” 曾敏翻了翻那些表格,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明知道他们中有人是狐狸,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在实验室晃悠,却无能为力。” “你那方法不行!” “你脑子好使,想个招,把那人给找出来吧。” “直接去问嘛!一个个问,你们谁是陈军的同伙,跟《天下无贼》里面的傻根一样。”林天阳揶揄了一句。 “嘀铃铃”,座机响了。林天阳一接起,是刘丽来问填表是怎么回事。 林天阳立即瞪了曾敏一眼,对电话说:“我想起规定里有这条,凡进实验室工作的人都要填表,以备审查,所以叫他们填,可他们不填!” 刘丽见没什么,便说国安人员不用填表,他们有自己的审查机制。还要林天阳管好自己,别老去惹国安局的。 放下电话,林天阳嘴翅得老高,不满地看着曾敏。曾敏却回避了目光,缩了缩脖子。这时林天阳才发现曾敏还有这一面,“妈的,把老子掇出去闯祸,然后自己缩脖子,这种人不能信!”林天阳在心里骂道。 还没消气,崔仁杰便背着手来到值班室,没等他开口,林天阳先知趣地笑呵呵站起来说:“崔处,刚才刘主任来了电话,通知说你们不用填表。” 崔仁杰点点头,态度和蔼了几分,说:“小林,你有什么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免得大家不开心。“ “嗯,好的。”林天阳连连点头。 “这次试验的安保工作很重要,我们要密切合作,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对大家有利。” “是是。” “还有,你们能不能把信号屏蔽给调—下,我们的人都没法通过对讲机了。难道要靠扯着喉咙喊吗?” “这玩意不归我们管啊!它的功能很强大,是为了阻隔窃听器信号的。我们调不了。” 崔仁杰听了也说不上什么,便点点头走了。 国安局在侦查方面的确是有两手的。试验才开始,就发现在离激光实验室200米外的一户居民楼内,有人在秘密拍照。经检查,相机内的照片均为激光实验室。但由于试验全在室内进行,这些照片并不具备什么情报价值。 崔仁杰立即审问该名嫌疑人,也可以说不是审问,因为此人一被捕马上便在恐惧中抖了个干干净净。原来是有人以每张50元的价格要他拍的,然后让他通过网上传送,看货汇钱,他连雇主的面都没见,电话也没通过,十足是被间谍利用的可怜人。这种事情通常抓不住幕后的主使者,人家一般都在境外,只通过邮件什么的遥控。—旦事发,倒霉的都是当地执行的人。 把嫌疑人交给局里后,参加安保行动的人精神头更足了。黄志华还故意在林天阳面前,挺直腰板来回晃了几圈。 “这才一个上午,就有了战果,该人家牛!”林天阳心里说。 可没想到,中午吃过饭,情报站也有了战果。 自从上次林天阳的手机被李芬妮秘密植入窃听器后,激光实验室就悄悄加强了核心实验区内的信号检测,新装了一种极为先进的设备,可以侦测周围是否有窃听器的存在,比如李芬妮的那种可能可以避开信号屏蔽的尖端窃听器。任何在向外发送电子信号的设备一靠近核心实验室,值班室的警报灯就要闪着刺眼的红灯,直到信号源离开检测范围。按理说,实验室的信号屏蔽器已经屏蔽了—切信号,那么实验室内部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信号源出现,这个检测信号的警报灯也就不会闪。所以当时安装的时候,林天阳就觉得是画蛇添足。 可怪事偏就发生了! 林天阳刚吃完最后一口回锅肉,卫兵跑过来悄悄凑近他的耳朵报告,警报灯刚才闪了几秒。这句话差点没让他把菜喷出来。居然真有能避开信号屏蔽的信号源出现,这还得了! 林天阳几乎是飞奔回值班室的。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在值班室,有些内部安保措施只有他和刘丽知道,比如这种新型侦测器。 “怎么回事?”一进门,林天阳迫不及待地问道。 “12点16分28秒,这个警报灯突然开始闪,而且越来越急,然后就突然消失了,整个过程持续了5秒钟。”卫兵并不知道这个警报灯的闪烁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肯定有异常。 “把15、16、17、18号监视器的画面调出来。” 这种新型侦测器只布置在了核心实验室的几个必经的通道上,还有一个是放在了核心实验室区,也就是外太空环境模拟实验室里。警报灯闪烁先缓后急,再恢复正常,这是说明刚才有信号源接近了侦测器,然后又离开。这些设备的有效范围很小,只有10米,在这么小的范围内,监视器肯定能拍到画面的,可是画面显示一切正常,没有人从这些侦测器旁走过。 邪了门了!这些设备是新的,不可能是质量问题。而且这些设备很先进,是专门对付新型窃听器而研制的。简单说,一般的窃听器是靠拾取附近空气中声波的振动,把信号放大,再传送到附近的接收者那里。这类窃听器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需要有电源,其安装是个麻烦事。可是激光实验室安装了功能强大的屏蔽器,基本隔绝了所有这类信号。但李芬妮的窃听器就和这些不同,它可以利用手机的电池,并且抗干扰能力很强,当时专家就觉得它有可能可以避开信号屏蔽,仍然能把信号传回去,后来试探陈军的结果也证明了它的确能够躲避信号屏蔽,因为林天阳和曾敏所演出的对白都是在激光实验室的办公楼说的。可惜当时为了给李芬妮下套,没有及时研究那个窃听器。这也是后来实验室添置新型侦测器的原因之一。 能避开信号屏蔽,但没躲过侦测,又没出现在监视画面上,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现在确定的,那就是在激光实验室的核心实验区,出现了不明信号源。 刘丽得到报告,马上风急火僚地赶到实验室。 崔仁杰看着先是林天阳神态紧张地跑进值班室,跟着刘丽又跑来,便知道实验室出问题了。由于刘丽没招呼他也进去,崔仁杰只得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不一会儿,刘丽和林天阳就急匆匆地出来了,林天阳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持式侦测仪。 “出什么问题了?” “有不明信号源在核心实验区出现,”刘丽说,“崔处,你集中一下你们的人,我们一起去搜。” “整个实验室不是都有信号屏蔽的吗?怎么还会有信号源出现?”崔仁杰一边问,一边让黄志华集合队伍。 “有矛就有盾,既然能造出信号屏蔽器,那就能造出抗干扰极强的窃听器。这种能避开信号屏蔽的窃听器只有国家情报机关才有,这就说明对方已经渗透进来了。”刘丽答道。 崔仁杰一听这话,眼睛呆呆地看着刘丽,怒火在胸中燃烧。尽管已经层层设防,但对方还能把窃听器弄进实验室来,有这么厉害的间谍吗?然而刘丽的话是不容置疑的,自己不也才抓了一个偷拍实验室的人吗。间谍总是无孔不入,甚至没孔也能挖一个孔钻进来,只要里面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定要找出信号源。崔仁杰在心里发誓。 黄志华和其他特工开始仔细地查找,靠近侦测器10米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窗台,门缝,还有核心实验区的草丛和树枝。林天阳拿着手持式侦测器到处扫描,可是搜遍了整个嫌疑区域,却一无所获,就差进实验区去搜了。 黄志华走过来问:“信号源可能是什么样子?这样搜不好找。” “我也不知道啊。但应该是个窃听器,并且正在发送信号。” “那大小呢?” 林天阳想起了装在他手机里的那款,便向黄志华比划了一下指甲,说:“最小的比指甲盖还小。” “那只能靠你手上那玩意了。”黄志华说完,挥手让其他人停止无用的搜查。 林天阳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又把嫌疑区域扫描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也可以说在该区域没有窃听器。 这就怪了。卫兵应该不会乱说,设备也应该没问题,可信号源怎么会找不到呢?任何窃听器都需要有电源,有的窃听器是接到电源线路上获取电源,这种窃听器工作的时间可以很长,两三年都可以。有的窃听器是自带电源,但体积会比较大,应该很容易发现,从搜寻结果看,应该不是这种窃听器。这两种窃听器都是无法躲开屏蔽器干扰的。只有李芬妮的那种能藏进手机里的芯片窃听器,可以利用手机的电池而工作,体积又小,信号又强,才可能在这里发出信号来。真正功能强大的窃听器都是各国情报机关自己的技术部门研制的,难道真的还有A国的间谍,另一只狐狸? 可信号源藏在哪呢?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这说明窃听器当时在移动,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窃听器是在人身上装着的呢?可监视画面上什么都没有啊? 林天阳收起手持式侦测器,满腹心事地回到值班室。刘丽和崔仁杰早从黄志华那得知结果了。撂下一句提高警惕后,刘丽沉着脸走了。崔仁杰倒还是蛮有兴致一遍又一遍堆看着监控画面。 “小林,你能确定出现了不明信号源吗?” “大概吧,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这些侦测器很敏感,不排除其他的什么影响它们工作的可能。”现在林天阳也不大肯定了。 “哦,从监视画面上的确看不出有人进入,或者靠近侦测器。那有没可能,间谍弄个昆虫或者遥控直升机什么的,飞进来,引起侦测器反应,然后又飞回去了呢?”崔仁杰的表情显示他是认真的,不是在调侃。 “应该不会有那么先进的东西吧!”林天阳吐了下舌头,这种想法太夸张了。各国情报机关水平肯定有高有低,但不会出现“设备代差”这样的事情,那是无法接受的。 “嗯。”崔仁杰又仔细看了一遍当时定的监控画面,还是没发现什么,便失望地离开了值班室。 夜幕渐渐降临,曾敏又来到林天阳的宿舍。 “你们白天折腾什么呢?” 林天阳躺在床上,没做任何回答,只是看着天花板出神。 曾敏使劲推了他一把,“哎!想什么这么入神?” “你说现在世界上有没有能装进昆虫体内的窃听器?”林天阳终于开了口。 曾敏眼睛瞪成铜铃那么大了。“你是科幻片看多了吧?就算能做那么小的,怎么解决电源的问题,还有怎么发送信号?你怎么想的啊?” “今天我们查不明信号源,全搜遍了都没发现什么,崔处这么问我来着。” “怎么?有信号源?不可能吧,这里可有屏蔽器的,啥信号都得受干扰。” “怎么不可能,你还记得李芬妮的那个窃听器吧?就那么小一点,跟个芯片一样,靠手机电池供电,就把我们在实验室办公室说的话给传出去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屏蔽器,就有能躲开屏蔽的窃听器!” “那倒是啊!”曾敏也想起来了,那个小窃听器的确能躲过屏蔽。 “我实验室装了几台新型信号侦测器,中午的时候,有一台侦测器报警了。这说明什么?那种窃听器又出现在实验室啦!”林天阳紧锁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想象着各种可能,可却发现都是死胡同。 “你白天在干嘛?”林天阳想起整个白天都没看见曾敏。 “我在办公楼啊。” “哎,那你中午的时候没听见什么动静?就是靠近办公楼的侦测器报的警。” “没有,”曾敏把双手一摊,“我还是怀疑国安局的人有问题。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对讲机,信号都屏蔽了,还带着有啥用啊?” “别乱讲的,要合作,要讲团结。” “照这么下去,我看还得出问题。这窃听器都出现了。” 林天阳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曾敏,他发现曾敏和以前有些变化了,眼神里似乎藏着些什么,而且话里总有意无意地把矛头对着国安局。以前曾敏是个比较客观的人,从不乱怀疑人的,只讲证据。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觉得另一只狐狸肯定还在国安局,而且已经渗透进这次安保的队伍当中,就等着试验一结束,窃取‘天剑计划’。” “没那么肯定吧?” “不是你说的陈军的死有问题吗?很可能是为了那只狐狸的行动开道。”曾敏的语气明显充满挑衅。 “可我没像你这么肯定就是在国安局啊!” “当然,我也是凭直觉,没有证据。可我总觉得,等我们发现那只狐狸的时候,人家已经拿着资料逃之夭夭了。” “你想先发制人?” “对啦!”曾敏又一次高兴地拍了林天阳的肩膀。 其实,林天阳心里也很担心。为了“天剑计划”,已经死了两个人了,A国情报局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们为了窃取“天剑计划”,几乎筹划了十多年,付出了太多代价,已经不能也不愿意罢手放弃,肯定还会有所行动。只是,无法知道他们会从什么方面下手。今天的神秘信号,只能说明他们开始行动了,并且非常小心。 可如果真的按照曾敏的计划,暗中把硬盘换了,这得冒多大的风险啊。搞不好弄巧成拙,自己和曾敏未经批准擅自行动,一旦被发现,坐牢都有可能。可如果,真的发现不了那只狐狸的话,会不会真的有人悄悄地把“天剑”给偷了呢? 7 试验进行到第二天。 林天阳刚要去值班室,郑晓天一脸疲惫地回来了。在宿舍门口,林天阳关切地问:“郑工,试验进行得还顺利吧?” 郑晓天摇摇头,喃喃地自语道:“看来马士平当时的计划还是有很大的问题的。可为什么要上马呢?” 郑晓天边说边进了宿舍,神情恍惚,连门都没关。林天阳轻轻地替他关上,屋里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肯定是连续做了一天一夜的试验,昨晚都没回来睡觉。”林天阳心里说。 当他走到值班室时,崔仁杰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崔处,早啊!有什么事吗?” 崔仁杰神秘地笑笑,把林天阳领到一辆丰田越野车后面。他打开后备厢,拉开银灰色的罩布,里面是一台大功率的侦测器。 “这是我们国安局的宝贝,侦测无线信号的专用车。怎么样?”崔仁杰有些得意。 “我的天,比我们还先进。你们国安局行啊!你想查出那个信号源?”林天阳被这台机动设备镇住了,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那个信号源不是移动的吗?那就说明可能这个窃听器可能已经布置到了你们的侦测器范围之外,比如核心实验区。我想开着这车去实验区逛逛,等于是把所有的区域都检查一遍。” “崔处,进核心实验区都得批准。这规定可严了。” “陈军不是都进去过吗?我们查信号源还不行啊?”崔仁杰张大了嘴,似乎极为不满自己的好意就这么被拒绝。 “那是杨局批准了的。”林天阳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可以进核心试验区吧?” “对,我可以,但也不能进外太空实验室,尤其是现在正做试验呢!” “那你就开着这车进去晃一圈,我不进去。这车可以记录发现的信号源,这样我们可以确定到底有没有窃听器了。”崔仁杰眼里闪着期待,他昨天是在心里发誓要找出窃听器的,这才把局里的宝贝都弄过来了。 林天阳琢磨了一会儿,似乎这个方法不存在程序问题,而且人家也是为了安全工作,还照顾了规定。 “好。”林天阳想清楚了,便爽快地答应。 崔仁杰大喜过望,一一拨开按钮。丰田车显然是经过改装的,随着“吱”的声音,天窗慢慢打开,从车内伸出了碟形天线。 “嗨,崔处,你们这玩意跟电影里一样,是监听发报机信号的吧?”林天阳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监听发报机那都是什么年代了,这在崔仁杰听来,不得认为是在埋汰国安局吗! 不过,崔仁杰似乎并不在意,况且他不是搞技术的,也分不清侦测发报机信号和侦测窃听器信号有什么区别,反正能查到那个不明信号源就成。 就这样,林天阳开着车在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觉得应该把信号捕捉够了,才开回原地。崔仁杰焦急地上来一看,电脑记录什么都没有,没有无线信号。 “崔处,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林天阳不懂这设备的原理,只能问崔仁杰。 崔仁杰失望地抱起双手,一只手不停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 “小林,你确定当时有不明信号出现吗?” “嗯,”林天阳支吾了一会儿,“应该是,因为设备报警了嘛。” “可你开着侦测车溜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崔仁杰还在思索,自从出了陈军,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窃听器停止工作了?”林天阳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那不意味着不能窃听了吗?” “有可能的。对方为了避免被发现,也可能把窃听器取回去了。我的手机曾经被安装了窃听器,第二天那个女间谍就取回去了。” 崔仁杰无奈地烧晓后脑,说:“行,查一下也放心,震慑一下这些间谍。看他们还敢来不!” 晚上的时候,有人敲门。 “准是曾敏这家伙。”林天阳在心里估摸着,开门一看却是郑晓天。 “郑工,怎么了,做试验太累啦?看你的样子,无精打采的。”林天阳笑着将郑晓天请进来,他知道郑晓天可能是有什么心事,这是要找他聊天的。 “‘天剑’的设计思路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郑晓天坐下以后,显得非常沮丧。 “哦?”林天阳给他倒了杯水,“我不懂激光技术,可是听得出这个问题还不小,是吗?” 郑晓天扶了扶眼镜,似乎在回忆。“当初马士平的想法好像就有点超越现实技术水平,现在过了十多年了,很多技术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怎么一做试验,好像还是无法实现呢?” “您的意思是说,这‘天剑’还无法变为现实,只能停留在图纸上?”林天阳也紧张起来。这可是未来太空竞争的关键力量,如果不能顺利投入实战,那么就和A国有了武器代差,战略上就输了一大截,在国际上也就没有了话语权。 “那倒也不是,可以搞出来。可是能不能攻击太空战斗机就不好说。太空战斗机飞行在太空,而且是高速飞行,这就要求激光的能量很大,大到超过了现有的技术水平。” “不是有矛就有盾吗?” “那还有个时间差啊!机关枪出现的时候,终结了骑兵两千年的优势,那时还没有坦克和装甲车。后来有了坦克,机关枪的优势就大大减弱了,坦克被称为‘陆战之王’。现在,我看激光武器的前景还没到能直接攻击外太空飞行器的时候。” “那卫星致盲是怎么回事?” “致盲是利用激光武器攻击敌方卫星,使其自带的光学和电子仪器无法正常工作。马士平设想的‘天剑’是直接击毁目标,不是致盲,而且太空战斗机飞行速度是卫星根本不能比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研制太空战斗机,以后和A国的在太空里空战,那不和星球大战一样吗?”林天阳露出期许的笑容,但在郑晓天看来这像孩子一样天真。 “那比把‘天剑’弄出来还难。”郑晓天有点后悔来和外行聊激光技术了,不过除了林天阳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交心了。 “A国技术真强大,好像他们也有地面激光武器?” “那当然,而且是最强的,他们的陆军有,海军还有海基平台的。他们的空军搞的就是太空战斗机。以后的战争可能跟电影里一样,就看到空中激光一闪,目标就被摧毁了。” “会不会未来不再用子弾和火药了?” “应该是吧!”郑晓天似乎叹了口气。 林天阳沉默了,眼前浮现起电影里的空战场面,高速飞行的太空战舰,意味着毁灭的死亡之光,照亮整个星河的大爆炸。人类的勇气被科技所取代,当代武器的命运和古时候的战马、弯刀一样只能进博物馆。一旦被未来的武器击中,根本就不需要医生来救治,因为一切都将变成尘埃,在无尽的宇宙中永恒地、孤独地飘浮。这太可怕了!不知道灵魂会不会也被击碎。 “不过,”郑晓天喝了口水,“30年之内,太空大战还不会出现,因为这些技术还需要时间才能形成战斗力。” “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不会是太空大战?” “呵呵,”郑晓天笑了,林天阳的想象力让他一扫刚才的沮丧,“爱因斯坦就说过,他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但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是用石头。”郑晓天说完哈哈大笑。 “郑工,你还笑,这不都是你们这些科学家弄的吗?将来说不定把我们唯一能生存的地球都给毁了!”林天阳也笑了。 郑晓天的心情好了些,便冋隔壁休息。没过几分钟,又有人敲门。 林天阳开门一看,曾敏正左右看看,神情警惕。 “干嘛呢?跟个特务一样鬼鬼祟祟的。” “我们本来就是特务啊!特务是个中性词,是说执行特殊任务的人。” “有事快说,我想睡了。” “你还睡得着啊?”曾敏焦虑地说,“我问你,上午崔仁杰是不是让你开车进核心实验区了?”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吗?他们把侦测车开来了,要追查不明信号源,但他们没有授权不能进去,所以我就开着侦测进去了。” “那查到什么啦?”曾敏张着嘴问。 “你干什么?弄得我怪紧张的。”林天阳有些不高兴,脸上露出不快。 “说啊,查到啥了?” “什么都没发现。” 一听这话,曾敏着急地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林天阳的眼睛跟着他的身子转,不明白他在为什么而着急。 “坏了!”曾敏突然停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把林天阳吓了一跳。 “什么坏了?你别一惊一乍的。” “国安局里还藏着间谍,他们的车又进核心实验区了,你说这不坏事了吗?” “就算国安局真的还有间谍,那跟车有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曾经有间谍利用采集到的土壤来分析辐射,还有间谍装作不经意间把领带沾上目标国的染色剂,这些回去后都可以分析出很多信息的。实验区在做激光试验,那会有能量释放出来,这车进去了,如果车上有设备可以捕捉这些信号,那是不是可以分析出激光能量大小和其他信息呢?” “不可能!那车上只有侦测器,是侦测无线信号的。” “可以侦测无线信号,就不能捕捉激光信息了吗?” 这一问把林天阳噎住了。如果车上真有什么设备的话,难保不能检测到激光的信号,比如能量强弱,亮度强弱,激光器里的某些设备也会多少释放一些辐射信号出来,比如动力系统,磁场系统等等。这些信号在试验期间会散布在地下实验室的周围,这也是核心实验区严格限制进入的原因。再说了,国安局的确还存在着潜伏间谍的可能性。这让林天阳开始不安起来。 曾敏默默地看着林天阳。 过了好一会儿,林天阳还在发愣。曾敏嘟嚷了一句:“天阳,咱们可能还是得考虑一下那个计划。” 林天阳静静地坐着,呆呆地看着曾敏,问:“什么计划?” “中途换掉硬盘,以确保万无一失。”曾敏说得异常坚决,显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换硬盘?”林天阳恍惚起来,甚至曾敏离开了也没注意到。 ·22· 第五章 决战 8 这是试验的最后一天,按计划,下午5点钟就要结束所有试验,然后由郑晓天将硬盘带出核心实验区,在实验区门口交给林天阳,再由林天阳签字后带到值班室,交给崔仁杰。剩下的事就是国安局怎么把硬盘送到北京了,而护送方案只有崔仁杰知道。 天刚亮,林天阳就起了床。等他洗漱完,曾敏已经坐在他宿舍里了。 “今天就看你的了。”曾敏一脸严肃,拿出一个硬盘递到林天阳眼前。 “但我们还不能肯定国安局的人一定有问题。” “所以要预防万一,不能让国安局的任何人有接触资料的机会。” “我想再确定一下,现在我们都是在瞎猜。” “这个硬盘你拿着,做不做看你。这个硬盘和试验用的一模一样,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为这个国家承担一些责任,那你就可以悄悄地换掉硬盘。然后我带着真硬盘,从反方向上三环赶到机场,再去换回来。我保证一切都在受控制之中,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林天阳的脸上还写着不愿意,但手却伸过去接下了硬盘。也许是那句为国家承担的话,触动了他。 曾敏满意地露出微笑:“我知道,你会和我一起的,为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机密,而暂时舍弃个人的荣辱进退,这才是一个军人应该做做的。” “我想这样,硬盘我先收下,以防万一。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对国安局的怀疑只是猜测,如果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显示他们当中有人有问题,我将不配合你的行动。” “好。那只狐狸的尾巴今天肯定会露出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制造单独接触硬盘的机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会放弃的。” “我是说更有力的证据。” 所有的执勤卫兵已经荷枪实弹,手随时都放在自动步枪的保险处,遇到突发事件,马上可以进行反击。所有的制高点都布置了狙击手,不停地从高倍瞄准镜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当林天阳快走到值班室时,听见崔仁杰正在训话。 “今天是决战的时刻,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发现了有人在秘密拍摄,还在实验室内发现有不明信号源。这说明什么?说明了我们的防守还有漏洞,让我们的敌人有机可乘。只要他们发现了一条很小的缝隙,也会拼命挖成大个大洞,将我国的最高机密,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偷走。就在前一段时间,陈军被发现是A国间谍,代号狐狸,想想看,多可怕,他可是曾经天天跟我们一起工作的同事,一起吃饭,一起开会,一起研究案情,居然是我们要抓捕的对象。” 崔仁杰威严地扫视了一遍参战队员,接着说:“在陈军的问题上,我有责任,因为是我把他从西南监狱招聘过来的。事实证明他在监狱期间就已经加入A国间谍组织,是我瞎了眼。” “听到你要的证据了吗?”不知什么时候,曾敏悄悄站在了林天阳身后,极小声地凑在他耳朵边说。 “什么?”林天阳扭头小声地问。 “陈军是崔仁杰招进国安局的,从监狱招过去的。”曾敏的眼睛盯着远处的崔仁杰,嘴唇轻轻翕动。 林天阳感到心“咯噔”了一下。陈军竟然是崔仁杰招聘进去的,这就不好说了。也许是正常招聘,也许是给陈军开了后门。 “但这不意味着崔仁杰就和陈军是一伙的,也许崔仁杰也是被蒙蔽的呢?再说,不是他主动说,我们怎么知道,这也说明他心里是坦荡的。” “他不说的话,国安局的内部调查也会查到他有用人不当的责任,所以他干脆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反而显得他坦荡,这就叫欲盖弥彰!” “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我敢打赌,下午拿硬盘的人一定是他,而且他会把其他人支走,好给自己留下窃取资料的机会。” “别那么肯定好不好?”林天阳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又是一惊。 曾敏瞟了崔仁杰一眼,又靠近了一些,“你—定要先问崔仁杰是谁拿硬盘,如果是他,我就必须小心。但我敢肯定,一定是他。” “他们只会在最后一刻才宣布护送方案,我怎么能先问呢?” 曾敏低下目光,略一思考,说:“这样,在你去实验区拿硬盘前,你悄悄告诉他,让拿硬盘的人站在办公楼前,其他人都得先避开,这是交接的规定。等你看见是谁站在那以后,你再进去拿硬盘。如果是崔仁杰站在办公楼前,其他人都避开,那天阳,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们的责任,不要什么都等上级来安排。” 林天阳睁大了眼睛看着曾敏。不可否认,曾敏的话有些道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领导是不好来处理的,人家这么多人马都调出来了,而且,这次的行动国安局很重视,是作为扳回脸面的行动,不给个说法就要另外安排护送方案,领导显然是不会答应的。可是曾敏猜测的危险也很可能存在。只是,林天阳是觉得还有只狐狸隐藏着,而曾敏说得太绝对了,现在都已经具体到崔仁杰的头上。这可和亲眼看到陈军和李芬妮见面不一样,那是铁板钉钉,人证物证俱在。可说崔仁杰有问题,还是很难服人,否则,国安局在出了陈军的事情后,怎么还会信任他,由他来负责这么重要的护送行动呢? “你是不是害怕了?害怕承担责任?”曾敏一下子就变了脸,凶神恶煞般质问到。 “你拿出可信服的证据,我就豁出去跟你一起干。可你没证据啊?”林天阳有些愤怒了。 “这么短的时间,你叫我怎么找证据?反正,如果‘天剑’泄密,那就是你的责任,民族的罪人!”曾敏发狠地说到,“我真希望我能在今天之内给你找到证据,让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张开口袋让我们钻的。” 看着曾敏的背影,林天阳感到自己的背脊骨一阵冰凉。 陈军是崔仁杰招进国安局的,而且很可能是崔仁杰自己去拿硬盘,实验室还有不明信号源出现。可这能说明崔仁杰有问题吗?可如果曾敏说的不错,崔仁杰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复制了资料,还不会被人发现。这和陈军利用查案的机会,复制了单兵激光器是一样的,根本就不知道泄密了。如果不是杨知诚偶然知道A国情报局已经得到单兵激光器,那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单兵激光器已经泄密,陈军也还会安安稳稳地当自己的特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熬到了下午。这一天是林天阳有生以来最纠结的一天,似乎怎么做都不对。这不是他的专长,他最缺的就是决断力。根据以往的经验看,一到这种关头,越是思前顾后做出的决定,最后都被证明是错的。所以,他一直避免碰到这种情况,尽量不去决断什么,这是他这十多年来碌碌无为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结束试验,可能现在郑晓天他们已经在整理试验数据了。现在只要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只要静静地等着就可以了。 “我带你去看证据!”曾敏凑在耳朵边轻轻说的这句话,炸雷一样把林天阳惊醒了。 “你找到证据啦?”林天阳的声音有?颠抖。 “跟我来,小心点,别让他们看见。” 林天阳跟着曾敏悄悄来到了停车场。 “这是崔仁杰的车。”曾敏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到一辆越野车旁边。他熟练地掏出开锁器,轻轻一拨,车门就打开了。 “这车的报警器怎么不响?”林天阳有些惊奇。 “响了那不是我曾敏干的。”曾敏迅速拿出车后座的提包,掏出一个仪器,“看见没有,便携式读盘器,这玩意可以直接读硬盘,人家都不用电脑的。等你把硬盘一交到他手里,他就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悄悄地就把资料复制了,神不知鬼不觉。” “可硬盘是装在一个密码箱中的,而且复制会有记录,他敢啊?”林天阳惊讶得已经合不拢嘴了。 “那我怎么可以打开他的车门,警报器都不响?啊?还有,上次陈军也复制了郑工的资料,怎么电脑上没有复制的记录?”曾敏的眉头拧成了两把倒竖的剑,“你呀,真是死脑筋,非得等到人家把‘天剑’都偷跑了,你才相信吗?” 林天阳此时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望着曾敏的脸。 “干不干,一句话?”曾敏逼视着,那眼神简直就是命令。 “我待会儿试他一下,看是不是他单独携带硬盘。”林天阳终于决定豁出去,为了国家的最高机密,就违反一次规定。 “好!”曾敏第三次拍了林天阳的肩膀。 9 “崔处,还有十分钟就要交接硬盘了。根据规定,待会儿是我进去把硬盘拿出来,你让你们拿硬盘的同志先站在办公楼前,好让所有的监视器都拍下我们交接硬盘的过程。一旦我交了,这名同志就得一直护送到机场去,中途可不能换人。”林天阳悄悄对崔仁杰说。 “行,这样好,过程都录像,清清楚楚。” 说完林天阳转身向实验区走去。他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两步,他一直在心里默数着,直到二十步,然后咬紧了嘴唇,猛地停住回头一看。 站在办公楼前的是崔仁杰! 果然不出曾敏所料,真的是崔仁杰自己拿。他的脉搏陡然加速,他想起了曾敏这两天说过的所有的话,为了祖国的最高机密,承担,一个军人的承担。此时,林天阳心中已经没有了个人荣辱,他想的只有一件事:“跟曾敏合作,绝不能让崔仁杰有机会接触硬盘。为了‘天剑计划’的安全,为了祖国的太空战略安全,违反安全程序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曾敏会及时地换回硬盘,这只是不让装有最高机密的硬盘落入崔仁杰的手里而已,不让这只老狐狸有机可乘而已。” 想到这些,他感觉到身后有无数的目光在期待地看着自己,这是支撑他的坚强后盾。做一个真正有承担的军人! 曾敏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看着林天阳,走过去时,林天阳朝曾敏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到第二个拐角去,那里是监控录像的死角,我们在那儿交换硬盘。” 曾敏立即笔挺地立正,给林天阳敬了一个军礼。 当走到核心实验区门口,郑晓天和助手刚到。“小林,这是这次试验的资料汇总,都在硬盘里。”助手打开不锈钢的小箱子,让林天阳检查放在防震泡沫中的硬盘。 “嗯,没问题。”林天阳接过箱子,利索地关上,并当着郑晓天和助手的面拨好了密码锁,然后也向郑晓天敬了一个军礼。 郑晓天扶了扶眼镜,似乎从镜片后面看到一个陌生的林天阳。 当林天阳慢慢走回办公楼第二个拐角时,曾敏已经等在那里了。林天阳激动地拨动密码锁,好几次才打开。曾敏立即取出硬盘,放进裤兜。林天阳将曾敏给他的那个硬盘装进箱子,小声说:“你跟我一起出去,走廊里会有探测器的,如果你单独走,马上会报警。你跟我走,别人会以为是检测到箱子里的硬盘,不会怀疑的。” “好。”曾敏理了下衣服,“我出门立即开车上三环,按计划到机场。” “你一定要换回硬盘,而且要让人家相信,换硬盘是绝密计划的一部分。否则,不管崔仁杰是不是间谍,我们都死定了。” 曾敏紧闭嘴唇,重重地又一次拍了林天阳的肩膀,点了点头。 崔仁杰在办公楼前焦急地等着,当看到林天阳和曾敏一起出来,便走了上去。 林天阳打开密码箱,对崔仁杰说:“崔处,这是装有‘天剑计划’试验资料的硬盘,请您签收。” 崔仁杰拿起硬盘看了看,又装进密码箱,爽快地签了字,并用手铐将自己和箱子牢牢地拷在一起,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走向等在附近的同志。 “集合!”崔仁杰向大家喊到。 所有特工迅速面对崔仁杰站好,很明显,他们是训练有素的。 “这次护送,由黄志华带队,除赵吉祥外,所有人跟黄志华乘车护送。大家要高度警惕,机智勇敢,不怕牺牲,如遇突发情况,要不惜用生命去保卫资料,这是我们作为一名国安人员的使命!” “是!” “出发!”崔仁杰一挥手。 “崔处,你坐哪辆车?”黄志华问。 “你带大家走就可以了,路上给我把架势拿大点,我带硬盘从另一条路走。”崔仁杰悄悄对黄志华耳语到。 所有的人立即行动起来。顿时,实验室大院里警铃大作,红蓝警灯不断闪烁。—辆辆车紧跟着开出了实验室,可崔仁杰却没有动。 赵吉祥跑过来,疑惑地问:“崔处,为什么我留下呢?” 崔仁杰脸上泛起神秘的笑意。“你给我开车,等他们走一阵后,我们从三环的反方向到机场。” “是。” 林天阳默默地看着崔仁杰上了车,不禁松了口气,在心里说:“还真被曾敏猜着了,崔仁杰故意让赵吉祥给自己开车,就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在后座悄悄地复制资料。” “曾敏,”林天阳回头看时,却发现曾敏已经不见了,“动作还真快!” 黄志华带着大家一路呼啸地赶到机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崔仁杰和赵吉祥才到。 崔仁杰带着密码箱,在大家的层层保卫之下,直接进了登机处。北京的同志早已等候在这里。 没有多余的话,双方同时出示了证件,没问题。崔仁杰取下手铐,将密码箱递给对方,刚要转身,对方急忙说:“请等一下,我们要先查验内容。” 崔仁杰猛地一怔,林天阳交给自己的时候,只打开箱子给他看了一下,可没说要查验内容啊。 不容崔仁杰多想,对方已经利索地打开了密码箱,取出硬盘便插在笔记本电脑上。还没等崔仁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大叫一声:“这硬盘是空的!”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崔仁杰死都无法相信,他急忙拿过笔记本电脑一看,事实还真的如此,硬盘显示没有任何内容。“不可能!”崔仁杰大叫一声,身子便不听使唤地摊了下去。赵吉祥忙扶着崔仁杰,给他掐人中。黄志华和所有的人一样,都你瞪我我瞪你地不知所措。北京的同志很快反应过来,掏出保密手机立即向上级汇报。 很快,崔仁杰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茫然。他急促地呼吸着,心里感到极度不安。他看到,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各式各样的表情,惊奇、惶惑、恐惧,还有疑惑,可能更准确地说是怀疑和不信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从接过硬盘直到交给北京的同志,箱子就没离开过自己;从实验室到机场的路程也不长,自己的眼睛都没离开过箱子,怎么会出问题呢?为了安全护送硬盘,自己甚至设计了这出声东击西的戏,可硬盘上的确是空的。完了,这下说不清了。崔仁杰痛苦地闭上眼,他很后悔交接的时候,自己没检查一下硬盘上的内容,可是程序里明确说是任何人都不能打开硬盘的啊! 有问题!崔仁杰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北京同志的衣领,眼睛象喷着火一样涨红了。“你干什么?”来人并不惧怕,厉声喝道。 “你为什么要检查硬盘,交接程序里没有这个环节!”崔仁杰声音更高,震得赵吉祥打了个颤。 “程序里是没有,可我要负责,这不一检查就出问题了!”对方丝毫没有让步。 崔仁杰的手慢慢放下了。他无力地低垂着头,竭力思考着,想找出问题所在,可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别说思考,就连神经都似乎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了。他只是在嘴里不停地喃喃着,空的,硬盘是空的。 “崔处,你没事吧?”黄志华有些反应过来了,他上前扶着崔仁杰说到。 崔仁杰目光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慢慢把双手并拢,伸向黄志华。 “给我拷上!”崔仁杰的声音是不容置疑的。 “崔处,现在事情还没弄明白呢。”黄志华还是扶着他,眉心紧锁,崔仁杰这个样子很是让人担忧。 “拷上!这是命令,我崔仁杰护送资料失败,就得拷上!”崔仁杰暴吼着。 黄志华无奈,一咬牙给崔仁杰拷上。周围其他人目睹着这短时间的巨变,都吓傻了,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赵吉祥的眼里开始有了泪花,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冰凉的手铐让崔仁杰逐渐冷静下来,他又开始努力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可能的!硬盘从自己接手到现在一直没离开自己的目光,不会有人偷梁换柱,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的人,除非…… “小黄,你立即带人去抓捕林天阳,是他,根本就没给我真的硬盘!” 10 等黄志华带人杀气腾腾地赶到实验室,发现实验室已经被团团包围,卫兵的手指都扣着扳机,随时准备向一切来犯之敌扫射。 此时的林天阳被拷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他几乎是从天上直接摔到地下的。刘丽气急败坏地对着话筒在喊着什么,林天阳一句也没听清,也听不清什么。 在一个多小时前,他目送了崔仁杰离开实验室,心里忐忑不安,便回到值班室,等着曾敏给他来电话。白天的英雄主义热情已经逐渐退却,只剩下恍惚和担忧。曾敏啊曾敏,你一定要在飞机起飞以前将硬盘换回来!林天阳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念叨。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天阳实在忍不住,用座机給曾敏打了电话,他想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电话里冷冷的声音,让林天阳寒毛都竖了起来。曾敏已经离开了实验室,手机应该是接得通的啊?是这几天没用关机或者没电池了吗?但那应该是用户已关机的提示啊? 怎么回事?林天阳害怕起来,开始不停地拨打曾敏的手机,可那冷冰冰的声音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这声音让他心惊肉跳,让他心烦意乱,让他一阵阵的冒冷汗,背上,额头,手心,全是汗水。 不会的,不会出什么事的,曾敏做了这么多年的反间谍工作,换回硬盘难不倒他。林天阳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可那声音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让他更加紧张,到最后,他的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无法再拨出那个号码,他才战战兢兢地放下话筒,无力地摊在沙发上,像虚脱了一般闭上眼睛。 “都怪当时没有约好,要一直保持联系,或者说清楚,一换回硬盘就通知自己。”林天阳嘴里喃喃地嘟嚷着。 现在只能等着。曾敏一定会来电话的,他知道自己会等他的电话。 过了十几分钟,也就是崔仁杰和别人交接硬盘之后,林天阳在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电话铃响。没错,是电话响了。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跳起来,扑到电话旁,一把抓起电话喊着:“是曾敏吗?” “老子是刘丽!”这话像雷一样把林天阳给劈醒了。 “他们在机场交接硬盘,发现硬盘是空的,你那边没问题吧?”刘丽在电话那头吼着问道。 完了!曾敏没有换回硬盘。林天阳两眼一黑,倒了下去,话筒里还传来刘丽的吼声。 “怎么回事?说话!” 当林天阳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水泥地的冰冷。虽然还没有真正进入秋天,可这凉意深深地刺入了他的体内,让他觉得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了寒意。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会换回硬盘吗?林天阳现在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啊!可他的意识告诉自己,是真的,没有换回硬盘,而且已经被发现了。他很希望能忘记这件事,可事实铁—样地摆在面前。他也很想置之不理,可是不行。他甚至希望那个换掉硬盘的人不是自己,好让他可以去关心另外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去安慰他,去开导他,告诉他要想开些。可躺在地上的人是他,是林天阳自己,只是没人来安慰。 曾敏,是曾敏,自己的同学,没有按照计划去换回硬盘。 不!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是个圈套!所以他才没有联系,也许他现在已经带着硬盘躲了起来,那毕竟可以卖100万美元。100万美元啊!这足可以让人出卖任何一个朋友,包括出卖自己的灵魂。 自己上当了。林天阳无法对此置身事外,因为上当的人是他,而且是很严重的,涉及最高机密——“天剑计划”。 当人掉进沼泽时,挣扎是无用的,越挣扎陷得越深。那种危难之中的救助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现实里不会。林天阳似乎看到自己的生命之光在一点点减弱,这是不是濒死的感觉。我会死吗? “林天阳!”刘丽一脚踢开门后,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林天阳。她这一声大喊,把林天阳从近乎死亡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怎么回事?”等卫兵扶起林天阳,刘丽拍了拍他的脸。 林天阳目光迟滞地看着刘丽,泪水喷涌而出,“是曾敏。” “是曾敏什么?”刘丽急得跳。 “他是另一只狐狸,A国情报局的狐狸,间谍!他拿跑了硬盘!” 这回轮到刘丽,好在卫兵立即扶住她,没有让她倒下去。待她缓过来,瞪着林天阳,对卫兵命令说:“把他拷起来!实验室立即戒严!” 杨知诚的命令来了,不许任何人接触林天阳。与此同时,邓中民也接到命令,对崔仁杰要善待,因为他很可能是无辜的。 追捕曾敏的弥天大网在几分钟内就全面撒开。曾敏的相片很快就发到全国所有的机场、车站、码头、边境口岸,所有的公安警员、国安人员还有武警部队都收到了命令,全力追捕曾敏这个大间谍,这个背叛了科技情报局的反间谍军官。但必须是活口,因为他身上携带着最高机密。 林天阳被转移到情报站关押起来。这可不是上次的内部审查,两名军人在屋里看着他,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屋外还有十多个卫兵背着95式自动步枪散布在房间周围的过道、楼梯。 窗外的风景是林天阳看过无数次的,每一棵树,每一丛花都那么熟悉,毕竟已经看过十四个春夏秋冬的枯荣开谢。风景依旧,但物是人非。现在的林天阳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背着背包第一次走进情报站的青年军人了,而是一名阶下囚。可惜屋子里将一切可能用于自杀的东西都收走了,包括镜子。如果能有一块镜子,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多好啊!不知道有没有长出几丝白发来。当年伍子胥一夜白头,林天阳以前是不相信的,但现在,林天阳信了,而且他猜自己的两鬓一定已经有了白发。因为每一根头发都连着心,而他的心已经像冬天的树叶一样枯搞了。 “林天阳,”刘丽走进来叫他,“杨局来了。” 林天阳扭过头痴痴地看着刘丽,目光几乎没有丝毫生气。 杨知诚走进来看到林天阳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忍。他朝那两名负责看守的军人瞪了一眼,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搞刑讯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就只是看着他,怕他畏罪自杀。”一名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懵了。 “出去!”杨知诚的声音不高,但却很威严。 等两名军人出去后,杨知诚又看看刘丽,刘丽马上识趣地退出门外,随手带上了门。 林天阳呆呆的看着杨知诚,像个木头人似地。杨知诚关切地问:“你想什么呢?” “我能想什么呢?是我把硬盘给曾敏的,是我亲手交给他的。而他是间谍,事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嗯,的确是这样啊!”杨知诚长吁一口气,“曾敏在宿舍给我留下一封信,你想知道内容吗?” “有什么意义呢?他都把‘天剑’带走了,还留什么信啊!”林天阳一阵苦笑。 “他主要提到的是你。” 林天阳有些吃惊。 杨知诚摸了一下头发:“他希望我不要难为你,是他早就设计好了这个圈套,一步步引你上当的。” “哦?” “你还记得实验室曾经出现过不明信号源吧?” “嗯。”林天阳点点头。 “那是他将窃听器装在手机里,用绳子吊着从办公楼上放下去,这样引起侦测器报警,他再收回来。侦测器的位置和范围,他都非常清楚。”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杨知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为了骗你!让你误以为国安队伍中还有一只狐狸。” “那崔仁杰车里的便携式读盘器也是他放的?” “对,给你看过后,他又拿了出来。” “哈哈哈!”林天阳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很快就变成了哭。“处心积虑啊!你终于把我骗了,把我骗了!” 林天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喃语,都是—句:“把我骗了。” 杨知诚的喉龙上下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过了一阵,他终于开了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只有等着军事法庭的审判了,该枪毙枪毙,该坐牢坐牢。”林天阳说完这话又抽泣起来。 “论罪你不该枪毙,而且你是受骗的,属于过失。我想想办法,让你不至于坐牢。” 林天阳听到这句话,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了双眼望着杨知诚。这是真的吗?没听错吧,杨知诚要救自己? “坚强点!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哭,我们是军人,军人是不相信眼泪的!”杨知诚这句话可是掷地有声,连门外的刘丽都听得感动起来。 可林天阳哭得更伤心了! ·23· 尾声 曾敏衣衫褴褛地正在四处张望,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杨知诚! 杨知诚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后,对曾敏说:“干得不错!总部决定晋升你为上校军衔。” 曾敏立即立正并敬了个礼,“下一步怎么办?” “A国情报局会派人来接你出境,你听他们安排,估计目的地应该是A国。到了A国以后,詹姆斯一定会对你进行测谎,并且会设计一些圈套来诈你,诱骗你说出真相。但你要坚持住,坚称你被他招募了以后一直没被发现,也不是去诈降的。” “我的行动在国内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吗?” “不,还有国家安全部的陈副部长知道。这次行动是我和他一起策划的。整个行动资料和你的档案存在两个保密优盘里,我和他一人一个。这种优盘设有128位加密,只有拿密钥才能打开,如果密码错误输入一次,或者试图解密,那么优盘会自动毁灭。所以你放心,你的身份不会被A国情报局发现。” “那这样的话,以后我要求恢复身份会很麻烦。万一你出差什么的?” 杨知诚知道曾敏的意思是,他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便说:“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可以去找陈副部长要求恢复身份。” “如果陈副部长也出了意外呢?” 杨知诚尴尬地瘪了下嘴,如果曾敏以前这么说,他非得抽曾敏一个大嘴巴。可是现在,曾敏这一去前途未卜,很多事情都难以预料,这么问也可以理解。“那你就只有自求多福了。这两个加密优盘都放在一个档案袋里,上面标有最高机密,并附有一份说明,清楚地说明优盘里面是一个执行最高机密的同志和详细计划的档案,只有用密钥才能解开,如果输错密码就会自动毁灭。所以,如果我和陈副部长都出了意外,那就没人敢去解密了。你的身份也就永远无法恢复。” 曾敏无奈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已经沾满污泥的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我到那边的任务是什么?” “有两个,只要完成一个就算成功,当然两个都做了更好。一是获取太空战斗机的资料,你过去后,他们在对你进行了安全测试之后,会要你配合分析‘天剑’系统的技术,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向你透露一些关于太空战斗机的资料,这些都是绝密的。你要用心记下来。二是弄清楚A国情报局在中国布建的间谍网。在A国情报局,詹姆斯才是这个间谍网的灵魂,克里斯蒂娜其实只是小角色,一个想做出成绩一鸣惊人的小角色而已。所以,你要多靠近詹姆斯。你是科技情报局做反间谍工作的,他会要求你配合甄别来自中国的情报真伪,这样,就可以从中获取一些信息,找出那些潜伏间谍。” “任务期限是多久呢?” “这两个任务你自已把握,完成了就可以返回国内。” “现在还在通缉我?” “那当然,除了我和陈副部长,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都以为你就是另外那只狐狸,是个窃取了‘天剑计划’的大间谍,每个人都恨不得把你抓住。” “那我不是很危险?” “是,为了把你送进A国情报局,我几乎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现在这戏基本上是演足了,不由得詹姆斯不信。你放心,我和陈部长已经下了命令,对你只能抓活的,因为你手上还掌握着‘天剑’资料的硬盘。最恨你的是西都国安局的人,个个都恨不得毙了你。但有陈部长的命令,他们就是发现你,也不敢毙了你。所以你没有性命之忧。” “我老婆孩子不得背上间谍家属的名声啦?” “这没办法,你的身份对所有人都保密,只有这样才能躲得过詹姆斯的审查。他是A国情报局的元老,是真正掌握对中国谍报核心机密的人,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他早就招募了你,可迟迟不给你布置任务,这是他在观察你,或者想等到关键时刻才用。直到他发现陈军给他们的是假‘天剑’,才决定用你,可见他的城府之深,连他的爱将克里斯蒂娜都蒙在鼓里。但组织上会照顾你的家人,我杨知诚保证,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那边会有人帮助我吗?” “没有,你的计划是最高机密,绝不能牵涉到其他任何人。而且,你只有在任务完了才可以向我汇报,那就是在你回国之后。这就是死间,也就是说,就算你完成了任务,也没人会帮你偷渡,从现在起,一切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你自己决定行动计划,自己评估风险,我只要最终的结果。钱你是不需要的,你过去后,一旦通过审查,A国情报局会付你酬金,提供‘天剑计划’的酬金,100万美元,这足够你用的。” “这硬盘里的是真的‘天剑’吗?”曾敏疑惑地问。 杨知诚笑着说:“基本上算是吧。” “什么意思?还是假的?那能通过他们的专家鉴定吗?”曾敏惊愕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手里的硬盘上保存的就是真正的‘天剑计划’。” “我不明白。” “大家通常认为的‘天剑计划’,就是由马士平制定的。对吗?” “是啊!” “但那早在十多年前就因为研制难度太大,远远超过当今世界科技和工业生产的实际水平而下马了。马士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服气才想把计划卖给A国人。后来,我发现A国情报局对此有异常浓厚的兴趣,便由着事情发展,没想到越到后来越有意思,连你都招募了。还好你纪律强,及时汇报,我便要你假装被他们成功招募,想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招。可奇怪的是居然没要你有所行动,这很不可思议!一般来说,招募了间谍后,会要求拿点情报来证明自己的,可对你却没有这个要求。我一直很奇怪,但现在明白了。克里斯蒂娜和詹姆斯走的是两条线,克里斯蒂娜招募了陈军,詹姆斯招募了你。克里斯蒂娜已经针对‘天剑’开展了行动,所以詹姆斯就暂时没有动,也正好观察你是不是诈降。等到陈军出了问题,詹姆斯便要求你行动了。” “那这次的试验数据应该和原计划是不符的?” “对,他们对当今世界科技的实际水平是很了解的,我们专门按照实际情况作了这次试验,所得出的数据也可以说是真实的,也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这样,资料应该能通过那些专家的鉴定。” “我明白了,‘天剑计划’还是假的。” “不,”杨知诚神秘地看着曾敏,“可以说‘天剑计划’是真。你到那边以后,詹姆斯应该会用各种方法来诈你,比如说发现你是去卧底的,但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出你的代号。” “我的代号是什么?” “‘天剑’!你就是那把剑,你的身份和行动就是最高机密,你所执行的计划就是‘天剑计划’。只要他没猜出你的代号,你就知道他是在诈你。而我和陈副部长是不会出卖你的,那两个优盘他们也绝对搞不到。” 曾敏笑了,虽然有些勉强。他知道这个计划的危险性,而且是孤身一人。但这个计划已经将情报工作发挥到了极致,就算前面千难万难,也只能往前面闯了。 “林天阳怎么样,我利用他骗到了硬盘,他一定很难过。” “我看他挺好的,跑寺庙里休养去了。” 禅房里青烟缭绕,佛龛上供奉的观音菩萨慈祥地半闭着眼。林天阳盘着腿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看着一个青年和尚泡茶。他脑子里一直翻来覆去地想着最近的事情,不得片刻安宁。曾敏成功地窃取了军方的最高机密——“天剑计划”,已经跑了,不知是死是活。刘丽调离西都情报站,据说是要到局里去任职。国安局的邓中民已经升任省安全厅副厅长,局长的位置由崔仁杰接替。只有林天阳被宣布了开除军籍,理由是轻信他人违反工作程序,而造成“天剑”资料泄露,但鉴于是被同事蒙蔽,还是给了碗饭吃,分配到地方工作。 “法师,我觉得挺对不起曾敏的。如果我不给他机会,不配合他,他就拿不到资料,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亡命天涯了。”林天阳说这话时,鼻子有些酸。 “吃茶。”和尚轻声说到。 林天阳端起小巧的紫砂茶杯,一饮而尽。 “我觉得也挺对不起陈军,如果不是我去试探他,他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吃茶。”和尚还是没理会他的话,又给他斟了一杯。 林天阳无奈端起紫砂茶杯,又一饮而尽。 “我还老是想起马士平,他那双光脚老在我眼前晃悠。” “吃茶!” ·24·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